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唐澤:請看VCR! “真兇狠啊。”險險避開這記直衝面門的拳頭,諸伏景光退開兩步,無奈地笑起來,“三年不見,這就是久別重逢的禮物嗎?”
一拳落空,降谷零毫不猶豫地順勢一肘繼續前衝,完全不準備放過對方的樣子。
閃避了兩三次後,幾乎已經退無可退的諸伏景光只好同樣架起雙拳,還擊起來。
兩個人的動作凌厲迅猛,都是一種根本不在意防守,力圖在最快時間擊倒對方的打法,換個對他們關係不知情的人來,恐怕會以爲他們倆是什麼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的生死大敵。
處在快節奏打鬥當中的兩個人自己倒是心知肚明,彼此都沒有下真正的狠手。
還在警校時,他們學習的是既能保全自己,也不會過度傷人的擒拿術,然而之後爲了臥底工作,他們又不得不將原本的習慣再做更改,現在的打鬥風格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殺人術了。
躲開踹向小腿的一踢,諸伏景光看著幾米外降谷零的臉,思緒短暫發散了一下。
他有點想起兩個人在組織中相遇的時候了。
關於派進組織的臥底是兩個從小相識,關係良好的同期生這件事,他們兩個自己其實也是非常無語的。
他們兩人從警察學校畢業以後,各自進入了不同的部門,他去了警視廳,零去了警察廳。
警視廳負責的是東京都內的各類治安與犯罪相關的處理,而警察廳則是更高一級,由公安部直管的中央機構。
——他們的另一位同期曾直言不諱地吐槽說,看樣子這傢伙是很快要成爲大官了。希望零升職快一點,這樣他揍警視總監一頓的理想說不定自動就完成了。
總之,因爲零是出類拔萃的第一名,纔有機會進入到警察廳,最終成爲了被派去啃最硬的茬子的臥底,因此隱姓埋名進入了組織。
而他,則戲劇化的多,畢竟雖然加入的也是警視廳的公安部門,但他去臥底的時候,只是警視廳發現了東京多起影響重大的犯罪案件似乎都與某個地下組織相關,出於一種查查看是什麼人在鬧事的心態,將他派過去的。
之後真的進入組織,並且由於自己的能力出衆,慢慢得到提拔,諸伏景光開始隱約意識到不對勁,這裡的信息防護等級,對一個普通的黑幫之流來說,是不是過於嚴密了一點。
等到在組織裡與自己進入了警察廳的精英幼馴染重逢時,不得不說,兩邊的心情各有各的震驚……
因爲陷入回憶略微有些出神的諸伏景光一個不慎,沒有能成功躲避開降谷零突如其來的一記掃腿,一個後仰,重重倒在了地上。
瞅準時機的降谷零毫不猶豫地抓住諸伏景光的手臂,利用體重壓制住了對方的反擊,朝著他的臉高高舉起了拳頭。
他將手臂拉得很高,諸伏景光能輕易看清他已經繃緊的小臂肌肉。
這一拳終究沒有落下來。
“……你這是要哭了嗎,zero?”諸伏景光笑著調侃道。
拉近距離之後,他能輕而易舉靠著降谷零發紅的眼眶,分辨這傢伙的咬牙切齒究竟是真的生氣還是在強忍其他的情緒。
降谷零頓了頓,將擡起的拳頭砸在了諸伏景光的腹部,沒好氣地說:“現在扯平了。”
“真記仇啊,你這傢伙。”被砸得嘶了一聲的諸伏景光也不反抗,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進步不小啊。”
路數依然是這個路數,但是沒有了之前突然看見自己的衝擊,全力以赴的降谷零遠比他了解的要更加老辣,先前能逮住對方走神的破綻將之擊倒,運氣成分佔更多數。
三年的時光,將這柄銳利的刀打磨得更加鋒芒畢露了。
“真眼熟啊,這個場景。”倒在滿是灰塵的車庫入口,諸伏景光擡眼凝望狹窄巷道上擠出的一線灰藍色的天空,“又一次再見了呢。”
“你該不會是要說在組織裡遇到的那次吧?”正想要伸手將人從地上拉起來的降谷零,聞言眯起了眼睛,“別告訴我,你是故意在重溫那個場面。”
“還是挺懷念的,對吧?”被他說中的諸伏景光彎了下眼睛。
那是他和零的上一次重逢……以陌生人的身份。
作爲一個調動資源的力量強大的犯罪集團,組織內部始終實行的高壓統治手段比尋常的黑幫更甚,在組織裡想要獲得代號,從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在接受訓練的時候,爲了防止新人們相互熟悉,看見彼此的真正相貌,在未來對成爲代號成員的人產生威脅,作爲預備晉升者的他們是無法瞭解彼此的身份的,需要用各種護具擋住自己的臉。
他與零自幼熟識,感情甚篤,雖然爭吵拌嘴常有,但是像這樣真刀真槍的打架,在他們有限的人生裡,也就這兩次了。
“懷念個鬼。”降谷零這次拍打的是他的腦袋,“天知道發現是你的時候,我的心情有多複雜。東京大大小小的組織那麼多,怎麼警視廳就偏偏選中你,把你丟進這個鬼地方來了。”
“在那之前我們也不知道組織居然是這等龐然大物啊……”諸伏景光揉了下被他拍中的地方,無奈地表示,“發現你在的時候,我的心情纔是真的複雜。”
雖然他知道,進入公安部門難免要與各種成規模的犯罪組織打交道,在看見真公安降谷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下完蛋了,搞到真恐怖組織了。
“是啊,所以警視廳那邊對組織的準備做得並不充分。”說到這裡,降谷零抿了抿嘴,沒有將接下來的話展開說明。
正是因爲臥底進入組織時缺乏對他們的明確認知,警視廳對景的個人信息保護工作,是遠沒有警察廳對他的完善的。
於是,在公安信息方面出現了漏洞時,最先暴露的人自然就是身份信息還殘留有太多痕跡的景。
“三年前,伱的暴露究竟是什麼情況,你有數嗎?還有,你現在……”低頭俯視著諸伏景光與三年前別無二致的樣子,降谷零深深吸了口氣。
不,更準確一點說,與三年前他見到的,死去時的景,簡直毫無區別。
“下來說吧。”及時止住話頭,降谷零扯住已經有很久沒有打開過的門栓,使了點力氣,將門拽開,“小心爲上。”
哪怕已經確認過,這就是如假包換的諸伏景光,對景的現狀,他的心裡仍舊不免擔憂。
如果三年前的死亡是真實的,景究竟是如何活過來的呢?而如果三年前他的死亡是虛假的,在這件事的背後,組織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不過,不論這件事存在多少陰謀,又有怎樣的副作用,這一次……
他一定會保護好自己該保護的所有人。
只要在一起就無所不能的五個人,現在,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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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的車門沒關好,喜多川君,麻煩重關一下。”
一坐上車,唐澤就聽見駕駛座的佐藤美和子這樣說。
他依言重新打開車門,再次關閉,確認過鎖釦好好地扣緊,才鬆開手。
“好了。抱歉,老車子了,難免有一點毛病什麼的。”佐藤美和子替副駕駛座上的孩子扣好安全帶,順便解釋道。
“你的這輛也是efini啊,就是犯人開的車。”伸手摸了摸車子裡絲毫不顯陳舊的內飾,柯南讚揚了一句,“簡直看不出是老車子呢,保養得真好。”
考慮到這個車型已經停產將近20年,能將車輛保持在這樣的狀態,足見車主人的精心呵護了。
“確實有年頭了,所以想要鎖定嫌疑人並不困難。”佐藤美和子感慨道,“這是我父親生前用的車。他去世以後,在我還沒考駕照的時候,一直是拜託給警隊裡和他關係不錯的其他警官照顧的。”
“哦,是這樣啊。”憋了半天的小島元太聽到這裡,總算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佐藤警官就是兇手呢……”
他因爲靠在車前蓋上,在褲子屁股的位置拓印下了一個車標的圖案,被柯南一語道破之後還心驚肉跳了很久呢。
“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佐藤美和子朝副駕駛座上的他晃了晃拳頭,“我只是開習慣了而已啦!”
“車門開關不是很利索呢,能看出是老車子。”圓谷光彥瞄著被唐澤重新開關過的門,評價了一句。 “這是舊傷導致的。之前幫我打理車輛的警官也是很重視它的。是警校的學生太冒失了。”佐藤美和子想到這件事,還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把車交給學生代爲清洗保養,結果他們路遇車禍,爲了救援市民,擅自開著車出去救援了。”
“呃,救援救到車門壞掉了?”沒聽明白這句話的因果關係,柯南疑惑起來。
“是一輛廂式貨車和小轎車相撞之後暫時纏在了一塊,貨車的司機失去意識了,帶著小轎車朝斷裂的路段俯衝。他們爲了救人,開車衝上去,呃,總之就是追上去借機跳上車,及時控制住了失控車輛吧。”佐藤美和子在腦中回放了一邊鬼冢警官向自己轉述的事故過程,也難免卡殼了一下。
該怎麼說呢,她總不能說,當時操控車輛的學員一個漂移,將車開得側飛了起來,然後直接從駕駛座一側跳上轎車的天窗,協助車中被困的老人,而她可憐的車就這樣被一腳踢開,整個右側面砸在了水泥地……
聽上去太離譜了,離譜到恐怕到說出去都沒人信,只會覺得爲了騙車輛保險現在的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吧。
然而車內的幾個小學生卻都是一臉的恍然大悟狀。
“哦,就是警匪片裡經常看到的那種吧。”小島元太振奮起來,“開到平行的位置,然後從這輛車,刷的一下跳到那輛車什麼的。”
“哦哦,對,你這麼一說,確實經常看見呢。”圓谷光彥拍了下手,“或者借著接近的機會,直接打開對面的車門,一躍而起,跳進對面的車裡。”
“可是我看完之後問爸爸媽媽,他們說這都是假的,是電影的誇張手法啊?”吉田步美有點困惑。
“纔不是呢。你聽佐藤警官剛剛說的,這絕對就是警校的訓練項目之一吧!”
“是嗎?可是,我看高木警官就根本不會的樣子……”
“他好像不是警校畢業的吧。可能警校畢業的都會這麼開呢?而且警校科目說不定也很多,就好像我的數學……”
佐藤美和子嘴角抽搐地聽著這些孩子的討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澄清了。
不澄清吧,總感覺會讓他們對警察的形象有所誤解,可是澄清了,莫名其妙有種輸了的感覺……
童言無忌,相信就相信吧。倒是,另外兩個成熟一點的孩子……
佐藤美和子借著後視鏡,瞄了一眼柯南和喜多川祐介。
真的見過人差不多能把車開到牆上去的柯南:“……”
不僅見過,大概還知道佐藤美和子在說誰的唐澤:“……”
“不管怎麼說,把這麼珍視的車給開壞了,他們都應該好好給你道歉的吧。”唐澤清了清嗓子,眼神不由自主朝右上方飄了一下。
“完全沒有!我後來進入警隊了去問,鬼冢警官還說什麼出於安全考慮不能告訴我。”佐藤美和子不快地哼了一聲,“雖然修理好了,但是畢竟車身發生過變形,開久了之後右側的車門就不太好使了。”
真是的,提起來就讓人覺得不高興,別讓她發現是誰幹的,她絕對要他們好看!
“唔,有機會的。”唐澤仔細數了數右側的進度條,掐指算了算萩原研二的預計復活時間,鄭重點頭。
嗯,絕對有機會的。
佐藤美和子也不在意的樣子,隨意地擺擺手:“好啦,這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反正,目前經過排查,已經確定下了三名嫌疑人。馬上就能抓住這個囂張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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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三年前,你真的死亡了。但你究竟是如何復活的,無法告訴我真相嗎?”
“抱歉。”諸伏景光歉意地看著桌對面的降谷零,但還是堅定地搖頭。
關於三年後的世界,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慢慢了解,但有些事不論過去多久,都是毋庸置疑的既定事實。
比如能真的令死者蘇生的力量,告知給任何一方勢力都是不安全的。
降谷零本人當然值得信任,這一點,不僅是諸伏景光如此確信,連唐澤這個真正掌握有力量的相關者都是如此認爲。
可是降谷零並不只代表他自己。
他身後,有警察廳的公安,有零組這個隊伍,更有警政界的高層人物,知道力量的確切原理,對他沒有好處,甚至可能帶來威脅。
唐澤可是明確地說過,自己的復活,其他幾位同期在未來可能的蘇生,都是零的信念發動的奇蹟,在這件事上,保護怪盜團的秘密,也是在保護降谷零。
理論上零組或許比相對可信一點,但有倉橋信彥的前科,零組同樣不是絕對的鐵板一塊,越多的人蔘與其中,就代表著越多的個人利益和想法,是很不可控的。
所以,再三考量之後,他選擇了隱去怪盜團在這件事中的作用。
“與組織有關嗎?”降谷零皺了皺眉,眼中浮動過陰霾。
這是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性。
景的屍體是由組織處理的,組織能開發出APTX這種藥物,又掌握有認知訶學這柄利器,能製造出何等不可思議的現象都不奇怪。
應該說,這正是他將談話選在了秘密地點的原因。
這既是爲了保護景,也是爲了保護零組、唐澤等等他背後的力量。
如果組織的雙眼正通過景看向自己,那他堅決要保護住其他的戰友才行。
“無關。嗯,大概是吧……”唐澤和幼兒版宮野志保的臉在眼前閃過,諸伏景光的表情凝滯了一下,“也許在技術力量上有一點關係吧。我發給你的郵件,是我自己的主意,讓我活過來的人絕對與組織無關,我向你保證。”
“說到底,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某些特殊的藥物,或者,他們利用了一些生物技術……”語氣使用得較爲保守,但降谷零的腦子裡已經開始播放一些克隆人、大腦移植、超低溫冷凍之類的奇怪科幻內容了。
否則,怎麼也無法解釋一個經過多方認定死亡的傢伙,突然死而復生的事情啊?
“這個……”諸伏景光不自在起來,“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個問題,他是問過唐澤的。
而唐澤……唐澤興高采烈地招了招手,扯了一塊顯示器過來表示,請看VCR。
然後諸伏景光就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白蛋在桌上慢慢地旋轉,開裂,在一陣難以理解的特效過後,胸口帶血的自己從碎裂的蛋殼當中顯露出來,蜷縮在一塊的手腳攤開,在實驗桌上安詳地躺平……
別說了,不想回憶了,那種坐在屏幕前如坐鍼氈,手腳發麻的尷尬體驗,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諸伏景光默默扶額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降谷零已經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技術與組織有關,但人絕對無關……
這個斬釘截鐵的否定語氣,其實很不符合景的用詞習慣,會這樣說,往往代表景已經真的確認過他們與組織絕無關聯的可能。
唔,結合這些關鍵詞,再加上原理不明的力量,莫名其妙的超自然展開,以及某人哪裡不太對勁的狀態……
在心裡斟酌片刻,降谷零再次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詞。
“心之怪盜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