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白狼似乎能聽懂我的話,對於我的挑釁,眼中出現惱怒,在我話聲落時,就飛躍了過來,出於本能地橫刀而刺。
小白狼凌空一個躲閃,我一刀刺空了,它落在了我身旁,眼疾手快地劃過,這回它沒避閃得及,嗷嗚一聲退開時,身上已經出現了一條血痕,血跡立即將它的白毛給染滿了。
見血後的小白狼眼中出現惱怒,又一次撲了過來,這回我有經驗了,避開它的飛撲之勢,假意沒擊中它,等它落地霎那,又是一刀斜劃過它背,這次深入骨,血瞬間就涌了出來。小白狼嗚嗚哀叫,站得遠遠的,一時間不敢再攻過來了。
這種時候,本該是乘勝追擊,一舉將這頭小白狼給殺掉。但我敬佩這小狼孤膽英勇,事實上它此刻若掉頭逃跑,我也是追不上的,但它就好似倔強地站在原地,不敢上來也不肯離去,最終對它揮揮手道:“你走吧,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小狼果真是聽得懂人話,低低嗷嗚了聲,狼狽地轉身而跑。等它跑得沒影了,我才伸出藏在身後的手,手背上幾條血痕,疼得厲害,其實這頭小狼真的很勇猛,兩次飛撲而來,都攻擊到我了,一次是手臂,一次是手背。擡起到嘴邊,伸舌舔了舔傷口,算作消毒。
回頭繼續鑿洞,剛只是一頭未成型的小狼,若是來個大一點的猛獸或者來一批狼的話,那麼我今天非死在這裡不可。放走了小狼其實有些後悔,都說狼是羣體動物,還真有可能等下它帶了一羣狼過來報仇。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又持續挖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在我力竭前,把這山道給挖通了。期間還算幸運,沒有狼羣來找我報仇,也沒別的兇猛動物出現。
我沒有想到的是,山道之外竟然是茫茫白雪,原來我是在雪山之中。身上的衣物不夠保暖,一走出山道就呼呼寒風灌進領口了,把人吹得從外到內透心涼。口乾舌燥的,也沒水喝,就地抓了把雪塞進嘴裡,其實我一番體力消耗,之前吃下的野兔早已消化,又覺得肚餓的不行了。可眼下哪裡有充飢的食物呢,必須立即尋找下山的路纔是。
當走在雪地裡,看到遠處廝殺的場面時,十分震撼。一羣狼圍着一頭大黑熊在展開一場殊死搏鬥,我立即條件反射趴在雪地裡靜觀其變。只看了一會,就發覺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役,已經有無數頭狼前赴後繼地撲向黑熊,但都被它的巨掌給拍飛,仍有小部分的狼從後背攻擊,故而黑熊身上被咬了無數口,這羣狼也委實兇狠,不咬下它一塊肉誓不罷休。
至於爲何這兩種生物會打起來,我是不太明白,只明白若我被它們發現了,就會死無全屍。所以趴在雪地裡,一動都不敢動,甚至悄悄用受刨開些雪層,讓我可以躲得更隱蔽一些。
身體漸漸凍到沒知覺了,我也儘量把頭埋在雪層內,這樣呼吸就不容易被外界所發覺。差不多過去有兩個多小時,耳旁的撕鬥聲逐漸消失了,又多等了半小時,我才從雪堆中擡出了頭,凝目半刻,我露出了笑容。兩敗俱傷,狼羣與黑熊都倒地了!從黑熊沒有起伏的身體看,應該是死了。到底在這荒野雪山內,獨行的野獸再兇猛,遇上羣居動物,也一樣會落難。
都說是惡向膽邊生,到我這,惡字得換成“餓”,實在是體力耗盡,又在雪地裡趴了這麼久,餓到前胸貼後背了,所以我把念頭動到了那隻黑熊上面。
撐着從雪地裡爬起來,因爲沒知覺,又跌了一跤,好一會才緩過來了,趔趄着一步步走近。手上握緊了匕首,隨時準備給沒死的再補上一刀。離了只剩十多米時,我停下,又靜觀其變了會,抓起地上的雪揉成一團丟過去,沒有動靜。
突然目光瞥見一團瑩白上有殷虹,定睛一看,居然發現正是之前那頭被我放走的小白狼,它也在這裡!看它橫倒在那,身體還有顫動,其餘身旁的灰狼都已經死透了。目光掠過一圈,就有些明白,這羣灰狼似乎是把這小白狼給圍在了中間,所以最後它還沒死。略一遲疑,我撇下黑熊,走近了小白狼,它聽到動靜,半閉的眼睛睜開看過來,眼神哀憐。
不知道爲什麼,對這頭小白狼總會產生莫名的心軟,尤其是這刻,看它躺在一羣狼屍中,一副絕望的神態。最終我蹲身在它身前,身上也沒什麼傷藥,就隨意撕了些布條,幫它把受傷的地方給包紮了。隨後我起身去探看那黑熊,離了一米多遠,在確定它真的死了後,走上前果斷地用匕首砍下了它的熊掌。身後傳來小白狼的低鳴聲,我回頭看了看,它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崇敬。
心念微動,以爲我在爲它們狼族報仇?暗暗好笑,但沒放在臉上,轉身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枯樹,就跑過去折了好幾根過來,然後用油燈點燃。不曉得爲什麼,這油燈還真耐用,而且火不易滅,點了這麼久,裡面的膏油一點都沒少下去。架起柴火,等待熊掌烤熟時,我也乘機取暖,想了想,把那小白狼也給抱在了身旁,既然已經救了,就救到底了。
倒是小白狼生命力挺旺盛的,在熊掌烤熟後,我用匕首削下點肉給它吃,沒一會它的精神就好了許多。一隻熊掌自然是吃不完的,等吃到肚撐時,我就把剩餘的肉用布包了起來,想想覺得不妥,又把另一隻熊掌也砍下,繼續放在火堆裡烘烤。晚點可沒這麼好的機遇讓我碰上,得留着下山時作備糧。
休整一夜,我已經是神清氣爽,看了眼那邊的小白狼,眼睛半闔半睜,精神萎靡不振。拍了拍它的腦袋道:“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爲之吧。”臨走前,把一大塊熊肉給扔在了它嘴邊。
能做到的也就這些,活不活得成就靠它自己了,聽天由命吧。
之後下山路很平坦,再沒遇見什麼野獸之類,算是一帆風順吧。
只是沒想一下雪山後,就碰到了件麻煩事。我在路邊遇上了個人,應該說遇上了個快死的人,身上被砍了數刀,血染了全身,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我遠遠站在一旁看着,沒那個心思去救人,這麼重的傷,一看就知道是救不活了,而且對陌生人仁慈,很可能意味着對自己殘忍。
那人看到我伸着手像要說什麼,可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無力地指某個方向,滿眼祈求地看着我,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略一遲疑,我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過了片刻,就明白那人意思了。
在一片長草地裡,還躺了一個人,他受的傷不算重,但也昏迷過去了。我想了想,走上前把人拖了走,一直拖到一個極隱蔽處才放下,然後回走到原來的地方,躲在一旁。沒過多久就看到一羣人在附近搜找,等找到了那具屍體後,那些人面露欣喜,擡了就離開。
又多等了一會,見那批人沒有再回來,我纔回身到藏匿那人的地方,把回程路上灌來的水,喂他喝了些。沒過多久,那人就悠悠醒轉過來,看到我時本有些驚惶,後來估計是看我只是個孩子,驚慌神色就褪去了,見我不語,主動詢問是否我救了他。
我什麼也沒說,把懷裡的一塊熊掌肉遞給了他,外加水袋。那個水袋本身就是他身上的,我只是順過來去沿路的一條水溝灌了些水。中年男人也不忸怩,一把抓起熊肉就大口咬,又狠狠喝了口水,才道:“痛快!沒想到我耶律烈這般都能逃過一劫。”
如此爽快性情,倒是令我訝異,也略有些欣賞。於是在男人問起我如何救他的時,也沒多顧慮就把剛纔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男人聽完後眉頭皺得極緊,眼中似有沉痛,隔了好一會才道:“死掉的那個是我的護衛,他拼死保護我到這裡,將我與他的衣裳換過,那羣人追殺到這裡,以爲他是我,就把他的屍首搬回去邀功了。”
我挑挑眉,這事在剛纔就有所悟了,顯然此人的談吐不凡,即使衣着並不華麗,也掩蓋不了他的王者風範。再將所見一聯繫,有些事也不言自明瞭。但我也沒多說什麼,且就這麼聽着罷了。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先自我介紹,我叫耶律烈。”
名字?我微微一怔,自從醒來後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突然被人問起了纔去想,某個字很自然地就顯露在腦中,輕吐:“堯。”對,我叫堯。
但是那耶律烈卻又問:“堯?好名字,姓氏呢?”
我默然搖了搖頭說:“我就叫堯,沒有姓氏。”耶律烈面露詫異,轉而就斂了神色又詢問我爲何會在此處,家住何方。心知對方是在試探我,怕我有歹意,但我家在何方定然是不能告知他的,所以就隨意編了個由頭,只說自己無父無母,從小流浪,到了此處剛巧就碰上了這事。
許是我身上穿得破爛,樣子很是狼狽,耶律烈在審視了我一番後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