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即便是嬴疾自己也很難看清楚如此壯闊的景象,整整數千人皆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解開了身上的盔甲,伸出雙手,被一根有一根麻繩捆的結結實實。
而似原先的雍城騎卒掌握權柄的胡傷以及那數名千人將,皆是被鐵料困住了手腳,還被關在了囚車之中。
嬴疾終是在想透之後,來到了半個時辰之後便是到來的林玧琰身邊,問道;“公子琰將軍莫不是真的打算,將如此之多的兵卒盡數押回咸陽?!”
就是在方面,數千雍城騎卒皆是異口同聲,表示誓死追隨胡傷將軍之後,這秦公子贏琰便是恰好到來,看着嬴疾,亦是下令讓全數到來了右軍將士拿出來了早已經是備好的麻繩、鐵鏈與囚車,將這些雍城騎卒盡數控制了起來。
“這般綁着的數千人,恐怕押回咸陽,不僅是要負擔右軍半數的士卒,恐怕一路上的糧草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聽聞這南秦公子這般說,嬴疾方纔是緩緩地鬆出來了一口氣,如此之多的“犯人”若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押送回咸陽,恐怕那些老氏族的唾沫定會是將咸陽城高闊的城牆的罵出來一個大窟窿吧!
就是在嬴疾的面前,林玧琰亦是讓原先的佐吏清點出來了這雍城騎卒之中的花名冊,當下亦是言道:“將雍城營的將軍胡傷乃至其餘千人將,盡數單獨扣押起來,嚴加看管!”
“其餘副尉,百人將,亦是將其單獨拿下,送進牢獄之中看管!”
“至於普通士卒,冒然行事,但亦是遵從將令,其罪名暫時還是清算清楚,便是將其一起關押在營寨之中,不給吃食,不給飲水,若是有暴起作亂者,當場斬殺勿論!”
“喏!”那些舉着兵戈的右軍士卒,亦是同聲應道。
讓旁邊的嬴疾亦是如夢初醒,當下言道:“公子琰將軍,這雍城騎卒畢竟是老秦難得的精銳之師,若是棄之不用,於即將到來的伐魏之戰而言,絕非一件好事!”
林玧琰回過頭來,看着這名嬴疾,亦是言道:“恐怕這個層面,那胡傷比公子疾更早一步認識到……”
開始的時候,嬴疾對林玧琰這句話,還是有一些不明就裡,但是略微想了想,嬴疾方纔是知曉,恐怕這林玧琰的意思是說,正是因爲考慮到了這一層面,那胡傷方纔是有恃無恐。
一時之間,嬴疾也是不知曉要說什麼話了,畢竟若是如這南秦公子琰所說,不可隨了胡傷這毫無忌憚的心意,但也是絕無可能將這些老秦的大好戰士白白的寒了心啊!
如此國之銳士,若是不能夠爲老秦所用,嬴疾覺得自己用痛心疾首來形容都不爲過!
嬴疾回過頭來,掃了一圈,那些往昔在戰馬之上肆意飛揚的雍城騎卒,此時此刻就像是老秦鄉野之間農夫挑起來的一個個草垛子,堆放在眼前。
不管怎麼說,這場在南秦公子琰書信之中的“叛亂”總算是被平定了,嬴疾亦是達到了不與雍城騎卒兵戎相見的初衷,雖說這後果亦是好不到哪裡去,但亦是可以宣告着藍田大營的兵馬可以撤走了。
嬴疾揮了揮手,便是讓身邊的副將收整軍隊,數萬人馬,便是如潮水一般退去,與雍城騎卒一般無二,此番藍田大營動用的人馬,也大多是騎卒,聲勢甚爲浩蕩。
無論如何,嬴疾都是覺得要儘快返回藍田大營之中,將此事稟報給嬴莊將軍,至於咸陽那邊,爲了穩妥起見,嬴疾亦是派人快馬加鞭,將雍城騎卒一事寫成了一份簡潔的書信,交給國相公孫鞅。
待嬴疾離開時候,林玧琰的目光方纔是落到了這下面被捆縛起來的數千號士卒的身上,如那嬴疾所言,雍城騎卒可以算得上是伐魏右軍之中一等一的精銳之師,若是不能夠爲林玧琰所用,簡直就像是把棟樑之才當作薪火燃燒了一般。
胡傷這些人,因爲背景太過複雜,林玧琰已經是直接選擇了放棄,但是這些雍城而來的普通士卒,林玧琰並不想放棄,就像是老秦人之後技巧極爲高深的馬伕一般,林玧琰想要馴服這些桀驁不馴的馬匹。
這一夜,林玧琰乃至整個右軍人馬皆是沒有返回本營當中,這雍城而來的士卒駐紮的營地亦是十分隨便,只是學到了一些那老秦新軍駐紮營地的皮毛之術罷了,大多數的情況之下,這些雍城士卒都是選擇和自己的坐騎馬匹睡在一起。
如今,這些人皆是在數萬右軍將士之下不得不被控制了起來,這不到二月的天氣,夜晚的時候還是非常冷的,即便是近萬沒有什麼大風,但是不斷侵襲的寒氣,還是讓這些雍城士卒漸漸被凍的顫抖了起來。
林玧琰也是注意着這些雍城士卒的一舉一動,當下亦是下令吩咐起來,在這些被捆縛住的士卒周圍,燃起來了火把。
這就是讓那些雍城士卒不斷的向着周圍的火坑靠近,藉機取暖,卻是讓那些看守的右軍士卒連忙是趕了回去。
這數千雍城普通的士卒當中,亦是有着年歲並不大的幾個近乎於稚子的士卒,這也無怪,老秦人的確是從小便是在馬背上練習騎馬射箭等殺敵本領,老秦人徵兵的年齡下限亦是在十六歲以上,這幾個身影不過是剛好恰在了這個年齡當中罷了。
爲首的一名稚子,雖說是臉龐看着是十分稚嫩,但是其眼睛當中確實不時閃現出來精芒,散發出來其異於同齡之人的穩重與堅毅。
其看着四周的火坑,若有所思,當下便是推醒了身邊凍的半睡半醒之間的同伴,商議了起來。
似乎是這個稚子在幾人當中,有着不俗的威信,一番言語之中,這幾名稚子又是在自己的衣襟之內取出來平日裡私藏的各種東西,悉數交到了爲首的這名稚子手中。
這名稚子亦是一一將東西接了過來,從中取出來幾片木牘與一把刻刀,便是在木牘之上刻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