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也意味着要根本上與一批勢力產生激烈的衝突,甚至會發生流血事件,甚至會爆發戰爭。步騭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當即站了出來,朗聲道:“大王,如今南冥百廢待興,改革之事不如先暫後延緩。”
“打鐵要趁熱嘛。”林道笑眯眯地看着步騭,“丞相你也知道,本王改革的內容肯定是針對那些貴族勢力的,如今本王正在全力打壓他們,不趁着這個時候頒佈改革政令,你認爲應該何時纔是最佳時機呢?”
“大王,我們雖然鎮壓了叛亂,但是國內百姓依舊過的十分困苦,各地區時有災害發生。老臣認爲,大王應當將注意力轉移到民生上來,而非無休止地壓榨貴族。”
步騭這麼說,在場衆人不由得都爲步騭捏了一大把汗。朝臣衆將們對林道的印象可是極差的,在他們的眼裡,林道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生殺完全取決於喜怒之間。雖然說他獨力鎮壓了凌睿的叛亂,但卻掩蓋不了他大肆屠殺南冥城貴族的暴力血腥行徑。
林道沒有生氣,步騭非但是他的老丈人,同時也是國之棟樑,林道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倚仗步騭。林道伸手在下巴摩挲了幾下,臉色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直直地看着步騭,朗聲道:“丞相說得極是!國之根本,在於民生。本王所意的是,百姓能安居樂業。幼有所育,老有所依;食能飽腹,衣能裹暖;行有暢路,住無遺風!”
“大王仁義,我等敬佩!”林道這一番話,倒是贏得了衆人的一致褒言。
“你們光敬佩沒有用,作爲本王的大臣,你們害得協助本王達到這個目標。”
“我等當鞠躬盡瘁!”
“好了。這樣的奉承話,本王不想多聽。現在,你們所有都閉嘴,先聽本王把改革的內容說一下,丞相也是,你不妨先聽着,若是有不同意見,稍後再發表。”說着,林道從身後的任紅昌手中接過了一張紙,“南冥國土狹小,本王準備將國土重新規劃。將全國設四郡,分別是琅邪郡、九江郡、中山郡和珠海郡;郡守除琅邪郡之外,其他三郡皆重新挑選……”
林道紙張上面所寫的內容很多,其中涉及到土地改革、人員分配、兵種更替、官員福利、百姓民生、法律法規、醫療教育等諸多方面。當他讀一遍下來之後,無論文武官員都站不住了,一開始他們都是抱着排斥的心態在聽,可是到了後面,他們的臉上都呈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是的,是興奮,雖然很多方面的內容和新鮮的名詞,他們都聽不太懂,但是能夠站在大殿上的無一不是聰明人,他們很快就從林道所說出的內容中發現了諸多新的契機。
“大王英明!老臣慚愧!”步騭在聽完之後,直接就對着林道跪了下去,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心真意地跪林道。對於步騭而言,此時高坐在王位上的林道並非是一介商賈,也不是他的女婿,而是真正的南冥國主!
“起來吧,你慚愧的地方可多得去呢。”林道笑得很開心,這可是他花了一個晚上纔想出來的,其中甚至還放棄了偷看任紅昌沐浴的香豔機會。他把自己以前所涉獵的到一些知識都拼湊在一起,然後經過一番潤色才形成了今天大殿上的新令。其實,說穿也是一種十分簡單的思想。
林道取締了原來獨尊儒家的思想決策,改爲以法家爲主,墨家和儒家相輔助。
步騭雖然是揚州大儒,但是他的思維並不拘泥。相反,以武行出身的步騭本身的思維也是十分跳躍的,這也是爲何他的女兒,步練師也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扔開了女紅刺繡,自幼就喜歡舞刀弄槍。林道的舉措甚和步騭的心意,而且林道所講頭頭是道,聽到精彩處,就連步騭自己也在心裡暗聲喝彩,使得他自己也不的不承認,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婿,絕對是前生修來的福氣啊。
人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很自然的,看到林道如此優秀,步騭內心也是極爲欣慰的。
“大王,老臣有一句話不得不說!”這時候,站在步騭身後的白鬍子老頭緩緩走了出來。
“哦,原來是李大人,但講無妨。”
李大人欠了欠身,清聲道:“大王此舉,顯以法家位尊,墨家次之,儒家排末。如此一來,你讓我等研究了一輩子儒學的老骨頭何去何從?”
李大人是個聰明人,作爲南冥的儒學大家,雖然他心中對林道的新令十分抗拒的,但他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頂撞林道。否則,他們全族都會遭殃,所以他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來表示自己內心的多少不滿。
“你們原來幹嘛,現在依然如此。業餘時間,爾等依舊飲酒作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若有朋自遠方來,既來之則安之。”林道這一句話雖然狗屁不通,但是也有人部分聰明人心領神會。
不過,作爲老學究的李大人,則對林道的一番說辭十分不滿,他認爲這是林道在故意羞辱他們的儒學。李大人神色一正,嚴詞道:“大王!九州各國尊儒風盛行,儒學正當鼎盛之時!大王此舉,定會招致九州各地大儒的口誅筆伐!”
林道早就做好了跟這些老酸儒打口水仗的準備,聽了李大人的話,他也不生氣,反而搖頭微笑道:“李大人,你這麼說就錯了。其實,在本王看來,儒家之說在於世間善與美,卻從未點破這世道那些醜惡的面孔,對於太平盛世而言,儒家思想就應該傳播於天下。而對於救國、強國而言,法,無疑纔是最好的武器。”
“哼,若真是如此,那爲何史書上從無可考之證據?道不過三代,法不二后王!”李大人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本義,言語也開始有些偏執了。
“呵呵,‘人之初性本善’,此語無錯,但也正因如此,導致師學偏頗。本王以爲,人的本性中,善和惡兩種因素都有,有的人天生就善多一點,有的人惡多一點;這與遺傳基因有關。後天的環境和他人引導,使一些人棄惡揚善,也使一些人惡貫滿盈,所以,我們更應該以‘法’來約束人們的行爲。”
林道頓了頓,藉着說:“九州諸國曆來以‘性本善’制定政策,而自本王開始,我南冥國,一切以‘性本惡’爲前提。我們要堅持‘無賴原則;’,在制定政策時,假定人人都是無賴。就連剛出生的嬰孩也一樣,嬰孩出生之後,父母親友要對其進行良好的引導;待其進入學堂之後,師長再對其進行各方面的教育,爲其人生規定一個框架,使其在這個無形的約束力當中成長。”
林道見李大人又準備開口,急忙問道:“李大人,本王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對,本王就以儒家爲尊,法家次之如何?”
“好!”李大人暗想,自己堂堂大儒,難道還猜不出一個謎題麼,當下不由得在心中有些不滿。
“打個比方。李大人現爲一郡之太守,在你治下有兩個縣,左右爲鄰,在兩縣之間是條寬大的河流。此河,水流湍急,一遇暴雨就會洪水氾濫。連續三年,河東縣一直上報,說暴雨連天,洪水決堤,河東縣令率領全縣老幼抗洪搶險、奮戰一線,終於將損失降到最低;而河西縣卻無任何生息,縣令功績一般,平平無奇。”林道看着李大人,笑問道,“那麼李大人,你認爲,這個河東與河西兩縣的縣令如何?”
李大人腦子都不過,就直接回答道:“自然是河東縣令優秀!”
“哦,可否仔細說來?”
“洪水決堤,天災忽來,河東縣令率領老幼抗洪搶險,將損失降低,這說明此人能力卓越。而那河西縣令,既然無聲無息,肯定是隱瞞災情,此等庸人,留着何用?”
林道聽罷,轉頭看向其他官員,問道:“諸位以爲如何?”
衆官員無人接話,他們都陷入了沉思,就連步騭也是低眉沉思。
林道笑了,古代人再怎麼聰明,畢竟學識有限,很多時候腦子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林道趁着衆人思索的時候,講了一個故事:“下面,本王給大家將一個故事。說,一條大河兩邊分別有兩個村落。河西的村長帶民衆經常加固自己這邊河堤;河東的村長則把資金挪用吃喝。洪水來了河東決堤,於是村長帶民衆抗洪搶險奮戰在一線,事罷民衆奔走相告,縣令拔款救災,該河東村長也因搶險有功官升三級。因爲河堤牢固的河西啥事沒有,村長仍舊是村長。大家都只去獎勵“救水的”,卻從來不記得“防水的”。於是,慢慢的,就沒人防水,大家都等水淹沒了田地和房屋之後,再來救水。”
說到這裡,林道刻意停頓了,掃視四周,他發現所有官員都低下了頭,很顯然他們的答案都跟林道是相反的。只有步騭看着林道,面露精光。
林道繼續道:“國庫一直在撥款,從不知去向;官員一直在呼喊,從未有力量;民衆一直在傷亡,從未追責任;官府一直在調查,從未出真相;國家一直在多難,從未見興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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