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軍務部裡,法夫尼爾准將得意洋洋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手裡一上一下地丟着自己的階級章,後面跟隨着同樣小人得志狀的修特克豪簡中校。本來,按照帝國軍事編制,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兩個人沒可能搭檔這麼長的時間的——他們又不是高級將官,可以有固定而長期的主官與參謀長配置。但是軍務部出於“垃圾還是堆在一起的好”的心理,還是將這兩個“貴族之恥”丟在了一起。

“吆,這不是萊因哈特.馮.繆傑爾少將閣下嗎?真是運氣,繆傑爾閣下,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法夫尼爾准將看見了大廳中的某人,高聲喊道。

“年輕人要有活力啊!來,繆傑爾閣下,我們一起去樂一樂吧。”同樣厚顏無恥的話出自修特克豪簡中校的嘴裡,這個傢伙似乎無視了階級差異。。。。。。。

萊因哈特以厭惡的眼神看着這兩個貴族裡有名沒有品格和節操的人渣,但是又想起了吉爾菲艾斯鄭重說過的:“法夫尼爾上校(准將)有着非人的勇力,那就好似地球古代的孟加拉食人虎或者北美暴龍一般的兇猛。萊因哈特大人還是要重視這位啊。”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反應,這在金髮的獅子的人生中也是極爲少見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候,辦公室裡的艾倫博克元帥、軍務尚書恰好走出來準備稍微休息一下,聽見了這聲音,立刻吩咐憲兵:“把這兩個混帳東西,法夫尼爾子爵和修特克豪簡男爵丟出去!真是帝國軍隊的恥辱!

於是在紛擾之下,兩個傢伙被憲兵推攘了出去,途中還包含着:“該死,你敢對貴族不敬!你死定了!。。。。”之類的話。生生讓大廳裡的所有帝國軍官看了一場好戲。萊因哈特也長出了一口氣,在十八年的人生中,他真的不習慣應付這種無賴。

兩位青年軍官,此時在軍務省寬敞的大廳中,注視着萊因哈特的身影與另外兩個傢伙弄出的鬧劇。

近乎黑色的暗棕色頭髮的高大男子,與不整齊的蜂蜜色頭髮的略爲矮小的男子正一起從查閱局長的房間走出來。

在帝國衆多的青年軍官之中,那是以其傑出的智勇而被熟知的一對。奧斯·馮·羅嚴塔

爾爲二十六歲,渥佛根·米達麥亞爲二十六歲,階級皆爲上校。羅嚴塔爾略爲傾首地問着僚

友。

“那位年輕的軍官是誰呢?好像有印象,卻想不出來。還有那兩位。。。怎麼說呢,意外的擁有活力和厚顏的軍官?”

“啊,是萊因哈特·馮·繆傑爾准將。升爲少將了吧?不管如何,才十八歲,算是很不得了。另外兩個。。。。。。是號稱‘帝國軍與貴族中的低級恥辱’的魯道夫.馮.法夫尼爾上校,不對,是准將了和古斯塔夫.馮.修特克豪簡中校吧。”

兩人不由得沉默了起來,注視萊因哈特的身影。金髮的年輕人,埋頭於自身個人的思考,並未注意到他們兩人。豪奢的金髮將閃亮的微粒子撒進他們的網膜。

要是注意地觀察,羅嚴塔爾上校的右眼是黑的,相對的左眼是藍的,給予了端整的臉龐

一份異彩。他們在大廳一隅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迅速地整理查閱局長交付的二十多張文件。一邊整理,一邊對眼前看到的年輕人的肖像,米達麥亞提出了話題。

“你認爲如何?貴族們稱他爲金髮小子,加以輕蔑,但這評價正確嗎?”

羅嚴塔爾視線不離文件地回答。“自古有言,貓與虎子相似,但卻不可混淆,必須小心纔是。”

“萊因哈特·馮·繆傑爾,依你所見,是虎是貓呢?”

“大概是虎吧,即使他是因姐姐的庇廕才顯貴的,但敵人可沒有斟酌這些情況的義務啊。”

萊因哈特在現實上,是一再立下武勳,依其成果而晉升的,敵軍可沒有理由要故意輸給萊因哈特。把萊因哈特那特異的晉升,視爲姐姐格里華德伯爵夫人的庇廕、或是偶發的幸運之結果的人們,是閉眼不看真象的人。的確,在機會給與的階段,萊因哈特是比他人有更優惠的環境,但是這一點,門閥貴族的子弟們也並未立於比他更惡劣的境遇。周全地運用被給與的機會,不斷地重複出征、武勳、晉升,應當是萊因哈特本身的能力。

“那麼,另兩位‘喧鬧’的傢伙呢?身爲貴族,而且與你我年紀一樣的是什麼呢?”米達麥亞繼續饒有興趣地問。

“那兩個是真正的人渣,但是也可以說是有能力的人渣。與繆傑爾少將一樣,對面可沒有因爲是人渣就會輸給他們的緣故。法夫尼爾准將的戰績也是有根據的。。。。。。。當然我不能排除這傢伙做了假賬。。。。。。但是如果是報假戰績的話,這種膽量也是很厲害的。但是,我一點也不想與這兩個傢伙共事,我想沃佛根你也是一樣吧。”

……不過,吉爾菲艾斯比萊因哈特晉升遲了一星期之後,也被任官少校。

萊因哈特即驚又喜,必是有人干涉了此事,待他知道了情由,更加地吃驚。那是新任的上將格林美爾斯豪簡老者,特別推薦了吉爾菲艾斯。

“那老人領悟到死期將至,想要多少做件好事吧。”萊因哈待的毒舌,也略欠神彩,這是因爲在根本上,他也爲吉爾菲艾斯的晉升而欣喜,有着感謝格林美爾斯豪簡老者之推薦的心情。

不論如何,吉爾菲艾斯是得向推薦者致謝才行,這一天前去格林美爾斯豪簡“上將”的宅邸造訪。萊因哈特抑制了想要同行的心情,送紅髮友人出門。

吉爾菲艾斯來到了格林美爾斯豪簡上將的家中,眼見一位有着優美鬚髯的中校正坐在鋼琴之前彈奏着優美的曲調,旁邊卻有一個完全沒有想到的傢伙在,那是魯道夫.馮.法夫尼爾准將。他拿起了一把小提琴開始了演奏,即使以吉爾菲艾斯並非高明的音樂鑑賞能力也可以知道,法夫尼爾准將的小提琴水平絕對不在帝國音樂廳裡的第一小提琴之下。他驚訝地感嘆:“人的複雜性。。。。。。。是無法預料的呢。”

在廣闊卻陰暗的書齋中接待訪客的老者,請吉爾菲艾斯就座,對他的謝詞如此回覆。

“繆傑爾准將……不,少將也就另當別論,連我都晉升了啊,要是不讓卿晉升,那就沒道理,因爲卿確是善盡了輔佐繆傑爾少將之責啊。”

“在下惶恐,不知該如何致謝纔好。”

“不過呢,今年這麼晉升了一級之後,從明日起今年之內是不可能再次晉升了。”

“這種事我並不介意的,即使是少校的階段都覺得是逾越已分了。真的是感謝您。”

事實上,有點諷刺的,吉爾菲艾斯並不像萊因哈特那般,對他本身晉升的事感到高興,若是萊因哈特晉升中將,他還會比較欣喜些。

“另外,遲了些向您祝賀,格林美爾斯豪簡閣下也晉升上將了,恭賀您了。”極盡禮貌地如此陳述了,但意外地,老者並沒什麼感懷。

“不,我能當上什麼上將的,不是因爲自己的能力或因爲什麼功績,只是因爲我是子爵家的家主,又承蒙皇帝陛下個人的好意而已。”

正不知如何回答而沉默的吉爾菲艾斯耳中,又傳進來一句毫不經心的話。

“這般的世態,繆傑爾少將不也覺得很無趣的嗎?”

一瞬間,冷氣的手指,從吉爾菲艾斯的脊椎上奔馳而過,這位老者究竟想說什麼呢?

“繆傑爾少將並沒有什麼不滿,以十數歲而能身任少將,對皇帝陛下十分感謝的。”

“以卿的立場也只能如此主張吧。不過以卿的用心或是誠意,也無法掩去繆傑爾少將的目光的。”

“……”

“我從沒見過那麼充滿霸氣的美麗眼眸。我終此一生,也未曾有過那種眼眸。”

這不能大意地回覆,吉爾菲艾斯掩去了表情,端詳着老提督的臉,高評價未必就能斷言爲好感的同義詞,更何況,萊因哈特的野心與霸氣,是要將這個讓他十八歲就身任少將的國家機構毀滅。

吉爾菲艾斯覺得有必要轉換話題。

“不過,在十八歲的時候,閣下也是充滿着霸氣的吧?”

“哪裡,我在十八歲的時候,早已看透了自己的才能與將來性了。”雖然是遲滯的聲音,老者的發言,明確地否定了吉爾菲艾斯的質問。紅髮的年輕人,感到難以把握老者真正的心意,這位老者洞察到什麼了嗎?或者是在妄想着什麼呢?至今爲止的交涉,吉爾菲艾斯認爲這位老者對萊因哈特,並未抱持敵意、惡意、害意,今後是否也該繼續如此認定呢?

即使吉爾菲艾斯再如何賢明而深思熟慮、視野寬廣、富洞察力,也仍擺脫不了僅僅十八歲的實際年齡,格林美爾斯豪簡老者與吉爾菲艾斯之間,有近六十年左右的人生經驗之差距,那差距並非只靠知性與理性就可填補的。另外,在吉爾菲艾斯的價值觀裡,除了公正與高潔之要素以外,還含有着頗爲特殊的粒於,在判斷他人的價值之時,吉爾菲艾斯總會去設想到∶這個人對萊因哈特大人是否是有益的人材呢?對安妮羅傑夫人是否抱持善意呢?

沉默延續了好一陣子,吉爾菲艾斯的思考畫了個圓,迴歸到出發點,這位老者,在萊因哈特的雄圖霸業中,該放在哪個位置纔好呢?

就因爲自已看不見萊因哈特的背後,而吉爾菲艾斯卻看得見,以這層意義來說,吉爾菲艾斯的視野,有時會比萊因哈特更寬廣,在現在這個場合,吉爾菲艾斯對洛林美爾斯豪簡個人,並未感覺到負面的情感,在現實的層次上,反倒是有意義的,如果這位老者對萊因哈特的未來將成爲障礙物,吉爾菲艾斯就必須將這老者排除才行。而自己做得到這件事嗎?

以那無關吉爾菲艾斯內心的表情與口氣,老者悠然地開了口。

“身爲年長者,若我能說一句依老賣老的話,那麼就是繆傑爾少將完全沒有必要急躁啊。”

“您說急躁,是哪方面呢?閣下?”

並非沒感覺到那危險,但吉爾菲艾斯還是嘗試問了。老人的回答很簡潔,或者說是巧妙。以聽來並不尖銳的聲音緩緩地回答。

“當然是關於人生啊。”

得到這回答,吉爾菲艾斯站起身來,向老者告辭,因爲他覺得自已反倒可能會暴露身份。身爲企圖篡奪整個帝國的不法野心家之心腹的那個身份。

“年長者的才智和洞察嗎?萊因哈特大人也曾經對我說過法夫尼爾准將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晚上,爲了慶祝萊因哈特十八歲成年以及晉升少將,兩個朋友一起喝了點酒。將紅酒與白酒各自在舌上細心地滾動,說出一句“還不錯”後萊因哈特笑了。

當然,萊因哈特並非充分理解、感受到飲酒之樂,原本他就並非有着那麼廣闊的人格或人生,將帝國少將這個地位,或是帶給他如此地位軍事才能去除掉的話,他只是個年僅十八歲,疏於世事的年輕人而已。

要說到萊因哈特最大的嗜好,就是研究戰略及戰術,以及與之相關的讀書、三次元西洋棋等等,對藝術或其類似物,幾乎是沒興趣的。頂多是和常人一樣喜好音樂而已,在幼年學校時代,似乎是刻意的,“爲了培養寬廣的人格與教養”,也曾上過美術課,但萊因哈特的畫書被評爲“在技術上相當優異,但卻無燦爛的個性也沒有深刻的感受性”。萊因哈特並未全心投注在繪畫上,象這種評價,似乎是個未完全把握他本質的評價,他倒是不介意。

的確,萊因哈特大人是有着貧乏性的部分啊吉爾菲艾斯如是想着。

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篇華麗的詩,但若限定在私生活來說,則是極平凡的,與風雅、多彩這些形容詞是相當遙遠的。

“萊因哈特大人的話,倒有個對別人而言頗難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比方說?”

“例如談個戀愛。”

雖然這只是個玩笑話,但這個推薦太過意外了,萊因哈特也許會生氣的。

吉爾菲艾斯如此想,但事情倒未如此。冰藍色的眼眸起認真的光芒,似乎試着檢討過這議題。

“……試試倒也無妨,但要如何找對象?”

吉爾菲艾斯差點沒掉了酒杯。老實說,他沒想到反應的角度會與自己的預想會偏這麼多。

“萊因哈特大人,先決定要談戀愛之後再去找對象,這順序顛倒了吧?”

“所謂的順序,應當每個人各有不同的吧!”

以一般而談,或許的確是如此,但會在這種情況硬扯上這道理,或許也是萊因哈特奇特的一點。

“有這種意思,經常做此準備的話,找到適合我的女性的機會也就多了吧?你不這麼覺得嗎?吉爾菲艾斯。”

“那麼請教一下,您喜歡怎樣的女性呢?請說來作爲參考。”

“也沒什麼條件。對了,頭腦好,性情佳就夠了。”

萊因哈特極抽象而奢求他說了出來。總而言之,大概還沒認真地想去戀愛吧,吉爾菲艾斯看出來了。

昔日,萊因哈特以其地位與美貌,卻仍持身嚴謹,而曾受到部分人們的讚賞。雖然耳聞此事,萊因哈特似乎並未特別有所感銘。

樹立實績且實績受到正面評價,這纔是萊因哈特的矜持所期望的,無意義地被稱讚,他也不會感到任何喜悅,持身嚴謹是事實,但更重要的的,可能是他對戀愛及性愛的興趣很薄吧,而且是極端地。

“一些怪事也被猴子稱讚可叫人爲難。沒有能力理解我真正價值的人,又怎麼能稱讚我呢?就好象法夫尼爾和修特克豪簡那兩個流氓一樣?將逛妓院視作理所當然的人生?”

終究是無法當對方的面說出的,所以對吉爾菲艾斯作此質問,若不給他個滿意的回答就會不高興。對紅髮的友人,萊因哈特是任性到底的。

成爲軍務省高等參事官既宮廷問官的格林美爾斯豪簡上將,爲了叩謝恩典,去到了皇帝的居城“新無憂宮”。那是在六月十一日。

在爲謁見而設置的侯傳室,原本盤算會等上大約二十分鐘,但老提督等了近二個鐘頭左右。而其中大部分的時間都睡覺。被侍從叫醒,由侯傳室緩緩步向謁見室的背影,一陣低聲秀笑的微波朝着他搖曳。“瞌睡子爵”或“日光浴提督”之類的評價也不是現在才傳開的,據說連皇帝也都不加過問的。在侯室列隊的人們看格林美爾斯豪簡老者打瞌睡的樣子,有人爲之苦笑,也有人拿他來作爲輕薄的打賭的對象,早已沒有廷臣會去認叱責他的無禮了。不過,這一天,在格林美爾斯豪簡老者之後,入座的財務省官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那是在他發現套着天鵝絨椅套的奇子上有一大片口水的時候。

在謁見室中,合計起來共一百三十四歲的兩個男子,形式上的禮儀及漫無邊際的話持續了約五百秒鐘,使得侍從們發出忍住打呵欠的耐心。但在無意義談話停止之後,皇帝轉換話題。

“對了,關於在你手下做事的萊因哈特·馮·繆傑爾那個人。你覺得他如何?……”

“哦,呃……是格里華德伯爵夫人之弟吧。啊,一看見他,也就足以想身爲姐姐的伯爵夫人的美貌了。”

老提督笑了,但那和好色的表現相去甚遠,是種乾涸的笑聲,所以皇帝似乎也被挑起想斥責他的意欲。

“年輕真是美好啊,陛下,一看到那個年輕人,就叫人打內心裡這麼想。似乎這世間沒什麼可能的似的。”

皇帝以銀匙攪着咖啡,不怎麼專注地望着那白色紋捲成漩渦的樣子。

“是啊,格林美爾斯豪簡,人類所做得到的事大概沒有他所做不到的吧。除了特殊的學問技術以外……”

老子爵一點頭點贊同,皇帝就拿起湯匙。似乎是細心地以手指將湯匙轉着。

“事情是這樣的,格林美爾斯豪簡,以位階而言他只是個帝國騎士,因爲他還只有十八歲,現在保持這樣也好,但在他成年之前,朕想賜給他一個顯赫名門的貴族家名。”

“陛下是想加添他聲名地位?”

“這個嘛,或許被加添聲名地位的不是他,而是那家名吧。那也先不考慮,朕的想法,你覺得如何?”

“很好啊。”

“很好嗎?果然是如此,朕也是這麼認爲。那麼,那個第九代的法夫尼爾子爵,我們的老朋友裡希特的孫子怎麼樣?”

老子爵嘿嘿笑着:“是跟下臣年輕時相差無幾的個性呢。但是是個有能力的孩子。只是他一點也沒有以貴族聲名地位爲榮的樣子呢”

皇帝發出象是弄痛了喉嚨似的笑聲,“你是想說小法夫尼爾子爵跟朕年輕時一樣吧?是個有趣的小傢伙呢。”然後向老貴族發出要他們退下的手勢。

而對萊因哈特而言,現在的餘暇也只是一瞬的事,年內再次的征戰可說已是既定的事了。

而在那之前,發生了一件小小的事件。

對高級軍官而言,宴會也是必須出度的重要職務之一。畢竟在這巨大而充滿舊弊的帝國,並沒有議會這種玩意兒。所以在宴會席上進行分事的決定或提案是經常可見的事例。很明顯地,不公正的政治權力的寡佔狀態是存在的。在六月十六日,由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舉辦的,晉升上將的私人祝賀會當中,也看向見這傾向,在廣大會場的某處,或幾間個別室中,商談及議論正摻離着酒精在進行着。萊因哈特雖然也出席了,但大概是他尚且還與這類事件無緣。

就如吉爾菲艾斯所擔心的,萊因哈特並沒有其他友人存在,所以即使出席這種宴會,也不會有談笑的對象。因此萊因哈特在大廳的一隅,收起了二十歲年輕人應有的健談,專心於征服那豪華而多彩的料理。

“想帶一些回去給吉爾菲艾斯。”

萊因哈特正想着這貧乏性的事,他在容姿、才能、野心三方面,在這時代,都是無人可比的事實,也絕對不應當是可以忽視吧。

最初,他在視界的一隅,看見了“令人厭惡之至”的留涅布爾克少將的身影,但他無視地仍只去關心美酒與肉品、水果,等他再次去注意時已不見其人影了。萊因哈特是無從得知的,留涅布爾克正被一位客人招喚,已到個別室去了,然後萊因哈特看見了某個“令人無力的人渣無賴”的法夫尼爾准將的身影,看見這個傢伙也躲在一邊胡吃海塞,將多年份的美酒混着肉與菜、水果,彷彿幾百年的餓死鬼一般地吞下肚子。“離那個傢伙遠點!真是人類的恥辱!”萊因哈特如是想。

沒有談笑與會話的宴會,萊因哈特也無法長待下去。消化了一些形式上、禮儀上的會話之後,就只剩尋找退場的時機了。

過了二十一點之後,明顯地高官們開始從會場上消失了。萊因哈特也想回去,正走向由沙通往物品寄處的走廊。不,他是打算如此,但格林美爾斯豪簡府邸是多次增築改建的老建築物,看來是走錯了一道門,到了日光浴室這邊來了,看來也是多少有些醉了。在掛着幀靜物畫的牆壁前,置着淺粉紅色的沙發。萊因哈特發覺到有位身穿絲絹禮服的貴婦人似乎很痛苦坐在那兒。

“您怎麼了?夫人……”

雖然覺得對這容貌有所記憶,但還不敢確信。原來萊因哈特就不太熱心地去記憶女性的容貌,此處若有旁人在的話,他一定就不會和這婦人說話了,但現在婦人身邊只有他一個人,萊因哈特對於與女性應對的事,所會的還不及宇宙中指揮大軍能力的萬分之一。但是因爲他在外表上,華麗與優美的融合幾乎到達了極度限,所以除了姐姐與吉爾菲艾斯之外,很難有人察覺此一事實。

讓婦人躺在沙發上,正想去叫僕人來的時候,想象不到的局面咬住了他了。

“繆傑爾少將對他人的配偶有興趣嗎?”

混着毒氣的冷氣的聲音,從他背後而來,萊因哈特回過頭去投出那立法藍色的視線,看見了賀爾曼·馮·留涅布爾克那蒼白得離奇的臉,不由得令他想要咋舌。忍着自己成了廉價戀愛劇的出場人物般的不快,他站了起來。

“你誤解了什麼了。繆傑爾閣下是看到我身子不適,讓我在這邊稍躺一下的。你說話別失禮……”

妻子的話,丈夫並沒在聽,對着萊因哈特的視線並未移開。

“繆傑爾少將,我要聽尊駕辯明。”

“辯明?”

萊因哈特那仿如古黃派畫家以特選的書法描出的,形狀極美的眉毛勾成了銳角。白皙的臉頰,露出沸騰的血色地漲紅了。兩眼充滿了雷火般的閃光,這是受到不當非難時,萊因哈特的激烈反應。

“我爲什麼得向尊駕辯明?事情正如你尊夫人所說的,我也並不想要致謝,但尊駕的說法令人不禁感到不悅。”

“是令人不悅吧,因爲在這種場合,遇上了最不想見到的人啊。”

“下流的東西,妄想也該適可而止。你這傢伙如果還要再曲解我的善意,把我貶低到你的水準的話,我只有以實力來要求你的禮節了。”

萊因哈特話中已經不再用尊駕這種等二人稱了。妻子抓住了丈夫的手,但做丈夫的經近乎礦物般的冷漠的把她的手甩開。

“以實力來質問?一對一的嗎?”

“當然!”

正面接受萊因哈特的憤怒的留涅布爾克臉上,惡魔般的臉譜在搖動着。

“看來我的能力輕重是受到考驗了。這個象纖細的象牙雕刻的小鬼,竟要和我一對一地打鬥……?”

留涅布爾克那閉的上嘴又更加露骨地扭曲成嘲弄的形狀。

“我可以先提醒一下,繆傑爾少將,一直在幫着尊駕的那位紅髮的忠臣可不在這裡哦。尊駕以爲自己一個人就打得贏我,那就不知已不知彼了。”

“到外面去……”

萊因哈特的聲音低沉,但那是意味着內在的怒氣的戰意即將爆發。

“好吧,就到外面去。在賓客滿座的廳內被打倒的話,對自尊心過剩的小鬼而言大概是難以忍受的啊。”

留涅布克還是不停地嘲弄,若是萊因哈特那敏銳的知性中,再加入一定的年齡纔會有的觀察力的話,或許就能看出留涅布爾克嘲弄的對象並非萊因哈特個人,而是留涅布爾克本人在內周圍的一切。但是,即使能看出這一點。萊因哈特也不會默然接受別人對他的嘲弄及侮辱。這個瞬間,萊因哈特負面的情感全集中在留涅布爾克個人身上,什麼高登巴姆王朝,早飛到不同的次元去了。

從沙龍的南側經由石板走道通向內院的通路上,三十出頭及十多歲的兩位少將,遠離了宴會的吵雜,在初夏的夜風吹襲下,開始脫去外套,留涅布爾克少將乃是歷戰的地面勇者,他第一時間便揮拳打向了萊因哈特的臉,如果打中了的話,估計那俊美的臉上會成爲月球隕坑吧。但是就在此時,一隻手輕鬆地抓住了留涅布爾克的手腕,以他地面勇士的力量都無法再進一步,隨後那手一提一甩,留涅布爾克被強大的力量甩出了二米多遠。

“跟小孩子置氣,少將閣下也太難看了吧?何況還是毆打一個明顯弱雞的孩子。。。。”

“法夫尼爾准將!”兩個人在看清之後同時叫道。留涅布爾克是驚訝於法夫尼爾明顯非人的力量和速度,而萊因哈特是氣憤於法夫尼爾話語裡明顯的輕視——即使那是幫他出頭。

就在這時一個影子走近了過來,插進了萊因哈特、留涅布爾克與法夫尼爾之間。

“三位大人,就請到此爲止吧。在這種地方比起腕力來的話,宴會的舉辦人會爲難的。”

對這語氣有些感到膽層的留涅布爾克,將捲起的袖子放下來了。

“尊駕是憲兵嗎?請問官階姓名。”

“不是的,我是伍爾利·克斯拉上校,是奉格林美爾斯豪簡上將閣下之命,負責會場警備的。”

對這名字有反應的是萊因哈特。

“哦,克斯拉就是尊駕啊?”

去年,雖然只是極短的期間,萊因哈特曾和吉爾菲艾斯一起到憲兵隊,協助進行在細年學校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的秘密搜查,當時聽說了克斯拉解救因不敬罪惡而被捕的老婦人一事,認爲其手腕與爲人皆爲不凡。

另一位當事人留涅布爾克則無言地佇立着。

“真是麻煩的憲兵!就連我找個樂子都要橫插一手!”這是法夫尼爾在大聲喧譁。

“這真是玷污了尊耳了,繆傑爾閣下。”

克斯拉以那不象軍人而象是少壯的法律家的風貌迴應,並吩咐兵士將兩人的外套撿起來。將這各自歸還給所有者,同時自動將法夫尼爾的話語屏蔽在耳朵外面。

“不管如何,肩負我軍之將來的少壯氣銳的兩位閣下,是不可能會象一般士官,兵士一樣,有脫了外套打架的行爲的。大概是喝醉了,覺得有些暑氣吧。”

雖然是輕描淡寫地,但他這一席話,同時解救了兩位少將及邸宅主人三者的名譽。如果兩人當真互毆起來,而事實被公開的話,是不可能不受到責罰的。兩名暴發戶的醜態,必定會讓門閥貴州拍手叫好吧。

“兩位閣下都醉了,將他們分別送返住處吧。”

克斯拉對部下下令的聲音,使萊因哈特與留涅布爾克眉間都劃過一道銳利的閃光。萊因哈特正想開啓那端麗的嘴脣反駁時,年長的留涅布爾剋制了先機,發出低沉提明的笑聲後,整理好外套的衣襟。

“上校,給你添麻煩了,的確似乎酒喝多了。我帶我的妻子回去,能幫我調部車到玄關嗎?”

說了這句話,他就調輕腳步直向主館去了。對萊因哈特完全無視。而金髮的年輕人也不再爭吵了,被封住的怒氣與鬥氣化爲一團吐了出去之後,也自行整理好服裝,緩步走去,以免追趕上了留涅布爾克。

“真該要感謝酒啊,因爲有它代罪,人們的過錯才得以被遺忘……”

克斯拉對夜空以諷刺的視線。

“不過,事情不會這麼了結吧。”

在心中自忖了幾句後,將部下解散,象是隨在萊因哈特之後走去,一瞬間,金髮年輕人回過頭來望了克斯拉一下,並沒有開口,那大概是經過抑制的結果吧。

克斯拉微笑地行了一禮後,萊因哈特就回過頭再度前行。

“他×媽的死憲兵!以爲老子是空氣嗎?你那是什麼眼神!!當老子是大型不可燃垃圾嗎!!!”這是法夫尼爾准將的咆哮。不過好在馬上出現的美酒和美食還有美麗的侍女分流了這個傢伙的注意力。。。。。。

十月中旬,同盟軍以極爲迅速的行軍,以及緻密的補給計劃,制了帝國軍的先機,扼制了伊謝爾倫迴廊的同盟側出入口,三萬六千九百艘戰艦封鎖了帝國軍戰線的展開,着實地被認爲是個好的開始。

第六次伊謝爾倫攻防戰即將上演,既然伊謝爾倫要塞之攻略是作戰目的,當然會設法動員到大量的陸戰要員了。在當中會包括“薔薇騎士”連隊,倒也不足爲奇。

華爾特·馮·先寇布在今年八月十五日晉升上校,正式敘任爲“薔薇騎士”連隊第十三代連隊長。在“凡佛利特星域會戰”中,雪列布雷傑司令官落入敵人手中這事被追究責任。而一直只是中校,代理連隊長的身份,但此次終於正式晉升了。

“一定是要我們這次拼死也要樹立功績的啊。”

晉升爲少校的卡斯帕·林滋,以超乎譏諷的論調,試着去解析軍首腦部隊意圖。

“搞不好是叫我們全都去送死呢。”

如此迴應的,是布魯姆哈爾特,他晉升爲上尉。二十二歲就擔任上尉,可說是不遜色于軍官學校出身者的晉升速度了。

兩對兩位心腹,先寇布再次提出的是,和留涅布爾克少將原上校之間,要完全做個了斷之事。“薔薇騎士”新的出發,是要將舊指揮官加以葬送,纔算是完成了心理上的條件吧。

“但是,在這廣闊的戰場上,要如何找出留涅布爾克呢?這首先就是一件難題了。”

“只要以實力讓我們知道我們薔薇騎士在此就行了。一有機會,就讓帝國軍知道我們的存在——以野蠻的血字……”

先寇布的笑,象豹一樣優雅而危險的狠狠作響。

宇宙歷七九四年,帝國曆四八五年。從這一年的十月到十一月,爲了確保伊謝爾倫迴廊的同盟側入口周邊的制宙權。結果小戰鬥連續地進行。

戰鬥是以五十艘至三千艘左右的單位,將切割成數千塊的宙域,一一進行爭奪的形態進行,單單以前哨戰來說,雙方傾注的努力,在質與量方面都不算小,因爲他們必須多少將後續的戰略狀況導向有利的一面才行。

萊因哈特指揮自己的艦隊參加了二十次以上的戰鬥,就象是出去遊獵一樣地,樂在其中,雖然是“僅僅三千艘”,但他在部隊的行動上有相當自由的裁量權。在離開要塞本體的迴廊內特定宙點佈陣之後,連日不斷向外出擊。

帝國軍總司令官米克貝爾加元帥,默認了看起來是自作主張的萊因哈特的出擊,許可其他的提督的事,也就不能只對萊因哈特不許可。

法夫尼爾准將的一千艘的艦隊同樣參加了這次前哨戰,他愉快地專找軟柿子去捏:“通告全艦隊!凡是敵軍數量高於五百的我們就轉進!低於三百的就吃掉他們!”

“這樣好嗎?據我所知,繆傑爾少將的三千艘船可是戰績很不錯啊,可以與自身相當的敵人交戰並擊敗他們。”修特克豪簡中校如此提醒道,這個不是好戰,純粹是單純的競爭心理而已。

“我管金毛去死啊!反正我們也就是一千艘船,本錢那麼少自然要找軟的捏!你這個完全不合格的垃圾參謀長!”

“切!你這個無恥之人,不過這也是戰鬥的正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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