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不可能跨越的距離
眼見我們即將穿過蝙蝠王翼下,離劉悅只一步之遙時,突然耳後勁風來襲,只聽楊文浩驚喊:“小心後面!”他的腳受傷了,沒法跑快,並未莽撞地也衝過來救人。
我直覺往前撲倒,感覺什麼從頭頂拂過,扭頭一看,並不是蝙蝠王的黑翼擊打而來,而是另外兩隻大個蝙蝠低行而飛掠過我頭頂,站在石臺上張開雙翼,剛好把劉悅攔在了裡面。如此情景已是再明顯不過,從蝙蝠王到底下這羣蝙蝠,都在守護劉悅的身體,這是爲什麼?
“閃開!”頭頂傳來盛世堯的沉喝聲,我反應敏捷地往旁翻滾而開,沒忘拽一把六子,與此同時盛世堯從蝙蝠王黑翼上跳了下來,着地點正好在我們剛纔位置,他一個箭步衝上石臺處,影月翻手而劃,本遮攔住的大蝙蝠驚飛了起來,飛得慢的被影月割下半截黑翼,慘烈的嘶鳴聲迴盪在空中。
余光中黑影鋪天蓋地而來,我本能地拔地而起,朝石臺上的盛世堯飛撲,但還是慢了一步,蝙蝠王的黑翼將盛世堯連同劉悅從石臺上翻卷而起,我只來得及抓住黑翼的邊緣,身體被騰空吊起,懸掛在了空中。
數秒之間,我已離地數十米,如果這時蝙蝠王將我重重拍在地上的話,那我估計就直接見閻王了。卻發現它的黑翼擡起在空中後,沒再動,我就像是懸在飛機機翼邊上一般,沒有着力點可供攀爬。這時間長了,我手臂的力量肯定會支撐不住。
俯視而下,六子與楊文浩都在正下方,因爲離得太高也看不清他們臉上神色。就在我手痠軟無力即將鬆脫時,突然一隻強勁的大掌拉住了我的右手,擡頭只見黑蒙中盛世堯的雙眸漆亮凝着我,藉着他的力我一點點向上,最後一個踢蹬,總算是翻爬上了蝙蝠王的黑翼。
重喘之餘目光掃略,只見劉悅躺在不遠處,而影月在她身旁,應是剛纔盛世堯爲救我而不小心遺落在那的。剛擡步想走上前,黑翼就開始動了,人在上面根本沒法站穩,盛世堯示意我趴下貼服在黑翼上,剛依言照做,黑翼突然變成了向上傾斜,劉悅身體在下滑,我飛撲過去想拉住她,卻慢了一步,只來得及抓住影月。
眼見劉悅即將滑落到蝙蝠王身體處,心中一發狠,揚手就想用影月去刺它羽翼,就在影月刀刃即將刺入霎那,橫向伸過來一隻手握住了影月,卻因爲我刺入的速度太快,只握及我手部下方,還有一半掌握在了刀刃上。
影月何其鋒利,豈是血肉之軀能抵擋,血瞬間就漫開了。
我頓時全身發麻,連轉頭去看的勇氣都沒,只呆呆凝着那刺目的嫣紅。似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放手!刺傷了它,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手無意識地鬆開了,而影月的整個刀面都被那嫣紅染滿,血滴順刀而落沒進黑翼中。
下一瞬,尖嘯劃破耳膜,開始天旋地轉,眼睛被黑暗覆蓋,耳朵也像是被什麼堵塞了一般,我聽不到也看不到,只能憑身體的知覺感知像是......盛世堯將我覆在了身下。
腦中鈍鈍地想,發生了什麼事?是那蝙蝠王發飆將我們都拋出黑翼了嗎?可爲什麼不感覺到疼,難道是盛世堯用身體爲我擋了外力?心往下沉,想要從他身下翻爬而起,可是四肢被他壓得死死的,一動都不能動。
不對,好像還在翻騰,人時而顛倒又時而覆趴。我們難道還在蝙蝠王的黑翼上?怎麼回事?突覺覆壓住我的身體有所鬆動,我嘗試睜眼,因爲自己是趴着的,所以無法看到背上,只能用餘光去飄四周,只見壓住我手的掌在一點點脫離。原來他僅僅是靠五指扣住黑翼,來使我們不被甩脫,這得需要多大的力啊。
耳旁突然一熱,熟悉的嗓音穿透而來:“小小,對不起。”還沒等我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時,就覺刺痛從腦後襲來,那疼瞬即擴散至我周身,意識一點點抽離,清晰地明白我要昏過去了,可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在最終失去意識前輕喃:“盛世堯......”
繼而就墮進了黑暗,但不知是盛世堯心軟不忍傷我而做得不徹底,還是我本身的身體機能特殊的關係,頭腦沒了意識,感官卻沒喪失,依舊能感應到所處空間在發生什麼事。
就在我昏沉之後,盛世堯從我身上脫開了,然後再度天旋地轉,我的身體呈自由落體,卻只落下數米就到底了,也許是我感覺不到疼,就覺得身底下軟軟的,好像掉進了一個綿軟的牀。接着那牀還在移動,且往高處升,一直向上一直向上,突然什麼灌進我耳鼻,有一個擠壓的力量在推擠着我的身體,我開始覺得窒息,胸口發痛到不行時,擠壓的力突然消失了,而身體又往上拋出一米多,沉沉摔趴而下,那口鼻裡的東西也掉了出來,呼吸又回來了。
之後好像一切都平息了下來,而這時,劇痛襲進腦中,我的感官意識也在逐步消失,都來不及去揣度盛世堯的情況,神識就湮滅了。
黑暗伴隨我很長久,耳邊時而聽到有人在喚“小小”,無意識的我無法辨別是夢還是現實。當黑暗中恢復一點意識時,就開始頻繁出現一些影像,影像當中出現最多的是一個男人身影,他身材頎長,面容俊秀卻淡漠,但我卻總愛盯着他的眼睛看,那是一雙......難懂的眼眸,裡面斂藏了無數的事。
我發覺自己的腦子就像是讀卡器,讀一點知道一些,在有了那些影像之後,慢慢反應出了那個男人,我是認識的,似乎又不止認識那麼簡單。然後開始做一些與他相關的奇奇怪怪的夢,心裡有聲音在說,那不是夢,那是你與他共同經歷的奇遇。
做到最後一個與他相關的夢時,我開始覺得疼了,因爲夢中的他躺在一張石臺上,無數只黑翼蝙蝠像漲潮一般向他涌去,重重疊疊堆在一起,一層又一層,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裡面,就像個黑蛹。他的身旁還躺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很面熟,但我夢中思維有限,想不起來她是誰。
在他被蝙蝠完全包裹後,那個女人身上也開始不斷被棲靠蝙蝠,不過瞬間,第二個蝙蝠蛹形成了。如果有人問我這世上你最怕什麼動物,在這之前我會回答怕蛇怕老鼠,怕很多可怕的動物,但此刻我會回答,最怕蝙蝠。我看到了血,從蝙蝠蛹中流出,流向了我的眼睛,張開嘴想呼喊,卻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道要喊什麼。
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紅光,看那黑蛹都變成了很深的血紅色,突然黑蛹炸開,像翻飛的浪層一般撲散,又像山巒起伏,朝我席捲而來,我尖喊出聲——盛世堯!
猶如一道閃電劈進腦中,意識全部迴歸,所有都想起來了。我急着翻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陽光條件反射讓我又閉上了眼,光?!剛纔我看到的真是白光嗎?
再次嘗試睜眼,一點點劃開眼縫,等眼睛適應時,發現自己在黑暗中太久,都快忘了白光的樣子,也忘了藍天白雲的美麗。視線慢慢聚焦,感官知覺也在回來,我好像在運動中,引擎聲......是在一輛皮卡汽車上。眼珠轉動,瞥到依靠在旁的幾個身影時頓住。
是楊文浩!再過去是周通與六子,卻不見盛世堯。三人中只有楊文浩是醒着的,他仰着頭不知在想什麼,還沒發覺我醒來,周通與六子都是閉着眼。
張口想喚,卻發現連嘴脣蠕動這個動作都做不起來,楊文浩一低眸,與我視線對上,愣了兩秒後臉上露出驚喜,俯身過來,“成曉你醒了?”
我能做的迴應也就眨一下眼睛,視線轉向另外兩人,楊文浩立即了悟地道:“放心,他們倆沒事。前幾天就醒過來了,你是最晚醒的,來喝點水。”他說着拿了個杯子插了吸管遞到我脣邊,輕輕吸上一口,水滑過喉嚨時,感覺猶如甘泉。
楊文浩發現我開不了口,就拍拍我頭說別急,他最早醒來時也是這樣,過幾小時等氣力恢復一點就能說話了。他又說想知道什麼,他講給我聽就是。
於是從他口中得知,我竟已昏迷不醒有十天之久,十天前我們幾人莫名就從那黑暗空間脫離,然後也不是在原來跌落的流砂坑處,而是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邊緣地帶。剛好有輛路過的貨車經過,救起了我們幾個,分別給餵了些水。楊文浩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他探問了情況後,就曾問司機當時他們所在地離金沙古鎮有多遠。
那司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後,說沒聽過什麼金沙古鎮。楊文浩心中發懵,又問最近的鎮叫什麼名字,司機說叫漢古,但離了有十多天的路程。楊文浩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地圖上有這麼個地方,陡然記起這片沙漠其實是由4片沙漠組成,西部爲索布古爾布格萊沙漠,東部爲霍景涅裡辛沙漠,中部爲德佐索騰艾裡鬆沙漠,其北爲闊布北—阿克庫姆沙漠。
而之前我們前往的金沙古鎮則在這片沙漠的西部,於是再問司機,結果從司機口中得知,我們竟然到了最東邊的霍景涅裡辛沙漠邊界地帶。
即便我們在沙漠中奔走十多天,抵達黑石林,也與東部沙漠隔了不知多少公里。也就是說我們從流砂坑掉落黑暗空間,再出來時已經橫跨了大半古爾班通古特沙漠。
誰來告訴我,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