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花都，我們站在門口，看着陰沉的天空，彼此都沒有說話。壯壯顫抖的點上了一支菸，過了許久，許久，我才聽到從他嘴裡傳來的有些空曠而淒涼的聲音：“我沒有想殺許陽。”
“我知道。”我抽了抽鼻子，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想要殺他，但是無論怎麼樣他都是我們的兄弟，即使在如何的痛恨他，也下不了手。
原本壯壯準備隨便的打他一槍，然後對外宣佈他死亡的消息。讓許陽離開這裡。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許陽終究還是死了。
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在黑暗中嗚咽的迴盪着。我們對視了一眼，同時說道：“走。”
急忙的跑上了車，凱子一腳油門，車裡宛如離玄的箭竄了出去，和警車貼身而過。
在車裡壯壯拿着那張照片在仔細的看着，時而用手輕輕的撫摸着上面的臉；“小宇，你說下一個會是咱倆其中的誰呢？”他臉上帶着一絲濃烈的悲哀，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
我的身體不由的顫抖了一下，拿出煙甩給了他們；“別他麼的胡說了。”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的兄弟，如果真的在失去一個，那麼我肯定會崩潰的。
壯壯搖頭輕嘆：“一切都不好說。”他把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沒有人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尤其是我們。”
“想那麼多幹嘛？”凱子說道：“活一天是一天。哪怕老子就是有一天真的折了，那我特麼的也能閉上眼睛了。這一輩子不虧，最起碼沒白活。”
龍天坐在副駕駛上，身體還有些顫抖着，似乎還沒有從恐懼中清醒過來呢：“操，你們真特麼的生性。”他急忙的點起了一隻煙，定定神。至於大志和阿毛他們則是在另外兩臺車上。
“沒事，以後你多出來幾次，你就習慣了。”凱子無所謂的說道。只是他的眼中卻清晰的閃過了一絲憂傷。
龍天側頭瞪了
他一眼；“操，我害怕在和你們來兩次，我都回不去了，那我媳婦可就真的守寡了。”
我們笑了笑，都沒有說話。
凱子開着車竟然一路殺到了我家，在小區門口，我就讓他把車子停了下來。我們幾個走下去，從旁邊我順手招喚過來了一個保安，一把把車鑰匙甩給了他；“把車處理好，還有小區監控的問題。”說着我邁步向着小區走去。
那個保安開着我們剛剛的車子，向着別處行駛而去。
我躡手躡腳的打開了房門，從旁邊摸過燈一把就拍開了。瞬間眀燦的燈光充斥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凱子熟車熟路的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啤酒喝了起來。
“你們先喝着，我去樓上看看媽。”我淡淡的說道。
看着我媽依然還在睡熟的樣子，我苦澀的笑了笑。緩步向前走到她的身邊，用手輕輕的按摩着她的全身。許久之後，做完按摩，坐在牀邊拉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媽，我回來了。”我的眼睛望向窗外，穿過了遠方的那片虛無：“今天我的一個兄弟又走了，就是許陽，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許陽。曾經我們的關係很好的，那時候他對我也很好。媽，你說爲什麼有的時候事情發生的往往出人意料呢？”
“曾經小的時候，我幻想着長大，但是長大了，我爲什麼又幻想回到小時候呢？媽，你都睡了好久了。天也要亮了，爲什麼你還沒有睡夠呢？”我喃喃自語，滿嘴的苦澀凝聚成化不開的憂愁。
陪着她說了許久的話，站在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走下樓去。
壯壯他們幾個已經毫不客氣的從冰箱裡拿出了一些零食倒上了白酒。只是卻多出來了三個酒杯。我漠然一嘆，走出去坐了下來。注視着那三個酒杯，我們都沒有說話。
“來，輝哥，強子，陽陽。我們喝一口。”壯壯率先開口說道，聲音沙啞的彷彿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拿起酒杯我們同時
喝了一口：“今天陽陽也去了，輝哥強子你倆應該看到了吧。其實陽陽始終都是我們的兄弟，強子你別怪他。如果有來生，到時候我們依然還是兄弟。就是不知道你這兩個犢子有沒有喝孟婆湯，別特麼的把老子忘記了。”壯壯不停的說着，眼淚也緩緩的溢出了眼眶，他擦都沒擦，依然還在怔怔的望着那三個酒杯，彷彿真的看到了那三個身影吧。
“下輩子老子得怎麼找你們呢？輝哥好找，我認識他的大禿頭，腦袋上還有兩道疤。強子，你可一定要留着你那標誌性的長髮呀，要不然老子真的會找不到你的。還有許陽，你看到輝哥他們了嗎？他們肯定會原諒你的。”壯壯流着淚微笑着。
凱子和龍天同時揚起了頭，任由眼淚順着他們的臉頰滑落。只有我沒有哭，我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酒杯，清澈的酒杯映照出了我滿頭銀髮略帶滄桑的樣子。
“如果真的有來生，真的還能再次相見，那麼咱們誰都不混了。咱們找份工作，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只有咱們兄弟在一起，苦一點累一點沒什麼的，你們說是不是。”壯壯還在對着酒杯說話，彷彿他對着的不是酒杯，而是那幾個人；“來，輝哥，強子，陽陽，再喝一口。”
還不等我們有什麼動作呢，壯壯端起酒杯一口飲進。喝下的**，彷彿變成了眼角的晶瑩，越流越多：“輝哥，強子，我想你們了。”壯壯一把拿過酒瓶子，在給自己倒上了酒，再次喝盡，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輝哥，強子……你倆回來吧。我求求你們了，回來吧，咱們兄弟再喝一頓酒行不行。我真的好想你們呀，爲什麼你倆這麼早就走了。我真的好想你們，輝哥……”
我顫抖着點起了一支菸，呆呆的坐着，仰起頭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龍天和凱子也在流着淚，他倆將酒飲了進去，同時附在桌子上大哭出聲。
這個房間裡都是他們悽然而悲痛的聲音。在嗚咽的迴盪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