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這兩日很忙。
他破了這案子之後,在薊鎮可說是聲名鵲起,不少人都想來瞧瞧這位傳奇人物長什麼樣子,是以許多人都尋覓到這兒來瞧他。而且牛家灣的人也來了幾次,不過他們是爲了道謝而來。案情告破之後,牛昶畊想到自己誤把一個軍兵扭送到總鎮府,差點兒鑄成大錯,便是一身的冷汗。他是昨日帶着人來給聞安臣道謝的,還很是提了一些禮物,只不過聞安臣這兒哪有地界兒放禮物?而且他也不想收下,一番婉拒之後,便讓他退回去了。
而這會兒,他剛送走張家孝子的母親。
這位老太太聽說是聞安臣破了案,還了他兒子兒媳婦一個公道,執意要來謝謝聞安臣。
剛把人送走,便瞧見戚金過來了,還招呼自己。
聞安臣趕緊過去,笑道:“你怎麼來了?”
兩人這幾日很熟了,若不然戚金也不可能喊他聞兄弟。
“這位曹大人要見你。”戚金介紹道:“這位是直隸巡按曹一夔曹大人,曹大人,他就是聞安臣。”
“直隸巡按曹一夔?”聞安臣頗爲詫異,不知道這人來找自己是爲的什麼,不過到底不能失了禮數,他地位比較低,便先行禮,道:“見過曹大人。”
曹一夔也還禮。
戚金笑道:“二位先說着,我去那邊瞧瞧。”
說完便離開,他雖然不知道曹一夔來找聞安臣是爲什麼,但想來人家說的話,肯定是不願意自己聽到的。
曹一夔也不扭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道:“聞司吏,本官是直隸巡按,每年都去北直隸各地巡查,也破了不少案子,對此頗有興趣,也算是有些心得。這次來薊鎮,也是聽說了前幾日的那個案子。聽聞你在秦州破過幾個奇案,而這次頗牛家灣這起案子的手段,本官也是很佩服的,便想來請教請教。”
就這一席話,聞安臣大致能推斷出來這人是什麼性格了。
他說話很直,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來意。而且這個人心裡沒那許多條條框框,是很實在,能做事的一個人,若不然一個堂堂七品文官,是不
大可能對一個沒品級的吏員說一聲佩服的,更別說來主動請教了。
這算是折節下交了。
聞安臣笑道:“大人客氣,請教不敢當。大人有什麼要問詢的,在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這麼一說,曹一夔真就開始問了。
問的果然都是跟案子有關的。
聞安臣也是問什麼就答什麼,絕無推脫,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獨到的見解,曹一夔聽了,心下也是頗爲的佩服。
倆人就在這野地裡談了起來。
說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曹一夔看了看天色,笑道:“也不早了,你也先忙着,本官這便走了。”
他嘆了口氣:“本官破了這許多案子,心中也是頗有些自矜的,卻沒想到,這方面的本事,本官遠不及你。說起來,你倒是比我更有資格當這個差事。”
“大人太客氣。”聞安臣笑道:“無非是術業有專攻,在下於此略有些擅長,但是在別的方面,大人您就比我強太多了。”
曹一夔點點頭,沒再說話,只是告辭離去。
等他走了,楊誠從一邊走出來,笑吟吟道:“聞兄弟,你這兒可是熱鬧的緊吶!”
這幾日,聞安臣這裡確實很熱鬧,而且說實話,一定程度上是耽誤了工程的進度的。只要來人了,聞安臣就得去寒暄幾句,而且幹活兒的民夫們也會看熱鬧,注意力自然而然就不集中。若是把聞安臣換做別人的話,楊誠肯定已經大聲訓斥,不給好臉色看了。但面對聞安臣,他卻是始終笑嘻嘻的,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說過。
因爲他是聞安臣,破了這起案子的聞安臣。
由於被牛昶畊等人扭送到總鎮府的軍兵,如果真是這軍兵乾的,那就相當於讓薊鎮上下的軍兵軍官都沒臉。而聞安臣破了這案子,證實不是軍兵乾的,還了大夥兒一個公道,這讓很多薊鎮的軍官都對他心生好感。
比如說那位負責三屯營新鎮城的修建,從來是冷着一張臉對誰都不假辭色的齊參將,在聞安臣破了案子從總鎮府回來之後還專門來見了他一次,竟還跟他談笑了幾句。
這可是頗罕見的事情。
這也說明,聞安臣做的這件事情,結結實實的贏得了薊鎮不少人的友誼。
“走吧,聞兄弟,這也不早了,咱們喝酒去。”楊誠哈哈笑道。
“哦?今日又是誰做東?”聞安臣笑問道。
這幾天做東請他吃飯的不在少數,每每都清楊誠做中人邀請他。
“這倒是沒誰,就咱倆,說起來,這幾日你吃了許多別人的飯,卻還沒吃老哥我的飯呢!”楊誠點了點他:“不夠意思。”
聞安臣打了個哈哈:“你老哥的飯,我哪裡能不吃?走,今日無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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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日日過去,轉眼間,已經到了八月。
八月金秋,北地薊鎮已經是有了幾分涼意,早晚間,甚至得穿着夾衣才行了。
山上的樹木,落葉紛飛,一眼望去,一片略帶些蕭疏的黃,
在老三屯營鎮城的外圍,一座雄城,已經拔地而起。
城牆已經建起了足足有兩丈四五尺的高度,遠望頗爲壯觀,如青黑色的山巒橫亙。東南西北四條城牆接壤的地方也在修建,只在各處要建城門的地方留下了門,以供人車通行。
民夫們還在城牆上下熱火朝天的忙活着。
聞安臣站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土丘頂部,眯着眼睛瞧着。
有風捲來,帶來陣陣寒意,聞安臣不由得裹了裹衣服。
按照聞安臣自己的估計,如果只是修建城牆,在沒什麼額外的活兒的話,再有半個來月,自己就能帶着秦州的民夫們離開了。
戚金又來了。
過去那些日子,他常來,有時候找聞安臣喝酒,有時候只是單純找他說說話。他很推崇和認可聞安臣的見識,覺得跟他說話很有意思,而且能聽到許多之前根本想不到的事情。他還不止一次的跟別人說過這個事兒,也算是爲聞安臣在薊鎮揚名做了貢獻。
不過這一次,戚金找他既不是喝酒也不是說話。
“聞兄弟,大帥要見你。”
戚金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