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灝站在內院的院裡,一會兒盯着產房能盯很久,一會兒又揹着手在院裡走來走去。
他的心都是提着的,緊張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唐青鸞懷了身孕之後,他慢慢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真的是鬼門關走一趟,是非常危險的。不過之前確實沒有太深的感覺,只是知道,並沒有體會。
這會兒等待的時候,所有聽過的、知道的生孩子的危險全都一下子冒了出來,恐懼,緊張,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現在打退堂鼓的不是唐青鸞,而是齊景灝。齊景灝真的想衝進去和唐青鸞說一句,‘咱們不生了!’
產房對面的廂房坐着齊夫人和唐大太太、陳靜,看見他在院裡失魂落魄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嘆氣,齊夫人叫人出來說了幾次,可能還早,不要着急,去外院坐下等。這樣守在這裡肯定會着急緊張。
不過齊景灝都沒走,固執的等着。
就這樣一直到了晚上,別人都吃了點東西,只有齊景灝一口都吃不下,也根本坐不下去,必須站着或者走來走去才行,坐下就覺着心都不跳了一樣。
估計唐青鸞生孩子都沒他折騰的厲害。
子時過了,終於生了。
產房裡響起孩子的哭聲,齊景灝已經在堂屋站着了,就在內室門前走來走去的,哭聲一想起來,馬上就跑到外面叫:“娘,快來快來,生了。”
比屋裡的人還快。
齊夫人和唐大太太進去看了看,一會兒出來,齊景灝就追着問:“青鸞情況如何?怎麼沒聽見她的聲音了?她在幹嘛?”
齊夫人無語:“這會兒累了,歇一歇。”
唐大太太道:“放心吧,沒事。”趕緊叫陳靜去給唐東洲和唐子庭說,生了,是個男孩。
齊景灝這會兒才知道生了個男孩。
一會兒穩婆給孩子洗乾淨了,包在了襁褓中抱了出來,一家子頓時就圍了上去看,齊景灝也伸頭看了一眼,小孩兒皺皺巴巴的,眼睛就是一條縫,哭聲倒是很嘹亮。
“哎呦,胖乎乎的太可愛了。”
“好!真好!第一胎就是男丁,家門興旺,這是要家門興旺啊!”
一羣大人在院裡圍着小孩兒,全都想抱一抱,倒是齊景灝又進了堂屋,正好看見一個丫鬟端着一個盆出來,內室門開了,他馬上湊過去看。
“青鸞。”輕聲叫。屋裡看不清楚什麼,有屏風擋在牀前,屋裡還有丫鬟婆子無數人走動,他啥也沒看見,只能輕聲喊:“你沒事吧?”
沒人回答,當然的,因爲他聲音太小了。
他其實也不敢驚動了唐青鸞,只是喊了一聲,好像心裡稍微安心了些。
然後看見門口這片沒人了,又盯了那屏風一眼,然後下定了決心,一閃身進了產房,彎腰迅速就閃過屏風到了牀前。
牀前這邊反倒是沒人,所以也沒人發現。
齊景灝知道自己不能亂碰,小心的跪在了腳踏上,看着牀上的妻子。唐青鸞臉色蒼白,臉上的汗倒是已經擦了,不過額頭又有一絲絲的冒出來,頭髮已經全溼了,粘在額頭上,臉蛋上。
齊景灝頓時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睜開了眼睛,一眼看見齊景灝跪在旁邊,驚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進來了?”
聲音很輕,沒什麼力氣。
齊景灝拿放在旁邊的手巾給她擦着汗:“門口沒人我就進來了……你沒事吧?還疼嗎?哪裡難受?”
唐青鸞勾了勾脣:“沒事,孩子呢?”
“還在外面,他們圍着瞧呢。”齊景灝小心的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辛苦你了。”
“我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唐青鸞看見他眼睛裡血絲都出來了,面容僵硬的很,就知道他緊張的過頭了,於是安慰了一句。
她的安撫對齊景灝來說,真的是特別的管用,齊景灝一直到了這會兒,纔算是鬆了口氣,將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在她的額頭上、臉蛋上不停的親着。
“哎呀!二爺您是怎麼進來的……”丁香端着一杯水過來,本想給唐青鸞喝一口的,誰知道猛地看見這邊腳踏上跪了一個人,還給嚇了一跳水杯子差點脫手,驚叫了一聲。
齊景灝轉身,看見她端着杯子就伸手去接:“我來。”
丁香忙道:“還是奴婢來吧,您……要是沒洗手……”
因爲媳婦是大夫,這方面齊景灝平常也知道,所以倒是不介意,還點點頭,轉頭看着唐青鸞道:“好好休息吧,一會兒能進來了,我就進來。”
唐青鸞抿着嘴笑着點頭,現在不能進來,你不是也進來了?
齊景灝並沒發現自己的語病,起身這纔出去了。
一出去就遇上正把孩子送進來的齊夫人,還有唐大太太和陳靜,抱着孩子的是齊夫人,看見他居然從屋裡出來,吃了一驚叫道:“你這個孩子……進去幹什麼?!”
齊景灝忙道:“我看看我媳婦啊。”趕緊伸手:“我兒子可以給我抱抱了吧?”
大家都好笑,把襁褓裡的孩子給了他。
齊景灝小心的抱住了,低頭看,孩子果然有點胖,額頭飽滿,一隻小手從襁褓中露了出來,很自然的握着拳頭,皮膚幾乎都是透明的。
齊景灝心都被裝滿了,低頭在兒子臉蛋上和小拳頭上親了一下。
孩子閉着眼睛還哭着,齊夫人笑着道:“好了好了,趕緊叫奶孃餵奶了,你也趕緊出去!”把孩子抱了進去,唐大太太笑着跟在後面也進了產房。
齊景灝這纔出來,這一下真的是輕鬆了,喜悅這時候也姍姍來遲,慢慢的填滿了他的心,咧開嘴傻笑了起來。
已經很晚了,唐家人就胡亂在客院將就了一晚上。唐大太太和陳靜一直在產房和堂屋,穩婆也一直守着。
齊景灝就在院裡,或者堂屋來回的走動,男人本不應該進產房的,怕血腥衝了,但他已經進去了,也沒法講究了。
天亮了,唐子庭洗乾淨了手,準備進產房給妹妹診脈,齊景灝就在後面跟着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