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冰一家三口統一向上的風格雖然讓葉凡哭笑不得,但對於他們的熱情還是很感動的。嚴母此時搓着手道:“看來今天我必須親自下廚了。”
嚴父頗具大將風度地點點頭說:“做幾樣你的拿手菜來,否則只好我出手了。”
葉凡自然免不了要客氣一下:“不用這麼麻煩了,隨便吃點就行啦!”
嚴母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後就進了廚房,嚴父此時對嚴冰道:“嚴冰,帶葉凡在咱們家轉轉,免得他一會上廁所迷路。”
葉凡心說沒這麼誇張吧,但嚴冰已經應了一聲,葉凡也只好跟着起身。
如果說轉一遍許家需要的是時間的話,那麼轉一遍嚴冰家需要的只是瞬間。一共不過三屋一廳,嚴冰逐一介紹:我們的出發點是在客廳,然後到達的將是我爸媽的臥室,再下來會是我的屋,現在我們所在的是本次旅程的最後一站:書房,接下來我們會回到始發點。
葉凡笑着點頭,在屋裡假模假樣的瞎轉悠,裝作頗有興趣似的欣賞着屋裡的擺設。現在已臨近中午,書房那深色的落地窗簾卻沒有拉開,屋裡很是昏暗,嚴冰打開了頂燈。葉凡本來已經裝完樣準備離開了,眼睛卻突然一亮,目光落在身前的寫字桌上。
寬大的寫字桌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個插着幾枝筆的筆筒。但葉凡注意到的是桌子的一角,那裡擺着一個金屬模樣的小本子,葉凡只覺得似曾相識。
假裝隨意地拿了起來,入手頗沉,輕輕翻開,葉凡暗叫果然。
左邊,不過是個免冠照,卻照得神采飛揚;右邊赫然寫着:特別調查員,嚴奕。正和當日自己看到的那個謝明鈞的證件一樣,只是,這次幾個字筆劃的凹凸似乎與上日自己所見略有不同。
嚴冰此時走了過來,對於葉凡翻看這東西絲毫不以爲意,只是淡淡道:“這是我爸的證件。”
葉凡道:“原來你爸是特別調查員。”
嚴冰露過一絲驚訝:“你知道什麼是特別調查員?”
葉凡道:“不太知道,正想聽你說說。”
“那不如讓我爸來說。”兩人邊說邊走出書房。
嚴父正側過頭來,看到兩人出來後道:“葉凡,你知道特別調查員?”術者的感官都要強於常人,葉凡和嚴冰在屋裡說話也沒有特別隱藏,所以嚴父雖在客廳卻聽得清楚。
兩人坐回了沙發,葉凡這才道:“不算知道吧,只是我看到過和你這一樣的證件。”
“哦!”嚴父應了一聲後道:“和特別調查員有過接觸,你是做什麼的?我指你術者的身份。”
葉凡躊躇,嚴父立刻笑道:“不方便說沒有關係。”葉凡如釋重負。
嚴父此時道:“特別調查員說得酷一點,其實就是國家特工,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爲會術。”
葉凡一邊點頭一邊道:“特工的身份應該是保密的吧?告訴我沒事嗎?”
嚴父笑了笑道:“你都看到我的證件了,我的身份還怎麼向你保密?只要你不說出去,多知道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葉凡連忙道:“我當然不會說出去。”
嚴父道:“作爲特別調查員,執行的任務基本都是常人無法勝任的,大多數來說都是牽涉到術者的事。”
葉凡點頭道:“我想也會是這樣。”
嚴冰在一邊插話了:“你不要附和他啊,一會該說起來沒完了。”
“什麼意思?”葉凡沒聽明白。
嚴冰掃了他老爹一眼後道:“你想啊,他這些特工的事蹟不能逮個人就隨便說啊!今天難得遇到你這麼個能聽的,他那些發了黴的光輝業績還不都得拿出來曬曬啊!”
“這是我信任葉凡的表現,你懂什麼。” 嚴父立刻道,然後望着葉凡溫柔地道:“放心,我不會殺你滅口的。”
殺你滅口這種話從嚴父嘴裡出來,就像在說給你吃個蘋果一樣輕鬆自在。葉凡本來是沒想到還會有這種危險的,現在被嚴父一提醒,頓時害怕起來。
嚴母大概是在廚房裡一邊做飯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殺你滅口”四字剛落,已經從廚房裡竄出來,問道:“要殺誰滅口?”手裡的菜刀閃亮,光芒不遜於白牙,葉凡的懼意更深了一層。
嚴父忙揮了揮手道:“沒事沒事。”
嚴母又回到了廚房,葉凡此時已經不敢再多問了。不料嚴父此時真像嚴冰所說的,一付要打開話簍子的模樣,目光深邃彷彿要將人吞噬,顯然正在進行相當深層次的回憶。
“二十年前的時候……”嚴父的聲音突然充滿了磁性。
“我剛剛通過考覈成爲特別調查員,不久就接到了第一次任務,我當時非常激動。不過這第一次任務之所以讓我這麼印象深刻,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這次任務中我認識了我現在的老婆,也就是嚴冰他媽……”嚴冰無情地一通搶白,末了道:“爸,你要說說個新鮮的行不行,每次都是這些,連臺詞也不換,我剛纔說的有一個錯字嗎?”
嚴父挺不好意思,嚴冰對其的模仿何止沒有錯字,就連聲音、語氣、語調都已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要不是嚴冰最後說話,葉凡都沒察覺到這點,差點朦朧地以爲自己是在看電影,耳邊響起的是以主人公身份自敘的話外音。
嚴父沒再講下去,嚴冰倒是來勁了:“爸,你敢不敢講一個我聽過次數在三次以下的?”
“十四年前……”“駛車飛越斷橋追敵那次,九遍……”嚴冰搶過。
“六年前……”“從飛機追蹤到地鐵,從地鐵再追到火車,最後卻在船上把人逮住那次,也是九遍。”嚴冰再搶。
“三年前……”“單臂擒方臘……四遍!”嚴冰道。
“等等。”這回卻是葉凡插嘴了,“單臂擒方臘,那是戲裡的武松乾的吧?”
“哦,對,不好意思,是叫方娜。不小心說錯了,你看,才聽了四回嘛,有點生疏。他抓的那個叫方娜,是個女的,不然怎麼可能被他單臂擒住呢?因爲是女的,所以單臂擒住,另一隻手嘛……誰知道幹嘛呢!”嚴冰滔滔不絕。
嚴父終於有些怒了,葉凡默然了。這是一家人顯然是毋庸質疑,因此他此刻正在懷疑這究竟是父子還是哥倆。
“啪”一聲,嚴父一拍桌面,葉凡被嚇了一跳。只見嚴父一指嚴冰叫道:“十年前,聽過沒有!”
嚴冰冥思苦想,終於目瞪口呆道:“好像真沒聽過有這麼一出。”
嚴父得意:“你真當老子什麼事都往外面倒啊!”
嚴冰頓時眉飛色舞,也一拍桌面一指他老爸道:“原來還有壓箱底的,那就快講來吧!”
兩人一個炫耀一個熱情,葉凡被夾在中間,忽然覺得好像沒自己什麼事。雖然說嚴父是準備講給自己聽得來着。
嚴父卻在此時面色凝重起來,搖頭苦笑道:“壓箱底?根本不是,這件事之所以我一直沒講,是因爲這是我這麼多年來任務完成最失敗的一次。”
嚴冰精神集中,大氣都不出一下,葉凡也只得一副很有興趣傾聽的模樣。
於是嚴父的目光又開始深邃,嗓音又開始磁性:“我這麼多年執行大大小小任務無數,雖然不說全部都完美的完成,但只有那一次,是因爲我個人的能力不足,導致最後的失敗。這次失敗無可爭議,即使當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可能成功。”
“是什麼任務?”嚴冰迫切地問道。
“任務很簡單,不過是捉一個人而已。”嚴父淡淡地道,“這人當時的身份很隱秘,我也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追蹤到他的下落,終於有一次,我認爲時機完全成熟,所以向他出手。”
“結果呢?你被他拿下了?”嚴冰問,從嚴父之前的預告,已經不難猜出這個結局。
嚴父悽然地點了點頭道:“不錯,當時我一心只想不能有一絲紕漏讓這人有機會逃脫。哪裡想到他根本沒有想着要逃,而是面對面的,硬生生地擊敗了我,堂而皇之的從我面前離去。”
“這人用什麼‘術’?這麼厲害?”嚴冰又問。
“我不知道。”嚴父搖頭,“當時我早已完成了‘延’,但即使這樣,我的兵器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的手明明是空的,但我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招架着。”
“這是怎麼回事?”這次是葉凡先發問,不知不覺中,他也被嚴父所講的陳年往事所吸引。
“難道他的兵器是隱形的?”嚴冰不光問,還進行推理。
嚴父一邊搖頭一邊道:“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在想。說隱形多少有些離譜,但我另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有沒有可能。”
“是什麼?”嚴冰問道。
嚴父望着葉凡道:“葉凡,你應該已經達到‘注’的程度了吧?”
葉凡點了點頭。
嚴父道:“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你‘注’的這些東西有什麼共同點?”
葉凡茫然的搖頭。
嚴父道:“我們一般術者所想到的‘注’,目標全部都是固體。這幾乎已經是一種固定思維。”
“不錯,的確是這樣。”葉凡恍然大悟,而隱約間他已經感覺到嚴父要說的是什麼了。
嚴父慢慢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把‘注’運用到液體,甚至是氣體時,會是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