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此番前來向北平軍投誠的兩名“飛燕堂”探子正是當初因爲與懷柔分堂堂主不合,而受到嚴厲處罰的祁安和佟明二人。一來,他二人對當初施然就他們與懷柔分堂堂主何平之間矛盾的處理非常不服,覺得是施然偏袒有後臺的何平,而故意給分堂其他成員上演的一出“殺雞儆猴”的戲碼。以便利用對他二人的嚴厲處罰,來警告分堂其他對何平不滿的探子。二來,自打施然那次明顯偏袒一方的處罰後,何平對他二人的欺壓與報復更是變本加厲。不但不等二人把傷養好,便給他們下達任務,並且還都是那些最不容易完成、最危險的任務。若是他二人沒能完成任務,那何平輕則將他們訓斥喝罵一通,重則就是一頓不由分說的鞭笞。就算他二人完成了任務,何平也會“雞蛋裡挑骨頭”,隨便尋個由頭便斥責他們一通,以顯示自己的權威。可以說,自打九月底到現在,祁安和佟明這一對難兄難弟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整天價不是被罵就是被打,若不是二人心理素質較高,且都懷了一定要報仇雪恨的心思,只怕早就一頭撞死,免得受這一等活罪了。
說起來,這對難兄難弟早在陰曆十月初就已經定下了叛出“飛燕堂”,向北平軍投誠的意向。只是,一來,當時二人身上都有刑傷,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特別是祁安斷了一隻手,沒有一兩個月是不可能恢復過來的。二來,作爲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密諜組織,“飛燕堂”對其成員的控制是非常嚴格的。探子們之間彼此監視、彼此注意,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離開自己所屬分堂的轄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自打施然嚴厲處罰了祁、佟二人後,何平也知道這兩個人必定對自己懷恨在心,也怕他們做出一些非常規的舉動來,所以專門派了心腹盯着他們,防止其有什麼異動。
對何平的所作所爲心知肚明的祁、佟二人,一方面在表面上佯裝屈服於自己的上司,對何平的打罵訓斥從無半點不滿和怨言,完全是一副已經被其震懾、壓制住的表現。另一方面,則認真觀察着懷柔分堂所有成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從而搞清楚這其中有多少是何平的鐵桿親信、有多少是北平分堂或者總堂派來進行暗中監督的、又有多少是同樣對何平不滿,只是迫於對方的淫威,而不得不暫時低頭、虛以委蛇的,以便在自己決定行動時,能夠更好的避開何平的親信和總堂暗樁的監視。
事實證明,祁安和佟明的示弱服軟表現取得了效果。隨着時間的推移,何平真的相信了他們製造出來的假象,認爲自己已經徹底降服了這兩匹野狼,將他們變成了兩條聽話的狗。於是,儘管兩個人每次出去執行任務時還是會有其他探子依堂規在暗中跟蹤監視,但無論是監視的力度還是用心程度都較之前大大降低。而也正是由於監視者的放鬆與大意,纔給了祁、佟二人在前往北平城執行任務途中,趁其不備將其制服並處理掉的機會。
處理完了跟蹤、監視的尾巴,祁安和佟明二人便再無他想,當即快馬加鞭奔進了北平城,並一路詢問着前往北平知府衙門——選擇來北平知府衙門投誠,而不是直接向懷柔縣衙門或者其上級順州衙門投誠,卻是因爲他二人知道在這兩處衙門之中都有“飛燕堂”懷柔分堂發展的“眼線”,自己去這兩處投誠的話,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何平那裡。如此一來,輕則會讓對方逃之夭夭,失去將其抓住、一雪前恥的機會。重則,自己可能會被衙門裡的“眼線”殺人滅口。而據他二人所知,除了那名被總堂主張燕拉下水的“清園”兄弟中的一個外,“飛燕堂”在“暗羽堂”設防嚴密的北平城內應該再沒有其他眼線存在。且爲了保密,這名“清園”兄弟與張燕那邊的聯絡非常隱秘、低調,遠沒有順州或者懷柔縣城那邊“眼線”傳遞消息的高效率。因此,儘管要冒被這名“清園”兄弟內部成員知曉其行爲的危險,祁安和佟明二人最終還是選擇到北平城來向北平軍投誠。當然,爲了延緩對方知道自己投誠行爲的時間,祁、佟二人將投誠對象選在了北平知府衙門,而不是北平軍節度府。這樣一來,除非他們碰到那名投靠“飛燕堂”的“清園”兄弟就是北平知府這樣悲催得不能再悲催的事,不然的話,以“暗羽堂”的效率和嚴密,肯定有能力將有關自己投誠消息的知情者控制在最小範圍之內,從而大大增加成功抓捕何平的機會。
事實證明,祁、佟二人對自己投誠消息被泄露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爲,就在之前從來沒到過北平城的祁、佟二人不停向路人打聽去知府衙門的路線的過程中,在城內巡視、查訪的“暗羽”北平分堂的便衣暗探就已經盯上他們了。眼見這兩個形跡可疑、操外地口音的傢伙距離知府衙門越來越近,在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上司報告,並得到立即抓捕的命令後,分散在四周的北平分堂暗探們一擁而上,將早就被他們暗中圍住的祁安和佟明二人一舉成擒,隨即就將二人押送到了北平分堂的秘密據點。
一番審訊下來,得知這兩名可疑人物的身份和其來北平城的目的後,北平分堂的堂主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經過再三訊問,確認對方確實是來投誠的“飛燕堂”資深探子後,“暗羽”北平分堂的堂主不敢怠慢,當即便親自帶人將祁、佟二人押解到總堂,並馬上向自己的上司樑子嶽做了彙報——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同時也是出於邀功的私念,祁、佟二人只說自己是來投誠的,並未馬上將“清園”兄弟內部有人通敵的秘密和盤托出,而是打算等見到對方最高長官時再講。
聽完彙報的樑子嶽也是頗感意外,因爲儘管之前情報部內務司曾經抓捕過不少“飛燕堂”的探子,可像這次這樣主動來投誠的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因此,爲了避免謊報軍情,樑子嶽親自審訊了祁、佟二人、調閱了情報部在順州和懷柔縣的分支機構此前上報的有關自己轄區內疑似“飛燕堂”探子活動的報告材料進行對照,最終才確認了他二人口供的真實性。儘管祁、佟二人因爲身份和職級的限制,並不知曉張燕在北平軍的確切藏身之處,但至少他們一方面肯定張燕依然在北平軍,另一方面則是將其可能的藏匿範圍縮小到了潞縣縣城之內,也算是一個收穫。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他們向樑子嶽提供了另一條遠比張燕藏身之處更重要、更令人震驚、也更緊迫的消息,那就是在北平軍、在“清園”兄弟內部,有人與“飛燕堂”、與張燕暗通款曲、泄露機密、出賣情報——這也是樑子嶽如此急匆匆而來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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