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軍,綽號‘黑手’,38歲,本市炎城縣人。縣公安局的常客,因爲打架鬥毆、聚衆賭博、組織黑社會等罪名被多次勞教,曾因故意傷人罪坐了1年牢,手下有上百個小弟,在炎城經營着好幾家娛樂場所。你懷疑張紅霞的死是他做的?”徐輝一邊遞資料給我,一邊問道。
我停下翻看資料的動作,掃視了一眼會場,見大家都在看着我,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根據李坤提供的情況,姚大軍瞭解張紅霞的行蹤,並且有直接的殺人動機。同時從張紅霞遇害的時間來看,和李坤所說的也基本符合。而在那個時間段,姚大軍的另一撥人可能就在秀水村。所以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姚大軍的嫌疑最大。”
一旁的李局奇怪地問道:“你就那麼肯定李坤沒有撒謊?如果他是爲了給自己脫罪,故意編造這樣一個故事呢?”
我苦笑着搖搖頭:“我不敢肯定,他的話恐怕還有些不盡不實。按照他的說法,捅死胖強的是王鵬,搶走張紅霞財物的是劉斌,幕後指揮的是姚大軍,他最多隻是一個從犯。他在盡力想讓自己脫罪。”說完我長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我現在能夠肯定的就是,這個案子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太多。目前最大的疑點就是兇手的犯案手法。我們目前所掌握的嫌疑人和死者都沒有直接的過節,也就是說他們都沒有預謀殺人。這樣一來,他們爲什麼選擇如此複雜的行兇手法就值得推敲。說得更直白一點,一天不弄清楚兇手爲什麼要用十字架來殺人,我們就一天難以找到真兇。”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我感覺有些疲憊,輕輕地靠在椅背上,觀察衆人的反應。
昨天剛和李坤談完話就接到了徐輝的電話,“十•四”兇殺案因爲案情複雜,涉及的受害人又多,市局因此正式成立了專案組,把原先炎城縣公安局的專案組並了進來,徐輝也是其中一員。今天就是專案組分析案情的第一次分析討論會。
本來以我的記者身份參加這樣一個內部會議有些不倫不類,但一方面因爲我對這次兇殺案的案情十分熟悉,另一方面也因爲抓捕行動的事讓我一夜成名,市局破例讓我作爲特邀人員參與討論。
因爲剛剛和疑犯之一的李坤談過話,所以討論會一開始,市委書記專職秘書——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戴着眼鏡的年輕人表達完市委領導對此案的關切和重視之後,討論的重點就放在了我身上。等到我把談話的內容全部告訴了大家,所有人的視線又聚焦到了姚大軍身上。到底誰纔是真兇?所有人都陷入了重重迷霧當中,整個會議現場一片沉默。
李局率先打破了這種沉默:“關於兇手的犯案手法,大家有沒有什麼看法?”說完用目光掃視全場,示意大家發言。
“關於這一點,我在秀水村一開始接觸案件的時候就和劉記者分析過。我認爲以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要下一個論斷很難。所以我建議專案組對秀水村再度進行現場調查,尋找線索。”徐輝道。
徐輝的回答中規中矩,沒有人反對,現場又陷入了沉默。
“劉記者,你怎麼看?”看到再度冷場,李局又將目標轉移到我身上。
這也是一個在市委領導面前表現的機會。我這樣想着,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我同意徐所的意見。現在我們的線索太少,沒辦法下定論,必須要理清思路重新找線索。關於這一點我有一個想法,就是這起案件可能跟十年前秀水村那個被拆除的教堂有關。我在秀水村走訪的時候發現很奇怪的一點,明明秀水村曾經有過一個教堂,但是所有的村民好像對此都很排斥,提起基督教都說不知道。我在想,兇手用十字架殺人,如果不是經過事先的預謀,那麼會不會是因爲他相信宗教的某種神秘力量,或是將被害人視爲罪惡者,執行某種宗教儀式?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一陣高亢的手機鈴聲傳來,打破了會場的肅靜。李局皺起眉頭,剛準備說話,就看見市委書記專職秘書拿着手機走出了會場,只好把話再重新嚥下肚子。
大家枯坐了幾分鐘,秘書大人終於走了進來。他回到座位上,推了推眼鏡道:“剛剛接到了鄭書記的電話,有一個好消息要跟各位知會一聲。省委領導對‘十•四’兇殺案的偵破進度十分關注,並就此案的具體情況向上級技術部門做了反映,得到了中國公安大學犯罪痕跡學教授周亞夫周教授的迴應。周教授已經表示了對此案的興趣,並且將在明後天坐飛機抵達金沙,幫助市局偵破此案。鄭書記希望市公安局方面做好接待工作,至於具體的工作安排,就等周教授來了再詳細討論。李局你看怎麼樣?”
李局連連點頭:“堅決完成市委市政府交辦的任務。”
“好,那今天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的話,會議就到此結束吧。一會兒鄭書記還要聽取炎城縣的一個工作報告,我就先走了。”說完秘書大人就揚長而去。
某種程度上,今天的會議就是爲了給市委領導一個交代。看到秘書大人撤退了,李局草草說了幾句便就此收場。
走出會場,一陣撲面的清風吹來,感覺十分暢快。想着接下來的任務,我不禁又有些沉重。案件越來越複雜,影響也越來越大。假如專家的到來也不能解決問題,又該怎麼辦呢?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