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了兩天,楊少君又約蘇維出去,說是大黃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

蘇維到了相約的茶室,楊少君看到他時笑的很輕慢:“阿維,我真喜歡你穿白襯衫的模樣。”

蘇維面上冷的能結起冰來:“案子有了什麼進展?”

楊少君擡腕看了眼表:“一會兒還有個人要來。”頓了頓。“是盧湘的心理醫生,和你是同行。說不定,你認得他。”盧湘是大黃後母的名字。

“噢?”蘇維顯得漫不經心:“盧湘的心理醫生?她有什麼心理疾病?”

“是人格分裂還是精神分裂?你知道,我不懂這些。不過或許他能幫你的小朋友洗脫嫌疑。”

蘇維終於顯得有些興趣了。

“據說這個心理醫生能證明盧湘有自殺的傾向,不過我始終懷疑,也許是你的小朋友給他的後母下了藥。”

“在你沒有任何證據之前請不要隨意對我的病人施壓,這會對他的心理造成極大的困擾。況且,盧湘如果有自殺傾向,吞藥自殺並沒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一個要跳樓的人爲什麼還要吞藥?”楊少君笑容很輕佻,語氣咄咄逼人:“根據藥店店員的證詞,這些藥是前一天路霄去買的。”

“這很可笑。買藥並不等於他殺人,跳樓之前爲何不能服藥自殺?”蘇維的情緒微微激動起來。想起那個趴在他膝頭撒嬌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對楊少君生出一種厭惡的情緒來。

“那你又如何解釋他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失憶?我想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犯下罪行後受刺激過度!”

“呵……”蘇維將手搭上額頭,笑容諷刺:“你們警察是靠辯論來破案的麼?”

楊少君聳肩:“寶貝兒,原諒我把私人感情帶進來,但我的確不喜歡你的小朋友。他讓我感到嫉妒。”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齊整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包房。

蘇維漫不經心地向他望去,卻突然變了臉色,從椅子上站起來:“是你……柏醫生。”

楊少君將一隻手搭到他肩上,笑容意味深長:“寶貝兒,我說過或許你會認識他。”

蘇維看向楊少君的眼神幾乎稱得上憤怒。

姓柏的心理醫生眯着眼想了一會兒:“我記得你,你叫……”

“蘇維。”蘇維對來人表現的尊敬而謙恭。

“沒錯!”

來人名叫柏平南,正是當年爲蘇維治療抑鬱症的心理醫生。

“盧湘患有偏執型精神分裂症,並伴隨有嚴重的自殺傾向。”柏平南從包中抽出兩份文件,分別遞給蘇維和楊少君:“這是她的診斷報告書。”

蘇維面色沉靜地翻看着,楊少君則將它隨手丟到一邊。

“在出事的前一天,她和我聊過,曾提到她對路霄感到歉疚,並說過‘想重新開始’一類的話。很抱歉我沒能制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這不是你的錯。”蘇維說。

楊少君則顯得咄咄逼人:“你是心理醫生,連個病人都治不好,你混這行居然還能混這麼久?沒人給你寄子彈和恐嚇信?”

蘇維惡狠狠地瞪了眼楊少君,後者卻不甘示弱地對他對視。柏平南垂眼苦笑:“很抱歉。”

臨走的時候,楊少君說:“你們倆互相留個聯繫方式吧,以後要有的麻煩的呢。”

在他們互留電話的時候,楊少君卻丟下一句還有公差便買單先離開了。

“我沒有想到你也會成爲心理醫生。”楊少君走後,柏平南如是說:“當年你出國以後還好嗎?”

“一開始還不錯。”蘇維悵然:“後來……至少我不再有輕生的念頭了。”

柏平南微微皺眉:“看來我並沒有治好你的心病。蘇維,很冒昧的說一句,或許你不適合做心理醫生。”

蘇維平靜地看着他,並沒有作出反擊:“大概吧。柏醫生,你認得路霄嗎?”

柏平南搖頭:“聽他的後母提起過,但我並沒有見過。蘇維,如果有時間,我希望能再和你談一談。”

蘇維感到有些奇怪,卻還是答應了。

出了茶室,蘇維走出沒幾步,看到對面有一個笑容張揚的男人坐在摩托上對他摁喇叭:“上來,我帶你兜風。”

蘇維對於他沒有離開並不感到意外,冷冷地說:“我自己有開車。”

楊少君不由分說地走上前將他拉到摩托車旁:“我會把你送回來的。”

兩人飆車到了郊區,在一片油麥田邊停下。

楊少君解下頭盔,張開兩臂感受田間的清風:“記得以前我帶你來這裡嗎?那時候我說,如果以後有錢了就要把這裡買下來,種上漫山遍野的玫瑰送給你。”

蘇維感到很無奈:“少君……自從見到你以後,你一直給我一種,你還活在過去的感覺。”

楊少君扭頭看着他,目光灼灼:“阿維,活在過去的不是我,是你!”

蘇維愣住了。

“你的心病真的治好了嗎?嗯?我從你的眼睛裡簡直還能看到他的名字。”

“哈?”蘇維納悶,復又恍然大悟:“是你和柏醫生說他沒有治好我,所以他纔會說那樣的話。我真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但我現在想要回去了。”

楊少君從背後拉住他的手:“蘇維……”

蘇維頭疼地按住太陽穴:“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我的確沒有緬懷過去的興致。”

楊少君扳過他的身子:“寶貝兒,我在追求你。”

蘇維試圖從他臉上看出戲謔的成分來,但是那個一貫嬉皮笑臉的男人此刻居然是難得的認真。

蘇維說:“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但請你不要再開這樣玩笑。”

“我是認真的!”

“十年前你也是這麼說。”

“嘿,寶貝兒,十年前我還沒有看清我的真心。何況,你沒有給我看清的機會。”

蘇維冷笑着跨上他的摩托車:“那你就追吧,追上了我會考慮的。不過提醒你,我只做top的。”

不等楊少君回過神來,蘇維猛地一轉把手,摩托車留下一股白煙揚長而去。留下楊少君一個人在偏僻的農田裡目瞪口呆。

蘇維回到家中,發現大黃正託着腮坐在客廳裡發呆。看到他回來,大黃高興地跑上去爲他拿拖鞋:“醫生,你又去見那個壞警察了嗎?”

蘇維不由彎了彎嘴角:“嗯。”

大黃苦惱地說:“醫生你真是不守婦道。我在家煮好了湯等着你,你卻在外面和別人眉來眼去。”

蘇維並沒有反駁。他突然有了換種方式治療大黃的想法。

“什麼湯?”

大黃跑進廚房裡爲他成了一碗:“魚頭粉絲湯!”

蘇維在桌邊坐下,舀了一勺,點頭讚揚道:“很好喝。過去你應該也常常做飯吧。”

大黃愣了愣:“呃?應該是吧。”

蘇維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魚頭湯,心中默唸:做菜……下老鼠藥……

大黃花癡地盯着蘇維的側臉,涎水欲滴:“醫生,你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蘇維的思緒被打斷,情不自禁地擡手摸了摸臉,又側身溫柔地捏捏大黃的臉蛋:“你也長得很帥氣。”

大黃受寵若驚:“醫生你笑了!再笑一個吧!”

蘇維溫柔地彎起嘴角。

大黃捂着胸口喃喃道:“我需要麝香保心丸……”

喝完魚頭湯,蘇維來到陽臺上。他突然感覺對面好像有一道目光盯着他,擡頭望過去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

大黃看到他茫然地望着對面,也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怎麼了?”

蘇維搖頭:“沒什麼。”

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白劍雲,發現它已經快乾枯了:“你兩天沒給它澆水了?”

大黃微微皺眉:“嗯。”

蘇維斜斜睨他:“這麼沒耐心?”

大黃搖頭,神情有些牴觸:“醫生……我覺得花蕊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會突然鑽出來咬人,我不想靠近它。”

蘇維微微一怔:“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自從……我上一次又失憶過以後,我就有這種感覺。”

蘇維彎下腰,撥了撥蜷起來的菊花蕊。當然,裡面什麼也沒有。很顯然,在大黃失蹤的一天一夜裡必定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對這盆菊花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蘇維回到書房裡,抽出筆記本,思索良久,寫下“白色、菊花、蜷起的花蕊”等關鍵詞。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維看着狼吞虎嚥、一派無憂無慮模樣的大黃,突然說:“今天有人告訴我,我不適合做心理醫生……”

大黃困惑地擡起眼,囫圇將嘴裡的食物嚥下去:“爲什麼?醫生很優秀啊,你一定治好過不少病人吧!”

蘇維自嘲地笑了起來:“如果我有幸能治好你,那麼你將成爲我治好的第一個病人。”

大黃很驚訝:“啊?!”

蘇維將手搭上額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我大概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吧。”

大黃笑得諂媚:“醫生,你一定是最棒的。就從治療我開始吧,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

蘇維給了大黃一張A4紙,一隻鉛筆:“這個測試叫做‘房樹人’,在這張紙上畫上房子、樹木和人,無論什麼樣,照着你的感覺去畫。”

大黃有些苦惱地說:“可我畫畫不好看。”

蘇維搖頭:“沒有關係,我不是要考驗你的畫技。你明白,這只是一種心理測試。”

大黃畫幾筆便啃一啃筆尖,十幾分鍾後將畫成的畫交給蘇維,眼神懇切期待:“醫生,怎麼樣?”

蘇維似笑非笑地將他推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結果。現在,去洗澡準備睡覺。”

大黃撅着嘴準備離開,蘇維卻突然叫住了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也可以自己出去走走,我相信你不會將自己弄丟。隨身帶上你的筆記本,隨時將你認爲不同尋常的感受記下來,那些東西往往是稍縱即逝的。”

大黃驚喜地接過鑰匙:“醫生,其實我還是很願意做你的家庭主夫的。”

蘇維作勢要收鑰匙,大黃忙緊緊地將它揣進懷裡,屁顛屁顛地跑了。

大黃離開以後,蘇維抽出筆記本,一手捏着他剛纔畫的“房樹人”的畫,一手握着筆,仔細打量那幅畫。

房子的線條很粗,甚至是蘇維接觸的無數案例中最粗的一回,大黃幾乎將它描的有鉛筆的筆桿那麼粗,但其他的線條就很纖細。不僅如此,房子外圍還有一圈柵欄。這讓蘇維很是吃驚。他一邊搖頭,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下:自我保護意識極重,對外界有強烈的防範心,缺乏安全感;

房子上沒有門也沒有窗,大黃上在牆上畫了些斑駁的青藤。蘇維搖頭搖的越發厲害,在筆記本上寫下:不願與外界溝通,自我封閉;

人站在數冠下,只畫出一個背影,人物的影子被拖得長長的。這裡又有許多耐人尋味的地方,站在樹冠下往往意味着獨立與依賴的矛盾心理,影子象徵着雙重人格和內心矛盾,而背對着畫面又再次說明了他的自我封閉和對現實的逃避。蘇維一一在本子上記下。

他將整幅畫分析完,密密麻麻地記了一頁紙。他重頭再看了一遍,只覺頭疼無比:大黃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很多——不,是糟糕太多。即使是人格分裂,以大黃在他面前天真爛漫的模樣,他也實在很難想象他的潛意識表現的竟如此陰暗和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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