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風雪中,三道人影驟分驟合,交織着赤炎色的刀風劍氣將方圓數丈的積雪全部震開,露出黑色的土地。
刀劍相交十餘下後,三道人影又驟然分開,分兩邊站立。
左邊是一個身穿緊身武士服的少年,手持“斷章”,雖是衣衫單薄,在風雪中依然氣定神閒。
右邊兩人,一個是身穿淡黃色衣裙的俏麗少女,手中的孤霜寶劍兀自在抖動着,氣息微亂。另一個是身披輕甲勁裝的魁梧大漢,湛藍色的寶刀也在微微顫抖,顯然手臂已現痠軟。
三人正是秦陽、星兒和艾鐵。
“哥哥,你這雙刀刀法越來越厲害了,若全力相鬥,我可擋不了你十招。”星兒敬佩非常。
艾鐵也暗自驚駭不已,他自藝成下山,一路走了近千里路,遇過不少的巨寇大盜,也未嘗一敗,故而多少有些自大驕傲,誰知今日與星兒小姐合力迎戰秦陽,不過十餘刀已被逼得毫無還手之力。自己的公子能名揚天下,果真是武藝有過人之處,就連他的妹妹星兒小姐劍術也勝自己一籌。他不由得道:“公子,你雙刀刀法已到了如斯境界,怕我和星兒小姐難以與你練刀了。”
“你們兩個的武藝俱已不俗,但遇到絕頂高手級別仍是不堪一擊,從今日起,你們每天抽兩個時辰與我練刀,其餘時間都用來各自修煉,爭取在離山之前,都能提升一個級別。”
接下來,秦陽又專門針對兩人劍法、刀法中的不足之處細心指導,星兒道:“哥哥,你不如抓緊時間練刀法吧,不要因爲我們耽誤了你練刀的進展。”
“你們的水平提高了,我練刀的進展才會加快。對了,紀小姐身邊有名劍手夏辛,武功與你們在伯仲之間,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在二十招內勝他,便可以與我真正對練了。”
他毫不藏私,先是指點了一下星兒的內功修煉,又將最近領悟到的“吞食天地精華”要訣傳授給艾鐵,道:“艾鐵,你所練的武功與我和星兒大相徑庭,但此門‘吞食天地精華’之法乃是我悟出來的,與你的內功並不衝突,反有極大的促進作用,你好好修煉,自會體會其中的妙處。”
艾鐵不禁動容道:“公子,我不過只是暫跟隨你一個月的護衛,你竟將這無上的心法傳授予我……”
秦陽微微一笑:“你可以當我是向你施恩惠,讓你不捨離我而去。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去投奔我的義兄岳飛,他現在還駐守在平陽城抵禦金兵,像你這樣胸懷天下的志士,能去輔助他纔是不枉此生。”
艾鐵訝然道:“抗金的大英雄岳飛是公子的義兄?”
秦陽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金國覬覦我大宋的國土已久,待得他們積蓄下足夠的國力,必定會大舉入侵,像你這樣的有志之士武藝自是越高越好,我將這門功法傳你,就算是你陪我練刀的報酬吧。”
艾鐵深深一揖:“謝公子。”
待得星兒和艾鐵各自練武,秦陽盤膝端坐於大石之上,“斷章”一左一右,放於他兩側。
仰望着漫天飄落的雪風,秦陽在靜靜地出神。
自從入了廣陵城後,他看起來是事事順利,直到數日前那次夜戰,方始令他窺到了淮南王朝中暗潮洶涌的一角。
那晚的夜襲,除了金國,還有三個人是最值得懷疑的,一個自然是李元峰,於公於私,他都有暗中向金國高手通風報信伏擊自己的動機。
第二個是首輔黃延和,夏之章那句“小心首輔”確實在秦陽的心裡埋下一根刺,黃延和雖然表現在對秦陽極爲看重和拉攏,但自己不過是區區一個降將,無兵無權,就算有赫赫威名在,憑黃延和這樣的當朝第一大臣也沒必要在最開始就急急伸出橄欖枝,並在公衆場合明顯露出籠絡之意。他的背後,或者就有着淮南王的授意,淮南王明面上對自己極好,加官進爵以消除自己的警惕,然後利用金國之人除去自己這個潛在的威脅,如此一來,他還可落得個“唯纔是舉”的賢王之名。
第三個則是夏之章。秦陽與夏之章相處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已從他的風度、談吐中察覺此人的才能實不在紀禹之下,若論心機城府,怕是及得上紀霜霜。此時淮南軍中,軍方元老正被淮南王猜忌,無論是那句“小心首輔”,還是秦陽遇襲,對他來說都只有百利而無一害,如果秦陽遇襲身亡,必會引起悍然大波,軍方元老就可以藉機聲討金國、加強自己的力量,扭轉在與文官鬥爭中落後的狀況;如果秦陽僥倖未死,怕是會順着他那句“小心首輔”,懷疑到黃延和乃至於淮南王身上,秦陽就會更加堅定的站在軍方之中,說不定還會轉投到他麾下,高寵“恰好”路過並救了秦陽,未必並不是他的授意。但夏之章是秦陽在感性上最不願意懷疑的人,那日他不經意展示的父愛,使得秦陽對他始終保持着一份的敬意與好感。
只是現在線索情報太少,唯有寄希望於孟志儘快在廣陵城建立起來一個強大情報網,再作進一步判斷。
現在身處於險地中,處處是陰謀詭計,一着不慎就是全盤盡墨。爲了自保,當前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實力,特別是增加身邊高手的數量,免得事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爲。
現在星兒和艾鐵頂多是三級中的一流高手,與他這個四級下的絕頂高手,差了一重境界兩個級別,若他全力出手,兩人都難抵擋他三招。必須儘快使他們的武藝提升到三級上的水平,秦陽纔算是勉強有了自保之力,起碼不用爲太陽別苑的安危擔心。
秦陽輕嘆口氣,周圍有着星兒和艾鐵在護衛,他便潛心靜氣,開始修煉混合丹功最後的功法和最新感悟的“吞食天地精華”之法。
眨眼間五天過去了,星兒和艾鐵在秦陽的細心指點下進步神速,已勉強可以與秦陽戰上四五十個回合。
而秦陽的真氣修行,也進入一個新的突破點。
不知是吞食天地精華帶來的效果,還是他那混合丹功最後一層功法的效果,他的真氣流速越來越快,爆發力也越來越強。
這些天他一直在潛心思考將真氣一分爲二,分別轉爲寒冷、赤炎兩種屬性,經過數天的摸索,慢慢找到了訣竅。
詠春拳的攻守同期與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有一定相似之處,練習了兩輩子詠春拳的秦陽,在分心二用方面有着天然優勢。
此時他依然專心端坐於大石之上,渾身上下瀰漫着神奇的氣息,忽寒忽熱。寒時他全身如同玄冰般,不過片刻之間全身就積滿冰雪;熱時他全身泛起紅光,周圍數丈之內冰雪盡融。
慢慢地,更神奇的事發生了。他左邊的身體開始積雪,右邊的身體卻泛起紅光;片刻之後,左右的寒熱互換。
秦陽驟然睜開眼睛,睛中精光暴射,左右兩拳分別向兩旁的大樹凌空擊出。
兩道屬性迥異的氣勁同時擊在兩棵大樹上,震得兩棵大樹嘩啦啦地搖晃不已,左邊那棵大雪中拳勁處有如被寒霜掃過,結下累累寒冰;右邊那棵大雪中拳勁處則如被烈焰焚燒,焦黑一片。
秦陽哈哈大笑,凌空翻身而起,心情無比舒暢。
寒冰赤炎兩種屬性的真氣,終於可以隨心所欲的左右轉換,一分爲二,一旦注入到“斷章”中,刀法威力何止提高一籌。
星兒連忙奔過來,見哥哥神采飛揚,知道他已解決了第一個難題,大覺欣喜。
艾鐵則只是朝他點頭致意,表示祝賀。
秦陽微微一笑,點頭回禮。他見星兒練了一個上午的劍法已練得香汗淋漓,艾鐵也是氣喘吁吁,便讓兩人都休息一下。
艾鐵卻堅持要繼續練刀,顯然這些天的進步令他大感興奮。他怕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打擾公子小姐說話,便走到更遠的地方練習。
看艾鐵走遠了,心情大好的秦陽將星兒拉到身邊,掏出手絹細心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汗珠。星兒羞澀一笑,低聲道:“哥哥,大白天的,我自己擦就行了。”
小丫頭現在既得到了哥哥的承諾,心裡甜滋滋的,往日裡心底的不安與恐懼基本上已被安心感取代,自然就不會再在外人前表現出緊粘哥哥的態度,反倒恢復了數月前的羞澀樣子,對待紀霜霜也遠沒最初尖銳。至於在兩人獨處時,星兒初嘗愛情滋味,各種撒嬌索吻之類自然就難免了。只是星兒還比較單純,而秦陽也遠沒飢_渴到對十四五歲的女孩兒下手的地步,兩兄妹雖變得比以前更加親密,但始終保持着發乎情,止於禮,頂多抱抱親親,從未有任何逾矩的行爲。
秦陽微微一笑:“哥哥幫妹妹擦擦汗,在情理上都說得過去。”
星兒心裡滿滿都是幸福,她見艾鐵在遠處專心練刀,便飛快地在哥哥臉上吻了一下,臉蛋紅撲撲道:“嗯,那這是回禮。”
望着妹妹嬌俏動人的側臉,秦陽心中柔情泛起,輕輕握住星兒的小手,與她一起望着山下美麗的雪景。
其時皚皚白雪早已爲天地披上了聖潔的盛妝,一片靜謐安然。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兩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