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難全

葉琣言回到家,看夏馨雨又一個人坐在黑暗裡,走上前問:“怎麼了?又不開心了?”

夏馨雨擡頭勉強一笑:“沒事,睡吧。”起身回了臥室。

葉琣言嘆了一口氣,用手揉倆人揉睛明穴。

對郭彩庭,葉琣言唯一不能狠心的原因就只有她是彩蝶的姐姐這一條,然而就只這一條,就足以掐住葉琣言的七寸,讓他無力掙脫。他知道這樣子對夏馨雨不公平,但是,他又怎麼能背棄彩蝶?當初把郭彩庭送去美國,日後就已經讓葉琣言覺得對不起彩蝶了,現在,他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呢?

世人總是幻想本就是水火兩端的事情能夠兩全其美,總是要在吃盡苦頭,牽扯其中的三個人都傷痕累累的時候,那個位處中間的人,纔能有勇氣捍衛真正重要的一方。

但是,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有一個臨界點,錯過了那個點,你犧牲的再多,也只會讓人覺得寒心。

有些決定,即使艱難,卻也是長痛不如短痛的當機立斷。

可是這些,沒人告訴葉琣言。本是個聰明人的他,卻始終逃避着。

他知道第一天帶夏馨雨回家就把她自己丟下,然後去陪另一個人女人的行爲是可恥的。可是當郭彩庭虛弱的說她病了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力氣不管她。

在這個城市,郭彩庭沒有親人可以依賴,葉琣言必須照顧她。

可是,當葉琣言趕到郭彩庭的住處時,看到的是活蹦亂跳的郭彩庭,她只是想讓他陪着她了。

葉琣言很惱火,但是郭彩庭一搬出她妹妹的時候,他就又沒了力氣。

明明知道這是郭彩庭的把戲,但是他就是沒辦法拒絕。他留在那裡,一杯一杯的陪着郭彩庭喝酒。

郭彩庭要他帶她去旅遊,葉琣言告訴她,他沒時間,接下來,他要準備他和夏馨雨的婚禮。

郭彩庭開始痛哭,開始發瘋,拼命的拍打葉琣言,怨恨他丟棄了妹妹,她替彩蝶不值。

葉琣言不停的勸說自己,彩蝶是希望看到他幸福的。

葉琣言知道郭彩庭想要什麼,但葉琣言也知道,郭彩庭對自己的心情不是愛情,那只是一種變質的依賴,或者說,是對她妹妹所得愛情的一種窺覬。

如果,葉琣言就這麼的由着郭彩庭予取予求,那麼,彩蝶纔是會怨恨他的吧。

葉琣言接了夏馨雨的電話,就留下了仍在哭鬧的郭彩庭,離開了。

第二天,夏馨雨正在畫廊裡構思要送給葉琣言爸爸一幅什麼樣的畫,卻看到郭彩庭緩緩的走了進來。

“聽說你就要嫁給哥了,怎麼樣,偷來的愛情,感覺很爽吧?”郭彩庭湊在夏馨雨身邊,惡狠狠的說。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我哥有沒有告訴你,我是誰?”

夏馨雨不吭聲了,郭彩庭這句話,正好戳在了她的痛閾上

“真是可憐,都要做人家妻子了,竟連自己老公的事都一無所知。夏馨雨,我可憐你才告訴你這些,不讓你這輩子這麼不明不白的過下去。如果你敢面對我哥的過去,就跟我去一個地方。”

夏馨雨知道郭彩庭未必安了什麼好心,但是,這些真的是她想要知道的。郭彩庭句句話都戳在了夏馨雨的心窩上,她沒辦法不跟着她走。

夏馨雨跟着郭彩庭到了一家風格獨特的酒吧面前,大大的“柒酒吧”招牌,和她的“柒畫廊”如出一轍,這就是琣言提起的那家酒吧嗎?這裡有什麼秘密?

“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進去嗎?別後悔。”

好奇心或許會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夏馨雨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但最最悲壯的事實不過就是知道葉琣言不愛自己而已,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夏馨雨隨着郭彩庭踏入了那間酒吧。

酒吧安靜的更像是一個充滿文藝氣息的咖啡廳,一切取之自然,歸於自然的裝潢,確實讓來到這裡的人,覺得整顆心都放鬆了。

這裡,不像是供人療傷的酒吧。因爲傷心的人,在這個地方是沒有機會宣泄自己的情緒的。在踏入的一瞬間,就會逼迫你把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收縮在心房最隱蔽的角落裡。

“這裡是我妹妹和葉琣言一起經營的一傢俬人酒吧。”郭彩庭看着夏馨雨說,“不過,現在是我的了,葉琣言,你的未婚夫把這家酒吧給我了。”

夏馨雨等着郭彩庭繼續說下去,她不關心葉琣言把這間酒吧給了誰,葉琣言的錢,他想給誰給誰,跟她夏馨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只想知道,葉琣言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過去。

“想知道我妹妹是誰對吧?葉琣言的初戀情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愛,如果要丈量的話,比珠穆朗瑪峰還高,我妹妹是爲了葉琣言死的,就這點,任你做再多的事情,也抵不過我妹妹在葉琣言心裡的分量。”

“想知道什麼叫偷來的愛情嗎?那面牆上……”郭彩庭指着刻滿樹洞的牆上說,“最下排右邊的那個樹洞裡,裝滿了我妹妹和葉琣言的愛情印記,你敢看嗎?”

夏馨雨沒有說話,走到那個樹洞面前,沉默了許久,然後轉向郭彩庭,說:“雖然我很想知道琣言的過去,想知道他心裡到底藏了什麼樣的秘密。但是,小庭,你妹妹去世了,這裡面的東西,雖說是琣言和你妹妹共同的物件,但也算是你妹妹的遺物,對你妹妹的遺物,你就這麼隨便的拿給我一個外人看嗎?”

“琣言……你憑什麼這麼親熱的叫他?”郭彩庭把手伸進樹洞,胡亂摸了一張照片出來,甩給夏馨雨,“看吧,知道爲什麼哥會娶你了嗎?你以爲哥真的愛你嗎?錯了!哥愛的永遠都是我妹妹,你不過是個替身!”

夏馨雨愣住了,照片裡的女孩,恬淡的微笑着,安靜的依偎在葉琣言的身邊,那般美好的深情,是夏馨雨不具備的。但是,這相似的眉眼

,相似的輪廓,甚至讓夏馨雨以爲自己還有一個孿生的姊妹,走進了照片之中。

是這樣的嗎?葉琣言,你爲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爲如此嗎?

原來,還有比愛人不愛自己更殘忍的事情,他只是透過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只是想通過自己,完成他一生的遺憾。

這就是你要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嗎?葉琣言,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人。

“小庭,你妹妹,是不是很喜歡‘7’這個數字。”

“妹妹是7號的生日,又很喜歡大寫的‘柒’字,所以,纔會把這裡叫做‘柒酒吧’,不然,你的畫廊爲什麼要叫‘柒畫廊’呢?”郭彩庭挑釁的說,看着夏馨雨漸漸冰涼的表情,郭彩庭有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謝謝你,小庭,再見。”夏馨雨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酒吧。

“再見?就這樣就算完了嗎?夏馨雨,難道你還要嫁給葉琣言嗎?!”

夏馨雨沒有理睬郭彩庭的咆哮,一步步慢慢走出了酒吧,這間屬於葉琣言和他心愛的女子的愛的天堂。

夏馨雨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欲哭無淚。

最悲傷的事情,不是一個人掉眼淚,而是在你想要哭泣的時候,卻哭不出來。

夏馨雨能爲葉琣言找到一千一萬個理由開脫,她知道郭彩庭只是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知道郭彩庭仗着葉琣言對她妹妹的愛無理取鬧,她也知道,郭彩庭不希望自己嫁給葉琣言的原因不是爲她妹妹不平,而是郭彩庭自己想要守在葉琣言身邊。

這些,夏馨雨都知道,但是她沒辦法阻止自己心痛的感覺。

我們有勇氣去窺探真相,但不代表,我們也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它,並接受它。

夏馨雨突然明白了葉媽媽在她出門前說的那番話的意味,這就是他的苦衷麼?那麼,葉媽媽是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孩和我長得很相像的女孩,住在葉琣言的心裡了?

夏馨雨和郭彩蝶是不一樣的,她習慣執着於一個念頭想到底,即使鑽進了牛角尖,擠得頭破血流,她也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許久不問爲什麼的夏馨雨,終於決定和葉琣言攤牌了。

不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她還可以不清不楚的陪在葉琣言的身邊,容忍他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爲自己找無數種說辭來自我安慰。可是現在,葉琣言的過去已經擺在了眼前,夏馨雨知道,如果不把話說清楚,這個女人不只活在葉琣言心裡,也會硬生生的侵入夏馨雨的內心,每次葉琣言抱着她的時候,她會想知道現在他眼裡看到的是夏馨雨還是郭彩蝶,或者,葉琣言躲閃她的時候,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還是他又想起了郭彩蝶,意識到她和她不是同一個人。夏馨雨不想被一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女人逼瘋,她也不想因爲一個死人,就這麼枯萎了自己的愛情。

夏馨雨給葉琣言打了電話,語氣冰涼而堅定的說:“馬上回家,我有事要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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