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像這麼一刻,席慕白深深感到,絕望而又無助,看不到一丁點希望。
渾渾噩噩之中,所謂那些家人,來到自己面前,尤其是母親,對着自己沒有半點心虛。
他已是說不出什麼,只是輕然的去問:【爲什麼?她是我的妻子!爲什麼代替我,簽下離婚協議……】
無法想象,直至這麼一刻,仍是不覺得錯誤,還試圖扭轉自己的想法。
【慕白,媽是爲你好,你看那個男人,明顯和洛箏關係不一般!說不定,兩人早就暗度陳倉,不然爲什麼找上門,逼着簽下離婚協議?媽是受人威脅,不得已答應的……】
【你看,洛家現在一樣落敗,你和洛箏婚姻,最好還是不作數!你看你,現在事業有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非要執着洛箏?兒子,離婚協議上有寫,她自願放棄公司股份,你可不能犯傻……】
【再者,我看洛箏這場車禍,醫生親口說的,沒有半點活路,最好的結果還是植物人!就算洛箏不死,你可是大好年華,難道一輩子守着植物人過活?就算不爲自己想,也爲我們想想,媽還等着抱孫子……】
……
一句句話語,迴盪在耳畔處,席慕白聽着只覺一股子悲哀的怒火,蔓延在身體四處,就那麼發泄不出來。
從來,他知道,家人什麼性子,不奢望真的說服,令着他們心裡接受洛箏。
畢竟,洛箏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這點強求不得。
只要婚後,他和洛箏搬出去,兩方相安無事就好……不想,結局會是這樣,滿心都是利益,還打着爲他好的名號。
簡直虛僞,反感,憎惡!
隱約間,他感覺頭腦暈眩,整個人無法站穩,胸前一口鬱氣不散,逼着胸口隱隱作痛。
驀地,似乎是有什麼涌出,透着點點的腥甜,他看着母親臉色一變,大聲叫着自己,只可惜無法聽到什麼。
再一次,他想要昏倒,看着什麼滴在地上,原來那是鮮血,怪不得那麼腥甜。
無心去看失望透頂的家人,他偏頭去看緊閉的房門,喉間溢出一聲嘶吼,近乎用盡所有力氣。
有生之年,若是不曾遇上洛箏,他大抵永遠不懂,何爲情深入骨的滋味。
偏偏,他纔剛懂,命運如此弄人,生生逼至絕路。
突然間,席慕白淚眼朦朧,眼淚撲簌簌落下,根本無法止住……胸膛隨着淤血吐出,雖是十分虛弱,反而顯出幾分清醒。
下一刻,他忍不住悽然一笑,無盡後悔叢生:【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不該那麼選的……】
早知道,他費盡心思,傷透了洛箏,令她恨死了自己,最後還是保不住她,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從這世上消失!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該選擇,不受沐念晴的威脅,寧願同生共死。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他做出錯誤的決定,就該接受剜心之痛。
身旁有誰攬着自己,他已是顧不得,想着薄寒城就在裡面,不給予洛箏半點生路,他就想重新硬闖進去。
到底,身單力薄,無法進入病房。
相比於薄寒城,他實在處於弱勢,心生萌生一股子恨意!
於是,他只能撐着,強行那麼撐着,要想再看洛箏一眼……他不懂,更不想去懂,薄寒城出於什麼心情,做出的決定。
他一心只想,要回自己的妻子,簽下離婚協議的不是他……所以,不管離婚協議生不生效,他不可能承認!
悄然當中,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是過去幾小時。
病房這才傳出一點動靜,醫生們匆匆進去,他撐着想要進去,被着隔離外面,不清楚洛箏什麼狀況。
期間,席母上來拉着他,以往念着這是母親,就算做出再大的錯事,都要留下一線餘地。
卻在這一刻,他恨極對方,心中憤怒地自問,爲什麼所謂的母親,眼中一門心思就是利益,她可曾爲着自己想過,哪怕只是一星半點。
隨手推開席母,他閉上眼睛,緩緩喘着呼吸:【既然,您一心一意逼我,那麼……做兒子的,願意拿着這條命,來還你的生養之恩!以後,斷絕母子關係,再無半點關聯一一】
席母先是一愣,跟着自是哭喊着不願意,沒有人比席慕白,更清楚母親的性子,僅是冷笑幾聲。
【要麼,斷絕母子關係。要麼,不斷絕也好,我已經決定,把公司整個捐出做慈善!原本,還想留下一部分資金,算是贈予你們養老。現在看來,沒什麼必要……】
他冷冷的說着,看着母親目瞪口呆,幾乎不可置信的模樣,莫名生出一股子惡意的快感。
【瘋了!慕白,你是不是瘋了……】
【對,我瘋了,我是瘋了!洛箏,她是我的命,哪怕在你的心中,還有一點念着,我是兒子不是搖錢樹,就不會奪走我的命!既然,你把我的命奪走,總要承擔代價,這樣才公平啊……】
他冷然笑着,都要笑出眼淚,不再顧忌任何感情。
隨後,他看着母親察覺自己不是在開玩笑,整個人幾乎氣急……很快,對着自己甩上幾巴掌,嘴裡還叫着,是要打醒自己,讓自己不要犯渾。
對此,他沒有還手,任由席母打着,而後煩不勝煩,擡手把她推到一旁,甚是厭惡對方。
他聽着自己的聲音,陌生而又無情:【選吧,二選一,要兒子還是要錢。你不是每一次,都口口聲聲說着,是爲我好,這一生爲我而活!那麼,讓我好好看看,在我親愛的母親心裡,到底哪個重要……】
這麼說完,他再不想去看席母半分,繼續看着病房,心中存着半分希冀。
恍然間,幾乎一天一夜過去,不少醫生護士進進出出,神色凝重而又焦急,他像是發瘋一樣,去問對方結果。
偏偏,那些人守口如瓶,吝嗇隻言片語。
他恨極,惱怒至極,整個人變成瘋子,不斷往着裡面去闖,不斷被人阻攔,還被人一次次打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