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去靈山的前一晚,白兮做了個噩夢,夢見靈山上五百多名遊客被突然爆發的泥石流活埋在地層深處,和前世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一世,那堆砌的屍骸中還有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她失敗了,不僅算錯了泥石流爆發的時間,也沒有踩準地點,最後的結局還是一屍三命。
白兮猛然清醒過來,她坐起身大口喘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身旁的周承笙被她的樣子嚇一大跳,他一手順着白兮的後背,一手端起牀頭的水杯,柔聲安撫,“老婆,我在這,我在這。”
白兮喝了半杯水,靠在牀頭好一會才平復住心情,她側頭看着身邊周承笙問:“你信命嗎?”
周承笙沒有遲疑,“我只信我自己。”
“因果報應呢?”
周承笙愣了會,神色擔憂的說:“信。”
現在可不就是他的報應麼?
白兮掀開薄毯,看了眼牀頭邊的新手機,直徑走向浴室,“我們幾點出發?”
周承笙緊隨其後,“吃完早飯我們就去靈山。”
他將擠好牙膏的牙刷遞到白兮手上,“靈山人太多了,所以我把整個山頭包了下來,只有我們兩個。”
“幹嘛這麼霸道?”她臉色有些難看,心裡五味雜全,周承笙包下整座山頭,這就意味着前世命喪泥石流的五百多號人都不會遇難。
可她也害怕自己沒法成功逃跑,害怕周承笙會發現喬晗埋伏的地點。
她深呼吸幾口,拍了拍臉讓自己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正常些。
周承笙一手摟着她,另一隻手開始刮鬍須,“老婆,昨晚不是鬧着想吃螺螄粉和榴蓮嗎?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吃完我就走。”
“奶奶怎麼樣了?”
“奶奶各身體指標都接近正常值,很快就會醒的。”
“那個……”白兮還沒說完,周承笙就猜到了大概,“都解決了,以後沒人再敢欺負你。”
他一直沒將禹州電梯的事情告訴白兮,是不想憑白增加她的恐懼,畢竟身後藏着一個隨時想要自己命的高端獵手,任誰都無法放鬆生活。
就比如現在的周承笙,恨不得時時刻刻跟白兮黏在一起,唯恐她出意外。
用過早飯後,白兮狠下心裝作往常的樣子囑咐陳梅看好家,等她回去。
儘管她特別想跟陳梅來個正式的告別,可她太害怕被周承笙發現倪端了。
從靈山到南川要飛一個多小時,飛機降落的時候正是下午一點整,距離泥石流爆發的還剩四個小時。
白兮望着湛藍到無一點雜色的天空,感受着迎面吹來的徐徐山風,她心底堵壓的巨石正在一點點滑落。
“我想走走。”
周承笙牽住她的手,寵溺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好,我陪你散步上去。”
“嗯。”
兩人手牽手往山上走,在走到一個拐口的時候,周承笙突然用手掌遮住白兮的眼睛,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左邊拐彎。”
白兮順着他的引導側向左邊,只聽耳邊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們一起往前走十四步。”
白兮也沒多問,隨着耳邊“一、二、三……十四。”
周承笙鬆開手,白兮重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漫山遍野,看不到盡頭的香檳玫瑰花。
白兮最喜歡的玫瑰花色,話語是我只鍾情你一人,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也是前世她買回家最多的花束,她會定期養護插在她和周承笙的臥室裡,想時時刻刻都告訴他,她很愛他。
回想到這,白兮不禁溼了眼眶,她記憶裡的香檳玫瑰早就染成了黑紅色,是用她和孩子的血染紅的。
“兮兮。”
周承笙單膝跪地,手裡握着一枚三克拉的鑽戒,在陽光的折射下閃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眼眶微微泛紅,口吻近乎懇求,“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錯事,我不但沒有保護好你還對你造成了很多無法挽回的傷害,對不起兮兮。”
“我不敢奢求你現在就原諒我,但我想懇求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周承笙這一輩子只鍾情你一人,我或許不是最有錢的,最帥的,但我會把我所有的都給你,愛,尊重,錢,權利,甚至是我的命。”
說到這,周承笙嗓子沙啞的厲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一定會成爲一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嫁給我,好不好?”
話音剛落,周承笙原本單膝跪地的姿勢變成了雙膝跪地,他卑微的望着她,用自己所有的真誠和自尊祈求白兮再給他一次機會。
白兮眼底的淚就這樣不爭氣的從臉頰流淌到鎖骨,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個不可一世的薄情男人,居然會在這一天雙膝跪地,深情款款的向她懺悔,求婚。
可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替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
“周承笙,人是不是隻有失去後纔會醒悟?”她失去孩子,生命,幡然醒悟。
而他在徹底失去她後,就像完全變了個人。
“兮兮,我錯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餘生去彌補之前犯過的錯誤好嗎?”
白兮拂去臉上的淚痕,“都說靈山許願特別靈,我們今天是來許願的,我希望寶寶能健康出生。”
“我也希望在寶寶出生前我們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這句話狠狠地戳到白兮的心窩上。
完整的家庭?
如果她今天計劃成功,那麼孩子永遠都不可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這輩子都不會帶着孩子再嫁,那就意味着孩子只有母愛沒有父愛。
可不忍的情緒也只維持了數秒,白兮深呼吸一口,“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資格當父親。”
虎毒尚不食子,可週承笙卻親自下令殺死自己的髮妻和親生孩子,就算是重來一世白兮都不可能原諒他。
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孩子重新回到身邊,而不是重蹈覆轍。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一定做個好爸爸,好丈夫。”
白兮後退一步,“那就先證明給我看,孩子還有九個月纔出生,希望從現在起你不會再幹涉我,強迫我,甚至軟禁我。”
周承笙緊抿着脣,兩人對視了一會,最後還是周承笙敗下陣來,他失落的垂下手臂,這場求婚失敗了,他的兮兮不答應。
那個不管前方是何路都敢追着他跑的女孩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