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着這個,我也不讓我娘子在那裡接活兒。”王十六道。
聞安臣卻是搖搖頭,淡淡道:“你說這話,言之過早了。”
他用的是排除法。
排除了其它所有的可能,那麼現在剩下的唯一一個疑點,也是楊氏唯一有可能能接觸到別的男人並且私會的地界兒,便只有蘇記綢緞莊了。就算蘇記綢緞莊再怎麼不可能,那也只有它了!
這裡,必須要查。
聞安臣隱隱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
不過他這一次,沒有大搖大擺的去蘇記綢緞莊查案,免得打草驚蛇。在得到線索之前打草驚蛇是爲了讓兇手露出破綻,從而得到線索,但現在已經得到了極爲重要的線索了,便不需要打草驚蛇了。
明着去不行,但暗裡去,總過還是可以的。
聞安臣立刻王十六家,僱了一輛馬車,去往蘇記綢緞莊。那車伕本來不想接這個活兒,因爲從這裡去往蘇記綢緞莊太近了,步行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馬車過去,更是用不了多一會兒。走這一趟,根本賺不了幾個大子兒。
他正要說話,聞安臣把一小錠銀子塞進他手心裡,淡淡道:“別問那麼多,有銀子不想賺是吧?”
銀子入手,那車伕一掂,喝,這一小錠銀子起碼有二兩重。這可是一筆橫財,素日裡他便是半個月也賺不到這麼多。車伕頓時喜笑顏開,什麼也不問了,笑道:“您請上來做好。”
聞安臣上去,淡淡道:“待會兒到了蘇記綢緞莊門口,你就停到街對面,其他的,不用多做。”
“得嘞!”
車伕心中一凜,不敢多問,趕緊應了一聲。
他也看出來聞安臣身份不尋常,而且現在做的事也不尋常,多問便是給自己惹禍上身,反正人家出錢了,自個兒照辦就是。
很快,馬車便是到了蘇記綢緞莊門口,就停在蘇記綢緞莊門口那條街的街對面一顆大樹底下。車伕找的這倒是個不錯的地界兒,不大引人注目,他就靠在座位上假寐,不過他當然不
可能睡着。做出這副樣子,只是爲了給路過的人造成一個假象——我這會兒正累着要睡覺,酒席錢不做生意了。
聞安臣則是穩坐在車廂中,把車鏈子微微掀開一點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蘇記綢緞莊的門面。
他的眼睛在每一個進出蘇記綢緞莊的人身上尋索着,尤其是男人。這也好說,因爲進出綢緞莊的男人本就沒幾個,正如王十六所說,這裡來來往往的,全都是女子,而且基本上是幾個丫鬟簇擁着一個大戶人家女眷之類身份的婦人過來。
除此之外,便也有些小門小戶打扮的女子走着過來,想來是如楊氏生前一般,在這裡接了活兒,在家做繡樣兒補貼家用的。
整整一個下午,聞安臣都在這裡,期間又給那車伕加了些錢,讓他在這兒安生停着。結果一個下午的時間,也都沒什麼發現。
到了傍晚時分,聞安臣又回到了府衙。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書吏們基本上都回來了,他們各自也都打探了一些,頗有所得。早間聞安臣讓他們出去打探的時候便跟他們說了,讓他們打探完畢之後便把那些懷疑對象的信息都寫在張紙上,當然,若是能有畫像,就更好不過了,不過大部分人是沒有的。就算是其中幾個有,畫的也是歪歪斜斜。
聞安臣把他們提供的信息匯聚在一起,便是厚厚一摞。
書吏們都被他打發回去了,他自己一個人坐在刑房的正堂中,一燈如豆,他在燈下安然翻閱。
隔壁屋就是兩具死屍,但他光風霽月,心中磊落,並沒有絲毫畏懼。
他在等人。
等宇文。
沒等多久,宇文便回來了,一身酒氣,隔着老遠聞安臣就聞得到。
聞安臣皺了皺眉:“怎麼喝了這麼多?”
“其實沒喝多少,都是臨場作戲。”宇文聲音卻依舊清朗,咬字也很清晰,眉宇間哪裡有一點兒醉意?他笑道:“有些消息,不跟他們喝,他們不告訴你。沒法子,只得喝了,不過那酒啊,倒是大半偶讀灑在衣服上了,卻是沒下肚多少。”
聞安臣笑了笑:“算你還有分寸。”
他接着問道:“有什麼收穫?”
“今日一日,秦樓楚館走遍。”宇文哈哈一笑:“不開玩笑了……反正呢,鄒斯文常去的那些妓家我都去了,他常接觸的那些姑娘,我多半也都見到了。但可惜,一無所獲。”
他搖了搖頭,有些沮喪道:“鄒斯文這廝很是喜新厭舊,幾乎每次去,都跟上一次去的地界兒不同,他找一個姑娘,從不找三次以上,更不會流連忘返。他在那邊名聲不錯,捨得花錢使銀子,卻沒人太記得他。沒法子,他換的實在是太勤快了。”
聞安臣嘬了嘬牙花子,心中有些無奈。
鄒斯文這兒,看來還真難以再尋到什麼線索,不過通過現在已有的這兩條線索,聞安臣也有信心找出兇手。
讓宇文回家休息,聞安臣也回了客棧。
這一日,他房間裡的燭光一直亮到深夜。聞安臣把下面書吏們遞上來的這些東西全都看完方纔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聞安臣又僱了一輛馬車前往蘇記綢緞莊,不過這一次他等候的地方,是後門。
一日匆匆而過,依舊毫無所獲。
距離曹一夔給出來的期限已經只剩下一天了,若是這個案子再破不了,那董鳴長便只好讓曹一夔接手。趙長寧謝韶韻這些知情的,一個個都是心裡火燒火燎的,刑房的一些書吏,則是冷眼旁觀,心中幸災樂禍,暗道看你能得意到幾時……但聞安臣卻是不慌不忙,似乎根本把這個事兒給忘了一般。
最後一日,他依舊僱了一輛馬車,去往蘇記綢緞莊的後門。
這一次,聞安臣的運氣倒很是不錯。
大約剛過來了半個時辰,他便是瞧見一個人從蘇記綢緞莊裡頭走了出來,而後很是警覺的四處張望一下,這才離開。
聞安臣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心中大驚,怎麼是他?!
他猜到了很多可能,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人。但坐下來冷靜的想象,他還真是很符合自己關於兇手的種種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