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就見斜刺裡一個十四五的後生民夫一把抱住了那背後襲擊張孝純的金兵。用力的將這金人摔倒在上。張孝純立刻揮手一劍刺入那金人的胸口。張孝純長長出了一口氣。拍着那個滿臉鮮血的後生道:“不錯!不錯~!”
“謝大人!”那後生得了誇獎,臉色微微有些泛紅。一臉敦厚之色。
“砰!”不知道從黑暗哪裡揮舞過一個碩大的鐵骨朵,直直的砸在了那後生的頭上,竟是砸的腦漿迸裂,登時死去。
“畜生!死來!!”張孝純纔看清,那後生被後面一個滿臉鬍鬚的金人揮棒擊殺。暴怒之下,一劍瘋砍而去。噹啷一聲自己手裡的長劍都被那鐵骨朵一把砸斷。那金人滿臉獰笑就要對着張孝純砸下。
“噗!”一柄鋼刀從那女真漢子胸腔透出。鮮血噴撒而出,前一刻的殺人者,這一刻便成了一具直挺的身體。張孝純這纔看清原來是王廩及時趕來。此時的城上守軍紛紛驚醒,廝殺了的半個時辰,便將這股襲擊的金兵打退。
城下督戰的完顏宗翰,惡毒的盯着太原城,似乎想把這座城池吃下去一般,當然這就是想想,不過作爲一個廝殺半生的將領來說,他已經感覺到了太原城已經堅持不住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種莫名危機之感,這是經歷了無數次戰陣廝殺來換回來的危機預感,可是完顏宗翰怎麼想不到,到底這股危機在哪裡。
此時折可求策馬來到完顏宗翰近前恭敬道:“大帥,在下沒能拿下西城角,請元帥責罰。”
完顏宗翰眯着眼睛看着折可求,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點什麼,盯了半晌,看着折可求心裡一陣發慌,但是臉上仍是一副鎮定之色。
“西城角本就是太原城不好拿下的城角,沒事,某家不怪你。明日在戰便可!”完顏宗翰淡淡道。
“謝元帥體諒!”折可求順坡下驢,拱了拱手到了宗翰身邊。
諸多的女真將領都是不滿宗翰對摺可求的態度,不過是宋人降將而已,攻城不利宗翰都不責罰麼!其實完顏宗翰也想狠狠責罰折可求,可是折可求畢竟是宋人哪裡的將門世家,若是太過苛刻,以後想要勸降宋人其他的人馬怕是不太容易。南朝人馬太多,光靠自家的女真兒郎拼殺,怎麼都是殺不過來的,現在只能招降吧!當然那個劉平除外!!他和他的人馬必須都得死!!
“宗翰,許我些人馬,俺再衝一次,這一次,俺肯定給你把太原城拿下!!”一個猛安策馬而出對着完顏宗翰道。
完顏宗翰擺了擺手道:“算了明日再戰!太原已經不行了,明日!某家要進太原城!”
“遵命!”一衆金人將領應聲道。
說完,完顏宗翰用單手一撥馬頭,扭頭回了軍營之中。
太原城上。
“王將軍,謝了!”張孝純無力的倒在地上,苦笑道。
“張大人,客氣了。”王廩也是累得夠嗆。
半響,張孝純望着身後一衆軍漢都是死灰之色,似乎生死都已經看淡了。也是經歷了這麼久的廝殺,生死早就看淡了。也許這座太原城早已變成了一座絕望之城了吧。
“看來太原終究要變成一座死城了。”張孝純苦笑道。
“怕他個鳥,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王廩咧着大嘴笑道。
“哎,王將軍,還是你看的開。我卻是猶豫的很啊。”張孝純苦笑道。
王廩樂完,也是臉色變得凝重道:“俺是個粗人,俺曉得,那路允迪發來的旨意裡早就清清楚楚了,沒有援兵了,俺也不求什麼,只求等到城破之聲俺多殺幾個金賊。手底下的兒郎死傷的太多了,那幫小子在那邊恐怕早就等我過去了,到時候兄弟先行一步。也算是盡了力。”
二人相對而視,半晌忽然俱都大笑起來。
“死則死耳,大丈夫守土安民,死而無憾!!”張孝純笑道。
“諸位可怕麼!!”張孝純衝着周圍的軍士民夫們喊道。
“不怕!!”城上傳來一陣陣迴音。
入夜,此刻的太原城城上寒風甚凜,城樓之上諸多的火把將天空映照的明亮無比。寒風之中,太原的守城軍士紛紛靠攏了火把,也許這片刻的溫暖便是此時最大的慰藉。即便明日城破身死,也得是天亮之後的事情吧。
斯年斯日,命若奈何!
同樣,在時,約莫一千多人馬正在通往太原的路上疾馳。此刻離着太原不過六七十里,馬上的騎士渾身甲冑,兜堥之上鏤刻的獸頭如同有了靈魂一般,猙獰駭人,每個騎士手裡的長槊的鋒刃在黑夜裡閃爍的點點寒光。馬蹄疾奔,身下的馬匹同樣著着半面的馬甲,只露出四條健壯的長腿,和一雙大大的馬眼睛,寒風之中,馬鼻子裡噴出的白氣如同兩道白柱子一般。馬上的騎士奮力奔馳,手裡的馬鞭使勁的鞭打的馬屁股上,吃痛的戰馬玩命地向前狂奔,如此的匆忙,如此的這般不愛惜馬力,彷彿前面有着天大的事情一般。好在身下的馬匹俱都是女真健馬,耐力好,爆發力好,如此超負荷的奔馳,若是換了一般的馬匹,恐怕早就累得倒在地上口白沫了。即便如此,這些戰馬也都快到了生理極限。
如此馬不停蹄子的奔馳,總算是快到了太原城不遠處。只有三十里左右。
“將主,前面有一條河!”一個騎在馬上的小將衝着領頭的騎兵領頭人喊道。
“籲~~~!”領頭的將領猛地一勒繮繩,讓疾馳的戰馬停下。疾馳的戰馬猛地昂起前蹄希律律一陣嘶鳴。身後的所有騎兵也都紛紛停住了腳步。
只見前面的河水足有七八丈寬。水流甚是湍急。
“能不能繞過去?”那領頭的將領問道。此人正是岳飛,而先前說話的卻是楊再興。
“將主,這條河的上游有一條路,不過若是繞過,恐怕要多走七十多裡。”一個副將道。
岳飛皺了皺眉眉頭,沉默了一下,翻身下馬,走到河邊。衝着楊再興喊道:“拿塊石頭試試水深!”
“好嘞!”楊再興下了馬,撿了一塊鵝卵石用力朝着河中間扔去,黑暗中傳來咚的一聲。
“娘求的!看來這水不淺。”楊再興低聲罵道。
岳飛下了決心,轉身對着衆人下令道:“全體下馬,泅渡而過!!”
“諾!”一衆軍將紛紛應道。
岳飛與楊再興當頭先脫了鎧甲,下了水,此時已經快到初冬時日,冰冷的河水刺人骨髓。但是一衆軍將卻是沒有人吭一聲。一衆人等將鎧甲薄衣脫下,放在戰馬之上,長槊也掛在了馬上。赤着身子踏入河水中,牽着戰馬泅渡而過,河水冰冷,凍得一衆軍士牙齒直打顫,終於先頭的岳飛幾人上了岸,草草穿上了鎧甲,警戒起來。
又是一會的功夫,千餘人馬俱都過了河。
“將主!弟兄們實在是太冷,要不生堆火烤烤吧!”楊再興哆嗦道。
“不行!此處已經離着金人越來越近,黑夜裡點了火光,讓金人發現,豈不是前功盡棄!”岳飛冷聲道。
“可是,將將~主,便是弟兄們咬牙堅持。可是已經疾馳了半夜了,足足跑了將近百餘里了。身下的馬兒怕是要脫力了!”楊再興無奈道。
“此時不是顧惜馬力的時候,侯爺命我等要即可趕到太原!總不能不聽侯爺的號令。”岳飛轉身對着楊再興道。二人奉了劉平的命令帶着一千多永定軍精銳的騎兵先行前去太原,如實異變,即可在金人後面偷襲。這是個大膽的計劃,也是在外人看來幾乎沒有勝算的軍事行動,在外人看來恐怕都會以爲劉平的腦子被驢踢了。一千多人馬去太原馳援,怕是還未衝到太原城下,便要被太原城外四萬多金兵吃的連渣滓都不剩。可是劉平還是兵行險招,命令岳飛等人連夜飛馳太原。
至於到底有什麼變異,劉平卻是隻和岳飛一人暗授機宜。岳飛心中有些不相信,但是作爲一個職業的軍人,服從上司的命令已經深深的刻印在了自己的意識裡,便是劉平說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至於自家將主說的那人到底會不會反水,岳飛自己心裡也沒有底,但是出於對自己將主的信任,岳飛還是一絲不苟的執行着將令。
“侯爺,侯爺,但願你所託所信之人不會出爾反爾。否則飛一人死不要緊,手下這羣袍澤卻是白白送了性命,於太原之局沒有半點幫助啊。”岳飛心中忐忑,臉上卻是沒有絲毫顯露。此時的劉平此刻也是星夜行軍,緊緊的綴在後面,生怕有什麼閃失。沒辦法自家軍馬除了騎兵的機動速度比較快,剩下的槍營,弓營和朴刀軍,和陌刀軍都是一個比一個速度慢,沒有辦法纔出了這麼一個注意,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爲那人給出來的口信與承若。劉平與幾個心腹也商量分析了一番,也都認爲那人的口信可以信任,而且從被俘虜的金兵口中得知,太原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只怕堅持不到明天了。完顏宗翰即將在明日便要大肆攻城、到時候若是去晚了。怕是太原便成了一座死城了。所以便讓岳飛先帶着先頭一部分精銳馳援。
岳飛一提繮繩又是向前奔去。
“天亮之前,必須要到達太原!”
“諾!”一身明光鎧甲的楊再興點頭道。回身吩咐喊道:“都快着些,天亮之前到達太原!”
轟隆的馬蹄之聲再次響起。黑夜裡濺起團團灰塵。在岳飛的領頭下一刻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