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希沃德那個蠢貨也開始傾向於在馬哈坎山脈裡搞出亂子,並且範圍不斷擴大的原因是松鼠黨了。”
對這個營地中明面上地位最高的人出言不遜的,當然不會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伴隨着水聲的盪漾,還有大木盆中氤氳的熱氣,特莉絲將自己線條優美而飽滿的一條腿伸出了浴盆。
聲音和美景的搭配讓人不由自主浮想聯翩。
但是很可惜,這條美腿想要誘惑的對象,此時只是站在帳篷的門口朝外看。
就在十分鐘前,藍恩脖子上掛着的咆哮熊頭掛墜像是突然瘋了一樣,扯着他的脖子就往一個方向拽。
當然,以獵魔人如今的身體,這項鍊就算被蠻力拽斷了,都大概率沒法讓他的脖子皮膚變紅。
可這畢竟是從波爾東的手上繼承,已經消失、絕版的熊學派項鍊,藍恩還是珍惜的。
然後他就順着力道,被拽往了營地中一間僅次於希沃德公爵的豪華帳篷裡。
女術士並不都有奢華的生活,沼澤的野地或者孤零零的高山上也常有女巫的身影。
但是毫無疑問,一個有名氣有地位的女術士,她的生活一定會讓人瞠目結舌。
而特莉絲·梅麗葛德,【山丘上的第十四人】、泰莫利亞王室顧問。
她的魔法在瑪格麗塔或蒂沙雅看來或許還非常稚嫩,法力也不夠充沛。但是論名氣和地位,她絕對是不低的。
這間帳篷幾乎就像是一間房屋了。
溫馨的燭光灑滿了厚厚氈布所包圍的空間。
裡面有凌亂的書桌、有柔軟的大牀、有放滿書和卷軸的書架、大浴桶,甚至還有個架子專門放了象牙制的裝飾品。
而當藍恩被項鍊扯進來的時候,特莉絲的大浴桶正正對着他,女術士本人帶着水光的軀體,也毫不設防的張開,搭在浴桶的四個邊緣點。臉上帶着曖昧而熱烈的微笑。
獵魔人將自己的兜帽披風摘下來,放在一邊,並且心平氣和的走到書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
“你說希沃德是個蠢貨”藍恩低頭抿了口酒杯,“但是再蠢,也不至於無視了那些明顯不正常的現象吧?”
“將一個山脈地區的活物全部殺絕或驅趕,這是松鼠黨能辦到的?”
女術士招了招手,於是藍恩手裡那杯白蘭地就慢悠悠的飛走,落在了特莉絲的手上。
特莉絲的笑點一如既往的奇怪,她花枝亂顫的笑起來,像是贏了某種遊戲,聲音中兼具嫵媚與青春的氣息。
“有個典故怎麼說的來着謊言說多了總會有人信?”
“希沃德是沒膽子去現場看的,而他身邊環繞的都是些什麼人?白薔薇騎士團,泰莫利亞境內少見的信仰永恆之火的騎士團。”
“松鼠黨這話說得多了連他們自己都能騙,何況希沃德?”
特莉絲抿了一口剛纔藍恩嘴脣接觸的地方,身體泛起一陣愉悅的顫抖。
藍恩身上的混沌魔力對她來說有點太敏感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次帶的傢伙事兒大半是應付精靈,而不是怪物的?哼,漂亮。”
藍恩帶着諷刺的語氣笑着。
“特莉絲,你在這兒呆了幾天,有什麼發現嗎?”
眼見獵魔人並不‘着急’的樣子,特莉絲於是也稍微認真了點。
她無心的盪漾着水波,嘴裡說着。
“馬哈坎山脈之中,在那已經死絕了的區域附近有點不同尋常。”
“什麼樣的不同尋常?”
“我遠遠的用魔力感應過那裡,”特莉絲的手臂伸出水面,無所謂的揮舞一下,“那片地區的魔力很殘酷。殘酷又扭曲。”
“你的意思是,”藍恩的手指撐着下巴思考着,“那裡可能發生了詛咒?”
“但這沒什麼意義,馬哈坎山脈裡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魔力聚集點,一片山區的生物全死光了,出現詛咒也很正常。”
“我們不知道是先出現詛咒,導致了山區裡的生物死光。還是生物大量死亡後引起了詛咒。”
藍恩搖了搖頭,如果讓特莉絲更深入那片區域進行調查,以女術士的魔法水平,應該能得到更多信息。
但是在自己過來之前,特莉絲應該也不敢太過深入馬哈坎山脈。
不說那片生物死絕了的區域本身有多危險,光是山中的毒蟲、怪物、危險地形,都足夠讓一個沒有援助的女術士死在裡面了。
但既然他已經到了,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就方便多了。
以他目前所知道的情報來看,那片異常區域的面積還在不斷擴大,並且向龐塔爾河谷地區逼近。
離得真是不算遠了。得抓緊解決纔好。
——
第二天一早,藍恩從特莉絲的大帳篷裡出來。
眼前一幅忙碌嘈雜的景象。
每個人都在拆東西,又把東西裝上馬車或是驢車。
地面被踩成了啪嘰作響的稀泥。
而剛掀開帳篷的門簾的獵魔人,剛好看見一個白薔薇騎士,正用危險而厭惡的眼神看着這座特莉絲的大帳蓬。
臉上有疤,是那個昨晚擔當希沃德傳令官的騎士。
與一般強壯的男人,在看到女術士時那種忌憚、畏懼中卻帶着肉體慾望的眼神不同。
他站在希沃德的帳篷邊上,看着這裡的眼神只有純粹的憎恨與仇視。
那不是針對特莉絲的仇恨,是針對術士羣體的憎恨。
看見藍恩從帳篷裡出來,他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抹厭惡。
但是他沒有直接對藍恩怎麼樣,只是招招手,喊來一個管事的人。
他的眼睛不閃不避的直直看着藍恩,歪頭對管事的人吩咐幾句,然後轉身離開。
“所以我猜,這就是我跟你們一輛車的原因了。”
藍恩坐在一輛車廂裡裝着軍械與糧食的馬車駕駛座上,對着身邊操持繮繩的卓爾坦說着。
“那你真夠倒黴的。”卓爾坦在藍恩旁邊坐着跟個小孩似的,但是仍舊直言不諱的嘲笑起他來。
矮人總是心直口快。
“不過俺也佩服你,敢跟女術士上牀!那些女人比黃尾蠍子還毒啊!”
留着短雞冠頭的矮人伸手撓了撓衣領裡的胸口。
“像你這樣的人,俺們矮人的女人肯定跟你對不上眼,這俺就放心了。”
藍恩在兜帽下撇了撇嘴。
矮人女性也長着鬍鬚,並且身材跟男矮人不差啥。可是男矮人們就總是覺得,其他種族的男性一直在覬覦他們的女性。
都算是羣體性心理疾病了。
此時一輛輛馬車在岩石路上行駛,他們的右側就是山壁。
車伕們大多緊張的前傾身體,企圖得到更好的視野,讓車輪始終保持在狹窄的路面上,並且跟另一邊的崖壁維持相當的距離。
峽谷的崖壁底下就是龐塔爾河,岩石間翻涌着白色的泡沫。
此時他們是車隊的最前方的偵查隊,成員基本就是由亞爾潘·齊格林帶領的矮人。
還有昨晚一起在火堆邊分享酒精的克林菲德掠奪者們,還有薩奇亞。
希沃德公爵身邊環繞着白薔薇騎士,心情愉悅的特莉絲騎馬跟在他身邊,對周圍白薔薇騎士們厭惡的眼神視若無睹。
他們後面是輜重車隊,正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希沃德是個有點禿頂,但還是留着齊肩長髮的老男人,他的頭上戴着一頂頭冠,神情傲慢,並且帶着明顯的厭倦。
“這麼看來,我們也是被牽連的?就因爲昨晚咱們一起在篝火邊喝了酒?”
騎着馬的布赫特臉色難看的說着。
“狗屎!合着我們明明沒有享受女術士的大軟牀,卻要承受風險?”
他一邊說着,一邊神情機警的左顧右盼,觀察着途徑的每一個灌木叢和樹林。
藍恩覺得他不是在警惕怪物。
而在一片車輪碾過岩石的‘咕嚕’聲中,一陣馬蹄聲從隊伍後面朝這裡靠近。
紅披風,左肩有白薔薇徽記的騎士沒帶頭盔,他臉上那道疤在披散的頭髮下若隱若現。
“泰勒斯騎士!”架着另一輛馬車的亞爾潘呼喊着,“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這卑微的前鋒偵查隊?希沃德公爵的命令?”
矮人的暴脾氣,讓他們在陰陽怪氣的時候總是像要直接打架一樣,反而沒有了那種隱蔽的諷刺性。
但是現在,白薔薇騎士的脾氣更爆。
“閉嘴,伱這矮人。”
泰勒斯的馬鞭一下抽在亞爾潘馬車駕駛座的邊上,鞭子與木頭髮出噼啪一聲炸響。
矮人們幾乎是瞬間就各自‘騰’的站起來,手上還朝着各自的傢伙事兒摸去。
反而是差點被抽到的亞爾潘,他立刻起身朝着矮人們擺手,壓制他們的脾氣。雖然他自己那張大鬍子臉上也陰沉的不行。
泰勒斯冷笑着,臉上的疤像是扭動的蜈蚣。他看着一羣矮人的眼神毫無畏懼,只是嘲弄。
“你們該叫希沃德親王!蠢貨們!”
“親王給你們付錢,讓你們擁有與他一起前進的榮耀,你們最好別辜負這一點。”
“好好當這個前鋒偵查隊。”
泰勒斯說完之後,轉身就冷笑着架馬走回了希沃德的身邊。
看似,他好像是沒頭沒尾的過來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聲明,像是走過來只爲了宣揚自己的優越和權威。
但是
“我看,他是想把整個前鋒隊當成是靶子。”
布赫特沉着臉,眼珠子一邊繼續機警地亂轉,一邊給自己的脖子上裝鑲釘護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