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秦瓊和上官狄、高魁在望海茶樓飲酒時,程咬金、尤俊達二人上來,這讓秦瓊大吃一驚。只見朱能慌慌張張地走進來,尤俊達道:“朱賢弟,你回來啦?怎麼這樣謊慌張張,難不成官兵要來剿莊嗎?”朱能道:“不對!我慢慢地說,你們哥倆可別着急!”程咬金道:“什麼事,你快說!”朱能這才把秦瓊塗眉染面入登州、鬥楊林被擒喪命的事,細說了一遍。
尤俊達聽完,大吃一驚,可就愣在這裡了。心裡想道:我這個秦二哥可真是一個朋友啊!這時,程咬金可就翻了,道:“俊達呀!你聽見了嗎,你告訴我,二哥是個番子不好惹的,他如今自充程達尤金替咱們銷案去了。說了半天,就是你一個人不地道。現在我二哥爲咱們倆把命都沒啦,咱們這個日子別過了……!”
程咬金說罷一抖手把桌子就給拆了,劈哧叭嚓,唏裡嘩啦!把桌子上的撣瓶、樽罐全都給摔了,道:“俺老程活不了啦!”尤俊達一把拉住了程咬金道:“哥哥,您別忙,沉住了氣。”程咬金鬧道:“俺呀沉不住氣啦!”尤俊達問道:“朱賢弟,我問你,你是目睹眼見秦二哥的腦袋掛出來了嗎?”朱能道:“我雖然沒親自看見,可是我打聽明白了。”
尤俊達道:“你沒親眼看見,就不能算。萬一二哥要是沒死呢,哥哥,咱們這麼辦,哥倆備上馬奔登州走一趟,探聽探聽,秦二哥要是真死了,咱們打聽實了,不用說哥哥你活不了,就連我也活不了啦。我要不奔山西潞州二賢莊去找單雄信,打一道轉牌,會合了天下的綠林英雄,把登州鬧一個地覆天翻,我尤俊達就不算一個人了。”程咬金道:“好啦,小子。咱們這就走!”說罷,二人備上馬,掛好了軍刃,帶了路費,出莊直奔登州而來。這一天已然瞧見登州的西門了,程咬金的嘴裡是又幹又燥,道:“兄弟,咱們先找個地方喝點水去,我嗓子裡渴得都冒煙啦。”尤俊達道:“好。”往左右一看,路南里正是望海茶樓,用手一指,對程咬金道:“哥哥,這裡就是望海茶樓。”
程咬金道:“哦!就是這裡呀!好,正合適,咱們進去吧。”說罷,兩個人下馬,把馬拴在樁子上,走進來。樓下的夥計們一看程咬金這個長像,道:“這……!”心裡想道:這些日子我們這兒怎麼竟上這個長像的!道:“您纔來呀,樓上請吧!”兩個人上了樓,來到樓口上頭。
秦瓊看了又看,這心裡就“轟”的一下子,心裡想道:這兩個人怎麼來了?二人一見是秦瓊,心裡也是“轟”的一下子,心裡想道:這不是秦二哥嗎!程咬金將要叫出來,趕上此時上官狄正跟高魁說話,沒留神,秦瓊朝着這兩個人使了一個眼色,這個意思是不叫他們言語。二人一看秦瓊身旁有人,又見他遞過來眼色,也就明白了,就沒言語。夥計迎過來道:“二位,您將來呀?”二人在秦瓊前邊的那張桌子旁坐下了,道:“小二,給我們沏一壺茶來。”夥計道:“是了您哪。”跟着把茶沏好了拿過來。
這時,秦瓊在這裡可就坐不住啦,心裡想道:這必是朱能回去報信,這倆人以爲我是命喪在登州了。他們來了,萬一再把這事兒鬧翻了,可就糟啦!想到這兒,用手一捂肚子,皺眉帶咧嘴,上官狄道:“二哥,您怎麼啦?”秦瓊道:“我這肚子這會兒擰着繩子地疼,我得跟你們爺兒倆告個便兒。”說罷,站起來,直奔樓口,走到程咬金的桌子旁邊,朝着程咬金微一努嘴,就下樓去了。
程咬金這時也不好明說,只好用眼一瞧尤俊達,心裡想道:俊達呀,二哥可是往外調咱們呢!尤俊達也不好明說,用眼睛一瞟桌兒上的茶壺茶碗,這個意思是說,我知道了,咱們將把茶沏上來,怎麼走呢?程咬金一掀壺蓋瞧了瞧,道:“夥計,過來。你怎麼把沒開的水,就給我們徹上啦?”夥計過來道:“這位客官,我是拿冒着開的水沏的,要是不開,您看,茶葉哪裡能落下去呢?”
程咬金說:“你別冤我們了,我們那個村子裡,開水沏的茶,茶葉是漂着,不開的水沏上,纔是落下去呢。你們這裡竟冤人,拿這不開的水沏茶,不喝啦!兄弟,給他一包茶葉錢,水錢我們可不能給,咱們走了,到別處喝去吧!”
尤俊達給了一包茶葉錢,二人站起來下樓去了。二人出來解馬,一看秦瓊往西走下去啦,就在後頭跟着。出了街口,北邊有一片樹林子,二人跟着秦瓊進來,一看四下裡無人,趕緊上前行禮,拱手道:“二哥,我們給您行禮了。”秦瓊道:“二位賢弟少禮,你們怎麼來到登州了呢?”程咬金道:“朱能回去報信說您死了,您怎麼到現在還活着呢?”
秦瓊道:“二位賢弟趕緊回莊,別在這兒耽誤着。我在此地很平安,再等幾天,我也就回去了,再說我在這裡的詳細情形。這登州城裡官人是多的,眼目是雜的,就是你們這個像兒,萬一叫官差看出可疑來,把你們跟上,可就麻煩啦。你們趕緊走,樓上那兩個就是官差,我還得趕緊回去,不然,要等他們找我來,撞見了你們,更是麻煩。二位賢弟趕緊走吧!”二人道:“我們看見了二哥,也就放心啦,我們走了!”兩個人出樹林,上馬回武南莊去了。秦瓊也就返回望海茶樓。
過了兩天,秦瓊心裡想道:我竟在這兒耗着也不行啊!得打個主意,離開這龍潭虎穴。這天,秦瓊一早去見楊林,假裝着愁眉不展,很難受的樣兒。
楊林一看,道:“秦瓊,你今天爲什麼煩惱呢?”秦瓊道:“回稟王駕千歲,我這幾天老是思念家鄉。尤其我母親年紀高邁,我實是放心不下。再說,我還有公事在身,我打算回濟南去,不知王駕尊意下如何?”楊林道:“秦瓊啊,本王也想打發你回去。這公事一切都給你預備好了。上官狄,你把西邊案子上那個黃包袱取過來。”
上官狄道:“是。”把黃包袱拿過來,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裡頭有一根龍籤,押着一張龍票。楊林拿起來龍籤,遞給秦瓊,言道:“這是龍籤。”秦瓊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令箭的形式,籤的兩面都有藍龍,上頭有靠山王的官銜。
楊林又把龍票展開了,道:“你再看這個。”秦瓊一看這龍票周圍上下有九條藍龍,當中上面蓋着靠山王的印信,下邊寫着一行字是:總辦皇槓事件官差一名秦瓊,旁邊填的是:大業二年某月某日。秦瓊道:“這是王爺的龍票,我都看明白了。”楊林道:“前者你不是說過,這響馬劫完了皇槓,一時不知去向嗎,這一套本王給了你,你走遍天下,不管他是文武衙門,憑着這個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就如同本王親臨一樣。你什麼時侯捉住響馬什麼時候算,本王也不催逼你,用完了可要給本王送還。”秦瓊道:“是,您既然寬限我,必然把這案人贓並獲。”
楊林又吩咐道:“我再跟你說一回事,你可別忘了問你母親,認我做義父的事啊!”秦瓊點頭,道:“我回家先把此事稟報母親,容日後回來,再正式認爲父子。”楊林笑道:“好,皇槓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要緊。”秦瓊把龍籤、龍票都帶起來,楊林問道:“你幾時起程呢?”秦瓊回答道:“我即刻就要起程。”上官狄道:“王爺,我也跟您告些日子假,到一趟東阿縣去探望我姑母。這次我跟我二哥一塊兒走是同路,不知道王爺您準我的假不準?”楊林道:“好,既然如此,你們哥倆就一路同行。來人哪!拿二百兩銀子,給秦瓊做路費,另外再給上官狄拿一百兩。”秦瓊等二人急忙謝過,辭別了老楊林,出府上馬,直奔東阿縣而來。
走在道上,秦瓊心裡想道:此次被擒,萬沒想到還能生還。真是九死一生,好險哪,好險!一路之上,哥倆閒談,秦瓊道:“上官賢弟,你的姑母家在東阿縣什麼村莊?”上官狄道:“二哥要問,是在武南莊。”秦瓊問道:“哪裡?”上官狄回答道:“當然是武南莊啊。”秦瓊又問道:“他們家裡都有什麼人?”上官狄道:“就有我一個表哥,名叫尤通,號叫俊達。”秦瓊大驚道:“我再問你,你們哥倆多少日子沒見了?”上官狄道:“嗬,可有十幾年啦。”秦瓊道:“你表哥他是做什麼的呀?”
上官狄道:“您要提起這個來,話可長了。想當初我姑父死得早,撇下了他們孤兒寡母,我那時候也就是十幾歲。我這個表哥家裡,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壠。由那時到而今,我們哥倆有十五年沒有見面了。忽然前些年給我家裡來了一封信,據他信上說,現在家裡日月好了,因爲我這個表哥販賣紅貨珠寶發了一筆財,家裡是地畝千頃、騾馬成羣了。我聽着很高興,信上寫着我姑媽很想我,無論如何叫我去一趟,可是我老沒得空去。今日借您這個光兒,趁着王爺高興,我這才把假告下來。”
秦瓊道:“哦,可笑呀,可笑。”上官狄問道:“二哥,可笑什麼?”秦瓊道:“上官賢弟呀,你這個表哥是做什麼的,我知根兒。上官狄道:“怎麼,您知道?”秦瓊道:“我說了,你許不信。你知道劫皇槓的那個程達尤金呀,那就是你這個貴親戚!”上官狄道:“他是劫皇槓的響馬?您仔細地說一說,我得聽聽!”秦瓊就把二賢莊跟尤俊達初次見面,以及三探武南莊恰遇舊友程咬金,直到塗眉染面到登州,替他們二人來銷案的事,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
上官狄道:“噢,是了,我這才明白了!”秦瓊道:“要不是你看出了破綻,我就替他們哥倆命喪在登州府。我對王爺乃是一片謊言,要不是他有愛將之癖,我這條命也就完啦!”上官狄心裡這一想:哎呀,表哥你真算可以的,我萬沒想到你敢劫皇槓。
秦瓊道:“要不然怎麼我問跟你表哥有多少年沒見了呢,你還記得咱們在望海茶摟吃飯,我說我肚子疼那天,上樓喝茶的那兩個人,一個藍臉的,一個紫臉的。”上官狄道:“啊,不錯,有這麼回事。”秦瓊道:“那紫臉的就是你的表哥尤俊達。我並不是肚子疼,那是裝病,把他們調出去了。一問他們,知道是因爲不放心我,來到登州打探來了。我趕緊打發他們回武南莊去了,怕他們在本地露了馬腳,出了差錯。今天說到這兒了,我是全告訴你就完了。”
上官狄這才前前後後明白了此事。秦瓊道:“這些事,你能跟王爺面前說嗎?”上官狄道:“那我哪兒能夠哇,他是我的表哥,您是我的恩公,我知道了就完啦,那裡能跟王爺說呢!”
哥倆一路長行,來到了武南莊。有人一回稟,程咬金、尤俊達接出來。有人把馬接過去,哥倆過來見禮,道:“二哥,您來了?”秦瓊道:“二位兄弟,免禮吧!俊達兄弟你過來,我給你們見一見。”尤俊達道:“好,二哥,這位是誰?”秦瓊道:“這就是你的表弟上官狄。”上官狄過來,表兄弟二人見過了禮。
尤俊達又給程咬金哥倆見了禮後,往裡面請,四個人進來,到了前廳落座。尤俊達跟上官狄敘了敘別後之情。尤俊達問秦瓊道:“你們哥倆這是由哪兒來呀?”秦瓊就把他怎麼樣兒被擒,被上官狄認出來搭救的事,說了一遍。尤俊達知道上官狄已然知道他劫皇槓的事了,臉上覺着怪不得勁,就找了個轍,跟着叫家人擺酒,給二人接風。再說這四個人喝酒,忽然之間,尤俊達想起一回事來,道:“二哥呀!前兩天單二哥給我來了一封信,說今年您那兒寧老夫人的壽辰,乃是六十的正壽,他已然發下一道轉牌,是所有天下各處的綠林朋友,不論他是山南的、海北的、各山各寨的,是日全到濟南城,給老人家拜壽去。”
秦瓊一聽,心裡頭轟的一下子,心裡想道:哎呀!天下各處的綠林人都要到我們這裡來,一來我沒有這個預備,二來濟南城非亂了不可!想到這裡,可就坐不住啦,道:“兄弟你不是說到這兒了嗎,我可得先走,回去跟我母親商量,是辦哪,是不辦。要是不準備好了,豈不把衆位弟兄們晾了臺,那怎麼對得起大家呢!”
尤俊達道:“也好,您趕緊回去吧,我也不留您了。”秦瓊道:“我跟你們哥兒倆告辭了,回頭你們替我說一聲兒,我也不進去見二位寧老夫人了,我先走啦。”衆人把秦瓊送出莊來,秦瓊拱手告辭,上馬直回濟南府。
這一天,到了家,進了大門,正遇見秦安,趕緊上前見禮。秦安一看連忙把他扶了起來,衝院裡喊道:“義母呀,我二弟回來啦。”寧老夫人正在屋坐着呢,一聽秦瓊回來了是又驚又喜,屋裡的僕人以及紫嫣都接出來:哥倆進到屋中,秦瓊上前跪倒行禮,道:“娘,不孝兒回來了,差一點,就不能跟娘您見面啦。”說完了是放聲痛哭。寧氏眼中不禁得落淚,道:“兒呀,你起來。濟南府鎮臺節度使送信來了,你鬧登州的事,我都知道了。”
秦瓊這才把三探武南莊以及在登州所有的經過,楊林怎麼有愛將之癖,自己怎麼樣的敷衍,這才脫離了登州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寧老夫人道:“嗐!總然算你命不當絕。程咬金這孩子一定當年那個阿醜呀!這孩子倒是個有志氣的人。”闔家大小一瞧秦瓊回來,都高興了。秦瓊道:“娘呀,我在武南莊聽說我的單二弟今年要給您大辦正壽,您說是辦不辦呢?”寧老夫人道:“咱們家也見着信啦,我的意思本來不打算辦,現時也只好是辦一辦了。因爲人家單員外已經到處邀人,你的朋友們都知道了。事到如今,要是不招待就恐怕得罪人啦。”秦瓊聽他母親一說,也只可答應。
話說,秦瓊跟他母親商量辦壽的事。歇了幾天,先到歷城縣去報到,見着徐知縣說了這事的經過。縣官見了靠山王的龍籤、龍票,自然不敢再作威福,依舊叫他回鎮臺衙門。秦瓊又見了唐璧告知此事,並稟明因母親辦壽要請幾天假。然後回到家來,請人幫忙預備一切。由衙門裡煩出幾個幫忙的來,四下裡一撒請帖。
開百朵,各表一枝。再說北平王羅藝,這一天,正在殿上辦事,羅成在旁垂手侍立,忽然有人進來回稟,說:“啓稟王駕千歲,有請帖到了。”羅藝道:“呈上來。”
羅藝展開了一看,是秦瓊的請帖,不住地點頭。羅成在一邊就問道:“父王,這是誰的請帖?”羅藝道:“成兒呀,你看。”羅成接過來一看,說:“原來是我表哥給我舅母辦六十正壽辰,這也是應當的事,您打算去不去呢?”羅藝道:“爲父有公事在身,沒法抽時間去給你舅母拜壽啊!成兒,還是你替爲父去一趟吧!”羅成道:“那敢情好了,我舅母從來沒見過我呢,我也很想念我表哥。”羅藝道:“既然如此,來呀!退殿。”到了後堂,羅成跳跳躦躦,高高興興地道:“母妃!我表哥來請帖啦,給我舅母辦六十正壽。我父王說叫我去。”王妃秦氏道:“那可好了。成兒,你去呀?”羅成道:“是啊!”王妃道:“好,叫你舅母看一看你,也喜歡喜歡。你也應當孝順孝順你舅母。咱們也對得起活的,也對的起你死去的舅舅啦!”羅成道:“是。”王妃又道:“王爺,咱們商量商量,成兒去給他舅母上壽去,咱們送多少壽禮呀?”羅藝想了想道:“據我想,把咱們北平所出的土物帶點兒去,再封上千八百兩的份金就行了。”
王妃秦氏又對羅成道:“把我那一堂珠翠的手飾給你舅母帶去,揀你媳婦那上好的首飾頭面拿點,也給你表嫂帶了去。”商量好了,第二天羅藝升殿辦事,辦完了公事之後,跟大傢伙道:“本王賢侄秦瓊要給他母親辦六十正壽辰,我命成兒到山東祝壽去。你們誰樂意去,本王給一百兩銀子,路費、份金都在其內了。你們一半出份子,一半保護着成兒,因爲他沒出過遠門兒,你們都是誰願意去呢?”
羅藝這麼一說不要緊,這個說我去,那個也說我去。羅藝一看所要去的有:張公瑾、白顯道、尚時山、夏石珊、尉遲南、尉遲北,毛公遂、李公旦、唐國仁、唐國義、黨世傑、史大奈,再加上杜遷,還有羅成,正正的是十四名。
羅藝道:“你們都去呀,好。”說罷,選定了長行的日期,第一天預備齊了,連壽禮帶行李,一共歸置了十個馱子。又選了二十個精壯的兵卒跟着。
第二天,十四個人換了行裝,羅成是頂盔貫甲,各自備好了馬匹,掛上了軍刃,煞栓齊畢。羅成隨身還有四個貼近的家人,也把他們都帶着。跟他父王、母妃告辭,率領着衆人,出了西門,打着馱子就走下來了。
渡過了渾河,出了順義村,羅成坐在馬上,道:“諸位哥哥!”張公瑾道:“殿下。”羅成道:“昨天我睡着了,我這五鉤槍給我託了一個夢,跟我說您可老沒有打仗了,您不打仗,我受不了呀!想法兒您得打兩仗。諸位你們怎麼給我想個法子呢?”張公瑾道:“這,您這是起鬨。”
羅成“噗哧”一笑道:“哥哥,我哪能扎您呢,我聽說現在天下各處逢山是寇,遇嶺藏賊,響馬鬧得厲害,你們要這麼這麼……喊,這叫成心鬥氣。把山大王鬥出來,我上前拿槍挑他幾個,豈不有仗打了嗎!”大傢伙一聽,道:“噢!原來是這個意思呀。”白顯道道:“殿下,人家出門,都講的是一路平安,咱們出門可倒好,成心找事呀!”杜遷道:“好啦。咱們就這麼辦啦!”
這羅成是什麼意思呢?原來他今年才二十歲,家傳的槍法,那是真好,可稱是文武全才。就有一樣毛病是自高自大,又狂又傲,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就是這麼個人性。往下這麼一走,比如說,前面有座山,這些人是依着羅成怎麼教的,他們是怎麼喊。大傢伙扯着大喇叭嗓子這麼一喊道:“ 喝!誰敢搶我!誰敢劫我!”這麼說吧,見着山也喊,見着樹林兒也喊,胡這麼一罵。
羅成在馬上是自己跟自己起急,道:“諸位哥哥,咱們這麼罵,爲什麼沒有人劫我呢,真要把我給急死啦!”史大奈道:“殿下,您甭着急,反正早晚咱們得開張。”他們這麼罵街,怎麼會沒有人劫他呢?這裡頭有個緣故。因爲他們所經過各處的山寨上,是爲首的寨主們,都接到了單雄信的轉牌,下山東給秦母賀壽去了,沒在山上。嘍囉兵、頭目們一看羅成他們倒是真肥,可是人多,個的個差不多都有馬匹軍刃,這撥的買賣是十分的扎手,所以不敢下山劫他們。本來羅成就狂,又因爲沒人劫他們,就又給他多加上三分的狂。就這樣罵着往下走,無非是曉行夜住,飢餐渴飲,這一天,正走在山東河北交界上,他們是由西往東走,瞧南邊有一座山,只聽得山上倉“啷,啷”鑼聲響亮,撲下來有二、三百名嘍囉兵,各持刀槍。再一看由山上馬走鑾鈴響,下來九員戰將把羅成的去路一橫,中間爲首的此人,原來正是小靈官單雄信。
單雄信怎麼到這兒了呢?皆因是老楊林辦理頭撥的皇槓,單雄信派了五道探馬,在登州城臥底。皇槓、龍衣貢己然辦齊,二賢莊就得着信兒了,由各山各寨調了十三路人馬,理伏在山東省外。單雄信囑咐他們,在山東省以裡可不準下手。因爲我跟秦二哥是連命都過的交情,他在山東當差,咱們要是在山東省裡做事,要叫好朋友一爲難,那咱們成了個什麼朋友呢!大家夥兒遵命,都埋伏在山東的界外。什麼河南呀,河北啦,也不用管你是由那一條道走,都埋伏下人了,反正你這一撥的皇槓得丟。
哪裡想到有人回來報知單雄信,道:“二員外,這皇槓沒出山東地界,也不知道是誰,把這撥兒皇槓抄了去啦。”氣得單雄信是當場火冒三丈。又過兩天,又回來一撥,也是這麼一說。最後是丁天慶、盛彥師回來,道:“二哥,我們探得明白,皇槓是有兩家太保押着,在六月二十四日,夜晚三更天,走到了小孤山長葉林,這個主可兇得狠!”單雄信問道:“怎麼?”二人回答道:“殺退了兩家太保,劫去了全份的皇槓,我聽說還提出了姓名。”單雄信又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二人回答道:“姓程名達字尤金,我還聽人家說是,大響馬有三百六,小響馬賽牛毛。這回咱們日費鬥金,這買賣咱們是賠大發了。”丁天慶、盛彥師二人說罷,就把單雄信氣得是渾身慄抖,體似篩糠。他本來是性如烈火,就道:“真乃氣殺我也!奇怪呀,奇怪!”他坐定了一想,這是誰呢?興許是尤俊達吧!不能,他已然焚香起誓,除名不幹了。又這麼一想,不是因爲瞧着這撥買賣肥,沒準兒又抄一撥兒吧!再一想,不能,尤俊達他敢違揹我們綠林的規條嗎?單雄信他想到這裡,跟着他又想起來九月初九,是秦母的六十正壽辰,我何不替我二哥給寧老夫人大辦一辦呢。借這個機會,我們綠林的頭領都會在一塊了,在酒席宴前我必要追問這撥兒皇槓究竟是誰劫去的。問不出來,我就不信,等問出來個水落石出,我再做發落。因此纔給秦瓊、尤俊達寫了信,又給各山各寨打了一道轉牌,叫他們是日給秦母上壽,在山東濟南府會齊。他這轉牌說得明白,每一個當頭目的出五兩,每一個寨主是二十兩,按着人名,開了單子,把款湊齊了,送到二賢莊來,這筆錢算是大夥兒的公份兒。如果你跟秦二份交情厚,你再另備壽禮,多少就不管了。這一道轉牌傳下去,過了些日子,這筆公份兒款項一撥一撥地就都送來了。
單雄信打發單崇到三清觀找魏徵、徐茂公。單崇回來報告說,他們倆人出外遊方去了。單雄信得知他們倆沒在廟裡,也就算了。
這時,份款項也來齊啦,湊了有二十多個馱子,足有萬兩銀子。頭領們陸續來到二賢莊,要一同直奔山東的,算了算有;屈突星、屈突蓋、魯明星、魯明月、金成、牛蓋、丁天慶、盛彥師,再加上單雄信一共九個人。還有他四個家人。算計着日子,就起身了。各自備馬,掛上軍刃,把給秦母老夫人預備的壽禮帶上,又在方近的山寨裡調來五百嘍囉兵,把壽禮做了銀鞘子,塗上了黑漆,煞拴在馱子上,貼上了封條,也好像皇槓似的。
單雄信率領着大衆,走將下來。非只一日,這一天來到了河南三門峽西部、陝西渭南兩交界的少華山,本山的兩名頭領,一個是姓齊名標,字國遠,一個是姓李名豹,字如眭,聽說單雄信到了,率領人等下山迎接,把單雄信接上山來,見禮完畢,擺上了酒席,給他們接風。在飲酒當中,單雄信想起一回事來,命丁天慶、盛彥師先去一趟濟南府去找秦瓊,問一問是家裡辦,是外頭辦。因爲這次綠林人去的是太多,恐怕家裡擱不下,問明白了,好有個投奔。丁天慶、盛彥師二人領命下山,直奔濟南府打探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