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章 狂士點撥茅塞開
話說金兀朮率領衆將士棄寨而逃，一口氣跑了二十餘里，看看追兵沒有追上來，長吁了一口氣。正要歇息一下，只見前面殺出一支宋軍，卻原來是劉琦元帥抄着小路到此，將樹木釘樁，阻住去路，兩邊埋伏弓弩手。一聲梆子響，箭如飛蝗一般的射來。金兵沒想到會在這裡遭遇埋伏，一時之間，中箭者不計其數。
金兀朮見宋軍早有準備，只好帶着殘兵敗將往左邊奔逃。又走了一二十里，前面又有一支軍隊攔住去路。這支宋軍不是別人，而是新岳家軍張遠、張凡、盧芳等人率領的突擊營和中軍大營的大批人馬，這是嶽元帥和王子鵬早就計劃好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金兀朮往死路上逼。金兀朮看到新岳家軍大隊人馬在此埋伏，沒辦法，只好改道向西行走。走了不遠，只聽前面的軍士叫苦不迭。金兀朮打馬上前，攔住一個平章查問緣由，平章稟報道：“前面是金牛嶺，山峰陡峭，懸崖絕壁無法通行。要想通過只有攀藤附葛方能上去，何況這些人馬，如何過得？”
金兀朮聽了，心裡一緊，慌忙下馬走上前探看究竟，只見金牛嶺懸崖絕壁，斧劈刀削，四周山嶺，陡峭險峻，若非天兵天將，凡人實難通過。
“怎麼辦？已經被宋軍趕進了死衚衕，就是插翅也難飛了。再往後撤，已是不可能了。”金兀朮回頭看看後面，只聽得喊聲震天，新岳家軍人馬漸漸逼近。金兀朮一見進退兩難，心中尋思：“某家統領六十餘萬大軍，一心想奪中原。沒想到今日一戰，弄得兵敗將亡。我有何面目見老狼主和衆將！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罷了！罷了！不如一死謝罪。”金兀朮想到這裡，大叫道：“兲不佑我！有何面目存於人世。”說罷一頭向石壁撞去。本打算一死了之。誰知道他不但沒有撞死，反而奇蹟出現了，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石壁倒塌下來；又聽得嘩啦啦的巨響，那山嶺之上陡峭石壁悉數塌下。大概是金兀朮是赤須龍轉世，命不該絕，那金牛嶺的陡峭石壁因爲他的怨恨之心盡皆倒下。
金兀朮爬上山頂一看，只見先前險峻的山峰變得如同平川，心中大喜，於是跨上馬。傳令衆將一起上嶺。那些番兵爲了躲避後面的追兵，爭先恐後的往上爬，因爲擁擠不開，上山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剛剛上得五六千人，忽然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那懸崖峭壁依舊豎起。
後邊人馬被擱在山下，被追兵殺得無路逃生。金兀朮在嶺上看到金兵被宋軍砍瓜切菜一樣打殺，看到那哭爹喊娘、頭破血流的慘狀，忍不住落淚。他對着哈迷蚩說道：“某家自進中原。所到之處，望風披靡。不想自從遇着這嶽南蠻累戰累敗。這嶽南蠻如此厲害，我六十萬人馬，被他殺得只剩下五六千人。如今又身陷此處。進退無路，此乃天亡我也！”說罷，拔出腰間佩劍就要自刎。哈迷蚩見了，將金兀朮雙手緊緊抱住。衆將上前奪下佩刀。哈迷蚩說道：“狼主不要灰心，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我們手中還有秦檜這顆棋子。秦檜如今是朝廷宰相。只要他唆使南朝皇帝發一道詔書將岳飛召回，我們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如暫且回國，重整旗鼓，等到兵強馬壯，我們再發兵南下也不遲。”
金兀朮聽了心裡平復下來。
“軍師，如今我們被困在這裡，又無援兵，又無糧草，兵微將寡，比被困黃天蕩更苦，你說，我們如何脫身？”金兀朮問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容微臣好好想想。”哈迷蚩說罷陷入沉思。
兩人正在說話之際，只見從林子內傳出歌聲：“我乃山野一狂人，看破世道遠紅塵；修仙不成修道難，遁入空門也不行；暑去寒來幾十載，遊山玩水踏歌吟；世事何必太計較，功名利祿過眼雲；王侯將相今何在？荒山埋骨一座墳；殺戮終難成大事，唯有謀略爲上乘。”
衆人聽得歌聲，情不自禁的往林子裡張望。歌聲沒了，只見走出一個人來，狂士書生打扮，看上去五十來歲，臉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飄飄然有神仙風骨。那人走上前來見了金兀朮，拱拱手，說道：‘四太子在上，敝人這廂有禮了。我看太子一心想着謀取宋室江山，可是光憑打打殺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要想成大事，主事人在於謀而不在於勇。若向鍋中添水，不如竈內無柴。自古以來，權臣在內，大將豈能立功於外？皇上怕的是武將功高蓋主，權臣怕的是武將手握兵權，這一點，想必你們明白。昔日宋高祖趙匡胤手握兵權，策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做了皇帝，難道高宗皇帝不擔心這個？不說遠的，就說高宗在位，定都臨安之時，苗、劉兵變，差點丟了性命，前車之鑑，難道他的心裡不怕嗎？再說，高宗也不希望岳飛北伐收復失地迎回二帝。你們想想，要是二帝回來，這皇帝寶座該由誰坐？所以，敝人相信，過不了多久，嶽元帥一定會大禍臨頭。”金兀朮聽了，茅塞頓開，連忙作揖答謝道：“承蒙先生指點，不勝感激，請問先生尊姓大名？它日若能實現夢想，也好報答先生深恩。”那人淡淡一笑說道：“敝人山野匹夫，提醒太子幾句，只不過應天順人罷了，何必留名？”言罷轉身而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聽得林子裡傳來歌聲：“世人皆醉我獨醒，看破世事遠紅塵；功名利祿身外事，千山萬水我獨行……”
“果然是世外高人，莫非是老天可以安排的？”金兀朮自言自語道。
哈迷蚩聽了那人一席話，思忖再三，覺得頗有道理，於是說道：“此人一定是世外高人，是老天爺派他來指點迷津的，我覺得他的話句句是金玉良言。狼主暫且駐紮在此，待臣私入臨安，拜訪秦檜，曉以利害關係，讓秦檜去趙構面前吹吹風，高宗一定爲了顧及到自己的皇位而拿岳飛開刀。只要岳飛一死，大宋天下唾手可得。”金兀朮聽了大喜,說道：“軍師此計甚妙，我們不必和岳家軍硬碰硬，我們得采取攻心爲上，讓岳家軍不攻自破。軍師去臨安，待某家修書一封，與軍師帶去給秦檜，要他儘量想辦法拔掉岳飛這顆眼中釘。只要岳飛這個心腹大患一除，岳家軍自然土崩瓦解。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金兀朮說罷，取過筆硯，寫了一封書函，外用黃蠟包裹，做成一個蠟丸，遞與哈迷蚩道：“軍師，你此番去臨安，凡事要格外小心，以免招來禍端。”哈迷蚩回道：“狼主不必擔心，微臣自會見機而行。”於是藏好書函，辭了兀朮，悄悄的望臨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