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撐起身子,斜倒下來——她就是要強迫他勒停。呼衍揭兒心裡大震,不得不心慌地緊急煞住狂烈奔騰的駿馬。駿馬猝然地蹬起前蹄,仰頭長嘶,淒厲尖銳。
後面的人馬,紛紛勒停。一時之間,駿馬的嘶鳴此起彼伏,在黃昏中叫囂着,聲勢悲壯。
呼衍揭兒氣急敗壞,臉色鐵青得嚇人,雖然她好好的,卻仍然心有餘悸,不由得怒吼道:“你找死!”
楊娃娃抓住時機,動身下馬,但是——他緊扣住她的纖腰,壓向自己的胸膛,隨即,手臂圈住她的上半身,牢牢的,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公主!”兩聲吼叫突兀的響起。看着公主被人欺負,闊天和洛桑憤怒極了,但又苦於被他的手下阻攔,無法保護公主。闊天陰寒着臉,眼神沉鬱,死死地盯着呼衍揭兒。如果讓他逮到機會,他一定要砍了呼衍揭兒!
她不住地扭動着身子,掙扎着,可是,此刻坐在馬上,背向他,根本無法施展功夫,只能動動嘴皮子了:“你他媽的放開我!”
呼衍揭兒奇了,想不到這個柔婉的女子,居然會罵人!好個奇特的女子!他對她更加好奇,想要更多地瞭解,於是他直截了當地回答:“不放!”
突地,大地又開始震動,厚實、沉重的鐵蹄聲從後面傳過來,聲聲震耳,重重地敲在心裡,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搗碎一切。
呼衍揭兒調馬退到一旁,其他人也紛紛退到後面。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越來越近的人馬。
近了,黛青色的暮靄中,滾滾煙塵中,十多騎騎士飛掠而來,氣勢洶涌,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涌動着。
楊娃娃感覺到他的手臂有點鬆動,迅速地擡起右腿,從左邊的馬背滑溜下來。呼衍揭兒反應過來,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卻被她帶下馬來;他順勢攬住她纖瘦的香肩,霸道而又任性。
她氣憤地伸手拍掉他的爪子,不期然的,粘膩的爪子又爬上來,更加用力,攬得更緊,把她擁向他的胸口。她轉頭瞟向他,美眸中竄起兩股怒火,目光卻冰冷得凍人,憤恨地斜瞪着他。
他咧嘴一笑,眸光俊偉,隨即轉過頭,清俊的眼睛瞬時嚴厲起來,臉部的線條冷凝、剛硬,臉上毫無表情。她詫異極了,轉過頭——
下一秒,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以免失聲尖叫;她感覺身上的體溫降至冰點,全身血液倒流,疾速地四處奔竄,以致大腦缺氧,腦子裡一片空白,思維全面癱瘓——
跨馬在前,好整以暇探究着的,眸光漸漸冷酷的,面色瞬息變幻的,正是那個混蛋,禺疆。
暮色深濃,夜幕逐漸籠罩下來;涼風涌起,在草原上來回掃蕩,猶如陰鬼的哭叫,悽慘,陰厲,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楊娃娃腦袋轟鳴,心神俱顫,身軀不自覺地晃了兩下,接着,身子骨冷瑟地發抖,不可抑制地抖動着。
呼衍揭兒歪頭看着她,手臂緊了緊,擁向自己,關切道:“怎麼了?你很冷嗎?”
她呆呆地瞪着跨馬在前的禺疆;幾天不見,他——氣度依然絕傲、狂妄,臉容依舊俊豪、剛毅,只是滿面風塵,閃露些許的疲累和憔悴。黑眸蒙上一層混濁的煙塵,不似之前的清亮,卻仍然炯炯有神,瞪着她的眸光、又冷又酷!
禺疆森冷的目光在她和呼衍揭兒之間逡巡着,不經意間,他厚而柔軟的嘴脣迸射出僵硬的兩個字:“過來!”
迎上他暴怒的目光,她禁不住地簌簌發抖,下意識地靠向身旁的呼衍揭兒。在禺疆看來,無疑是火上澆油!
呼衍揭兒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不過,這個女子,他絕不會放手。他銳利的目光,好像洞悉了一切:“禺疆兄弟,怎麼有空來到我呼衍部落,也不知會我一聲?”
她一陣驚愕,難道他們認識?
禺疆瞪向呼衍揭兒,神色看似輕鬆,臉部的線條卻是繃得死緊:“放開她!”
“憑什麼?”呼衍揭兒的聲音聽似漫不經心,嗓調卻乖戾得可怕。
禺疆鐵寒着臉:“就憑,她是我的女人!”
呼衍揭兒哈哈大笑,似乎他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加大擁攬的手勁,他自豪地宣告:“她,是我即將過門的閼氏!”
楊娃娃心神一震,但又覺得非常無奈。兩個部落的年輕酋長,草原上的兩隻猛虎,此刻卻爲了一個女子而劍拔弩張。兩人死死地互瞪着,激狂的目光絞纏、碰撞,殺意洶涌;來自馬背上的目光盛氣凌人,陰寒得想要將某人碎屍萬斷;另一道目光躊躇滿志、堅決得誓不罷休。
她彷彿覺得禺疆的表情漸漸的撕裂開來,臉上盡是暴風雪般的狂亂和暴虐。爲了緩和一觸即發的嚴峻局勢,也爲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她以最快的速度甩掉呼衍揭兒的鉗制,往右側閃退三步,勾起一抹疏離的微笑:“你們歇一歇,聽我說幾句話!”
禺疆躍身下馬,以一種讚賞、玩味的目光盯着她!
呼衍揭兒微扯下頜,笑了:好一個奇女子!爲了她,值得!
“我,不是禺疆的女人,也不是呼衍揭兒即將過門的閼氏,我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我自己。沒錯,我是一個女人,但不是某某男人的女人,我想幹什麼、想去哪裡,都跟你們無關。所以,你們就不要像個三歲小孩一樣,爲了爭奪某樣東西而打架什麼的。你們都是這片草原上鼎鼎有名的英雄,爲了一個女子而有損英雄形象,不覺得很丟人很搞笑嗎?”
她的語氣很冷淡,眸光譏誚的流轉,甚是不屑。
兩個草原男人均是一怔,下一刻,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又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接着,再一次不約而同地吼叫:
“有趣!”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