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片黑雲飛過,月光漸漸變得暗淡。齊燕邪性一發,心中殺意升騰,充盈澎湃,再也無法遏制,怒叱一聲,運起無相功中“霧隱”一訣,身邊淡淡霧氣緩緩升起,氤氳繚繞,身形轉眼消失不見。
胡嘯見齊燕如此詭異,卻是大吃一驚,心中暗想:“原來我看走了眼,這女的竟如此可怕,用的到底是什麼邪術?”
這也不怪他,實際是無相功重詭不重力,最擅隱蔽、偷襲,正面突擊卻非所長。此時月光暗淡,最適合齊燕發揮,加上她變的商濟北身材與她相仿,變身後無需重新適應,發揮便不受影響。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她就繞到了蜀風會一人背後,雙手成爪向這人兩邊太陽穴抓下,十指森森,隱泛銀光,卻是戴上了齊婆婆傳給她的指劍。只聽“噗”地一聲,十指齊根沒入這人頭顱,緊接而來地便是這人嘶聲慘叫,伴隨着兩抹鮮血飆出,在這夜空中極爲淒厲,駭人心膽。
齊燕一擊得手,心知此人已迴天無術。抽出雙手,身形又淡淡消失。衆人望去,只見月光微暗,照耀在地上,哪裡能看見半個人影?此時那人屍身才“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再抖動。齊燕這一見了血,更是彷彿殺紅了眼,噗噗噗電光火石間又是連殺三人,便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感覺心中鬱悶之氣大減,極爲暢快。
殷寒水見齊燕功法如此詭異,心中不驚反喜。他久聞胡嘯惡名,又素來機變,想到了田忌賽馬的事,便想着先纏住胡嘯這廝,待齊燕解決了其餘人等再來幫他。心念一轉,一股暖洋洋的氣勁從體外涌入,匯入心臟,卻是自小就習練的“無生訣”運起了。見到胡嘯向前踏出,貌似就要出手,他也怒喝一聲,右手一記炮拳便朝胡嘯左耳甩了過去。拳頭上綠光隱隱,已是帶上了氣勁。
他這無生訣,運的不是內氣,而是外氣。每次運勁都是從外部汲取生氣反哺自身,用來真個上陣格殺今天卻是第一遭。他運勁未足,汲取的生氣也就不夠,但此時也真沒時間讓他細想,只好勉強出手。
胡嘯能做上分舵主位置,手下自然也是有幾分功夫的。只是見齊燕身手極爲敏捷,那詭異黑影時隱時現,瞬間連殺數人,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功法,心中驚怒,十分本事也就只發揮了五六分。加上殷寒水悍不畏死,只攻不守,一時間還真被他拼死纏住,不由大急。
只是巴子良也是個有見識的人,見胡嘯被纏住,心中念頭轉動,大聲喊道:“大家莫慌,那女的再強也只一個。人死鳥朝天,我們快點拿下其他幾個,要死大家一起死罷。”說罷就展開身法,朝程靈心和嶽山窮撲去,卻是動了劫持人質的心思。
程靈心性格溫柔體貼,平日裡將銀山幫一幫人等照顧地極好。嶽山窮雖不善言辭,但極爲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子,早已傾心於她。自殷寒水纏上胡嘯後,他便護着程靈心,且戰且退,不敢或離。在他們激戰之處有幾棵老樹,程靈心手持一柄輕鋼短劍,退到其中最大的一棵樹旁,前面有嶽山窮抵擋,原本也是無礙。但此時巴子良帶着幾個人從側面衝了過來,他們兩個壓力大增,出招漸漸散亂。
殷寒水、齊燕見此心中着急,但殷寒水這無生訣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拳腳看上去虎虎生風,實際打在身上卻是半點效用也無,幸好他身手敏捷,與胡嘯周旋,勉強維持了一個不敗之局;齊燕咬牙殺了七、八人後,餘下的幫衆也學精了,數人一組,互相護着對方背部,不給齊燕背後偷襲的機會。齊燕無法,只好收了“霧隱”心訣,現身出來正面強攻,但這樣一來又無法發揮無相功的所長,隨着蜀風會衆人逐步穩住局勢,四人漸趨危急。
巴子良見局勢對己方越加有利,心下也篤定起來。只是他目光毒辣,在之前拼殺中已然看出程靈心是這幾人中最弱一人,便加緊了對她的攻擊,手中朴刀十招倒是有九招砍向了她。程靈心招架不來,左臂已是中了一刀,所幸並未傷到骨頭。若不是嶽山窮見勢不妙幫她格擋了幾下,怕是受創更重。
圍攻程靈心的其他數人見巴子良嚐到甜頭,也是紛紛效仿。程靈心再勉力格擋幾下,已覺手臂痠軟無力,手中輕鋼劍也越來越重。
這時“呼”地風聲從她左邊響起,一名幫衆手中鋼刀對着她斜斜劈下。她正想側身躲開,卻腳下一軟,頓時發覺自己大腿不知何時已中了一劍,眼看再也避不開這一刀,心中想道:“罷了,看來今天真是該命絕於此。”不由閉目待死。
嶽山窮一直關心着她,見到此情景不由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管劈向自己的刀劍,轉身伸手用臂上銅環便幫程靈心格開了那要命的一刀。但如此一來,他背上又中了一刀一劍,其中持刀那人一刀直劈進了他背上肩骨半寸,被他骨頭夾着,一時抽不出來。嶽山窮怒吼一聲,回身就是一拳,那人面骨吃了他這拳,伴着骨裂之聲瞬間凹陷,慘呼一聲向後倒飛出去。嶽山窮這回身一錯,刀鋒入骨更深,只聽到刀面與骨頭摩擦的“吱嘎”聲響,甚是可怖,這條臂膀也暫時廢了。
殷寒水見嶽山窮這邊險象環生,也是急紅了眼。拼着捱了胡嘯一掌,衝進戰團,護在了程靈心左側。如此一來,程靈心左有殷寒水,右有嶽山窮,背靠老樹,總算暫時無憂。只是他們三個如此聚在了一塊,給蜀風會團團圍住,又是各自負傷,再想衝出卻是千難萬難。胡嘯得了喘息之機,望着齊燕,雙目兇光暴現,躍躍欲試,已是發現了她正面搏殺不強的弱點,便想找個破綻,一舉將她拿下,奠定勝局。
這會齊燕雖然勉力又格殺了兩人,前後死在她手下的已有十人之多,但她見己方後繼乏力,蜀風會等人卻是越戰越勇,局勢實在不妙。若只有她一人,自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但殷寒水等人與她雖然相識未久,這番情義、風姿卻令她極是心折,讓她此刻丟下他們自個逃生卻是做不到。這時又見到胡嘯面露殘忍笑意,心下一顫,暗想:“罷了,今天若不能將這夥人全部格殺於此,便把這條命交在這裡罷。”想到這裡,把心一橫,柳眉豎起,澎湃血氣在體內加速運行,雙眼隱隱泛出血紅之色,殺意似從雙目噴薄而出,更勝先前。卻是無相功另一層口訣運起,名爲“影殺”。
這世間除了齊婆婆,無人知道“影殺”這層口訣,蓋因此功法是當年齊婆婆遭人追殺,末路之時悟出的一門絕境求生功法。此功一經運起,短時間內可實力大增,但半炷香過後便會虛弱無比,任人宰割,端的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若不是無路可走決計不會使用。齊婆婆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見過此功的人自然已是全部去見了閻羅王。只是齊婆婆在她離開之時,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影殺”秘法乃是死中求活之法,一旦用出便是破釜沉舟,不到萬不得已時決不可輕用。她當時滿口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一轉身就用了出來,端的是把苦口婆心當成了耳邊風,齊婆婆若是知道了定要氣得破口大罵。
她功力一行開,場中局勢頓時又是一變。先前她輾轉騰挪,蜀風會等人招架起來雖是極爲吃力,但好歹還是肉眼可見,便有跡可尋。但此時她挾“影殺”之威,速度何止增強一倍,場中衆人只覺陰風陣陣,鬼影重重,不知怎麼地便有兄弟頭顱飛出,令人心膽大寒。
齊燕此時已換下指劍,使的是兩把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短刃。左邊這把長不到一尺,刃身如蛇形彎曲,名爲“青離”。右邊的更短,長度僅約六寸,兩側俱是刃鋒,一邊銀光閃閃,吹毛斷髮,極是鋒利;另一邊則帶了一排鋸齒,名爲“象坤”。她此時功力全開,出手極快,一眨眼功夫便可劈出數十刀,不多時又已連殺五人。瞅見在旁兀自驚呆的胡嘯,想道:“今日此事皆是由此人而起,還要先宰了他,免得夜長夢多。”淡紅雙瞳再度浮起一層煞氣,雙刀交叉一碰,“鏘鏘”兩聲響起,便飛身撲了上去。
胡嘯見狀亡魂大冒,若早知這女子如此難纏,便是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招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女子是鬼麼,速度忒快!”奈何此時後悔也沒用,等見到對方的影子,恐怕自己命都已經不在了。只好一邊雙掌朝前推出,一邊死死瞪着雙眼,只盼自己這兩掌能逼得齊燕身形緩上一緩。
他這兩掌雖是倉促而出,但勁氣飛舞,氣勢也是不凡。
齊燕速度何等之快,在他出掌之時已是撲到了他跟前,這兩掌倒是歪打正着。眼看退無可退,齊燕腰身一扭,“咔擦”一聲,上身不可思議地側移了一個角度,正好避了開來。左手一揮,青離刃尖自胡嘯下巴刺入,右手象坤再一削,已將胡嘯人頭卸了下來,整TAO動作一氣呵成,端的是乾淨利落無比。胡嘯本欲尖聲驚叫,但聲音憋在嗓子裡還未發出,人頭就已離身,只見掛在青離上的人頭雙目怒睜,大張着個嘴巴,極是詭異,可見齊燕這兩刀速度之快。
胡嘯授首,屍身向前繼續踏了兩步,才轟然倒下。接着便有一道常人肉眼無法見到的淡青色生氣緩緩升起,比之前戰死的蜀風會幫衆身上飄起的要粗大數倍,徑直向殷寒水天靈灌了進去。
說來這胡嘯也是倒黴,據那相命的說,他命中五行俱全,本是旺運之人。但重火輕金,中年後便有幾道刀兵之劫,每度過一劫那命就會硬上幾分,如能全部度過便可得天上星宿改運,從此邁入下一個層次,是以連那生氣都比尋常人強盛數倍。只是齊燕這妖星命格比他更硬,將他吃得死死的,更連性命都丟在了她手上。
殷寒水這無生訣與尋常功法迥異,得了這強大生氣灌注,就似盛夏喝了酸梅,隆冬烤上火爐,渾身毛孔大開,極爲舒爽,劈出去的拳力自然也大了那麼幾分。他心中一凜,想到:“難道我這功法殺人越多,進境越快?這豈不是成了殺人狂魔。”
其實三人鏖戰多時,精力、體力早已透支,身上全是汗水混着血水。嶽山窮、程靈心二人更是受傷甚重,便是步子都邁不開,全靠殷寒水有無生訣源源不絕地從在場諸人身上抽取生氣,才能接下這許多攻擊。但他此時也是呼吸粗重,步履維艱,任誰也能看出支撐不了多久。
只是胡嘯之死對蜀風會衆人影響更大。先前齊燕雖然神勇,兩把短刃連斬數人,但胡嘯坐上舵主之位多時,在幫衆心中積威極重,是以大家仍在奮力纏住殷寒水等人,心中還想着胡嘯出手,定能將這鬼魅般女子擒下,屆時殷寒水三人自然不足爲懼。誰知齊燕速度太快,連胡嘯也無法匹敵,一晃眼功夫己方大腿就已倒下,瞬間便軍心大亂。衆人心中只是想着:“這女的如此可怕,老大連一回合都撐不住,我們還在此拼命作甚?”有那心思靈活的,也不管其他人,丟下兵器拔腿就跑,似乎多拿上一把兵器就跑得慢些一般。
開戰之時蜀風會一共二十八人,有八人死在齊燕指劍之下,她換上青離、象坤後又殺了八人,還有兩人死於嶽山窮之手,眼下連巴子良在內還有十人。
齊燕此時已經真正殺紅了眼,心中默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伸手進腰間器囊掏出先前套在十指上的指劍,“嗖嗖嗖”地朝那逃跑的幾人射去,幾人應聲倒地。接着她又盯上了巴子良,雙足一蹬,就是一個在戲班裡習練多時的燕子翻身,只朝着巴子良翻去。
任巴子良平日裡如何囂張,這時膽氣也早已爲她所奪,眼見齊燕一個翻身從空而降,面色血氣翻涌,殷紅欲滴,就似魔女降世,手中雙刃朝着自己天靈削來,真是駭得手足無措,渾然不覺齊燕速度此時已是大減,自己其實可以格擋住的。
其實齊燕“影殺”功法行開已有幾十瞬(注:一瞬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的時間,此功能加速渾身氣血、精氣、功力運行,但對身體經脈、筋骨、肌肉負擔極大,齊婆婆都只能維持半炷香,齊燕能支持到這時已屬奇蹟,眼下全靠着心中一股氣維持行動,因此速度也不由緩了下來,等這口氣一過,便是任人宰割。
但這些巴子良倉促之間又如何能想到?眼見齊燕雙刀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只想着:“我命休矣!”但手足被嚇得痠軟,彷彿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般,就連半步也邁不開。只好眼睜睜地等着齊燕雙刃從自己天靈蓋切下,只覺頭頂一熱,卻感覺不到半分疼痛,接着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齊燕兩把短刀極是鋒利,切入巴子良腦門,刃身整個沒入了進去都還是無聲無息。她深吸一口氣欲待將兩刃拔出,卻手腕一酸,“卡啦”一聲,雙腕已脫力彎折,卻是功力已卸,雙腕沒有勁氣保護,用力過猛導致脫臼。頓時一股鑽心疼痛傳來。她心中明白自己已無再戰之力,只是想着:“仍有幾人尚未伏誅,我萬萬不可倒下!”咬着雙脣站在原地,只是全身尤在不住顫抖,顯是肌肉負擔過重,猶在抽搐不已。她這功法一停,便要移動下腳步也是極難,因此只是強撐着,實際已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素。
蜀風會餘下幾人見齊燕仵在原地,還道她正在運勁回氣,腳下不由又快了幾分,不多時就已跑遠。其實他們只要膽氣稍壯,便可回頭輕易將她拿下。但前一刻才眼見這女子斬殺了巴子良,蜀風會整個雍京分舵的第一、第二把好手已全部歿在了她手上,賊膽已寒,哪裡敢上前試探她的虛實?見齊燕不追,心中還在暗暗慶幸:“巴老二總算做了件好事,用性命幫老子拖上了那麼一下!”
殷寒水見蜀風會等人死的死,跑的跑,心中一塊大石也是落了地。但蜀風會在雍京地下勢力中威名赫赫,卻被自己四人一戰滅了個七七八八,此時想來猶然覺得不可思議,恍如夢中,心中極爲震撼。
這時子時已過,月過中天,急風一吹,遍地的血腥味沖鼻欲嘔。殷寒水心想:“我們做下如此大案,天一亮定會被人發現,就算蜀風會素來風評極差,官差也決計不會坐視不理。此地不可久留。”心下憂急,不顧自己疲憊之身,扶起了嶽山窮和程靈心,招呼了齊燕一聲,轉身欲走。
行了幾步,齊燕仍是不動。殷寒水三人心中大奇:“商姑娘這是怎麼回事?”殷寒水把手伸向齊燕,拉了一下,齊燕見賊人已去,心氣早已卸掉,此時只是靠着慣性立着,累得就是連眼皮都睜不開,哪裡有力氣抗拒他這一拉?只是仰天便倒。
三人大吃一驚,殷寒水急忙左手撐住她背部,右手抄起齊燕膝蓋,雙手一用力便將她抱在了胸前,只覺她體溫超出正常人許多。嶽山窮、程靈心知道情況不對,也趨近前來查看。
齊燕先前運行“影殺”,周身氣血運行速度提升了何止一倍,此時心臟兀自在“通通”直跳,速率奇快,面上青筋暴露,血色也是極濃,那血液彷彿要破體而出一般,霎是可怖。程靈心再把手往她脈絡一搭,只感覺脈象紊亂,勁氣四處遊走,回想起適才情景,暗道:“不妙,難道是強行催動秘法以致走火入魔?”心中大憂。
好在這時齊燕口中“啊“一聲,噴出一團血塊。接着雙眼緩緩睜開。程靈心大喜,忙問道:“商姑娘,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走火入魔麼?”
齊燕只覺腦袋嗡嗡作響,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好半天才緩過來點力氣,說道:“不妨事,我這是運行了保命秘法所致,將養十天半月便沒事了。”言罷又是咳嗽兩聲,吐出點點血絲,原是勁氣運行過度,體內經絡被加速一衝,受了內傷。
幾人見她能說能動,倒是放下了大半個心來。殷寒水忙扶着她,說道:“你現在心跳如此之快,只怕不能歇着,我扶着你慢慢走着罷。”齊燕知他說的是實情,便點了點頭,由他攙着慢慢挪動腳步。
荒墳此戰,極是慘烈。蜀風會二十八人蔘戰,只有三人逃脫,其餘二十五人悉數陣亡,其中齊燕就砍了二十三個。殷寒水等幾人也是人人拼命,個個掛彩。其中嶽山窮爲了保護程靈心,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劍,最深的幾條傷痕更是直砍進了骨頭裡,就連肋骨都斷了數根,失血極多。若不是他體質較好,又有程靈心及時包紮住傷處,定然早已昏迷。程靈心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手一腳俱被重創,眼下也是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只有殷寒水狀況稍好,沒受什麼大傷,又有無生訣汲取生氣,恢復得卻是極快,這會已沒有大礙。
殷寒水是個心細的人。從地上屍體堆中撿回了齊燕的指劍和兩把短刃。轉念一想,又返回去在屍身中掏了一會,找到一些碎銀子和銀票收到了懷裡。幾人相視一笑,想想蜀風會等人不懷好意,如不是齊燕在這裡,自己等人恐怕已做了孤魂野鬼,不免都有劫後餘生之感。
齊燕斜靠在殷寒水肩頭,渾身痠痛,軟綿綿地使不出一絲力氣。殷寒水左手環在她的腰間,只覺她腰身盈盈一握,纖細窈窕,心頭微微一蕩。
齊燕也是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密,臉上也是猶如火燒。但她此時血氣運行極速,臉上本就紅彤彤一片,倒也看不出來。她與殷寒水幾人相識不過一日,但共此患難,卻彷彿已相識相知許久,便是連性命也可安心交託給對方。她一日一夜未曾休息,又透支過度,本就極其疲倦。心下一鬆,身子便軟軟倒在殷寒水身上,整個人已是安心睡了過去。
人影舒長,四野寂靜,殷寒水揹着齊燕,嶽山窮攙着程靈心,四人且停且行。月涼如水,人生如夢,兄弟兩個已將這場惡戰拋之腦後,只盼這段路永遠不要走完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