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周曉月回到家,推開那扇古老的雕花大門,怔住了。從她有記憶開始,家裡人就沒有來過那麼齊。周媽媽陰沉着臉:“你爺爺在樓上的書房。”

她知道自己理虧,低着頭,也不說話。忍無可忍的周爸爸突然站了起來,上前就狠狠扇了她一個巴掌,失控地咆哮:“周曉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雖然上面已經有意地壓住了這件事情,但是周曉月畢竟是他的女兒,他還有自己的仕途,一旦罪名成立,受牽連的就不僅僅是他的未來那麼簡單。他知道女兒任性,可是她竟然動了最不能動的那個人,他能不氣麼?

周媽媽看見女兒臉上那個重重的手印,但是她還是硬忍着不說,只能嘆了一口氣,把周爸爸拉了回來。周曉月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地上了臺階,直到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緊繃了一天情緒的周媽媽才抱着周爸爸放聲大哭起來。

周曉月是他們的獨身女兒,周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所以對這個女兒寶貝的不得了,想要什麼都儘量滿足她的要求,久而久之,就培養出了她這個任性的性格。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底線,能忍也就忍了,可是,偏偏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她捅了那麼大個婁子,老爺子已經氣到差點暈倒,他們很擔心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可是他的命令又是不能違背的,只能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去,站在書房門口偷聽。

周曉月輕輕地敲了三下書房的門,這是進他書房的規矩,可是,她卻並沒有聽見以往那個洪亮的聲音,邀請她進門。她猶豫了一下,又敲了三聲,還是沒動靜,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把推開了門,除了濃重的煙味,還看見了站在寬大落地玻璃窗前,那個,落寞的背影。

周曉月的心一緊,爺爺一身正氣,她長那麼大,長期都陪在他的身邊,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背影。就算看不見他的臉,曉月也猜的出,他的心有多痛。

也許,她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她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面前,放聲大哭:“爺爺!你打我吧,罵我吧,把我關起來也行,您別這樣折磨自己,行不行?”

周老爺子的肺不好,早就已經戒了煙。可是這一次,他不僅拿起了擱置多年的菸斗,還把這個面積相當大的書房薰的如此刺鼻,周曉月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老爺子並沒有回頭,周曉月就那麼跪着,很久很久,他才輕輕地吐出了一句話:“你,知錯了麼?”

“爺爺,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任性,爺爺……”她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您罰我把,怎麼着都成,我也不想連累家裡人,可是,我,我……”

“你不甘心,是不是?你喜歡喬約翰,但是他喜歡葉小滿,所以你想把他搶回來,是不是?”老爺子緊緊地盯着她,那眼神,和他當年打鬼子時候的幾乎沒分別了。

“周曉月!你怎麼那麼傻!”撕心裂肺地喊完這句話,老爺子就直直地倒在了她的面前。

“媽媽!媽媽!不好了,爺爺暈倒了!”周曉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的完全懵住了,她驚叫着正打算衝出書房,周爸爸和周媽媽早就帶着醫生進了門。

她眼看着醫生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然後果斷決定送上救護車。當救護車的嗚咽聲漸漸遠去,她頹然地坐在了書房的地毯上,腦子裡回想的時候爺爺的種種。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跟着爺爺坐着專機出過國。她喜歡坐在爺爺的肩膀上,聽他講那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如今回想這些最無憂無慮時代的點滴小事,對那個已經被嫉妒吞噬了意識的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奢侈。

如今,爺爺因爲自己幼稚可笑的行爲,氣到進醫院,她才一點一滴地想起了那些往昔。她默默地把自己的頭埋進雙腿中,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她都沒有聽見。

電話,是喬威廉打來的。他估摸準了時間,覺得是時候和她通個氣,可是一直打到她的手機自然關機,她還是沒有接電話。

對周曉月,他一直是有着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的感覺,就算是現在他只喜歡男人,周曉月對他依舊是特別的。連那個背棄了他的顧貝貝,都沒有這個感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候的情形,她像一個美麗的公主一樣,在那個舞池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牢牢吸引。那個時候,要不是有顧貝貝在,他一定會放下一切去追她的,可是,沒有可是!

現在,他們只是相互利用的兩個工具,也只能如此了吧。他吸完最後一口煙,感覺周曉月是沒辦法聯繫上了,他也不勉強,第一次在12點之前睡了覺。

而葉子清那邊,第一時間就已經接到了這個通知。她本來想告訴劉葉,可是,理智到底還是戰勝了短暫的情感。和周曉月回家的同一天,劉葉被她用專機接回了北京,而小滿,並不知情。

飛機起飛的時候,劉葉醒了。他看了看四周,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在機艙裡。他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媽媽。你就算這樣做,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就算不讓我見滿滿,我也會和顧貝貝離婚的,一定。”

“劉葉你給我閉嘴!你知不知道葉小滿現在的丈夫是什麼人,你想讓喬家的二兒子離婚,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媽媽,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就算沒有小滿,我也不可能和顧貝貝再繼續下去了。媽,我不能耽誤她。”劉葉垂下眼,可是他並沒有放棄,“媽媽,你也知道,婚姻講的就是緣分,我和貝貝沒有這樣的緣分,您,逼也沒有用的。”

專機上的醫生,像什麼也聽不到一樣,該怎麼樣照顧劉葉,還是怎麼樣照顧劉葉。可是葉子清的心裡,之前堆上的一些信念,正在慢慢地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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