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降妖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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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大師看得大吃一驚,急忙右手擡處,凌空拍去。

他這一掌不帶絲毫風聲,但正好迎上了凌空擊下的掌風,只聽半空中發出一聲裂帛大響,那人影悶哼一聲,呼的往外直飛出去。

定心大師喝道:“你們快退下來。”

原來這姓商的兄弟三人,乃是少林寺戒律院的執法僧,聽到監寺的喝聲,急忙提起晏天機,往後躍退。

只聽半空中一聲洪笑,剛纔被定心大師震飛出去的那人,又隨着笑聲,飛了回來,瀉落在定心大師面前,洪笑道:“閣下好深厚的般若禪掌力,你是少林寺哪一位高僧?”

這位身穿半截麻衣的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掌劍一絕麻一怪。

定心大師徐徐說道:“施主眼力不錯,貧衲定心。”

沈仝、青松道人等人,都不知道這位蒲老丈究是何等身份之人?此時聽他說出定心二字,不由暗暗哦了一聲,少林寺戒律院首席長老,無怪有如此高深的武學,不過三個照面,就把晏天機拿下了。

麻一怪聽得不期一怔,接着呵呵大笑,點頭道:“這就是了,除了少林監寺,誰會有此能耐,把麻某一掌震飛出去?不過少林監寺也好,武當監院也好,麻某勸你們把晏副主放開了,不然,只怕你們少林寺會擔待不下來。”

定心大師道:“天大的事,老衲一力承擔。”

話聲未已,只聽遠遠響起一陣尖笑,一個怪異的聲音說道,“什麼人口氣竟有如此狂法?”

這人尖笑之聲,聽得會使人毛孔直豎,尤其那笑聲初起,聽來還在極爲遙遠之處,但好像一路劃空而來,等到“狂法”二字,一團人影已經落在牆頭。

不,大家目注來人,連眼晴都沒眨一下,也沒有看到他是如何飛落廣場中央的,反正等大家定眼看去,只見一個個子矮小,長髮披散的青衣老婦,手持一支高出她甚多彎曲木杖,已經落到廣場之中。

長髮老婦一雙綠芒四射的眼晴,朝階上投來,聲音尖厲的道:“你們這裡,誰是頭兒?

還不出來見我?”

青松道人低低的道:“是桑老妖!”

他說的話聲雖輕,但桑老妖卻已聽到了,目中綠芒暴射,厲聲喝道:“兀那道士,你說什麼?”

春申君在她說話之時,已經迎了出去,拱拱手道:“桑前輩……”

春申君這一走下石階,任雲秋和葉菁菁一左一右隨在他身後走了下去。

桑老妖喝道:“你叫那道士出來。”

春申君朗笑一聲道:“桑老輩不是問誰是這裡的頭兒嗎?區區在下,便是這裡的總令主了。”

桑老妖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要問那道士剛纔說的什麼?”

青松道人道:“貧道方纔告訴總令主,來的是桑老妖。”

桑老妖左手五指像雞爪般在胸前鉤曲作勢,喝道:“你可知道觸犯老婆子的忌諱的,死無赦嗎?”

春申君朗笑一聲道:“前輩這話就不對了,江湖上人,除了只知前輩姓桑,就再也不知道前輩一點來歷了,幾十年前,提起你前輩的,誰不叫你桑老妖?”

“住口!”桑老妖忍聲道:“你也想死了?”

春申君大笑道:“桑前輩夤夜而來,自然是敵非友,既是敵人,就用不着說什麼忌諱不忌諱,前輩心狠手辣,早已在聞江湖,殺人早就不算一回事,在下等人既敢和黑衣教對抗,來的是什麼人都不在乎,前輩若要賜教,咱們這裡人人都可以奉陪,毋庸以死相威脅。”

桑老妖看他一臉正氣,侃侃而言,不覺微微一怔,繼而尖笑道:“你就是春申君陳春華,果然有膽識!”

春申君道:“這是前輩誇獎了。”

他話聲甫落,瞥見牆頭上人影連翻,飛落天井。

這次來的,一共是六個人,當先兩人是祁連雙兇公孫乾、公孫坤,稍後是鐵杖翁、鐵刀婆婆,最後兩人,一個是臉如死灰,三角濃眉,身穿黑緞馬褂,黑綢長袍的中年人,跟着他身後的是副總管但無忌。

江翠煙走上兩步,在春申君身後,低低的道:“和但無忌同來的是總管皮延壽。”

那皮延壽飛身落地,立即趨上幾步,朝桑老妖躬着身陪笑道:“原來老供奉已經先來了。”

桑老妖尖笑道:“那個見不得人的老東西,故意想把老婆子引開,老婆子豈會上他的當?”

“是、是!”皮延壽垂着首連應了兩聲“是”,又趨到了麻一怪面前,躬身道:“老供奉來的時候,沒看到晏副教主等人嗎?”

方纔一場廝殺,生擒的生擒,投降的投降,都已押入白雲觀去了,只有葉菁菁殺了羊東山,屍體也早已收拾了,是以大天井中一點痕跡也看不到了。

麻一怪嘿了一聲道:“老夫來時,晏天機已被他們生擒,其餘的人老夫並未看到。”

皮延壽聽得心間猛然一沉,吃驚道:“晏副教主……被他們擒住了……那……那麼他帶來的人怎麼一個不見?”

春申君朗笑一聲道:“皮延壽,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隨同晏天機來的韓自元、令狐宣、殷長風、祁辛、來得順和二十名貴教武士,業已全被陳某拿下了,只有羊東山一個當場格殺,死於非命……”

皮延壽聽得臉色大變,哼道:“你此話當真?”

春申君大笑道:“陳某幾時說過謊來了?”

桑老妖尖聲道:“你說我老婆子的徒兒被你們擒下了?”

春申君故作不知,問道:“不知桑前輩的令高足是誰?”

但無忌道:“就是副總護法韓自元。”

春申君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韓自元還是桑前輩的門下,不錯,也被咱們拿下了。”

桑老妖道:“你們果然有點能耐,現在老婆子來了,你把他們都給放出來。”

“哈哈!”春申君仰首大笑道:“桑前輩今晚駕臨白雲觀,不知是做什麼來的?”

桑老妖被他間得一怔,尖笑道:“老婆子是應教主之請,掃蕩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和黑衣教作對的鼠輩而來的。”

春申君點點頭道:“前輩既是敵人,在下怎麼會聽你吩咐,說放人就放人呢?何況今晚除了桑前輩,尚有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貴教來了這許多高手,咱們人手有限,就算捨命一拼,只怕尚非諸位之敵,如果再把晏天機、韓自元等人都放了出來,豈非更難勢均力敵了嗎?” шωш▪ тт kán▪ ¢ ○

桑老妖尖厲的道:“這麼說,你是不肯放人了?”

春申君道:“不放人,咱們也許還可以和你們談談條件……”

桑老妖目中綠芒大盛,磔磔怪笑道:“老婆子言出必踐,你不肯放人,老婆子就把你拿下了,看你還敢嘴硬?”

她說拿就拿,話聲出口,人已平飛過來,左手五指如鉤,奇快無比朝春申君當胸抓到,出手之快,見所未見!

任雲秋、葉菁菁站在春申君左右,就是負有保護之意,聽出桑老妖口氣不對,兩人立即清叱一聲,秋霜劍,新月鉤同時出手,但見一道青虹,和一彎銀鉤,猝然光華電閃,在春申君前面交叉而起,刀光劍影,寒氣迸發!

桑老妖是何等人物,刀光劍影陡然出現,她已看清這兩個少年(葉菁菁還是穿着男裝)

不但手中是寶劍、寶刀,而且招式也凌厲無匹,她想不到江湖年輕一輩中居然出了這樣兩個高手!

任雲秋、葉菁菁這一劍一刀,出手何等快捷,換了旁人,只怕連看也沒看清楚,就會被一劍一刀劈成三段,但桑老妖一身武功何等高強,她飛撲過來的人,到了春申君三人面前,不但看清了寶劍、寶刀,還看清了兩人使出來的劍式刀招,再從容不迫的一吸真氣,又倒飛了回去。

這一段話,寫出來好像時間很久了,其實卻只是桑老妖凌空飛來,又凌空飛了回去,連腳尖也沒沾地,在場的許多人僅是眨一眼的工夫而已!

桑老妖出手一襲,被人家逼了回來,而且出手的只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夥子,在她來說,是數十年來僅有之事,一時不覺目射兇光,尖笑道:“春申君,果然有你的,居然收羅了九嶷老兒和刀魔女一正一邪兩個人的門徒做了你的貼身護衛,難怪你敢和黑衣教作對了。

很好!”

桑老妖接着道:“老婆子說出來的話,從不更改,現在老婆子再說一遍,我限你半炷香的時間,把晏副教主和韓自元等人一起放了出來,老婆子可以答應今晚不再難爲你們,若是你不放人的話,那就休怪老婆子……”

她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突聽一聲佛號傳了過來:“阿彌陀佛。”

這聲佛號,在春申君等人聽來,聲音低沉,並無異處,但傳到桑老妖耳中之時,只覺如聞金豉,其聲震耳!

定心大師徐徐說道:“總令主就是同意了,老衲也不同意。”

桑老妖臉色微變,雙目綠芒如電,朝定心大師投去,口中怪笑一聲道:“好哇,你會發一聲獅子吼神功,就把老婆子唬住了麼?你不同意,嘿嘿,你是什麼人?”

麻一怪沒待定心大師回話,就搶着道:“原來老大姐不認識他,他是少林寺監寺定心大師。”

麻一怪爲人在正邪之間,不算是窮兇極惡之人,但因方纔被定心大師一掌震飛出去,自知不是定心大師的對手,才隱忍不發,此時故意拿話去激桑老妖,希望他們兩人動手。

果然桑老妖聽得怪笑道:“原來少林寺也插手了。”只一句話,一道人影已如大鵬凌空,烏雲蓋頂般揮杖撲擊而來。

這一下當真奇快無比,尤其是凌空下擊,威勢更是驚人。

定心大師看也沒看,右手抓起插在地上的古銅色藤杖,迎着對方朝上挑起。

但聽噹的一聲驚天動地大響,震得四山響應,震得每一個人耳中嗡嗡作響,幾乎半晌聽不見人說話。

原來定心大師手中是一支鑌鐵鑄的鋼杖,他從少林寺出來之時,易容改裝,鋼杖也漆上了顏色,看去和古藤一般。

這一記雙杖交擊,各自運起了神功。照說如果兩人功力悉敵的話,應該凌空下擊的人要吃虧些,因爲究竟身不着地,可能被人家一下震飛出去,但這話也有兩種說法,凌空下擊,勢如泰山壓頂,那麼往上挑起的人,應該吃虧些,因爲人家一杖擊下,你才挑起的,可能吃不住,被壓得往下沉落。

可是桑老妖和定心大師兩人,兩杖交擊,卻並不如上面所說的兩種結果,他們一個凌空下撲,一個舉杖上挑,兩支鋼杖竟然一直一橫像膠住了一般,動也不動!

桑老妖依然是下撲的姿勢,杖先人後,一個人像在空中定住了,壓不下去。定心大師舉杖上挑,也無法挑起。

看去雖然不動,實則桑老妖正在運用全力往下壓落,定心大師也同樣正在運起全力,往上挑起,但因雙方功力悉敵,一個無法壓下,一個也無法挑起!

桑老妖披散的一頭白髮,拂拂飄揚,一張又老又醜的鳩臉上,青氣大盛,連她身上都在冒着蒸蒸青氣,一個人漸漸的就像一層青氣包住了。

定心大師一件長袍也漸漸豉了起來,鼓得像燈籠一樣,他瓜皮帽早已摘下,一顆光頭上此時也冒起了絲絲白氣!

雙方的人看兩人拼上了真力,除了眼晴都投向兩人之外,誰也不敢作聲,白雲觀外偌大一片廣場,這一瞬間竟然靜寂得墮針可聞。

突然只聽桑老妖發出一聲尖厲的大喝,她右手執杖,左手疾快的伸出,手掌色若青綻,一掌朝定心大師迎面劈下。

只聽有人尖細的叫了聲:“乙木掌!”但此時大家全神貫注看着動手的兩人,也沒人去注意這是什麼人在說話了。

定心大師也只有一隻右手執着鋼杖,左手本來是當胸豎立,此時也忽然往上擡起,看去絲毫不帶掌風,使出來的卻是般若禪掌。

兩股內力,一上一下,迎個正着,半空中登時響起了一聲悶雷似的蓬然大震!

這一剎那,當真風雲突變,旋風四卷,嘯聲如濤!

這一掌硬接,敢情是桑老妖吃了虧,她連杖帶人呼的一聲飛了開去,但依然回到了原來立身之處,當然,這也不能說是她輸了一招。

但這下也把桑老妖激怒了,只聽她一陣怒聲中,又是“鏘”的一聲,從她彎曲的桑木杖中抽出一支四尺長的細劍來,尖聲道:“老婆子還要伸量伸量你的少林絕學。”

“很好。”定心大師依然一手拄杖,卓然而立,應道:“老衲當得奉陪。”

就在此時,只聽身後白雲觀大殿屋脊上忽然有人叫道:“定心,她不用你動手,捉妖的人已經來了。”

這廣場離大殿少說也有數十丈遠近,那人話聲說得不響,但廣場上沒有一個不聽得十分清晰!

大家忍不住轉頭朝北首望去,果見大殿屋脊上,像騎馬一樣蹲着一個人影,因爲距離實在太遠了,看不清那人是誰?

定心大師聽得一怔,立即雙手合十,遙遠躬身一禮道:“來的莫非是能通師叔麼?”

能通,就是祝融寺方丈無塵的師叔邋遢和尚是也。無塵方丈原是少林南派一支,論輩份和少林方丈是同輩的,那麼邋遢和尚自然也是定心大師的師叔了。

白雲觀大殿屋脊上那人只是嘻嘻一笑,沒有作答。

春申君這下心頭已經踏實了,黑衣教來了大魔頭,自己這邊居然也有能人暗中相助。

桑老妖怒笑道:“原來少林寺還來了不少高僧!”

忽然,只聽廣場左首響起一陣鈴鈴搖鈴之聲,那鈴聲搖得甚急,好像有人一邊搖鈴,一邊繞場疾走!

你聽到鈴聲在東首,但鈴聲已經由東而南,由南而西,好快,一下已由西而北,到了白雲觀門口,衆人的耳朵和眼晴幾乎還沒有他繞場一週的快!

青松道人、金贊廷、陸潔川、陸大娘、陳康和、江翠煙等人,都站在離白雲觀不遠的石階上,春申君、任雲秋、葉菁菁則站在石階中間,但此時鈴聲剛到大家身後,正等回頭去看!

只聽有人喝道:“你們快讓開,天靈靈,地靈靈,我奉三清勳令,急急如律令!”

一陣急驟的鈴聲,已到了身後,聲音入耳,一個瘦小人影,疾快的從青松道人和金贊廷兩人中間鑽了出去,等到青松道人、金贊廷急忙舉目看去,那瘦小人影已經從任雲秋身邊擦身而過,朝廣場中央跑了過去。

他是筆直衝向桑老妖去的,到了對方面前一丈來遠,才停下來,鈴聲搖得更急,右手執着一把鐵劍,平胸直指,口中唸唸有詞的道:“本真人在峨嵋修練,勒奉天書,專門替人間降妖捉怪,降魔啖鬼,天蓬力士何在,還不給本真人把一干妖魔拿下?”

他念得很急很快,又有急驟的鈴鈴作響,但說來字字清晰,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直到此時,春申君等人(桑老妖等人也一樣)纔看清楚,這人個子又瘦又小,頭戴道士帽,身穿一件破舊的八卦衣,手中拿的是一支生了鏽的鐵劍,赤着雙足,不知哪裡來的窮道士,敢情是專門跑江湖、替人家捉鬼餬口的。

但春申君和定心大師等人可不敢小覷了他,因爲方纔邋遢和尚說道:“捉妖的人已經來了”,可能就是他了。

這簡直形同胡鬧,他真把桑老妖當作了妖怪!

皮延壽看得大怒,口中喝了聲:“該死的東西。”

公孫乾、公孫坤兩人一下搶了出去。公孫乾尖喝道:“喂!你是白雲觀的道士?”

瘦小道士沒有答話,口中只是念着:“我奉太上君急急如律令……”

公孫坤陰笑道:“你果然有幾分仙氣,該上天去了!”右手閃電一掌朝他肩頭拍去。

這一掌他出手在先,說話在後,話聲末落,掌風已到,把瘦小道士打了一個筋斗,往後翻出,但瘦小道士翻出去的人,本已背向公孫乾,他接着又是一個筋斗,翻了過來,依然原式不動,站在原地,雙目一瞪,口中喝道:“好哇,原來是兩個麼魔小妖,哈哈……”

笑聲未落,公孫乾疾快的一掌拍了過去。

哪知瘦小道人翻過來的時候,把公孫坤那一記掌風,原封不動退了回去,剛遇上公孫乾拍來的掌風,兩股潛力接在一起,發出蓬然大響。

公孫乾這才發現對方這記掌風,明明兄弟發出來的,他們兄弟兩人的內力,他自然清楚,本來不分軒輊,只是經瘦小道人這一回敬,撞擊之力就增強了許多,硬是把公孫乾震得後退了三步,纔算站住。

公孫乾、公孫坤兩掌未曾得手,兩人正待同時出手。

皮延壽拱拱手道:“兩個老供奉且慢,兄弟要問問他。”

一面目注瘦小道人問道:“你能接得下兩位公孫供奉一掌,當非尋常人物,應該先報個萬兒纔是。”

“貧道沒有萬兒。”

瘦小道人搖着頭道:“我叫風半仙,是捉妖來的。”

皮延壽冷森的道:“是什麼人叫你來的?”

風半仙翻着眼道:“是一位姓孔的施主,他給了貧道十兩銀子……”

說話之時,鏽劍往左肋一挾,伸手入懷,竟然摸出十兩重綻銀子來,說道:“他告訴貧道,今晚初更過後,將有一個手持彎曲木杖的老妖,在這裡現身,要貧道準時前來作法降妖……”

皮延壽問道:“那姓孔的人呢?”

風半仙笑嘻嘻的道:“方纔你不是見過他了,他姓孔名方,凡是要貧道捉妖,必須有孔方兄先來報訊……”

皮延壽沉哼一聲,右手擡處、伸出一根烏黑的食指,指風如電朝風半仙胸口直點過去。

風半仙看到他那根烏黑手指,就大叫道:“你這手指有邪氣!”

迅快把銀子塞入懷中,右手握住挾在左肋的鐵劍,劍尖一豎,朝他點來的手指削去。

這一記,他又要說話,又要把銀子塞入懷中,纔去拿劍,這一段時間,皮延壽點出一點,應該早就點上他胸口了,哪知皮延壽的手指點到,他的劍尖也正好削到,兩下碰個正着,響起“啪”一聲輕響。

風半仙這支捉妖用的鏽劍實在太鈍了,居然沒把皮延壽的手指削下來。

但皮延壽卻痛徹心肝,口中大叫一聲,急忙低頭看去,右手食指外皮一點沒有受傷,但包在皮膚裡面一根指骨,已經斷了,只有皮膚還在連着,急忙左手緊緊握住斷指,往後躍退。

風半仙也沒去理他,只是雙目亂轉,口中唸唸有詞的道:“天靈靈,地靈靈,我奉太上老君律律如律令,哪一個是老妖,還不給真人滾出來?”

桑老妖自恃身份,方纔眼看有皮總管和祁連雙兇同時出面,她自可不必出頭了,但此刻看他一口一聲的說着捉妖,而且還大叫老妖滾出來,哪還再忍耐得住?口中磔磔怪笑道:

“你指名叫陣,那真是衝着老婆子來的了。”

大家沒見她作勢,也沒見她舉步,便已一手拄着桑木杖,站到了風半仙的面前。

風半仙雙眼睜得大大的,看了她手中彎曲桑木杖,不覺大聲道:“就是你,你就是黑風洞裡修練千年的老狐狸了,哈哈,終於給本真人找到了,還不現出原形來!”

左手銅鈴,急忙搖起一陣急驟的鈴聲。

桑老妖是什麼人,豈容你裝神作鬼,她一張老醜的臉上青色一閃,口中嘿的一聲沉笑,左手色如靛青,一掌朝風半仙推來。

這是她久享盛譽的乙木掌,擊中人身,有如萬木傾軋,可以把你心臟震成粉碎。風半仙竟是毫不知情,左手朝前一擋,掌風涌到他手上,震得作法的銅鈴發出九聲震懾人心的鈴鈴大響,他依然若無其事一般!

桑老妖一雙三角眼中綠芒大盛,尖笑道:“很好,你再接老婆子一杖試試?”

右手倏舉,桑木杖呼的一聲朝風半仙當頭砸落。

風半仙左手鈴聲搖得直響,右手舉起生鏽鐵劍朝上架去,只聽“啪”的一聲,桑木杖擊在他鐵劍上,居然被彈起三寸來高!

不,桑老妖杖勢下壓,風半仙鏽劍上架,那桑木杖一連被彈起了九次,每次都彈起三寸來高,這一連彈起九次,快得幾乎如同電光石火,一瞬間事,但在場上的敵我雙方,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風半仙大笑一聲道:“貧道這柄劍,平常只能削削甘蔗,原來你老妖的木杖是甘蔗做的。”

這話聽得在場的人都不禁爲之一怔!

他鏽劍只能削削甘蔗,你老妖的木杖竟是甘蔗做的,這不是說桑老妖的桑木杖已經被他削斷了?

這話連桑老妖都不敢相信,急急後退一步,低低朝她桑木仗看去。

風半仙又大笑一聲道:“不用看,都在貧道這裡呢!”

說着,執劍右手大袖一抖,從他袖角跌落一段段的東西,一陣“擋擋”連聲,滾落地上,共有九節之多,每一節約摸有寸許長,正是從桑老妖桑木杖削斷下來的,一共被他削去了九寸,敢情把削斷的每一節,方纔都被他袖角捲住了。

這下直把雙方的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聳然動容!

要知桑老妖這枝桑木杖,名爲桑木,實乃百鍊精鋼所鑄,粗如酒杯,除非是削鐵如泥的名劍,才削得動它,但桑老妖發杖之時,貫注了真氣,如果是武功較差的人,縱然手中有削鐵如泥的名劍,只怕也削不動它。風半仙手裡那支生鏽鐵劍,幾乎已是爛鐵,一點劍鋒也沒有了,居然不動聲色,削下了桑老妖手中鋼仗達九寸之多,還連桑老妖都一無所覺,此人功力之高,豈非已達化境?

桑老妖縱橫江湖,被稱爲黑道中有數的幾個魔頭之一,她做夢也想不到會敗在一個瘋瘋顛顛的江湖道士劍下,一時臉色大變,披散的一頭白髮,像被狂風吹散了一般,顯見她心頭有無比的怒惱,尖厲的哼了一聲道:“很好,老婆子今晚認栽,你報個名號,咱們端午在衡山再見。”

“哈哈,你老妖婆還要和貧道再見?”

風半仙嘻嘻的道:“貧道就叫風半仙,也有人叫我風真人,要找貧道容易得很,就住在這裡,一年半載,還不會走,你只要問專門替人捉妖的風半仙就好。”

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了指白雲觀。

桑老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腳一頓,一道人影劃空而返,好快的身法!

試想桑老妖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還有誰敢留下來?何況邊上還有一個邋遢和尚?是祁連雙兇最頭痛的一個人,不知被他戲耍過多少次了。因此跟着桑老妖來的一干人,也紛紛縱身掠起。

定心大師沉聲道:“皮總管,你慢點走,你替老衲帶一句話給你們教主。”

皮延壽已經縱出去六七丈遠,聞言只好停住,問道:“你要說什麼?”

定心大師道:“轉告貴教主,晏天機乃是少林叛徒,老衲要把他帶回少林寺去。”

皮延壽道:“在下自會轉稟教主的。”說着,轉身疾掠而去。

春申君大喜過望,連忙迎了上去,朝風半仙、邋遢和尚兩人作了個長揖,說道:“今晚多蒙老道長、神僧兩位趕來相助,驚走一干魔頭,不然,真是不堪設想了。”

風半仙大笑道:“趕來的只是他邋遢和尚一個,貧道就住在這裡的。”

邋遢和尚道:“這裡沒事了,貧僧可要走了。”

風半仙一把把他拖住,說道:“你回祝融寺去,又吃不到狗肉,也沒酒可喝,不如留下來陪陪貧僧屠狗喝酒,住上一天再走。”

邋遢和尚雙目一睜,問道:“你弄到狗了?”

風半仙笑道:“這你不用管,留下來包你有就是了。”

“好、好。”邋遢和尚笑得很開心,說道:“貧僧已經有幾個月沒吃狗肉了,真是對不起我佛如來,阿彌陀佛。”

風半仙接着道:“善哉善哉!”

說罷,兩人相視大笑。

定心大師本來走過去要待向邋遢和尚行禮的,聽到這位師叔如此說法,心裡直是皺眉,一直等兩人大笑停止,才恭恭敬敬的走上去,合十一禮道:“弟子定心叩見師叔。”

邋遢和尚笑道:“師叔是個酒肉和尚,連我佛如來都不想見我的,你心裡可是在笑師叔吧?”

定心合掌道:“師叔遊戲風塵,正是阿羅漢化身,弟子怎敢有絲毫不敬?”

“好,好!”邋遢和尚笑着道:“笑也沒關係,你回去給我向方丈問好。”

定心大師躬身道:“多謝師叔。”

這時青松道人、沈仝、謝公愚、金贊廷等人都走了過來。

春申君道:“老道長、神僧,請到觀內奉茶。”

風半仙笑了笑道:“奉茶,不用了,貧道就住在白雲觀前面的小屋裡,隨時都可以來,這邋遢和尚是想吃狗肉才留下來的,怎肯去和你們喝茶?咱們俗禮最好免了,不過有一件事,貧道倒想請總令主想個辦法。”

春申君忙道:“老道長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風半仙笑嘻嘻的道:“貧道今天下午在山下弄來了一條黃狗,只是貧道這幾天沒做生意,窮得身無分銀,方纔掏出來的十兩銀子,其實是灌了鉛的,上酒店去充闊可以,沒人會要,所以……嘻嘻,狗肉有了,酒還沒着落,總令主可否給咱們想想辦法弄一罈酒來?”

春申君還當他要自己想什麼辦法,一罈酒這是小事,許多江湖朋友齊集白雲觀,自己早就吩咐陳福,多準備幾壇酒,這就連連點頭笑道:“這是小事,在下立時叫人送去。”

邋遢和尚笑咪咪的道:“春申君果然好客,你只要有酒,貧僧祝融寺可以一輩子都不回去。”

接着朝任雲秋招招手道:“小施主,難得瘋道士屠了一條狗,你隨咱們吃狗肉去。”

春申君心中一動,雲秋能和這兩個異人打交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就沒待任雲秋開口,忙道:“雲秋,神僧要你去,你就去吧,反正今晚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任雲秋應了聲:“是。”

風半仙道:“那就快些走。”

春申君等人自然要讓風半仙和邋遢和尚先走,然後和定心大師等人,跟在他們後面,回入觀去。

那風半仙原來果然住在白雲觀裡,只是在右首邊門內一排矮小的屋子裡。那一排小屋,本是商人擺的香燭鋪,但白雲觀香客不多,香燭鋪關了門,就一直沒人住,風雨侵蝕,破舊不堪,風半仙就住在靠邊門口一間,門上果然貼着一張黃紙,上書“天師靈符,降妖捉怪”

幾個字,敢情也沒什麼生意。

青松道人平常都是從大門進出,並未注意,心中不禁暗暗叫了聲:“慚愧,觀中住了這麼一位異人,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風半仙把邋遢和尚、任雲秋讓進小屋,春申君等人也就進入大殿。

春申君第一件事就要謝雨奎把今晚拿下的人一起送到東花廳一間房中,暫時安置。花廳中由謝公愚、金贊廷兩人負責,一面吩咐陳福親自送兩壇上好陳年花雕到風半仙那裡去。

接着又向邱榮道:“這花廳前後,咱們還得多派幾個人值崗。”

青松道人笑道:“總令主,貧道覺得這花廳四周,就要玄慧、玄通兩人率五名敝觀弟子守護就夠了。”

春申君點頭道:“如此也好。”

陳福領了春申君之命,要兩名莊丁捧着兩壇酒由他親自送到風半仙的住所去。

這一陣折騰,差不多已是三更光景,春申君早已命陳福要廚房準備了宵夜的酒菜,除了東南西北四路令主和值勤的人,另由莊丁送去,其餘的人,酒席也分爲兩處。

一在花廳,那是春申君和定心大師、青松道人、謝公愚等人,一在大殿上和兩廊上,那是四莊莊丁和白雲觀弟子。

這一頓宵夜,算是今晚這一場勝仗的慶功宴,從春申君以至每一個武士,莫不眉飛色舞,興奮無比,也自然杯到酒幹,笑聲揚溢,這且按下不表。

卻說任雲秋隨同風半仙、邋遢和尚跨進那間小屋。

風半仙回頭笑道:“小施主,貧道這裡貧無立錐,沒有凳子,只好委屈點席地而坐。”

邋遢和尚道:“瘋道士,咱們已經進來了,還說這些不相干的話作甚?狗肉呢?你燒好了沒有?”

風半仙笑道:“你真是個窮和尚,這是什麼時候了,如果這時候還不曾燒好,那到天亮都吃不成。”

邋遢和尚道:“那就快些拿出來了,還等什麼?”

“不忙!”風半仙道:“酒還沒來呢!”

只聽門外響起陳福的聲音說道:“來了,來了,小的給老道長送酒來了。”

隨着話聲,陳福指揮兩名莊丁,各自捧了一罈酒走入,放在屋中,便行退出。

邋遢和尚大喜道:“妙極,春申君送來了兩壇酒,咱們正好各自一罈。”

風半仙朝陳福道:“你替貧道謝謝總令主。”

陳福道:“老道長太客氣了,兩位要喝,小的明天再送兩壇來好了。”

邋遢和尚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明天什麼時候送來?”

陳福道:“明天中午以前,小的就會送來的。”

說完,又行了一禮,便自退去。

邋遢和尚一手抱起一個酒罈,放在面前,然後盤膝坐下,催道:“瘋道士,現在酒來了,你……”

風半仙笑道:“你不說貧道也要拿出來了。”

他伸手從牀下拖出一大團東西來,接着又取出三隻飯碗,一個紙包,一起放在地上。

室內一片漆黑,但任雲秋目能夜視,看得清楚,他們兩人自然不用說了。

邋遢和尚手掌朝酒罈泥蓋上輕輕一拍,拍碎了泥蓋,再迅快解去封口的箬葉,湊着鼻子聞了聞,口中“唔”了一聲含笑道:“好酒!”

隨手倒了一碗,咕咕兩口,就喝了下去。

風半仙道:“饞和尚,咱們約了小施主來,你怎麼只顧自己,也不給小施主倒一碗?”

邋遢和尚道:“你那裡先倒,不是一樣?”

風半仙道:“好,咱們輪流給他倒好了。”

他也一掌拍開泥蓋,除去箬葉,給任雲秋倒了一碗酒。

任雲秋道:“我自己倒好了。”

風半仙道:“你只管坐着,哦,你酒量如何?”

任雲秋道:“在下不大會喝。”

風半仙道:“不要緊,咱們喝三碗,你喝一碗總可以了。”

他給自己也倒了一碗,朝邋遢和尚道:“我這裡沒鍋子,這是叫化狗,用泥包着煨的,上午沒酒喝,只吃一條腿,又用泥巴封了起來,只是冷了有股羶味,來,咱們來把它弄熱了纔好吃。”

邋遢和尚道:“吃你一點狗肉,還要花力氣?”

風半仙笑道:“你總不成要我一個人煨吧?”

邋遢和尚無可奈何的道:“好吧!”

說着伸出手去,按在那隻用泥土包起來的“叫化狗”上,右手拿起酒碗,咕的喝了一口。

風半仙和他對面坐着,這時也同樣伸出手去,按在叫化狗上,一面朝任雲秋道:“小施主,你先喝口酒,一會工夫就可以吃了。”他右手也拿起酒罈,喝了一口。

任雲秋看他們左手按在叫化狗上,分明正在各運神功,要把已經冷了的狗肉加熱,這份功力,簡直聞所未聞,但他們卻依然一面喝酒,一面說話,光憑這一點,傳出江湖,就夠聳人聽聞了。

邋遢和尚“咕”的一聲,已把一碗酒喝乾,說道:“現在該給你倒酒了,你快喝乾了。”

任雲秋是他們約來的,他們喝了,他不得不喝,只好也把一碗酒喝了下去,說道:“大師父,還是在下來倒吧!”

“不!”邋遢和尚道:“你坐着喝就好,我會倒的。”

他只有一隻右手,酒罈自然捧不起來了,但他並不用雙手去捧,只好用右掌貼着壇肚上,舉起手來,酒罈就像黏在他掌上一般,也不會跌下來,右手一側,給任雲秋倒滿了一碗,一滴也不溢出,接着又在自己碗中倒滿了,才放下酒罈,拿起酒碗喝着。

任雲秋心中暗暗攢眉,忖道:“糟糕,這兩人一個是瘋道士,一個是顛和尚,他們都是酒中餓鬼,縱然他們喝三碗,自己喝一碗,今晚自己也非醉死不可了。”

風半仙側臉笑道:“小施主看我們這樣喝法,可是心怕了?其實也沒什麼,喝一碗就醉,和喝一百碗,同樣是醉,反正醉了,多喝幾碗又什麼關係?”

任雲秋坐在橫頭,這隻叫化狗就在三人中間,這時任雲秋只覺叫化狗身上,漸漸發出一股逼人的熱氣,好像坐在火爐前面一般,炙得使人有燠熱之感,鼻孔中也鎮隱可以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心中暗想:“不知這兩人練的是什麼功夫,似乎比自己練的九陽神功,還要厲害得多!”

邋遢和尚忽然收回手去,說道:“夠了,夠了,可以吃了。”

風半仙道:“你就是這樣性急,煨得焦一點才香。”說話聲中,也自收回手去。

邋遢和尚在叫化狗上輕輕拍去包在外面的泥巴,就露出雪白的肉來,一時肉香四溢,他用手指一劃,割下一條後腿,遞給任雲秋道:“快些吃了,冷了就不香了。”

他自己再用手指一劃,割下一塊肉來,說道:“喂,瘋和尚,這要沾花椒鹽纔好吃。”

口中說着,已經咬了一口,大嚼起來。

風半仙道:“那紙包裡不是花椒鹽麼?”

他打開紙包,然後撕了一塊,沾着鹽慢慢的吃着。

任雲秋也學着他們用手撕着來吃。

風半仙和邋遢和尚這時喝酒吃肉,已經無暇說話,兩人每喝三碗,就要給任雲秋倒上一碗,任雲秋暗暗叫苦不迭,但又不能不喝,也不知喝了幾碗,但覺頭腦昏脹,——陣天旋地轉,伏到地上,沉醉過去。

耳中依稀還可聽到邋遢和尚和風半仙喝酒倒酒的聲音,漸漸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光,只覺有人一左一右把自己兩隻手拉起來,接着掌心就有一股滾水般的熱流,分從掌心涌向手腕,循臂而上,流向經絡。

你想燒開的滾水有多燙,流到體內,流向經絡,豈不要把人燙死了?

任雲秋想要掙扎,但兩隻手被人緊緊抓着,你休想掙得動分毫,他張大了嘴,想要大聲叫喊,恰似夢靨一般,連一點聲音也喊不出來。

涌入經絡的熱流,愈聚愈多,每一條經脈,都被灌滿了,不但燙,一個人簡直快要爆炸了,他也隨着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任雲秋耳邊聽到有人哈哈呵呵的大笑之聲,他霍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只覺陽光通眼,天色不但己經大亮,而且日頭已經很高,自己卻四平八穩的睡在地上,急忙翻身坐起,纔看到邋遢和尚和風半仙一左一右坐在自己兩邊,兩個人都賊禿嘻嘻的望着自己傻笑,神情帶着高興,也有點古怪!

任雲秋還沒開口,邋遢和尚已經嘻的笑道:“小施主,你當咱們昨晚做了一件什麼可喜之事?”

風半仙接口呵呵的笑道:“不但可喜,簡直太高興了!”

任雲秋道:“晚輩昨晚喝醉了,不知道兩位前輩……”

邋遢和尚不待他說下去,搶着道:“你以後再也不會醉了。”

“對、對!”風半仙搖頭晃胸的道:“以後就可陪咱們多喝幾杯,也不礙事了。”

任雲秋怔怔的望着兩人道:“晚輩聽不懂兩位前輩的意思。”

邋遢和尚道:“你自然聽不懂,但待會就知道了。”

任雲秋道:“待會就知道了?兩位前輩指的是什麼事呢?”

風半仙道:“待會,到了午前,陳總管不是答應再送兩壇酒來嗎?你喝就知道了。”

任雲秋驚奇的道:“兩位前輩是說晚輩再喝酒的時候,就不會醉了?莫非兩位前輩給晚輩服下了什麼藥嗎?”

邋遢和尚大笑道:“沒有給你服什麼藥,不過咱們昨晚通力合作,製造了一個酒人?”

“酒人?”任雲秋一頭霧水的道:“那是什麼人?”

風半仙呵呵一笑,用手一指道:“就是你。”

“晚輩?”任雲秋愈聽愈奇,說道:“晚輩怎麼會是酒人呢?”

邋遢和尚道:“咱們看你只喝了幾碗酒,就酩酊大醉,這多掃興?咱們把你當作酒友,你卻連十碗都沒喝到,這就不能稱酒友了,因此貧僧大發宏願,立意要度化你非成爲咱們的酒友不可,就和瘋道士商量,等咱們把兩壇喝完之後,一人用一隻手掌,貼住你手掌心,咱們每人輸給你二十年酒氣,這一來,你身內就有了四十年酒氣,還不成爲咱們的酒友嗎?”

“是啊!”風半仙道:“你既然成了咱們酒友,總不能讓你丟了咱們的臉,你有這四十年酒氣,到哪裡去喝都不會丟臉了。”

邋遢和尚大笑道:“從前有風塵三俠,現在咱們就可稱爲酒中三仙了。”

風半仙道:“酒中三仙不好,貧道只有半仙,哪有三仙?不如叫酒中三友?僧、道……

他該稱什麼呢?”

邋遢和尚道:“貧僧是和尚,你是道士,他是俗家人,自然是僧、道、俗了!”

風半仙搖着道:“僧、道……唔,還是僧、道、俠好。”

“好,那就這樣。”邋遢和尚點頭道:“就叫酒中三友僧、道、俠好了。”任雲秋看他們兩人在爭吵着三仙、三友、心中暗道:“他們每人輸給自己二十年酒氣?哦,他們昨晚竟然輸給了自己二十年內功真氣?是在喝酒以後輸給自己的,他們就叫做酒氣了。”

一念及此,立即暗暗提運真氣,這一提氣,頓覺體內真氣一勃,宛如一股巨流,暢通無比,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確實增加了四十年功力,心頭不禁又驚又喜,急忙朝兩人拜了下去,說道:“多蒙兩位前輩成全,賜了晚輩四十年功力……”

邋遢和尚搖着手道:“貧僧說你俗,瘋道士還說俗字不好,你看你有多俗?貧僧和瘋道士只是爲了一時興之所至,趁着每人喝了一罈好酒,已有六、七分醉意,才把酒氣輸給你的,好讓你以後多陪咱們喝上幾杯,又不是傳你什麼武功?這有什麼好謝的?咱們既是酒中三友僧、道、俠,成了酒友以後,俗禮一概可免,什麼道長、大師、前輩、後輩,全都用不着,你就叫我邋遢和尚,叫他瘋道士就好。”

任雲秋道:“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邋遢和尚道:“瘋道士說得不錯,你就這麼叫,咱們聽起來還親切多呢!哈哈,酒中三友僧、道、俠,這名稱不用幾天,就可以傳遍武林了。”

第二天一早,定心大師向春申君等人告辭,率同三名戒律院弟子,押着晏天機回少林寺而去。

春申君要陳福把韓自元、令狐宣、殷長風、祁辛、來得順五人押上廳來。

韓自元看到廳上坐着春申君、青松道人、沈仝、謝公愚等人,不覺臉色一變,沉聲道:

“陳春華,咱們既然失手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們休想從咱們口中問出什麼來?”

春申君含笑起立,拱拱手道:“韓兄,這裡沒人要殺你,也沒人想從你口裡問出什麼來。”

說到這裡,一擡手道:“陳福,替韓兄五位解開穴道。”

陳福應了聲“是”,替五人解開了穴道。

韓自元道:“那麼你們可是有意放我們回去了?”

春申君含笑道:“不錯,不過在下有幾句話,先要和五位說明,黑衣教妄想征服各大門派,獨霸武林,而且手段毒辣,不講信義,這是一個邪惡勢力的組合,絕不會成功的。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諸位在江湖上久享盛名,應該看得出是非邪正來,在下要奉勸五位,能夠幡然醒悟纔好。”

殷長風道:“怎麼叫做幡然醒悟?”

春申君笑了笑道:“在下很希望五位唾棄邪惡,投向正義,和我們合作,共同對付黑衣教,挽救這一場江湖浩劫,但我們並不勉強五位,因爲合作是大家的事,不是單方面同意就行了。”

韓自元大笑一聲道:“春申君,黑衣教崛起江湖,到現在爲止,除了你春申君幾位,還沒有一個門派敢反黑衣教的,僅憑諸位區區一點人手,就能和黑衣教爲敵嗎?”

金贊廷洪笑一聲道:“韓副總護法,你親自經歷了兩次戰役,一在衡山,一在嶽麓,你們以數倍於我的人手,第一次鎩羽而歸,第二次從副教主以下全無一人漏網,這還不夠麼?”

韓自元冷哼一聲道:“昨晚被擒,只能說咱們聯繫工作沒有做好,後援沒有趕來……”

春申君含笑道:“你們谷山的大援雖然慢了一步,也趕來了……”

韓自元自然不信,師父如果來了,還不把自己幾人救出去?一面問道:“不知來了幾位?”

春申君得意一笑道:“貴教在谷山招待所的人,自然全來了,如令師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等人,由總管皮延壽、副總管但無忌陪同來的。”

祁辛問道:“你們可曾動手嗎?”

春申君含笑道,“強敵上門,怎麼會不動手呢?”

祁辛道:“那麼可有勝負?”

春申君目光一掠坐在廳上的諸人,大笑道:“咱們的人,一個也沒有負傷。”

韓自元冷笑一聲道:“難道還會是家師等人輸了?”

“一點沒錯?”春申君突然朗朗一笑道:“皮延壽陪同而來的幾個老供奉,全已鎩羽回去了。”

韓自元臉上神色爲之一變,心想:“春申君名滿江湖,說的話大概不會假的了,但師父武功何等高深,僅憑眼前這幾個人,連皮延壽都敵不住,如何能勝得師父和祁連雙兇等一干老供奉,除非他們另有高人相助。”

春申君又道:“我們沒有勉強五位留下來的意思,你們如果不想淌這場渾水,那就請便,願意留下來的,我們至表歡迎。”

謝公愚及時接口道:“不過咱們有一句話,要特別提醒諸位,凡是被咱們生擒獲得釋放的人,希望他能從此脫離黑衣教,不再助紂爲虐,如果咱們釋放了,他執迷不悟,仍然回到黑衣教去,和正義爲敵,再給咱們遇上,那就格殺勿論,這一點,希望五位記下了。”

春申君點頭道:“公愚兄說得極是,五位決定了沒有?”

韓自元一抱手道:“春申君,韓某蒙諸位擒來不殺,這份盛情,韓某至爲銘感,只是韓某家師是黑衣教最高護法,韓某又身爲副總護法,韓某自無背叛黑衣教之理,無法爲諸位效勞,釋放了韓某,韓某非回去不可,今天殺了韓某,韓某甘心受戮,今天放了韓某,他日再爲諸位所殺,也是應該的了。”

春申君頷首道:“韓兄不願和咱們合作,人各有志,陳某說過絕不勉強,韓兄可以走了。”

韓自元抱抱拳道:“如此韓某告辭了。”

說完,回身朝廳外行去。

春申君朝陳福吩咐道:“陳總管,你傳下令去,咱們釋放黑衣教朋友,沿路崗哨,不得爲難,一體放行。”

陳福躬身領命,疾快的退出。

春申君目光一擡,朝矮路神令狐宣、殷長風兩人問道:“令狐兄和殷兄呢?”

令狐宣道:“在下不過是黑衣教一名護法,黑衣教也未必重視在下,既已成擒,在下也無顏回去了,總令主如果覺得在下還能差遣,令狐宣願意留下,稍盡棉薄。”

春申君大喜道:“令狐兄好說,陳某代表咱們這裡所有的人,歡迎令狐兄留下。”

話聲一落,目視殷長風,問道:“殷兄呢?”

殷長風抱拳道:“長風慚愧,一向在黑道上混,從前是玄陰教護法,現在是黑衣教護法,縱有投效之心,只怕未必見容於各大門派和許多白道朋友。”

“哈哈!”春申君大笑一聲道:“殷兄這是多慮了,古人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們對殷兄有棄暗投明之心,至表歡迎,老實說,咱們這裡,是志同道合爲消滅邪惡,維護武林正義,人不分南北,道不分黑白,也絕無門戶之見,各大門派的人,咱們歡迎,黑道朋友,咱們更表歡迎,因爲咱們歡迎黑道朋友,可以使誤入黑衣教的人,望風來歸,殷兄所顧慮的事,兄弟保證絕不會發生,只要度過這一段武林劫難,殷兄在武林中,就有了極高的評譽,還什麼黑道白道呢?”

殷長風臉有喜色,抱拳道:“總令主這麼一說,殷某心裡就踏實了,今後總令主有何差遣,殷某赴湯蹈火,唯命是從。”

春申君一擡手道:“有殷兄和令狐兄兩位合作,咱們的陣容又堅強了不少,兩位請坐。”

接着又朝祁辛、來得順兩人問道:“兩位呢?如何決定?”

祁辛神色微黯,說道:“咱們兄弟七人,縱橫湘西,博得七怪之名,二十年來,很少受到挫折,因爲咱們一向側身黑道,自然一切行爲,也是全以好惡作標準,聽了總令主一番話,才知黑道和白道之分,邪惡與正義有別,內心也極爲嚮往,只是咱們七人被黑衣教羅致在先,這點原也並不重要,投了黑衣教,仍可棄暗投明……”

春申君道:“咱們不談過去,不論黑白兩道,一體歡迎。”

“話是不錯。”祁辛目中有了淚光,說道:“兄弟方纔說過,咱們兄弟七人,過去二十年來,很少受到挫折,但自從投入黑衣教之後,就遇上了總令主所領導的正義之師,幾番交手,咱們兄弟幾人,已有三個先後死去,兩個成了殘廢,(沙德友右臂削斷,尚在周右足被刖)咱們七友有此結果,自是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沒有死傷的人,自然內心存了強烈的復仇之心,咱們自知能力有限,要替死去的兄弟報仇,只有寄望於黑衣教,消滅總令主手下一批人……”

金贊廷聞言大笑道:“黑衣教多行不義,滅亡在即,你們這是妄想。”

春申君一擺手道:“贊廷兄不可插嘴,聽這位祁兄說下去。”

祁辛接着道:“但兄弟方纔聽了總令主一席話,再仔細一想,覺得黑衣教確是一個邪惡組合,他們除了利用咱們,把咱們當作馬前卒去衝鋒陷陣,如果一旦各大門派消滅了,也會向咱們這些桀驁成性的黑道朋友頭上開刀,但兄弟直到今天,纔想通了這道理,可惜爲時已晚,七個兄弟已經只剩下咱們兩個和另外兩個殘廢的人。總令主這一行人,和咱們有殺死兄弟的仇恨,但偏偏是正義之師,號稱名門正派的各大門派,坐視着江湖大亂,沒人過問,只有總令主率領的這些人,爲延續江湖命脈,在孤軍奮鬥,咱們後悔爲什麼不早追隨總令主,如今如果不顧兄弟之仇,乃是不義,再和總令主作對,乃是不智,咱們兄弟又被總令主所擒,擒而不殺,咱們這份感受,實在比死還難過,但咱們七人,各有家小,咱們兄弟七人,死的已死,殘的已殘,照顧遺屬,責無旁貸,自然不能輕易言死,咱們兄弟兩人,既蒙總令主開釋,自然絕不會再投黑衣教,將從此退出江湖,不問是非,兄弟說的,都是實情,請總令主和諸位多多原諒。”

春申君點頭道:“祁兄兩位既然不願留下,那就請吧!”

祁辛、來得順抱了抱拳,步出大廳而去。

春申君望着他們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湘西七怪,在江湖上享譽多年,落得如此下場,令人不勝感慨。”

沈仝道:“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根,也足可見上了賊船的殷鑑了。”

春申君回頭朝令狐宣、殷長風兩人道:“殷兄、令狐兄,兄弟想請教兩位一件事。”

令狐宣道:“總令主要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只是兄弟和殷兄兩人,名爲黑衣教護法,但對黑衣教的事,知道的並不多。”

殷長風接口道:“令狐兄說得不錯,咱們知道的不會太多,不知總令主想問什麼?”

春申君含笑道:“這個兄弟很清楚,黑衣教崛起江湖,直到如今有這麼一股龐大的力量,自然組織嚴密,機密之事,不是他們核心人物,絕不會讓大家知道,兄弟只是因兩位在黑衣教已有多時,不知可知他們教主究竟是什麼人?”

殷長風道:“說來慚愧,兄弟在他們創教伊始,就被拉了進去,但兄弟一直劃歸副教主晏天機領導,幾年來,只有一次見過教主,那是一個文士裝束之人,臉色白中透青,說話毫無表情,一望而知是臉上戴有面具……”

春申君道:“殷兄聽他聲音,大概有多大年紀了?”

殷長風道:“他既然要掩去真面目,也自可掩去他本來的聲音了,如以他的聲音聽來,可能是個五十出頭的人,但這聲音也未必可靠。”

春申君問道:“以後殷兄就沒有再見過他麼?”

“沒有。”殷長風道:“別說教主了,就是晏天機,兄弟除了知道他是副教主,名叫晏天機之外,他似乎也戴了面具。不但這數年來不曾見過他真面目,甚至連他出身來歷,都一無所知,由此可見黑衣教即使是自己人,你不座該知道的事,也一點都莫想知道了。”

春申君道:“果然神秘得很,只不知除了教主,他們還有些什麼人,殷兄是否知道?”

殷長風道:“據兄弟所知,兄弟這話是說只是兄弟平常聽到的,一點一滴集合起來的傳聞,至於是否屬實,兄弟就不清楚了。”

春申君道:“就殷兄知道的說出來,也可供作參考。”

殷長風道:“據兄弟聽到的來說,黑衣教除了教主之外,下面共有三個副教主,一個是晏天機,凡是被他們羅致的江湖同道,擔任他們護法的人,都歸他管轄,於是大家都認爲他是三個副教主中的首席副教主,但據兄弟看,他並非真正的首席副教主。”

“哦!”春申君道:“那麼是哪一個呢?”

殷長風道:“另一個副教主好像姓閔,兄弟從未見過他,他負責什麼工作,也從未聽人說過,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他負責的工作,自然也十分機密,真正的首席副教主應該是他,他可能也是教主的真正心腹。”

令狐宣道:“這事兄弟竟然從未聽說過。”

春申君一呆道:“此人如此神秘,那就不簡單了。”

謝公愚道:“看來他掌握的是黑衣教真正的實力,晏天機所領導的只是黑衣教的外圍而已!”

春申君點點頭。

殷長風道:“另外還有一個副教主是鳳簫女,她負責各地巡視,並無實際職權,只是掛名的副教主而已,另外還有一個供奉堂,是黑衣教中最特殊的人,也是黑衣教所羅致的一批武林前輩,各有特殊武功的人,名之爲供奉,如韓自元的師父桑老妖、祁連二兇等人都是,但據聞供奉堂的供奉也分爲三等,裡面供奉了些什麼人,除了已露面的幾個之外,兄弟就不清楚了。”

“夠了!”春申君含笑道:“殷兄提供了這許多資料,已經是外人一無所知的事了。”

令狐宣道:“不用說外人了,就是兄弟也沒聽到過。”

沈仝道:“昨晚一戰,黑衣教幾乎全軍盡墨,連後來趕到的桑老妖等人,都鎩羽而去,這一場,無異給黑衣教當頭一棒,他們的氣焰,也應該稍稍收斂了。”

謝公愚道:“經昨晚這一場挫敗,晏天機所領導的外圍,雖然垮了,但方纔聽殷兄所說,黑衣教真正的實力,只怕依然絲毫未動,這一來,黑衣教更把咱們視作了他們橫掃武林的絆腳石,就要以全副力量來對付咱們了,因此以後的攻擊,只怕更要兇猛,咱們的處境也更爲驚險艱苦了。”

春申君道:“這是必然之勢,他們經此挫折,大概在短期之內,不會再有舉動,咱們也好趁這段日子,養精蓄銳,稍事休息。”

青松道人道:“這一場給黑衣教的打擊,縱然他們實力絲毫未損,但給江湖同道的鼓勵作用,卻是十分重大,總令主兩次大獲全勝,可以使平常對黑衣教存恐懼之心、自思不敵的人,就不會再忍辱屈服,極可能轉而投效咱們,這一號召力量,就非同小可,因此貧道倒覺得黑衣教實力雖然強大,咱們也不至於孤軍奮鬥,孤立無援了。”

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江湖人。衡山派遭到黑衣教的夜襲,幾乎淪於覆亡,一向被江湖上推崇的名門正派,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解同道於困厄,只有春申君率領四莊人手,區區數十名之衆,把黑衣教打得抱頭鼠竄,解了衡山之圍,已使得春申君陳春華在一夜之間,名揚天下,黑白兩道,莫不人人推崇。

後來春申君糾合四莊人手,在嶽麓山豎起了反抗黑衣教的大旗,自封爲總令主。消息傳出江湖,許多門派,還批評春申君想出風頭,自擡身價。

也有人認爲衡山之役,黑衣教敗在趾高氣揚,覺得衡山派一鼓可下,沒料到春申君出奇兵致勝,勝得僥倖,如今要在嶽麓山明張旗鼓,和黑衣教對抗,以區區四莊人手,和高手如雲,氣勢正盛的黑衣教爲敵,豈非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哪知第二個驚人消息,又在江湖上傳了開來,黑衣教第二次又在嶽麓山嚐到敗績,由副教主晏天機率領的一批高手,全軍盡墨,從副教主晏天機以下,沒有一個漏網的人,連黑衣教趕去支援晏天機的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鎩羽而去。

這個消息,可真把天下武林、整個江湖都震動了!

春申君陳春華的威名,可說無遠弗屆,沒有人不知道了!

最使各大門派感到震驚的,先前總以爲黑衣教只不過是一個江湖上欺騙愚夫愚婦的邪教組織,就是有幾個江湖黑道人物在幕後操縱,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豈知第一次黑衣教公然敢向威鎮南天的衡山派挑釁,但一下就被春申君擊敗,大家心裡還以爲果然不出所料,黑衣教不堪一擊,哪能有什麼作爲?現在不是被玎垮了嗎?

衡山派雖然傳出了武林帖,在各大門派心目中,還不十分重視,到期(端午衡山之會)

派幾名門人弟子應應景就可以了。

但這回可把各大門派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那是因爲聽到黑衣教居然羅致了數十年來在江湖上兇名久著的黑道魔頭,像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等人,每一個門派,自問如果有這幾個魔頭同時趕到,只怕沒有一個門派可以抗衡,有這些魔頭撐腰,黑衣教要橫掃江湖,逐個把各大門派吃掉,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何況這一場是黑衣教吃了敗仗纔有人把消息傳出來,如果他們一舉吃掉了某一個門派,那麼這個門派的人,應該無一倖免,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黑衣教究竟出動了哪些高手了。

再說黑衣教這次出動了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等人,但可以想得到他們的供奉堂裡,絕對不止只有這幾個供奉,由此看來,黑衣教的實力,豈不驚人到可怕程度?

由此可見半個月前他們選擇了衡山派作爲第一個動手的對象,正是對各大門派行動的開端而己!他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豈會貿然動手?

要不是春申君在嶽麓山豎起了反抗黑衣教的大旗,阻遏了黑衣教即將發動的行動,繼衡山派而後,必然有另一個門派迫到他們的突襲,可能一舉覆滅了某一門派。

各大門派的人,經過這一番深思,莫不暗暗心驚,驚的是僅憑自己這一門派的力量,萬難與黑衣教抗衡,也莫不額手相慶,慶的是總算江湖上出了一個率先倡導抗拒黑衣教的春申君,阻遏了黑衣教的稱霸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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