首都機場離市區有點遠,加上還有點堵車,王爲足足一個多小時之後,才趕到部裡。
國際刑警組織國家中心局,就在部裡辦公。
對這個全國公安的最高指揮機關,老實說,王大隊是比較陌生的。他固然是位極其傑出的刑警,但在此之前,還沒怎麼來過部裡,更別提說在部裡向領導們進行當面彙報了。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王大隊有點小緊張也就很正常了。
不過,王爲掩飾得很好。
緊張歸緊張,顯露出來那就不好了,多沒面子啊是不是?
怎麼說也對不起王大隊長“孤膽英雄”的光輝形象!
等到了彙報的小會議室,王爲才真的是大吃了一驚。
領導們竟然比他先到。
這怎麼說的,難道一貫以來的規矩,不是下級等待上級,部屬等待領導嗎?
怎麼全倒過來了?
王爲禁不住看了看手錶,自己好像並沒有遲到,比規定的彙報時間,還提前了將近半個小時。領導們咋就這麼沉不住氣?
這猶罷了,真正讓王爲大吃一驚的是,他居然在會議室見到了曾克己和韓明正這兩位熟悉的老領導。
不是說,向國際刑警組織國家中心局以及刑偵局的領導們彙報情況嗎?
曾廳長和韓總隊怎麼忽然冒出來了?
他們是在部裡開會?
一時間,縱算王大隊一貫腦袋瓜子轉得賊快,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曾廳長和韓總隊應該是在部裡開會吧,順便聽一下他的彙報,畢竟這次前往辛東國執行任務,也算得是某種全新的嘗試。王爲他們採取的方式方法,固然有很多值得商榷之處,但就結果而言,卻是取得了最大的成績。
所以,暫時不好對他們此番的辛東國之行下結論,先聽聽什麼情況再說。
“曾廳長,韓總隊!”
且不管怎麼回事,先敬禮報告再說。
這是規矩。
因爲護送女留學生回首都,這一次,王爲很罕見的穿着警服,倒也堪稱是英姿煥發,挺拔帥氣。這一舉手敬禮,頗有點鐵血軍人乾淨利落的氣質。
這傢伙,只要正經起來,還是很有模有樣的。
關鍵他很多時候習慣成自然,自己不注意。
曾克己和韓明正都舉手還禮,形容嚴肅。
王爲心中更是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曾克己也就罷了,身爲省廳常務副,平日裡確實是比較嚴肅的,大家也早已習慣他的性格,但韓明正不一樣,韓明正相當隨和,看上去像教書先生多過像禁毒總隊長。
這一回,卻也是罕見的滿面嚴肅。
指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王爲的腦子裡又飛速運轉起來,想着天南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何種了不得的驚天大案,以至於曾克己和韓明正要親自跑到部裡來,還這麼滿面嚴肅之意。
再說了,真要是發生了驚天大案,曾克己韓明正就該忙着去處理案件啊,怎麼還有閒情逸致跑到國際刑警組織中心局來聽他的彙報?
這事啊,着實透着稀奇。
不過,輪不到王爲想明白,曾克己就已經在親自給他介紹在場的其他領導了。
有國際刑警組織國家中心局的領導,也有刑偵局的領導。
對於曾克己親自介紹,這些領導都很客氣,一個個站起身來,臉帶微笑,向王爲點頭。
說起來,此番天南省的抓捕隊前往那受城執行任務,手段確實是不規範的,認真追究的話,給個處分都不爲過。部裡對他們這次行動也還沒有正式的組織結論。曾克己這個動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很隱晦地表明天南省廳對此事的態度。
——既然是我們派出去執行任務的,那麼自然就要維護他們。
大局方針,基層同志是不大明白的,基層同志要做的,就是堅決服從上級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
任務完成,就是好樣的。
如果領導不注意維護他們的權益,那麼對所有基層同志的積極性都是一種沉重打擊。
下次再有類似任務,幹起來就縛手縛腳,放不開了。
對此,中心局和刑偵局領導都心知肚明,也表示認同。反正是天南省廳組織的行動,結論也還是由他們去做吧,中心局和刑偵局,主要是瞭解一下詳細的情況。
部裡領導中的某位中年處長,引起了王爲的注意。
“這是鍾源鍾處長,全國著名的刑偵專家……”
曾克己向王爲介紹。
“鍾處長好。”
王爲照例向這位看上去已經五十好幾,頭髮斑白的老刑警舉手敬禮,隨即又加上一句。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好吧,這句話,王爲在面對着中心局領導和刑偵局領導的時候,都沒有說過,倒不是說王大隊特別傲氣,“捨不得”對領導們說句奉承話,而是因爲鍾源在刑偵界確實是鼎鼎大名。
比刑偵局的領導還要有名。
畢竟行政領導和業務骨幹,是兩碼事。鍾源的名氣,也只在業內流傳,只有刑警們聽說過。
原本天南省第一屆精英刑警培訓班,是要請鍾源去講課的,剛好鍾源遠赴西北幫助地方同志偵辦一個惡性的連環案,沒能抽出時間來,王爲就和這位傳奇專家緣慳一面。
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
王爲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算不得對鍾源的特別恭維。
鍾源笑了笑,舉手還禮,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的中規中矩,不過王爲卻在他眼裡讀到了一絲疑慮,儘管這一絲疑慮隱藏得很好,卻沒能逃過王爲的觀察。
老刑警,眼睛特別毒!
這位鍾處長,這位全國刑偵系統都大名鼎鼎的刑偵英雄,對王爲這位小同行,難道有什麼成見?
照理說不會啊。
在此之前,他們甚至都沒見過面。
且按下這個疑惑不表。
最後一位,就更加有意思了。
不是領導,不是部裡的人,甚至也不是國際刑警組織國家中心局的人,而是首都公安局某分局的一位年輕刑警,名叫吳強,年紀比王爲大不了幾歲,警銜也只是三級警督,曾克己給他的特別介紹是“小吳同志精通甘陀語”!
甘陀!
王爲腦海中電光一閃,差點脫口而出。
甘陀王國!
新月灣慘案!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王爲是真的明白了,爲什麼曾克己和韓明正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就說了不是巧合,原來是因爲“新月灣慘案”。
新月灣慘案,原本在王爲腦海中也有着極其深刻的印象。
新月灣位於甘陀王國,而甘陀王國又位於我國南方,是一個多山的海濱國家。這個國家,在全世界最有名的就是毒品。大量的四號海洛因以及提煉海洛因的原材料鴉片,每年從這裡流向全球各地。
是和南美洲的哥倫比亞齊名的全球最大毒品出產地之一。
新月灣又是甘陀王國最著名的毒品集散地。
一個典型的法外之地。
這個地方,甘陀王國政府的影響力很弱,名義上甘陀王國在新月灣的政府班子是一應俱全的,官員也配備得很到位。
但任何人都知道,凡事要看本質,單純看表面上的東西是不行的。
甘陀王國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國家。
別看這個國家和我國比起來很小,疆域小,人口少,經濟也落後,但因爲地理和歷史原因,甘陀王國的國民卻分爲幾十個民族。
然而究其實,甘陀王國的不少民族,其實都帶着漢民族的血統。
尤其是新月灣,就有不少華裔居住,其中還有不少的我國僑民。自然,和當地的其他民族比起來,這些華裔和僑民,又要算是少數民族了。
重點是,新月灣的華裔和僑民,很少有涉及到毒品生意的,做的都是比較正當的行業。
這也不奇怪,儘管新月灣是整個東南亞最大的毒品集散地,卻並不代表着,在新月灣除了毒品生意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行業。
毒品那東西,畢竟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衣穿。
有那麼多人生活在新月灣,就必須要有人爲他們提供與衣食住行相關的一切服務,也必定要催生很正當的生意行業。
特麼毒販也要吃飯穿衣服的好嗎?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娛樂,還要嗨皮!
賺了錢,不醉生夢死,當什麼毒販?
那可是紮紮實實拿命換錢,一不小心就被作死了。不是被警察幹掉,就是被同行幹掉,今天不知明天事,能享受的時候,絕不要含糊。
所以,新月灣的娛樂產業與吃喝產業,都很興盛。
而且,新月灣還是黃金水運碼頭,運輸業極其發達,每年都要吞吐大量貨物。只不過,那幫子水手,很多都不那麼純粹,表面看他是在船上幹活的,實際上到底還幹些什麼,大家都心裡有數。
隨着一艘艘的船隻離開新月灣,毒品也被運往了世界各地。
作爲華夏國最靠近甘陀王國的省份,天南省緝毒機關對新月灣也是最關注的。天南每年有超過一半的毒品,都是來自新月灣。
但此刻,讓王爲驟然想起新月灣的,卻不是毒品,而是在另一個時空,曾經發生在新月灣的一個慘案。因爲網絡不發達,當年普通羣衆對這個案子所知不多,然而作爲刑警,王爲對這個慘案,卻有着相當清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