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鎮的人驕橫慣了,態度很強硬,直接要戚繼光處置楊誠,但戚繼光哪裡吃這一套?再說,在他看來,楊誠做的也很對。戚繼光不冷不熱不陰不陽的把李成樑派來的人給頂了回去,那廝臨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聲稱要給戚繼光一個好看。
不過再他沒能來到薊鎮。
過了一個多月,遼鎮又派人來了,這一次來的人就恭敬有禮了許多,上來先說了一通好話,然後拿出來一個木頭匣子。戚繼光還納悶兒裡頭裝的是什麼,結果那遼鎮來人把匣子打開,裡頭赫然竟是一個人頭。
人頭被硝制的不錯,面目還看得清楚,戚繼光瞧了,當即心裡就是一跳。原來那匣子裡頭裝的竟然是一顆人頭,他還記得這個人是誰,那是遼鎮上次派來的那人。
這一次的遼鎮來人恭敬道:“他對大帥您出言不敬,回去之後,我家大人暴怒,命人將他殺了,給您送來賠罪。”
戚繼光臉上卻無一絲笑意,看着那人頭,良久不語。
他知道,李成樑這麼做,根本不是爲了給自己賠罪,而是向自己宣泄他的不滿和怒氣!
也是告訴自己:“這口氣我忍了,你總得給個說法!”
李成樑這已經是主動退讓,再不給面子,那以後關係只怕會僵死了。
戚繼光覺得楊誠做得對,只是,薊鎮和遼鎮終歸是相鄰着的,許多事情都要合作,如果不處置楊誠,李成樑大怒之下,以後還不知道如何。爲大局計,他尋了個由頭,上奏朝廷,免了楊誠的參將,給他在總鎮府中留了個閒差養着。
在這件事之後,雖然薊鎮和遼鎮還是在許多方便都有合作,但嫌隙已生,卻是很難彌合好了。
後來發生了幾件事情,薊鎮都被遼鎮背後給陰了幾下,雖然沒太大影響,但終歸是讓人心裡膈應得慌。楊誠也覺得對不起薊鎮,對不起大帥,整日借酒消愁,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多了半年多才緩過來。
他整日閒得發慌,這一次修築三屯營,便主動請了個差事,結果便碰上了聞安臣。
也真真算是機緣巧合。
聞安臣聽完,也是不勝唏
噓。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唯有乾杯痛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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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聞安臣等人暢飲之時,京城,禮部尚書府,張四維正在精舍之中大發雷霆。
就在今日,他安插在薊鎮的人手把消息傳了回來,言道那件案子,已經結了,兇手不是軍兵,甚至都已經上報朝廷了。此時在薊鎮,這個消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都誇讚戚繼光會用人,聞安臣能斷案。
受到情報,張四維整個人都是一懵。
情報上寫的別的他都不關心,唯一關心的就是:兇手不是薊鎮士卒!
竟然不是?!怎麼可能不是?!爲什麼不是?!
張四維都快氣炸了!
把這事兒給曹一夔交代下去之後,他就沒怎麼關心。曹一夔管這個事兒是理所應當名正言順的,可以堂堂正正的插手,在他看來,以曹一夔的能力,辦下這個差事來,根本沒問題。
是以曹一夔自從離開京城之後一直沒給他來消息,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以爲這事兒已經辦妥了。
但卻沒想到,傳來的竟是這麼一個消息!
如果不是他安插在薊鎮的人手傳信的話,他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而最讓他無法容忍的則是,薊鎮的心腹在信中透露說,曹一夔早在數日之前,就已經離開了,而他在薊鎮,統共呆的時間也不超過兩天!這個心腹家人之所以拖到現在纔來信,是因爲他以爲曹一夔是把事情給辦妥了才這麼快離開的,卻沒想到,曹一夔事情沒辦好就走了。
而且還不跟他說一聲!
張四維快要氣炸了!
“這個小畜生,忘恩負義的東西,虧老夫那般提攜於他!他便是這麼報答我的!”張四維咬牙切齒的狠狠罵道。
他很是發了一會兒脾氣,纔算是平靜下來,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咻咻的喘着粗氣。
他現在身子骨兒確實是不好,稍一活動就疲累的緊,方纔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疼,後腦勺跟有一根大筋在崩崩亂跳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張四維敲了敲
銅罄,外面伺候的大管事推門進來,張四維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這頭疼是痼疾了,老管事自然知道自家老爺這毛病的,一看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趕緊朝着門外招了招手。
門外有幾個年輕貌美的侍女一直在等着,瞧見他招手,趕緊都進了精舍。不過她們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鬧出點兒動靜來惹得老爺心煩。
幾個女子捏腳的捏腳,捶腿的捶腿,還有一個把張四維的腦袋放在自己懷裡,輕輕的給他揉捏着後腦勺和太陽穴。
好一會兒之後,張四維身子也舒坦了,心也安靜了。
心一靜,想事情也就清楚明白多了。
他也是極精明,略一猜測便想到了曹一夔這麼做的原因。
他知道讓曹一夔去做這件事,他是不大情願的,只怕也是有些牴觸,但是自己讓他去,他不得不去。但如果他去了薊鎮,遇到什麼變故,導致這個事情很棘手,很難辦,那麼說不定就會順水推舟的就不辦了。
不得不說,張四維人也聰明,對曹一夔也足夠了解,這一猜,便大致猜出了真相。
想到此處,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會兒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本來心裡存的那些要收拾曹一夔的心思也就淡了。
“子韶這個差事雖然辦的糊塗,但總歸性子是好的,也知恩圖報,這一次等他回來,也別太苛責他了。而且,我終歸是要倚重於他的,都察院中沒有我的人,難得有子韶這一個,可不能讓他太難堪,投了別家。只不過,不教訓一下也不成,要不然,以後也不曉得規矩了。”
張四維心中暗暗想着,思量着改以一個什麼尺度懲治一下曹一夔。
曹一夔是他很看重的一個後輩,而且也是他夾袋之中極爲鋒銳的一把利刃。
因爲他的官職。
他是御史,可以風聞奏事,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就算是彈劾錯了也不大用承擔責任的御史。這個官職,這個位置有這樣天生的便利性,所以終明一朝,很多大員都喜歡隱藏在背後,然後操縱御史在明面上彈劾攻訐對手。
這是慣用的套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