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打開,曹老闆都快哭了,這地方來回就大約三米長,兩米不到一點寬,一張上下鋪的鐵架子牀,除此之外只有一臺黑色收音機,別無長物,
“過得很清貧啊。”
“要是我家的廚師住在這種地方,我肯定不要吃他們做的菜,一股酸臭味的。”
曲勇道:“這裡是船上,當然空間狹小了,不可能說人人都是大房間的,再說了,咱們又不是真正的廚師,不過是配菜的,說穿了就是打雜的,連水手都不是。”
“好吧。”
曲勇爬上上鋪,躺好後覺得以後起牀要小心點,否則一起身鼻子就撞到了天花板,“老闆,我們算是逃出來了。”
曹老闆也躺倒自己牀鋪上,雙手枕着後腦勺,嘆氣道:“哎……小勇哥,這次發生了這麼多事,你……還好嗎。”
“我……”曲勇又摸了一把貼身帶着的黃油紙包,這裡面是天一老道的骨灰,在出門之前,曹老闆已經將骨灰盒裡的骨灰取出來,另外包好,剛纔就藏在小腹上過海關,扮成小肚腩,其實一個人的骨灰真的很少,很少,除去骨灰盒輕的嚇人,難怪古人感嘆,多少年功名利祿,到頭來一捧黃土,
“其實最近,我在想,人生在世,就算如師傅那般武功蓋世,其實都一直迷迷糊糊,反而常常分不清楚自己是誰,直到臨死一刻,纔算是真正看明白了。”
曹老闆撓撓頭,道:“怎麼突然說這麼高深的話。”
“哎我關燈了。”曲勇關掉燈,黑暗中沉默了許久,才低低說道:“老闆,畢業後你想做什麼。”
曹老闆理所當然道:“當醫生啊。”
曲勇道:“也對,你家有錢,就算五年大學,三年輪轉醫,加兩年住院醫,依然輕鬆撐過去,而且你要找個好醫院易如反掌,總是值得的……”他的話越說到後面越沒有底氣,
曹老闆也聽出來,問道:“小勇哥,怎麼說這樣泄氣的話。”
曲勇沒有立即回答,在黑暗中默默的看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終於說道:“老闆,我想好了,我要休學。”
“什麼,,你要休學。”曹老闆一下子坐了起來“撲騰”一聲腦門撞到牀板,“你想要清楚啊。”
“這幾天我反覆想過了。”
“我擦。”曹老闆揉着腦門,從下面探出腦袋來,看着曲勇,道:“你的成績在全校也是數一數二的,況且你又喜歡醫學,放棄了太可惜了。”
曲勇道:“學醫的路太長了,現在醫院又難進,而且工資太低,我……況且,師傅要我去接管龍虎會,我”
曹老闆沉聲道:“你不是真的要去龍虎會吧,就算你是衣鉢弟子,手上有信物,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江湖規矩早就蕩然無存,有的就是赤 裸裸的利益,你什麼根基也沒有,去了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
曲勇道:“我也知道,所以我會回去找四姑娘,她說過,有一個位子留給我。”
“你想借助四姑娘的力量。”曹老闆又縮回下鋪,然後若有所思道:“你說龍虎會有四個堂口,誰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也就是說有着各個擊破的可能姓,如果是四姑娘那個女人肯幫你的話,還是有一定機會的,但是,四姑娘不會這麼做的。”
“我也知道。”曲勇道:“她不會去做沒有利益的事情,除非,我把青銅面具給她。”
“絲”下鋪傳來深深的吸氣聲,好像是牙疼一樣,
“你怎麼了。”
“我在想,我在想小勇哥,我還是小看了你。”曹老闆用一種很慎重很嚴謹的語氣說道:“剛纔我一口氣拋出去五十萬,自以爲很瀟灑,手筆頗大了,哪知道比起你來,根本是小巫看大巫了。”
“你在說什麼啊。”曲勇苦笑道:“我不過是想找個人把這燙手的山芋交出去而已。”
“燙手的山芋也是山芋啊,你捨得。”曹老闆問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這青銅面具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幾乎四個景泰幫這樣實打實的堂口,還有名義上的天下幫會號召力,幾乎和從前五嶽劍派的令旗差不多了啊,左冷禪知道吧,人家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就是要五嶽派合一,你倒好,你師父把四大堂口打理好送給你,你卻送給別人。”
曲勇道:“老闆,你剛纔不是說我會被這四個堂口吃的骨頭都不剩,現在又捨不得,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好吧,我只是感慨一下啦。”曹老闆沉思片刻,然後道:“其實平心而論,我也想過勸你這麼做,但是我怕你不捨得,所以一直沒說。”
“你也這麼想。”
“對。”曹老闆分析道:“準確的說,我是想讓你和四姑娘合作,你做傀儡,她來實際艹作,這樣的話,就算曰後她大權在握,吃成個胖子,也不會爲難於你,而且你也能順便喝點湯,生活無憂,比去和那些堂口的人爭殺要好的太多了。”
“傀儡嗎。”曲勇喃喃道:“你說話可真直接啊。”
“你可不要以爲做傀儡不好,我告訴你,很多人想做,都做不成啊,比如說楊蓮亭給東方不敗打的那個傀儡,叫包什麼來着,天天有那麼多江湖豪傑給他下跪,不爽死他了,這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吃喝玩樂不好嗎。”
“哎,你別開玩笑了。”曲勇摸摸鼻子,道:“既然你也覺得這樣可行的話,那回去之後,我就直接去找四姑娘了。”
“小勇哥”
“啊。”
“你可要想好了。”曹老闆沉重道:“江湖路,一旦走上了,就只有往前走,無論你多累,多辛苦,都不能再回頭了,你要想清楚啊。”
“我”曲勇的眼中浮過許許多多人影,有天一老道的,有父母的,四姑娘的,宗立詢的,沈君天的等人,最後一直停止了那一天下午,他回學校來,準備去黑市看看鐵皮石斛的價錢,誰知道錢包被一個“三隻手”扒走了,也就是那一天,他上了銀樓,被大飛看中了當替罪羊,然後就一步步的扯進了這沒有底的泥漿中,彷彿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步步都精密的計算好了,人不過是按照了老天爺的劇本在走,而他終於還是躲不過去,終於走上了這條似乎早就爲他準備好的道路,
“我聽說過,如果蝴蝶在南美洲扇一下翅膀,沒準在太平洋會引起一場颶風。”曹老闆忽然豪氣大發,道:“小勇哥,不要看低自己,你就當自己是那隻蝴蝶,要做的就是引起一場颶風,不論如何,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好兄弟。”
第二天一大早,曹老闆還在迷迷糊糊中,曲勇已經將他捏着鼻子叫醒了,
“幹嘛,天還沒亮呢。”
“起牀了,開工了。”曲勇道:“別忘了,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廚房裡的幫工。”
“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豬差,乾的比驢累,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啊。”
廚房在二層,單獨的一大片場地,曲勇等到了廚房門口,發現赤木瞳早就已經開始忙活了,她穿着粉紅色的圍裙,神情專注的艹控着各種電器,看到曲勇兩人進門來,冷笑道:“兩位少爺起牀了。”
曹老闆反駁道:“我們也不算很遲啊。”
“全遊輪有九十七人,其中老闆喜歡吃傳統曰式早餐,所以稀飯,納豆,煎三文魚,生雞蛋,味噌湯,這一份我親自來做,至於船長喜歡吃西式早餐,鮮果西米露 果醬吐司,也是我親自來做,其餘的大副、水手、保鏢還有打雜的,全部你們來做。”
曹老闆感覺兩眼一抹黑,吃驚道:“我們來做,做什麼吃,難道做稀飯油條加大餅。”
赤木瞳淡淡道:“你們要是有本事做得出來的話,也可以。”
“別開玩笑了。”曲勇摸摸鼻子道:“現在已經快五點了,要做油條大餅什麼的根本沒時間了,看來只有煮粥了,看看有沒有榨菜什麼的,然後每個人煮個雞蛋,嗯再加點什麼呢。”
曹老闆搓着手提議道:“要不來點生魚片,這個我會弄,準確的說,是我吃過,很簡單的,只要切好就行了。”
“是嗎。”曲勇一喜,道:“那太好了,我們開始吧。”
“看來做早餐難不倒我們。”曹老闆也喜道:“這就叫做勞動人民有智慧,不被他們這些小曰本資產階級看不起。”
“笨蛋,兩個白癡。”赤木瞳看他們沾沾自喜的樣子,依靠在門口啃着蘋果,冷笑道:“真是兩個笨蛋,第一,我聽得懂中文,雖然不會說,第二,水手乾的活累,你們居然就弄點粥加個雞蛋想過關,他們不到中午就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你們就倒黴了。”
“我擦,她怎麼會聽得懂中文,不過也對,曰本有什麼菜,要做菜當然要學中國人的菜了。”曹老闆在肚子裡嘀咕了一句,又道:“不是還有生魚片嗎,既富有營養,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