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打電話問問許若蓓能不能過來一趟!”顧小凡見狀,第一反應就是聯繫任雪峰的老婆。
鍾翰也點頭表示贊同:“正好,把她叫來一趟吧,我也想問問爲什麼她到現在都沒有主動把任雪峰前妻的聯繫方式給咱們的事兒呢。”
把監控錄像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後,湯力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尤其聽說接下來要讓死者家屬過來辨認錄像了,他便連忙起身,一邊套大衣一邊對鍾翰點點頭,說:“那餘下的歸你們了,我出去接着查任雪峰失蹤前的情況。”
說完急急忙忙的就離開了,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鐘翰。
“以後你慢慢就習慣了,湯力不愛說話,尤其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剛纔能和咱們說那麼多字,都是爲了說明情況硬逼出來的,”顧小凡對於湯力把餘下的事情交給他們,一個人離開的行爲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順便幫鍾翰解釋狀況說,“以後你慢慢的就瞭解了。”
鍾翰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麼。
過來一會兒,許若蓓就又來了,這一次她從頭到腳穿着黑色的衣褲,頭髮簡簡單單的束在腦後,就連綁髮辮的皮筋也是黑色的,她的臉上沒有化妝,缺乏血色的嘴脣讓她看上去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又憔悴了不少。
“我接到電話之後就儘快趕過來了。”進門之後,她對顧小凡點了點頭。
從顧小凡給她打電話通知她過來到現在,一共也才過了半個小時而已,由此可見,許若蓓的確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
“這邊坐吧!”顧小凡連忙把她讓到辦公桌旁,叫許若蓓坐在電腦前,指指屏幕上的監控錄像對她說,“我們會給你反覆播放這段監控錄像,你可以看很多遍,不用擔心時間問題,請一定仔細的看清楚,監控錄像裡面的人是不是任雪峰。”
許若蓓點點頭,牙齒輕輕的咬着自己的下脣,什麼也沒說,神色凝重的坐在桌前,在顧小凡的幫助下瀏覽起那一段監控錄像來,而鍾翰則斜靠在桌旁,一言不發的看着許若蓓和顧小凡之間的交流,時不時的也看看電腦顯示器上的錄像內容。
在反覆播放那一段監控錄像的過程中,許若蓓一直沒有說過什麼話,唯一幾次開口,也不過是請顧小凡幫忙停下畫面,或者倒回去重放一遍,在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之後,她才終於點了點頭,眼圈有些發紅的對顧小凡說:“是他,錄像裡面的人是我丈夫任雪峰。”
“你可以確定麼?”顧小凡雖然已經幫許若蓓反覆重看了好多次監控錄像,爲了保險起見,也還是再次向她確認。
許若蓓點點頭:“再怎麼說也是一起生活了七年的人,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我不可能連自己男人都認不出來,更何況,監控錄像裡的那個人身上穿的衣服,和那天雪峰穿的也是一模一樣。”
“已經是幾乎兩個月之前的事了,你對那天晚上任雪峰的穿着打扮印象還那麼深刻?”鍾翰在一旁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
許若蓓擡眼看了看他,自從上一次被鍾翰詢問起任雪峰前妻的一些事情之後,許若蓓似乎就對鍾翰不大滿意,這一次來了之後一直對他採取視若無睹的態度,現在被鍾翰這麼問,她似乎也有些不悅,擔憂不便流露太多的牴觸情緒,不能夠繼續充耳不聞,便語氣冷淡的回答說:“沒什麼奇怪的,失蹤的是我的丈夫,不是什麼不相干的外人,打從聯繫不上他開始,我也反反覆覆的回憶過很多次,關於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什麼時候,關於那天都發生了些什麼,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些跡象,能幫我弄清楚我丈夫去了哪裡,爲什麼會突然之間不告而別,所以反反覆覆的回憶,反反覆覆的推測,對那期間的事情自然印象就會比較深刻。”
顧小凡覺得許若蓓說的倒也在理,又看看鐘翰,見他沒有再說什麼的打算,便自己開口繼續詢問下去:“那關於監控記錄的這一天,任雪峰都做過些什麼,你還有印象麼?”
許若蓓的眼睛又朝電腦屏幕掃了一眼,點點頭:“大體上差不多吧,那天,大概是星期三,和往常差不多,我白天在公司那邊上班,雪峰他……也和平時差不多,公司和工廠兩邊跑,然後下午的時候他跟我說,晚上要招待幾個老客戶,所以讓我不用等他,他會回去的晚一點,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所以我也沒當一回事兒,就答應了,結果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還沒回來,等我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家裡也還是隻有我自己,我當時也沒多想,以爲他是喝多了,怕半夜回家我會對他發脾氣,所以就回公司這邊過夜,可是第二天一整天,公司也沒見他人,工廠那邊也沒見他人,這我纔有些着急了,開始滿世界的打電話找他的。”
許若蓓說的情況和當初她去公安局報案的時候所陳述的情況大體一致,顧小凡的關注重點自然就落在了任雪峰失蹤前那天晚上所約見的客戶身上。
“任雪峰那天晚上約見的客戶你都認識麼?”她問許若蓓。
許若蓓點頭:“認識,都是生意上有往來的老客戶了,和我們這邊的合作一向不錯,上個月,雖然雪峰失蹤,人找不到,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毀約的和我們簽了合同。”
“那事後你有向他們詢問任雪峰的去向麼?”
“當然有,但是他們也不知道,就說散席之後雪峰就自己離開了,別的人家也什麼都不清楚。”
“有個問題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鍾翰默默的聽了半天,這會兒又開了口,他一開口,還沒等說話,就已經招來了許若蓓不大滿意的一瞥,不過對於許若蓓的臉色,鍾翰也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我聽說你們家的生意都是夫妻檔,你和任雪峰聯手在打理,那既然是很重要的老客戶,彼此又都比較熟悉的那種,爲什麼招待客戶這種事情,你身爲老闆娘沒有和任雪峰一起出面呢?”
“這件事很奇怪麼?”許若蓓忍不住有些動氣了,她皺起眉頭看着鍾翰,“雪峰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人,不是開了個什麼小打小鬧的雜貨鋪子,不管怎麼說,陪客戶也是爲了生意上的事,如果時時刻刻身邊都跟着我,別人會怎麼看待他?更何況,雪峰他比較喜歡男主外女主內,不喜歡我在他的客戶面前太多的拋頭露面,這是我們夫妻兩個的生活方式,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問題,你說的這些合情合理。”鍾翰面對許若蓓的指責,不急不惱,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你爲什麼要問我那些問題?”許若蓓卻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這位警官,我自認爲之前和你們沒有過任何的接觸,和你本人更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丈夫任雪峰的身家,或者是我們夫妻兩個之間的年齡差,讓你先入爲主的對我產生了什麼樣的偏見,我覺得你問的很多問題都好像是刻意得在針對我,把我往惡意的方向去揣測,這讓我覺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我的心裡很不舒服。”
“許女士,你別這麼想,他不是那樣的意思,我們這裡沒有人對任何人有偏見,我們也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想要弄清楚所有的可能性,僅此而已,沒有想要針對誰,或者對誰戴着有色眼鏡的意思。”顧小凡連忙好言相勸,希望許若蓓不要動氣。
許若蓓聽了她的勸慰,眼圈一紅,兩行眼淚瞬時就奪眶而出,沿着臉頰一直流到了腮邊,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說:“我嫁給任雪峰的這些年,身邊所有的人都對我有偏見,都覺得我是那種貪慕錢財的女人,我所有的付出和努力,沒有人在意,所有人都只盯着我丈夫銀行裡的錢數和我們的年齡差,對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我心裡的委屈沒有人能懂。我丈夫失蹤的這兩個月以來,我幾乎沒有一天夜裡能夠睡好覺,也沒吃過一頓好飯,一面要繼續維持公司和工廠的運營,一面還得想方設法的打聽他的下落,我還得自己安慰自己,逼着自己不讓自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就連接到了你們的電話,過來辨認過屍體之後,我都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的盼着,希望自己看錯了,希望那具變了形的屍體根本不是雪峰,希望你們能給我打電話說,弄錯了,死的其實是別人,我丈夫應該還好好的活着呢,包括今天,我接到你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心裡面還懷着這樣的僥倖呢……”
說到這裡,她終於忍不住,掩面啜泣起來。
顧小凡聽她這麼說,心裡也很難受,眼圈也微微發紅起來,連忙俯下身,柔聲的安慰着哭泣的許若蓓。
“很抱歉,沒能夠周全的顧及你的感受,”鍾翰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立刻開口,等許若蓓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纔開口對她說,“我想,你之所以回去之後一直沒有聯繫我們,就任雪峰前妻的聯繫方式那件事給我們一個反饋,也是基於同樣的期待奇蹟發生的這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