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丹汗王和他的部隊,一直都在人家的監控之下!
夫妻兩個相視搖頭,嶽震前和妻子並肩道:“這下子麻煩了,有它們指引,咱們很快就會被包圍。能不能把它們射下來啊?不能讓敵人對咱們的動向瞭如指掌。”
拓跋月再次擡起頭,眯着大眼睛,好像是在測算着距離。“太高了,而且聽說這種生靈,鬼的很,警惕性很高。咯咯···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還記得在西夏皇城,和尚們把你拋到半空嗎?夫君可有辦法,把你的妻子也送天呢?”
“哦?”嶽震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說:“好主意,讓我想想···”腦海裡回憶着當晚的情景,他翻身下馬,拓跋月也跟着輕盈的飄下了馬背。
把兩匹馬稍稍趕開,他紮了個馬步半蹲下來,平端雙手道:“來,月亮,你試試站到我手來。”
“咯咯,傻子,我還穿着盔甲呢。來,幫我脫下來。”
嶽震傻笑着幫忙,拓跋月退下甲冑,一手擎弓,一隻手裡拿着三支箭。後面趕來的雪風戰士們,雖然不知道頭領夫妻倆要做什麼,還是圍在了四周,把中間的空地留給他們。周圍很多的犛牛兵也被他們吸引,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準備停當,嶽震再次擺出架勢,拓跋月扶着他的肩頭,穩穩站在了丈夫的手。
“呼···”做個深呼吸,嶽震輕輕掂了掂妻子的重量,大聲笑道:“呵呵,月亮加把勁啊,爲夫今晚的下酒菜全靠你了!”
笑聲中,他半蹲的身體慢慢下沉,託着妻子的一雙手幾乎要貼到了地面時,才暴喝了一聲猛然揚。夫妻倆心意相通,在他蓄勢下沉的時候,拓跋月微微屈膝凝神靜氣,在他手臂揚的一瞬間,兩人同時發力,疊加起來的力量讓拓跋月激射而出,筆直升。
圍觀的兄弟們不明所以,連連驚呼,嶽震也和大家一樣,緊張的注視半空。
顯然空中的拓跋月覺得出手的角度不夠理想,並未引弓搭箭,就又衣袂飄飄的墜落下來,嶽震看準了落點移動過去,夫妻倆再次一同發力,拓跋月振臂一飛沖天。
等到半空中,飄飄欲仙的震王夫人一氣呵成,三箭盡出直奔遠處的獵鷹,地面的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剛剛趕到的錫丹汗王,也有些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在拓跋月射出第一箭的時候,空中的蒼鷹就有所警覺,可是箭速太快,轉眼即至。不愧爲天空的霸主,蒼鷹猛的扇動雙翼,不但把第一箭打飛,接踵而來的第二箭,也因爲氣流的影響偏移了方向,射在它的翅膀。
傷害引發的遲鈍只是短短一瞬間,就在這轉眼即逝的剎那,第三支箭呼嘯着鑽進蒼鷹的胸膛,血光飛濺中,一聲淒厲的悲鳴,高傲的猛禽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打着轉轉,掙扎了片刻後才一頭栽下去。
嶽震不敢像妻子那樣,全神貫注的看着蒼鷹,直到妻子安然落到懷裡,他才分神去張望,卻已經錯過了最精彩的部分,天已不見蒼鷹的身影。
“咯咯,好個兇悍的傢伙!險些讓它逃脫。”被丈夫抱在懷裡的拓跋月微微嬌喘着,笑聲裡也不免有幾分得意。
雪風弟兄們頓時一片歡聲雷動,雖然頭領夫人的神技大家早已司空見慣,可是像今天這樣,夫妻兩個合力還是第一次,令衆人大開眼界。這個時候,圈外的錫丹汗王達克博才分開人羣,來到嶽震夫妻身旁。
“震頭人夫婦神技,真的好似天人,本王歎爲觀止啊。”
嘴裡誇讚着他們,錫丹汗的胖臉卻沒有多少笑意。嶽震苦笑着放下懷裡的妻子,伸手虛引道:“這裡太過嘈雜,請汗王移步,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走回錫丹汗臨時營帳的路,嶽震交代了自己掌握的情況和判斷,錫丹汗認真聽着,胖嘟嘟的臉陰晴不定。
所謂臨時營帳,不過是拉起一塊苫布遮住頭頂,四面透風的棚子。請嶽震夫妻坐到鋪在地的毛氈,錫丹汗感激的笑道:“嘿嘿,一時心急落入敵人的圈套,多虧震頭人夫婦趕來相助,本王感激不盡。以頭人看來,我們應該向那個方向運動,纔有可能脫離包圍?”
嶽震笑笑擺手說:“汗王就不用客氣了,強敵來犯,青寧原三大部族一樣責無旁貸。請汗王說說一路追過來的詳情,咱們合計合計,或許能找到他們最薄弱的地方。”
點點頭,錫丹汗達克博回憶着,詳細講述了從阿柴部開始,到今日凌晨突襲敵營,再到後來的一路追趕。
“汗王一路辛苦了···”聽罷整件事的過程,嶽震安慰了一句,皺着眉頭說:“只有到現在,我們才能肯定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計劃,他們做的太逼真了,無論是誰都會不知不覺的落入圈套。我只是有些奇怪,紅毛鬼向來以兇悍狂暴著稱,怎麼突然玩弄起來這些陰謀詭計?莫非是有人在背後指點?”
聽他這樣一講,錫丹汗沮喪的心情好了許多,也就跟着深以爲然的點頭道:“不錯,現在想起來才明白,這幾天一直糊里糊塗的被人牽着鼻子走。不過事到如今,後悔無益,咱們應該找個方向儘快突圍纔是。”
“難吶,天色已晚,敵人藏在暗處。”嶽震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最可怕的是,我們現在都是疲憊之師,如果連夜趕路的話,明天早晨,不用敵人來攻,我們自己就已經累垮了。現在距離身後活佛的隊伍,還有半日的路程,而且敵軍絕不會讓我們碰頭的,只要我們掉頭向後,恐怕走不出多遠,就會遭到猛烈的攻擊。”
思索中的錫丹汗,明白嶽震說的都是事實。昨晚爲了準備凌晨的突襲,自己和犛牛兵們就沒怎麼睡好,加一整天毫不停歇的追趕,不論是騎手還是犛牛,體力都已經消耗到了一個極限。
“可是···”錫丹汗欲言又止,意思卻不言而喻。守在這裡無疑身陷絕地,紅頭韃靼人不可能等到活佛趕來,才發起攻擊。只要天一亮,大隊的騎兵就會蜂擁而來。
嶽震凝神無語,拓跋月和錫丹汗也無話可說,棚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陣陣晚風吹過來,頭頂苫布撲撲啦啦的作響。
翻來覆去,嶽震始終覺得腦子裡沒有一個立體的影響,於是就順手撿起幾粒石子,放在地擺弄起來。“我們在這個位置,這邊是活佛的援軍。如果紅毛鬼要集中力量消滅我們,就必須堵住東南兩個方向。”
錫丹汗王也挪動肥碩的身軀湊過去,看着地的石子點頭道:“不錯,向南我們能和活佛會師,向東殺回青寧原,整條防線都有我們的援軍。”
“所以東南兩個方向,一定集結着紅毛鬼的大量騎兵。汗王你看,這就好比是一個大夾子,我們從東南任意一個方向突圍,另一邊的騎兵就會從背後殺來,前後夾擊一口把我們吃掉!”
拓跋月看着丈夫擺出來的陣勢,對他的意圖也明白了幾分,忍不住皺眉說:“夫君的意思我們只能向西或向北,西邊是沙漠腹地,向北我們又沒有騎兵跑得快,不是還會被他們追來包圍嗎?”
看着地一個個小石子出神的嶽震,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解答了妻子的疑問。“明知沒他們跑得快,但是還要跑,目地就是要在運動中找到可乘之機。我們好比一股水流,他們就是要阻攔的堤壩,把他們調動起來,就一定會出現縫隙。”
儘管他的道理很有說服力,錫丹汗顯然還有些顧慮,遲疑道:“如果向北的話,就會遠離活佛他們,如果韃靼人不理會咱們,轉頭去圍攻活佛···”
“絕對不會!”嶽震擡起頭來,斬釘截鐵的否定說:“紅毛鬼和他們背後的那些人,之所以處心積慮的設計了這個圈套,目標就是汗王您,他們就算拼了命,也絕不會放我們輕易離去的。不過,汗王您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突然有個計劃,只是,只是···”
錫丹汗王見他面帶不豫,一付難以啓齒的模樣,心急的催促道:“震頭人有什麼計劃但說無妨,如果你怕調動不力,本王就把這一隊犛牛兵交給你指揮好了。”
嶽震趕忙爲難的擺手說:“汗王您誤會了,我不是顧忌指揮的問題。這個計劃只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這樣,我說出來,您斟酌決定。”
“這個計劃在我們漢人的戰爭中,被稱爲‘金蟬脫殼’。既然紅毛鬼把汗王您作爲第一目標,我們爲何不能讓他們也爲難一把?明早我們兵分兩路,您換乘馬匹,跟隨雪風一路向北衝殺,您也知道回紇輕騎的速度和戰鬥力,我相信,我的弟兄們可以很快保護着您衝出包圍圈!”
“我們夫妻留下來指揮犛牛戰士向南突圍,爭取能夠堅持到活佛的援軍趕來。”
拓跋月眼睛爲之一亮,不僅暗暗爲丈夫的計劃叫絕。錫丹汗王達克博的臉也閃過些許激動,但是胖臉的紅潮很快就被灰暗替代,他低下頭去。
這位主宰錫丹部命運的領袖,只是微微猶豫了片刻,再擡起頭來已是笑容滿面。“烏蘭部年輕勇敢的頭人,如果是你,你會拋棄你的族人,你的戰士,獨自去逃生嗎?哈哈哈,本王知道這是一個愚蠢問題,你不會!”
張開嘴巴,嶽震卻不能說出一個字,錫丹汗拍拍他的肩頭說:“好了,本王明白震頭人的心意,感激的話我也不會再說了。我只能說,從今往後,我達克博和震頭人永遠是兄弟!烏蘭和錫丹永遠是兄弟!”
胸中用過一陣熱浪,嶽震用力的點點頭。達克博則順勢摟着他的肩頭,眼睛看着棚子外面來來往往的的犛牛兵。
“這些人爲什麼心甘情願的奉我們爲王?就是因爲他們知道,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拋棄他們,就算死,我們也會和他們死在一起!”
看着大狗熊一樣的汗王,和明顯瘦小的丈夫勾肩搭背,原本有些滑稽的畫面卻讓拓跋月笑不出來。鼻子酸酸的小婦人轉過頭去,她從沒有想過肥頭大耳的汗王,還有如此豪情沖天的一面,她對這個人的感觀也產生了極大的轉變。
“好!既然汗王認我這個兄弟!哈哈,那就讓我們爲了兄弟,一起並肩戰鬥!”嶽震很費勁的搭住錫丹汗的肩膀,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