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轟隆隆。”天空中,傳來了螺旋槳划動空氣的聲音。
隨着這個聲音,兩架體型龐大的直升機,在八百米的空中飛過,彼此之間,相隔一千米。
頭頂,是巨大的五葉螺旋槳,攪動着空氣,聲音很大,前面的兩個氣泡式的座艙,高低排列,後面,是寬大的機艙,彷彿懷孕的母鹿一般,因此,這種直升機也被北約賜予的雌鹿的綽號。
只是,如果把這種直升機看做溫柔的雌鹿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不用說機頭下面的那挺機槍,隨時都會收割生命,單單就看兩側的短翼上,那掛載的火箭巢,就非常讓人生畏了,那些大口徑的火箭,隨時都會覆蓋下來,將地面上的一切,都化爲灰燼。
米-24直升機,在阿富汗戰場上,表現非常活躍,雖然在初期的時候,因爲機械故障,損失過多架。但是現在,米里設計局對米-24直升機進一步改進,增加了發動機的功率,提高了飛行員野蠻操作時的穩定性,而且,隨着飛行員對戰爭的逐漸熟悉,他們駕馭雌鹿的水平,在不斷地提高。
“注意,即將到達指定空域,降低高度,尋找我們的戰車。”前面的直升機內,飛行員伊萬諾夫上校說道。
他的話,同時送到了僚機以及後面搭載的乘員耳朵裡。
聽到他的話,雌鹿的大肚子裡面裝載的兩個步兵班的戰士,也在將自己的目光,向下面望去。
經過兩年多的戰鬥,駐紮在阿富汗的蘇聯軍隊,幾乎每個營都成立了一個偵察連,由最傑出的士兵組成,他們承擔的是最艱鉅的任務。
這次就是如此,他們這兩個班的偵察兵,將去營救己方的一個遭遇襲擊的坦克連,搭載着兩架直升機,他們非常有信心,只要到了那裡,說不定,阿富汗游擊隊員就已經跑掉了。
即使如此,他們依舊將自己的目光,望向了兩邊,進入山區,此時,直升機的高度降低了,隨時都可能遇到各種突發情況。
前面,就是那個情報上說的山谷。
直升機飛了過去,遠遠地,伊萬諾夫就看到了那山谷的一邊,有兩輛被擊中的坦克。
“發現目標,前面五百米處,02,注意警戒。”伊萬諾夫在無線電裡面喊道。
兩架直升機,在行動的時候,互爲掩護,現在,發現了己方的坦克,伊萬諾夫的直升機,需要降落到空地上,將後面的偵察班放下來,進入搜索。在這個過程中,是最危險的起飛和降落。
所以,後面那架直升機,要拉起些高度,警戒四周。
低低地飛了一圈,前面,就是一大片的空地。
暫時還沒有發現阿富汗游擊隊。
伊萬諾夫左手柔和地將總距放下去,右手握好操作杆,雌鹿像溫柔的小鹿一般,慢慢地降落,螺旋槳將周圍的沙土,吹得四處飛揚。
起落架也慢慢伸出,接着,輪胎接觸到了地面上,輪胎的液壓減震縮回一段,整個機身跟着晃了一下,終於停穩。
艙門打開,偵查一班的班長謝洛安,首先跳了下來。
跟着他後面,一個人跳了下來,兩人呈扇形防禦,後面的幾名戰士,都跟着下來了。
放下了偵察兵,直升機又拔地而起,此時,該另一架直升機下來,將士兵放下來,而伊萬諾夫的直升機需要掩護。
謝洛安看着整個步兵班的人都下來了,立刻揮了揮手,散開,慢慢地向己方的那兩輛報廢的坦克過去。
一窩蜂地衝上去,那是最傻的,萬一坦克裡面鑽着一名不怕死的阿富汗人,一梭子子彈掃過來,就能讓他們倒下一片。
慢慢地,越走越近,只要有人進攻他們,頭頂上的直升機,就能在第一時間內支援,所以,他們雖然小心,也不用太過擔心。
“班長,前面有兩個人,坐在一起,離坦克很近。”這時,前面的一名偵察兵說道,他已經看得很清楚。
“是阿富汗人嗎?”謝洛安問道。
“不,是我們的人。”偵察兵說道。
坐在一起,還沒有死?謝洛安拿出望遠鏡,剛剛陽光太刺眼,沒有看清楚。
將望遠鏡靠到眼前,頓時,他看得非常真切,那是兩名坦克兵,但是,不知死活,在遠處,還有兩具屍體。
這應該是一個坦克的車組。
“注意,小心腳下有地雷。”謝洛安說道。
這兩人若是毫髮無損,很有可能是陷阱,所以,越是靠近,謝洛安越是小心。
“喂,矮個子,你們還活着嗎?”遠遠地,一個人喊道。
雖然現在的坦克,已經比二戰時期的要寬敞不少,但是,裡面那空間還是逼仄,所以,想要當坦克兵,很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身高。
馬爾科夫知道,對面人的喊話,其實並無惡意,不過,現在這情況,他可沒心情開玩笑。
“我們都還活着,不過,差不多很快要死了。”馬爾科夫說道:“阿富汗游擊隊,在一個小時之前就走了,你們來得太快了。”
聽到這話,謝洛安大膽地走了上去:“矮個子,這裡,就你們兩個了嗎?其他的人呢?”
“我們被擊毀了兩輛坦克,四輛安全撤退了,一輛被RPG擊中,裡面的人沒有出來。我們的戰車是機械故障,翻車了。我們爬了出來,但是隨後,車長和炮長都被游擊隊打死了。”馬爾科夫說道,嗓子很乾,每說一個字,都覺得是在折磨嗓子一樣。
“那你們兩個,怎麼沒被游擊隊殺了?”謝洛安問道:“那羣阿富汗游擊隊,抓到俘虜,經常都是活剝皮的。”
關於游擊隊的傳說,是有很多的,對於蘇聯士兵來說,游擊隊就是惡魔一般的存在,要是被游擊隊抓住,能夠痛快地死掉,就是一種幸運了。
所以,看到這兩人就在坦克一旁,那肯定是遭遇到了游擊隊了,現在還好端端地,身上零件都沒少,謝洛安倒是很好奇。
“我們的屁股底下,隨時都會爆炸,這一個多小時,一動也不敢動,還好,你們終於來了。”馬爾科夫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說道。
被人當詭雷了?聽到這話,謝洛安小心起來。
戰場上,若是不慎,隨時都會犧牲,這點,每一個人都有心理準備。不過,很多情況下,都是蘇聯人埋下詭雷,比如,在廢棄的戰車裡,在丟下的武器上,若是阿富汗的游擊隊看到,一定會去揀,只要一碰,就會爆炸。
現在,己方的兩名坦克兵,被當成了詭雷,拿活人當詭雷,這可是第一次,而且,還不是揹着己方的這兩名坦克兵,他們就知道,自己只要一動,就會爆炸,這可是第一次。
看來,阿富汗游擊隊還真夠笨的。謝洛安問道:“你們屁股下面有什麼?”
要是枚壓發的地雷,還是很麻煩的,壓了之後,只要一鬆,就會爆炸,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不過,還沒聽到過阿富汗游擊隊手裡有地雷的,他們的手裡,有落後的AKM就不錯了。
“在那該死的游擊隊走的時候,說我們坐的是壓發地雷,但是,我覺得,長長的,我們坐到的是手雷的握片。”伊里奇說道。
坐到了手雷上?謝洛夫若無其事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帕米爾香菸。
點着了,放在嘴裡吸了一口,然後,塞到了馬爾科夫的嘴裡。
馬爾科夫感激地看了謝洛夫一眼,猛吸了兩口,才用手夾了起來。
謝洛夫又點燃了一根,遞給了伊里奇。
伊里奇卻搖了搖頭:“我不吸菸。”
戰場上,是嚴禁吸菸的,吸菸會暴露自己的位置,還可能會意外失火,不過,真的上了戰場,吸菸卻是士兵們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現在,謝洛夫也是如此,想要救這兩名倒黴的坦克兵,就需要先穩定穩定情緒。
“你們的連長,就這樣,將你們拋棄了,也不來救你們?”謝洛夫問道。
接到的戰報,是有大批的阿富汗游擊隊,己方的坦克部隊很危險,所以,他們才緊急出動的。到了這裡才知道,坦克部隊已經撤走了,留下了這兩名被阿富汗游擊隊玩弄的士兵。
那個坦克連的連長,看來是該受處分了。
連長,想起連長,這兩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在當時的情況下,連長似乎什麼也沒錯,但是,現在想想,其實,以自己看到的情況,在那個幾十人的游擊隊之中,似乎只有兩人是扛着火箭筒的。
“算了,這是賈拉拉巴德的事,我先來把你們屁股下面的東西取出來。”謝洛夫說道。
“班長,我來吧。“後面的一名士兵說道,這排除詭雷,畢竟是有危險性的,這個時候他搶着上,是因爲之前班長救過他一命。
“米羅,靠後,這是命令。”謝洛夫沒有搭理米羅,向四周看了一眼:“你們都躲到那大石頭後面去,不準探頭。”
雖然謝洛夫非常有信心,但是,排除詭雷,還是非常危險的,爲了防止自己遭遇不測,要讓其他的人到達安全的地方去。
謝洛夫不知道,自己讓其他的人所去的地方,纔是最危險的地方,他面對的,並不是土著的阿富汗游擊隊,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經過嚴格的特種部隊訓練,無數次實戰的對手。姆哈馬德佈置下的詭雷,豈止會是使用一顆手雷當壓發地雷來嚇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