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今天一定要吃到人類的食物!”童焱腳底虛浮,身體以一種奇妙的姿勢前傾着,彷彿是被香味吊着命似的行走。
現在是離開泗亭後的第多少天?她已經記不清了,她只知道那後來沒多久,她的錢袋子就徹底見底,半個銅子也摳不出來了。而以她大二學生的本錢,自然沒有什麼當街雜耍的本事,其它的所有現代本領也早在金墉城就被連穹鄙視了一邊,她相信這些鄉下百姓的藝術造詣不會比連穹來的更高。至於沈曇……唉,她一開始就沒指望過這位大爺。
所以,她就這樣前心貼後背的一路餓了過來,當然,也不至於一點東西都沒吃。
好在這時土地聯產承包責任制還沒那麼發達,一路上的山野林地都屬無主產業,那結出的野果自然也就是無主食品了,童焱就是靠着啃野果一路熬過來了。她想,她大概把這輩子該補的維生素都給補上了吧。
她也想過吃野味,可惜實在缺少野外生存技能,別說是抓動物,就連那些果子——除了長得低的以外——也都是沈曇幫她弄下來的。可沈曇討厭葷腥,所以不願幫她抓野味,整日就知道摘果子,童焱真懷疑再吃下去,自己就要變成母兔子了。
“我要人類的食物!”她再次強調一遍。
她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已經踏進了汝樑城的地界上,自打她聞到了從第一家飯店飄出的香味之後,意志就徹底崩潰,肚子裡的胃酸翻江倒海。
“嚷什麼!你哪天吃的不是人吃的東西?”沈曇冷哼一聲,虧他還天天給她找東西裹腹。
“那些不算!那都是兔子吃的。”餓字頭上一把刀,童焱肆無忌憚道,然後她瞟了眼沈曇,酸酸地說,“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這個不吃不喝也能活的死兔子!”
是的,死兔子。
這可不是在罵人,這是大實話,這實話當時讓童焱着實大吃了一驚。
話說自從知道沈曇恢復成內胎的原行後,童焱就很奇怪。她先前看沈曇不吃不喝,以爲他是有仙法護體,既然他都沒有法術了,怎麼還能這樣廢寢忘食呢?
終於有一天,她啃着沈曇幫她砸下來的野梨子,衝着樹下悠閒坐着的沈曇問道:“你怎麼不用吃東西呢?你不是變回凡人了嗎?”
沈曇有一下沒一下地拿樹枝逗着地上的一個獨角仙,不滿地回答道:“你別搞錯了,我是恢復成內胎,不是恢復成凡人。”
“……這不是一回事?”童焱抹抹嘴,好歹提起點興致來了。
“內胎是成仙前的身體,根據昇仙的途徑,可以分成好幾種,比如……”沈曇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兩條道道,“羽化和尸解。”
“什麼意思?”童焱看了看兩條土印,再看看沈曇面紗之中隱隱的臉部輪廓,他似乎正歪着腦袋,講解得頗爲認真。
“羽化是活人得道飛昇,這是最好的修煉結果,這種內胎便是他昇仙時的容貌;而尸解略遜一籌,是生前修煉,死後昇仙,所以這種仙真的內胎……其實就是他本人的屍體。”
童焱先是聽着津津有味,卻發現沈曇不再往下說了,她一時還未明白這跟沈曇的原形有什麼關係,便疑惑地看着他,發現對方也只是巴巴地望向自己,忽然之間一個念頭流星般劃過她的大腦,猶如冷水兜頭澆在火爐子上,激起股股飛煙。
“你……你是個死人?!”童焱唰地一下爬出好遠,抱着個樹樁問得結結巴巴。
沈曇嘖了一聲,對她這種反應明顯很不待見,“怎麼?我成仙都千年之久了,你總不會以爲我現在還是個活人吧?”
“可神仙難道不是活的嗎?”
“有靈力,就能留住一股氣,沒靈力,氣也就沒了,左右不過是有氣沒氣的差別而已。”沈曇不以爲然地說道,隨後又回去擺弄獨角仙了。
合着他的意思,有法術的時候他是活死人,沒法術的時候他就是如假包換的死人。反正都是死人了,當然可以不用再吃喝拉撒了,甚至都不用再擔心生老病死。
童焱鬆了一口氣,又挪回原先的位置,從沈曇邊上撿起一個梨子繼續啃。她剛纔倒也不是被嚇到了,只是一時沒接受過來,其實想想,沈曇不論是死是活,還不都是那副賤嘴和爛脾氣,沒什麼本質區別。
只不過她決定以後在他的綽號前再加一個“死”字——死兔子。
嗯,甚好甚好!
“你說誰是死兔子!”沈曇又想發飆了,可大庭廣衆之下他也做不出什麼來,就連抱怨的話都不能說得太大聲。
童焱猜,這是因爲他已喪失了一切法力的緣故,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星君,如今又豈會在乎周圍這羣被他常以“螻蟻”相稱的凡人?可隱隱之中,她又覺得不止是這點原因。自從沈曇變回原形後,他似乎很不願意往人多的地方去,即使是遇到了小村落,他也總是在村子外圍遠遠地等着,讓童焱一個人去解決溫飽問題。
種種行跡……都相當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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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麼互相扯皮着,就已經走到了一家客棧門口。這家客棧一樓也做飯店營生,而且生意看起來還不錯。他們家店門口駕着一個烤肉鋪子,正陣陣得往外冒着油香。
童焱相信自己現在的眼神看起來一定飽含了渴望,可就是有某人選擇對此視若無睹,並且徑自直往前走。
“喂!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童焱兩步跑上去拖住沈曇,“我都快餓死了,你不能想點辦法嗎?”
“餓了去摘野果去。”沈曇雲淡風輕的一句。
好嘛!又是野果,這人甚至連田裡的農作物都不願意幫她偷拿幾個!
“我不要野果!我要吃飯!我要吃肉!”
“你不是沒錢嗎?”
“……我不管啊!我不管!”童焱真恨不得再小個幾歲,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地上打滾耍賴了。
“別喊了!”沈曇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小巷子裡,“你別忘了我們還是朝廷要抓的人!”
“再不吃東西,在鬱元機抓到我們之前,我們……不!是我!就得餓死了!”
“那你想怎麼辦?我都跟你說過我沒有法力了。”
“沒有法力,我們還能幹點靠凡人就能辦到的事嘛。”
“什麼事?”
察覺到沈曇不解的口氣,童焱笑得格外奸詐,她略微湊上去輕聲說道:“我們可以吃霸王餐嘛,你進去點些吃的,我在外面接應你……”
想來“霸王餐”這個詞是古今皆用的,所以沈曇聽懂了,隨即低喝一聲,“沒門!我纔不幹這種雞鳴狗盜的事呢!”
“你別這麼激動嘛,昔日孟嘗君養的食客裡還專門有雞鳴狗盜的人呢……”想了想,唯恐沈曇不知道孟嘗君是誰,童焱又加一句,“總之,生存是最大的問題,在生死之際你那些小問題和小原則都可以暫時拋到一邊去。”
“這叫什麼生死之際,難道吃野果你就會死了?”沈曇也不是好糊弄的。
“只吃水果我會營養不良而死啊!”脂肪不是萬能的,沒有脂肪是萬萬不能的!
“我不幹,我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尊嚴。”
“拜託,你別在這站着說話不腰疼行不行?”面對抵死不從的沈曇和他的狗血臺詞,童焱簡直想扇他兩耳光,幫他扇掉封建面子觀念,“你可以不吃東西,我不行啊,你想有尊嚴得去死,也別拉上我啊!再說了,尊嚴?你身爲仙官保護不好藥方,法力都被別人封住了,你這個時候還跟我談什麼尊嚴?”
越說越想,童焱就越來氣——自己現在的境遇某人是不是也該負點責任啊?她嗓子又不禁拔高了幾度,“你有尊嚴就去收拾張梟羽啊!就只會欺負我,你這算什麼尊嚴!沒用!”
“你說夠了沒有!”沈曇一巴掌拍在童焱身後的石壁上,直抖下一陣塵土。
“幹……幹什麼?”被猛然一吼,童焱下意識地低了低身體,縮在沈曇的包圍圈中,倔強地嘴硬道:“比誰嗓門大啊?看我餓死也見死不救,你還有理啦?”
雖然看不見沈曇的表情,但她依然能感到強烈的怒氣撲面而來。他的喘息聲中充斥着不可名狀的沉重因子,透過一層黑紗壓在童焱的頭頂上。
也許……自己說的是稍微……過份了那麼一丁點?在這沉重的呼吸下,童焱不禁檢討到。他是個多麼臭屁的人啊,自己偏還在他傷口上撒鹽。可是……你的臭屁也比不上我的命重要吧,至少我不會在你餓的七暈八素的時候,還去考慮我自己的面子問題。
這麼一換位思考,童焱又恢復了底氣,強硬地與黑紗後的那雙眼睛對視,無聲的表明着:我有理我怕誰!
“哼,見死不救?”良久,沈曇終於恢復了氣息,直起身來理了理前襟,“我看你這麼有精神,離死還很遠吧。總之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去幫你偷東西的,而且我看你自己就完全能勝任這個差事。”
靠!橫豎我說來說去,你就當是廢話啦?
童焱一股火升到嗓子眼,:“喂!你是男人耶!這種事你怎麼好意思讓我出頭?”
沈曇卻再不說話,抱着以不變應萬變的沒良心態度靠在牆邊,甚至連頭都扭到一邊看風景去了。
“你!”……我服了你了!
童焱把嗓子眼裡那股火噴出來,憤然而去,心想如果她有權決定男主的話,絕對第一時間刷掉這個情比紙薄、心比鐵硬的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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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你們這有什麼吃的!”
抱着一肚子氣,童焱邁進店門後就大喝一聲,聲勢駭人。那店小二瞧着童焱的模樣不甚起眼,可卻雄赳赳氣昂昂傲然視人,一時拿不準她的來頭,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報着菜單。
“好吧,就來一碗湯餅,再來盤……嗯,雞碎!”菜名都很陌生,童焱也不知道自己點的是什麼,靠着一知半解,她猜大概是大餅與雞肉,也不知道值多少錢。不過債多不愁,反正她是一個子沒有。
結果小二端上來她才知道,原來一碗麪條和一盤雞雜——以吃霸王餐的初衷來說,她點的……似乎也太節約了點。
就這點東西,童焱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好久沒沾油葷,她差不多用麪湯把雞雜的盤子都抹乾淨了。末了摸摸肚皮,她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眼睛不自覺的往店外環視了一遍——好嘛!那傢伙果然連個影都沒有,說不來還真就不來了!
“小二!”童焱再次高喚一聲,也不知是在賭哪門子氣,總有種非託沈曇下水不可的衝動。
“來了,小姐,您是付賬?本店的飯食還和您的胃口吧?”
小二屁顛顛地跑過來,童焱卻只看着他,也不去繞什麼廢話,直接來了一句,“我沒錢,大哥你看怎麼辦?”
小二一愣,大概沒見過沒錢還這麼義正言辭的人,一時間表情是苦笑不得。他把童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對上她那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眼神,最終喊來了掌櫃的。
掌櫃是個四十開外的啤酒肚子,他也把童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就像機場的安檢門一般,然後陰森森地開口道:“姑娘,我看你也不像個潑皮無賴,這兩樣吃的總共值不了多少錢,你何苦難爲小店呢?”
我當然不是潑皮無賴,奈何如今被逼上梁山!童焱這麼腹誹着,忽然間有點能體會那林沖的悲涼來。她看這老闆似乎還比較客氣,便坦誠道:“我當然也不想欠你錢,可我的錢用完了,又不想把自己餓死,老闆你就直接說打算讓我怎麼還吧。”
“怎麼還?”掌櫃子一雙眼眯了起來,原本的阿福臉瞬間變成了追命的無常,“哼!姑娘既然擺明了來白吃白喝,也不看看這裡可是你撒野的地方!來人啊,給我綁了這丫頭!叫千金樓的人來看看值多少錢。”
千金樓?!
童焱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沒有根據,但這名字一聽就能聯想到一些掃黃打非的場所,現實離她主觀臆斷的只需要打雜還錢竟是如此遙遠。她當即拍桌子喝道:“喂!你剛纔還說不值幾個錢,爲這點錢你就敢當衆買賣良家女子?”
“良家女子?”掌櫃嘿嘿獰笑兩聲,一下子捏住童焱的下巴將她拎到面前,“哪有你這樣吃飯不給錢的良家女子?我看你八成就是從哪私逃出來的吧!”
忽然對上掌櫃子特寫鏡頭的大豬頭,童焱腦子一懵,心想——完了。倒不是這掌櫃的無意猜中了她的來歷,而是她想到——這個故事的下一站莫非真的是青樓了?!
“這丫頭不過吃了你一面一菜,你何必這樣糟蹋她?”一隻手忽從童焱眼前晃過,正掐在掌櫃捏她的那隻手腕上,掌櫃子一痛之下鬆了力道,方讓童焱將自己的下巴從這肥手中抽離出來。
“你是什麼人?”掌櫃不悅地瞪着面前的男人,目光狠狠地鎖在他的面紗後面。童焱則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段浮木,迅速躲入沈曇身後,爛泥似的恨不得貼在他身上,絮絮叨叨道:“兔子!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不過對不起,玩笑好像有點開大了。
沈曇一僵,回頭瞪了一眼童焱,又對掌櫃道:“再說了,就她這樣的姿色,掌櫃的認爲能入得了風月場的眼嗎?”
一句話說的店裡鬨堂大笑,童焱羞憤着一張臉縮在他身後,忍不住磨牙。不愧是死兔子,幹什麼也不忘他的狗嘴本質!
“你少在這給我貧嘴!你認得她?那就替她還錢!”
“我也沒錢,你那飯菜一兩銀子都不到,讓她給你幹活就是了。”沈曇波瀾不驚的耍賴口氣明顯比童焱有過之而無不及,鎮定的跟他纔是老闆似的。
“幹活?你以爲我們這是乞丐窩,你想怎樣就怎樣!沒錢就把人賠給我!”掌櫃的單手一揮,便早有一旁聽命的夥計廚子抄着東西上了。
飯店這種場所,古往今來都是跟暴力活動脫不了關係的。
面對着一幫兼職打手的夥計,沈曇一邊把童焱護在身後,一邊左右閃避着迎面而來的棍棒招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死人都沒感覺的緣故,他即便是偶爾被擊中了,也全然不痛的樣子。
童焱當初看他跟張梟羽互掐時,就覺得他在拳腳上是很有兩下子的,如今雖然法力盡失了,想來對付幾個凡人卻還足夠。可她忘了關鍵的一點,那就是如今的沈曇有個很忌諱的地方……
於是就見一胖夥計揮着擀麪杖向沈曇掃來,沈曇在側身躲避的同時,順手抓住了胖子右肩,借力使力第將胖子往左側推去,可那胖子下盤不穩,一個踉蹌眼看就要倒下,手卻在一瞬間揮在沈曇帽下的紗布上,不偏不倚正好掀起一角。
“啊!”
童焱一直躲在沈曇背後,是以她只聽見胖子一聲驚呼,待她越過沈曇的肩膀去看時,就見那個胖子跌坐在地,中了邪似地指着沈曇,口中驚惶不能言語,花白花白的眼白中只有兩顆黑眼珠瞪得死大,似要衝框而出。
“怪……怪、怪、怪物!怪物啊!”
其它人都被這胖子的反應驚得一滯,而童焱感到身前的沈曇彷彿也着了魔障般,戾氣突然爆棚,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抄起一隻筷子直朝那胖子的眼珠子上插去,一看就是欲將對方置之死地的決絕,而且用的還是這般讓死者破相的歹毒手法。
“姐姐!你怎麼現在纔來!”
聲音響起的時候,沈曇的筷子離胖子眼睛僅有幾尺,兩人中一個癱軟,一個殺氣四溢,外圍一圈人呆愕在場,結果都及時的被這一聲清脆的少年嗓音所打斷。
“大姐!”少年又喊了一聲,他從二樓的客房下來,穿了件普通的圓領袍衫,盤一個紗羅的襆頭,扔在鄉下孩子堆裡找不出來的長相,有點髒有點黑,但又有點眼熟。
衆人都不知道他在喊誰,就見他筆直地穿過糾紛現場,一把拉住了童焱,“大姐,你是不是路上又走岔了?你說你又不帶錢又不認路的,以後還怎麼出門啊。”
少年的表情與口氣都是實打實的憨厚老實,讓童焱一瞬間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個弟弟存在,只不過是自己腦子不好使,所以給忘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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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個……我……”童焱支支吾吾,正不知道怎麼解釋,那少年卻暗中對她使了個眼色,而後又用他那叫人不忍懷疑的悅耳聲音衝掌櫃的說道:“老闆,我姐姐頭次出門,她以前常在我們那小地方賒賬,大家都是街坊四鄰,所以從來不催她,她沒見過世面,就以爲到了外頭也是一樣。”
又轉頭對沈曇道:“大哥你也真是的!大姐啥也不懂,你也啥不懂嗎?怎麼二話不說就打人,爹叫你護着我們,也不是這麼個護法吧?”
他一連轉了幾個說話對象,俱都有條有理,似乎給童焱和沈曇所有不合時宜的舉動,都找到了“沒見過世面”“護短心切”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
童焱雖然還是對他莫名其妙的拔刀相助一頭霧水,但到底也感覺出了這個少年的善意,所以便配合着他,佯怒地把沈曇數落一遍,並趁機沒收了他手裡的筷子,免得這位大仙當街惹下人命官司。
有人出面賠錢,掌櫃自然失了最站得住腳的理由,加之對方兩人沒有造成任何實際損害,反倒是自己這方先開始打人,他更沒有了追究的由頭。那少年態度謙恭,卻又若有若無地藏着種無法拒絕的勁勢,讓他幾乎是身不由己的,就點頭同意息事寧人了。
一個突發事件,在一個突發過程中,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物所解決——橋段如此之爛俗,以致童焱都沒意識到這已經在她的身上發生了。她尚未回過味來,少年便主動拉着兩人蹭蹭蹭的直上二樓客房,然後門一關,將所有紛爭都關在了門外,也將所有謎團關在了門裡。
“阿瑛,我們幹嗎要管這村姑的破爛事啊?”
剛入得房內,童焱就聽一聲嬌叱入耳。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同樣鄉間尋常少年打扮的孩子坐在牀上,一對眼睛咄咄逼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更熟悉的則是那聲“村姑”。
“你是……樑龍姬?!”她打量了好半響,終於看破了牀上“少年”的僞裝,忍不住地驚呼了出來。童焱離開金墉城時尚不知其後續發展,所以猛然在這看見這小妖孽,讓她不知眼前唱的這又是哪一齣?
“放肆!誰允許你直呼本公主的名諱啦!”樑龍姬柳眉倒豎,到了平陽地也不忘端起她龍女的架子,倒是年長些的少年走到她身邊,苦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唉,龍姬啊……你差不多也該把口氣改過來了吧。”
這時他已經洗乾淨了臉,明明還是與方纔一樣的五官,可在他去掉那種憨實的神態之後,赫然不再是個農村小子,而是一個光潤玉顏的翩翩公子。這種由心理變化而引起的外貌變化如此之懸殊,簡直比變臉易容還要神奇。
此時,這位神奇的小朋友就定定地站在童焱與沈曇面前,笑得楊柳絮似的,讓有深仇大恨的人都捨不得扇的,不是鬱瑛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