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南迴到了校外小屋, 請了一天的假。
把屋子裡的燈關了,窗簾都拉上,然後靜靜地蜷縮在桌角里。
對於林菲的事情, 他沒有那麼憤怒, 他只是無力, 替自己感到悲哀。
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覺得所有的事情會開始更加糟糕。他不願意從林菲的事件當中獲得任何的情緒,
在這一時刻,他寧願沒有發生過這事,從子興身上提煉得怒意已經讓自己狀態飽和, 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消化不下的。
可爲什麼要這樣!在自己卸下防備的進階關鍵時刻, 一件一件事情接踵而來。老天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對嗎?非要讓自己崩潰嗎?
林菲~, 林菲……我們在錯誤的時間, 用錯誤的狀態碰撞在了一起……
水吧里人來人往,不少星院的同學穿梭其間, 當他們注意到窗戶邊的雨南和關支宣時,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們不是相互較勁得冤家嗎幾時開始約起會來了?
“話說,你爲什麼每次非得在人多的地方見面?”雨南託着下巴問道。
關支宣笑笑:“你是在意嘛?在意就對了,孤獨安靜的環境不適合現在狀態的你, 很容易將你的狀態惡化。”
“切~。”雨南撇撇嘴, 顯然並不信。
“好吧, 其實你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 不過往往有時候這樣, 反倒會害了你。”關支宣喝着口中的飲料說道。
“願聞其詳。”雨南隨意聽着。
“從我發覺你第一次的狀態不對,之後的第二、三次見面你似乎又慢慢地把自己調整回來, 之後的幾次見面又發覺你的這種混亂狀態出現,可見你確實存在着隱患,不過你能進行自我調節,壓下這種隱患。……之所以用壓下,是從你反覆得發作來看,你確實沒有消滅掉那個危險的因素。今天我見到你如常得和我交流,我知道,你定是壓下了那股危險而已。”
雨南聽到關支宣的分析,心內略感驚訝。關支宣見雨南面上並沒反應,只是盯着自己,只好接着道:“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專門治療精神科疾病的,有一次他碰到一個患者,這個患者和你有一點很相像,自身的邏輯性很強,平常這自然是優點,可是如果這樣的人患了精神病,治療難度是巨大的,對於醫生很難找到一個有效的切入點幫助到患者,最後我這朋友,只能通過藥物進行輔助治療。我並不希望看你走到那一步。”
雨南笑起說:“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安上一個病症你才甘心,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自己能應付得來,你就這麼篤定我有精神病麼?”
關支宣搖了搖頭:“我想你是誤會了,首先呢,放下你的牴觸情緒。……現在的你並沒有精神類的疾病,你現在能夠進行自我調節,就是證明。可是你不能否認你的狀態很糟糕。我只是想幫你舒緩這種狀態,這本身也該是我這個專業能起到的作用。你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爲我通過校方讓你每週來一次。可你也該知道,校方爲什麼會同意?文老師又爲什麼幫我說項?那是因爲你現在所處的這個特殊位置,你是校內目前最有潛力的斯布兩式進階者,同時也是文老師底下繼靖倫瘋後的第二名斯布兩式進階者……所以大家重視你的情況,狀態。我覺得你該很清楚!現在你有否想過萬一某個時刻你要調節調整不了,會有多大影響了麼?”
雨南面色凝重,皺着眉頭。
關支宣嘆了口氣,道:“本來我是不想給你壓力,和你說這些的,不過看你如今的態度,我所能幫到的也是有限。唉……。”
雨南轉頭朝窗外看了一陣,回頭看向關支宣:“我把自己的感性情緒分成了八大塊,以便用來收集存儲斯式的感性。把自己的理性部分單獨拉出來用來架構布式,平衡兩者。布式我已經到了表演者,所以這個階段我把理性的部分先隔離了開。正在不斷地收集感性的情緒部分……。”雨南儘量用簡明的說法告訴關支宣現狀。
關支宣聽到此處也是終鬆了口氣,終於把心防卸下,願意讓自己進入他的思想了。
“前幾天我收集到了悲,剩下絕,無兩大情緒沒有收集。在八大情緒收集完畢前,我沒法去整合,架構自己的斯布兩式體系,所以必須等。這個階段便是我現在所處的階段,有些混亂,……比較敏感。嗯,你大致瞭解了麼?”雨南並沒準備告訴關支宣在收集到悲的時候,已經臨近崩潰了。
“你的這種方法真的很奇特,把表演的體系用自己的生活體系去架構……。”關支宣聽後仍是不住的驚歎。
“表演本來就是來自於生活,高於生活的嘛。你定是沒聽說哲明的‘忘’字訣,不知道盧遜的‘對象類比’方法吧,他們也是就生活的體系和習慣去架構表演體系的,……只不過我更徹底些罷了。”雨南撇撇嘴說。
關支宣才嘆這些研習斯布兩式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雨南道:“我和你講這些只是想讓你清楚,我的狀態起因。並不是你所想象得精神分裂症,所以你不用費心思,收回打消你預備在我身上的想法吧。”
關支宣卻是搖了搖頭:“我確實對你在表演上的功夫不是太瞭解,同樣的,你對精神疾病這塊也缺乏瞭解。我們判定一人有否精神疾病,是從他的行爲、結果判定,和初始的想法起因關係不大,當然這些能成爲後期幫助治療的手段。”
雨南無語,心情也欠奉,懶得再和關支宣糾纏,轉移話題道:“話說,你被趕出寢室,不該是記恨着我們這些學生纔對嗎?”
雨南突如其來的一問,關支宣沒反應過來,呆了呆纔回答道:“那事啊……開始的時候確實很氣憤,對你們這些學生失望透了。不過到後來,其實還感謝那一次的。”
關支宣說道此處笑起,雨南自是不解,聽着她繼續說:“我這人平常很要強,不願意在大伯面前認輸。本來就很受不了你們這些學生了,但也不能跑到我大伯面前說太累了,不願意幹了。平常好多累活也是王姨幫我料理,我幹得也不多,所以我更是說不出這話來。現在搬了出來感覺卻很好,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間,可以幹自己喜歡乾得很多事。……這想法我第一對人講,還是對自己的學生講,你要替我保密哦。”關支宣朝雨南眨了眨眼。
“你爲什麼向我說這些?”雨南問。
“就當是你今天配合我工作的回贈吧。”關支宣道。
雨南聽到這裡道:“話說今天不要填什麼卷子,問什麼問題嗎?”
“調查瞭解清楚就好了,哪有天天這麼幹得道理、問來問去得你不煩啊?”關支宣奇怪的看了雨南一眼,雨南倒是一陣鬱悶,說:“那今天咱們就這麼瞎聊啊?”
“聊天能促進人的思想,緩解人的情緒,是一種很好的排解方式。”關支宣認真說。
雨南無語。
關支宣接着說:“你要是都這麼配合得話,每週來這裡和人家聊一次天就行了。”
“這樣也可以啊?”雨南驚。
“幹嘛不可以?”關支宣問。
……好吧,雨南找不出什麼反對得理由,從那次開始接受了這種特殊的每週一聊……
回校的時候,聽劉伯說有事找自己,是那些小動物出事了麼?至從明確地告訴哲明自己願意擔任古屋的看護後,也沒怎麼關心和料理過,只是把郭翔推到了古屋那裡,想想怪不負責任的。
換了件衣裳,準備去古屋看看。電話鈴響。眉頭皺起。
“喂,小南啊~,在哪裡啊?”雨母電話一頭說。
“學校呢,什麼事?”雨南的淡淡答着。
“沒,就是問下,最近學業忙嗎?”雨母問。
雨南答:“還好。”
“一個人在外,身體要好好照顧啊。”雨母交待。
顯然這種問話隔上一月她就能再問說上一次。
雨南道:“知道了……我一會要去個地方辦點事情,沒事我就先掛了。”
“哦~,有個事情和你說,媽媽過幾天要出趟遠門,可能要好久纔回來。和你交代幾件事,雨母說。
“哦~,說吧。”雨南應着。
“你現在找的到筆和紙嗎?可能有些長,你記一記。”雨母說。
雨南在屋子裡找到了筆紙:“成,說吧。”
“媽媽投了三筆生意,一筆是在……總計是XX元。然後XX阿姨,借了我們XX元,XX叔欠我們XX元,每個月的利息是……。”雨母電話一頭陸陸續續說着,雨南眉頭越皺越深,搞不清自己的母親又再搞什麼花樣。
“這些你都記下了麼?好好保存好,有些條劇我整理好了,就放在你的書櫃旁邊。”雨母接着說。
雨南雖弄不懂,但不願意去多問爲什麼。只是應了聲。
“那沒事……你去忙吧。要好好照顧自己。”雨母又交代了句,雨南聽出自己的母親最後語調有些怪異,暗歎口氣:“知道了,你也是。”然後掛了電話。
盯着紙條上莫名其妙的記錄,心內一陣煩躁,狠踹了下櫃子,不知是在氣惱雨母的打擾,還是在氣惱着自己的態度……
雨南之父雨雄酒後到了陳萍房門,邊敲邊罵,威脅其開門,陳萍不開。然後一陣巨大響聲門給撞破了,雨雄藉着酒勁衝上去就打。雨南其實在雨雄在門外罵門的時候就醒了。想着明天的考試,看了看顯示凌晨2點多的鐘,一股恨意又涌起來,本不願管。
但當他聽到那聲巨大的撞門聲,知道不得不管了。雨雄在外找女人的事,雨南的反應沒有涔婷那麼大,他覺的很正常,以雨雄這種心性,這種事估計以前也沒少有,只是這次被撞破罷了。
雨南很是反感雨雄的這種懦弱。做了的事不敢承認,也不願意爲其所做得事負責任。“
啊~!,小南,小南,快醒醒~。”涔婷帶着哭腔從隔屋傳來,
“媽被打流血了,小南,快醒醒。”
雨南突然想到以前,每次母親被父親打的時候,自己幼小的身軀總是希望替母親多擋幾下,奮不顧身地攔住父親,但每次都因爲父親的惱羞成怒而受到波及。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一邊聽着同學和朋友的關心,一邊還得編謊說是騎車碰了,遭搶劫什麼的~想想也好笑~~唉~!
現在那些同學和朋友已經離自己而去了,又幾時和母親的關係弄的如此惡劣?
這些想法只是在電光火時間閃過雨南的腦海,雨南迅速穿了件睡衣,到了陳萍屋,已見陳萍手捂着肚子,頭上鮮血可見,一聲不吭地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似忍着巨痛,
兩眼怨恨的盯着雨雄。
涔婷則臉蛋通紅,帶着淚痕,聲音因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左臉有個明顯的掌印,擋住雨雄的去路,雨雄冒着一身酒氣,手握着把小木椅。準備拉開涔婷再向陳萍掄去。
周圍的傢俱已經七零八散。
以前雨南就會過去拉住雨雄,可是現在雨南明顯不想這麼做。
可能是三,四年沒見這樣的場面吧,雨南也想過自己會平靜的看着,然後無可無不可的勸兩句,再回房睡覺去。
或者會是別的什麼處理方式,但總之沒想過自己會失去冷靜,帶着一股不知哪來得恨意,起腳踹開雨雄。在場的另外的三人都愣了,包括略帶酒意被踹倒在地的雨雄。
好一會,雨雄回過神,發怒道:“好,好~~你這不孝子,敢打老子了!”說罷就向雨南撲去。
雨南不帶客氣的就一拳迎了過去……
雨雄和雨南兩父子被涔婷叫來的鄰居拉開,陳萍則被送進醫院。看着陳萍如此傷勢,對着雨南揍其父的舉止,鄰里間也不便說什麼了。
之後的幾天,雨雄沒有回來。
雨南照舊上着課,不時去看看陳萍。陳萍頭上包了扎,屬小傷,只是肋骨給雨雄踢斷了三根,很是嚴重,所以得留院幾日。
涔婷也很快地恢復過來,不時還開他小弟的玩笑:“想不到小南也會發火啊。當時真把我嚇一跳。呵呵。……不過那怪獸打的好。”
雨南面對這樣的老姐也只能臉露苦笑了。
雨南來到古屋,劉伯給了自己一個郵包,說是哲明寄來給自己的。
好奇之下,打開一看,裡邊整整齊齊的七封小信封,其中五封是已經拆開過的。分別是於微、霍霍桐等歷任看護的親筆信,大致掃了下是對之後看護的感謝和寄語,收拾好,決定回去再好好看。
還有兩封,一封是哲明的,估也是猜到是對自己的感謝和寄語了,由於哲明的針對性強,雨南打開的壓力稍顯大了些……唉,等我把古屋照料安排妥善後再打開吧,不然愧疚啊。
最後一封引起了雨南極大的興趣和好奇,沒有署名,卻鼓得不行,顯示出裡頭的內容和分量。
雨南拆開了信封,抽出了裡邊的事物。一張銀行卡和存摺,裡邊的數目驚人,然後是哲明擔任以來的賬目明細,幾個不同單位、圈子的名片、古屋內各個小動物的數量、種類明細表等古屋的相關資料文件。
看得一個頭,兩個大。
然後是以往六任看護的聯繫方式,地址,和網絡的交流平臺。末了不忘提醒雨南查看接收自己的電子郵件,接收一份電子版的資料。
他也算是知道哲明爲什麼開始不讓郭翔多幹預了,光是最後一個的誘惑,於微學姐的聯繫方式,面對郭翔的執着,那時哲明也是很難狠下心來拒絕而堅持自己的選擇的。
雨南愣在原地,擡頭看向劉伯:“劉伯,這是……。”
劉伯一旁靜立,笑看着雨南:“本來哲明是要當面給你的,不過公幹短時間回不來。呵呵~恭喜你,現在你是第七任古屋的看護了。
”……混蛋!混蛋哲明!這就交接了!都沒有給猶豫思考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