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這是驚也是喜
趙欣在加拿大消失了之後,大家的日子開始過得風平浪靜。
然而,只有樑歆和顧西爵知道,表面上平靜的大海,意味着海底下慢慢積聚了暗涌。
……怕只怕,那種暗涌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能量越積越巨大!
生活在莫名的恐懼中,樑歆一開始特別不安。
但是,每當睡不着的時候,顧西爵都用無言的溫厚懷抱摟緊她,哄她入眠。
爲了兩個孩子,爲了丈夫,樑歆先屏息以待,後來也漸漸看開。
該來的躲不掉,對於各種侵襲,各種出賣,冷靜和堅強纔是最有力的盾牌,不是嗎?!
肚子猶如吹漲的氣球,天天見隆。
她笑了,撫摸肚皮,牽起顧心恆小朋友的小手,試着學會淡看風雲起,笑對變幻時……
這一天早上,剛吃完早餐的樑歆和抱着兒子的顧西爵從中樓回到左樓。
還沒跨進廳門,顧西爵的手機響起。
站定,樑歆微笑着幫他掏出手機,看一眼陌生的來電,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也從容將手機貼往他的耳側,斂起表情靜聽。
“喂?”顧西爵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一絲不安。
第六感告知他,這一通電話,非比尋常。
“妹夫,別來無恙?”趙欣清冷的聲音傳來。
“嗯,都很好。”顧西爵淡靜以對,只是抱着兒子手緊了緊。
樑歆微微蹙眉,近距離豎耳靜聽,她隱約聽出那把熟耳的女聲便是消失已久的姐姐,趙欣!
“都好?”趙欣的聲調陡地變得尖利:“呵呵!那不錯啊!小歆的命格就是離了我她會更好的!”
“你知道的,她一向善良而堅強。”顧西爵勾脣淺笑,他的妻子不像某些人,永遠只會躲在背後,隨時給人一刀!
“妹夫,你口才很好,我知道!你很愛我妹妹,即使她身世怎樣,你都對她不離不棄,我可以認爲羅?!所以,我大可以放心公開秘密了,是吧?”
這一時刻,終於來臨了。
顧西爵暗暗吸入一口氣,挑眉,沉聲道:“然後?”
“告訴我妹妹,想知道她親生父親是誰的話……今晚八點到樑家舊宅子來!”趙欣一經說完,馬上掛線。
從耳側拿開手機,顧西爵揣進褲袋裡,眼色深深的凝視着樑歆。
樑歆舒緩了眉頭,對他平靜一笑:“我姐姐?”
“嗯。”他點頭。
“她不打給我,卻打給你……我姐姐真不是一般人。”樑歆喃喃說道。
姐妹情,原來薄如紙。
都觸碰不得,簡直像一張窗戶紙那麼薄,一捅就破!
所以,趙欣不想跟她對話,寧願打給顧西爵。
“她說,想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的話,今晚八點到樑家舊宅子。”顧西爵在轉述趙欣的話的同時,腦子裡轉悠。
趙欣約他們去樑家舊宅子是基於什麼考量呢?
——難道,樑友誠竟是——?不會吧?!
他擡眸盯住樑歆,想不到樑歆也瞪住他。
眼神交流的瞬間,彼此也讀出了對方的猜想!
……
從早上熬到日落,時間彷彿凝固。
短短几個小時,似一世紀之長。
顧西爵不敢去上班,推掉所有會議和應酬,陪在妻兒的身邊。
樑歆依然面帶笑容,只是心在不焉,更多的時候是依偎在丈夫懷裡,牽緊兒子的手兒不放。
夫妻倆絕口不提晚上的那個約會,但是,思緒卻不能不去想,趙欣擺的局,究竟是什麼?
晚飯不在顧家大宅裡吃,顧西爵將兒子交給何美錦之後,帶着樑歆出門,說是好久沒去電影首映禮,要陪她去看看。
恰巧,今晚正是April主演的電影在臺灣上畫,本來他們夫妻倆就說好要去觀禮的。
顧西爵親自駕着卡宴,穿行在繁華鬧市道路上。
樑歆一直沉默不語,安靜坐在副駕駛座裡。
大手橫過去,握住她柔軟卻涼涼的小手,他體貼問道:“冷嗎?”
搖搖頭,脣角牽強地掀起,樑歆澀澀開口:“餓了。”
她起碼還知道餓,顧西爵放了心,瞄瞄前方,乾脆方向盤一拐,駛進內街小路,停在一個飯館門前。
這兒離樑家舊宅子並不遠,吃了飯再去計較挺好的,樑歆加深了笑容對他說:“我吃得下兩碗飯!”
想起自己對趙欣說的那句話,他的妻,一向善良而堅強!他果然沒有看錯她!
放開她的手,揉揉她的秀髮,再小心翼翼幫她解開安全帶,顧西爵的動作做得體貼而細緻。
樑歆看定顧西爵爲她做的一切,心裡不禁罵自己,她有一個深愛她的丈夫,有一個乖巧伶俐的兒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怕什麼風吹雨打嗎?
這兩年,她和顧西爵所經歷過的大風大浪,還少嗎?
不就是一個身世之謎麼?
姐姐弄的動靜再大,不外是想以此來刺激她什麼?她不爲所動!姐姐能奈她何?!
心魔之所以能作祟,完全是自己給自己一種魔性。
淡定吧,樑歆!
別的不去想,只想着深愛着她的那一羣人便可!
被顧西爵攙扶着下了車,樑歆已經回覆往日那一臉幸福,整張小臉重新煥發一層光澤,有些耀人眼目。
顧西爵摟緊她臃腫的腰身進了飯館裡,要了一間雅間,兩夫妻其樂融融地吃起飯來……
果真是兩碗飯下肚,樑歆覺得有點吃撐了,堅持飯後漫步,掐準時間和顧西爵結帳離去,慢慢向樑家舊宅子的方向走。
漸漸臨近目標建築物,樑家那幢獨立屋的輪廓已看得清晰,樑歆從心裡深深嘆了口氣,姐姐偏偏要選在這噁心的地方來公開秘密,這是要噁心她的節奏嗎?
這個充滿罪惡的地方,正是趙欣在此受盡梁氏夫婦的欺凌啊!
樑歆緊緊瞪視着那道大門,與顧西爵一步步走近。
終於站定在洞開的大門口,終於見到一身黑色皮衣褲的趙欣佇立廳門中央!
樑歆,趙欣,兩姐妹隔着庭院這樣的不遠不近距離,相對屏息凝望。
“進去吧。”顧西爵輕輕推動樑歆,與她繼續前行。
那邊,趙欣手中緊攥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眼睛盯住樑歆,手擡起將手機貼往耳邊:“喂……往右拐,樑家舊宅子,你知道的!”
趙欣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樑歆和顧西爵聽得到。
樑歆的眼眶不由自主地一跳,感覺被趙欣調動的那個人便是她的親生父親。
趙欣撤下手機,對樑歆輕笑:“小歆,西爵,好久不見。”
“姐。”樑歆回以一笑,招呼打得簡而短。
“……好久不見。”顧西爵點點頭,語氣不見起伏,卻不帶任何的稱喟。
“進來坐。”趙欣側身讓路。
顧西爵和樑歆越過她,卻驚訝於廳裡空無別人。
原以爲,趙欣會召來相干的不相干的一大堆人,來個秘密大公開的局,想不到……
莫非他們夫妻倆只是早到了些,而其他人還沒有粉墨登場?
“還有主角沒有來,我要給他指路,至於你們倆就不必跟我客氣,坐呀。”趙欣淡然說道。
不來也來了,真不必客氣,樑歆跟顧西爵落座到三人沙發上,安靜等待。
兩分鐘後,大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來了。”一直當門而立的趙欣輕輕說了兩個字。
樑歆的眉心輕輕一皺,隨即又舒張開,來了就來了唄,她等着!
趙欣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盯住樑歆說:“小歆,本來我想開個大派對,然後主導一出爲妹妹尋找親生父親的大戲,熱鬧的大肆慶祝一番,可是誰叫我跟你再怎麼樣也還有一半的血緣關係呢?看在你復仇了一半卻又中途而廢的份上,我好歹顧念到姐妹情,稍稍回手了。”
“姐,謝你的回手。”樑歆反盯她,眼神認真誠懇的道謝。
趙欣肯“回手”,樑歆自然要感謝她,因爲今時今日以樑歆這種千億豪門媳婦的身份,一旦被揭露身世秘密,還真可以很轟動!
倨傲地擡高的下巴,趙欣不再看樑歆,轉而對漸行漸近的某個人眯眸盯迫:“程市長。”
一聽這個稱喟,坐在沙發上的樑歆和顧西爵身子同時一凜!迅速對望一眼後,驀地一起瞪住門口處。
程市長?程平軒?
怎會是他?!
“你就是——?”程平軒微睜一雙眼眸,看定眼前擋門的身穿勁裝的女子。
“我叫趙欣。”趙欣自我介紹,臉色凝肅。
“趙小姐,你約我來這……”程平軒的眉峰攏緊,喉間澀晦得很。
今天一大早,他的郵箱收到了一封郵件,是一份DNA的檢測報告。
身份參照人物其中之一自然是他,另一個是被蒙掉了名字的人,而最終的檢測結果是,99.96%兩人屬於父女關係!
程平軒望着這份檢測報告,久久不能言語,他總以爲,自己這一生就只有私生的女兒喬寶琳了,想不到!他竟然還會有另一個孩子存在這世上!
元配夫人不能生育,爲官爲名利他斷斷不敢公開喬寶琳的身份啊!
但是隨着年紀漸老,他越發的渴望身邊能有孩子相伴。
今天,匿名的郵件告訴他,除了喬寶琳之外他另有一個孩子,這是驚,也是喜!
於是,冒着毀名譭譽的風險,他還是前來一探究竟了!
眼前這個叫趙欣的女子,一站一個電話的讓他坐上的士車,兜轉檯北市大半個圈子,最終目的地竟然是來樑家舊宅子。
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程平軒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旖旎的夜晚,那個身份不詳的女人。
就是那個女人生下了他的孩子嗎?
程平軒神思飄遠,瞪住趙欣良久,見她脣瓣微動說着話,但那些話卻像風飄過,怎麼都入不了他的耳……
趙欣涼涼地望着跟前這位在政壇上呼風喚雨的重量級大人物,對他的怔神表現很是滿意。
“程市長,進去坐呀,你的女兒在裡面了。”趙欣再次催請他,然後一轉身,率先走向首席沙發位。
程平軒這才嚥了咽口水,努力拉回神思擡腳入門,緊隨趙欣的身後走了兩步,赫然頓住!
三人沙發那邊,坐着的顧西爵他當然認得,而顧西爵身邊的女子……他也認出來了!當時,顧西爵大婚,他因爲喬寶琳的原故格外對顧西爵的妻子多加關注過,看過她的照片!
樑歆,他記得這個女子的名字,難道她就是他的另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