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葉清宇就連停頓一下都沒有,毫不遲疑地衝了上去。
“葉清宇!”
雖然人們常說,親眼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因爲人類確實沒有特意功能,到不了對方心底瞧一瞧真實想法是什麼樣子。
所以,大家不過是普通人,最終不過只相信親眼看到的。
而葉清宇看到的場景就是,穿着睡衣的貝伊,正被林泉抱着在親吻。
他和貝伊還沒有分手,他還沒死,這樣的綠帽子不能要。
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法接受。
這樣的事情,更不該發生在他葉清宇的人生裡。
可它就是發生了,這一刻,正在擊垮葉清宇所有的驕傲。
猶記得以前有人問他,像你這樣的人,也相信愛情嗎?
他說,相信,沒見過,才更應該相信。
信有一天,他會和愛情見面。
正是因爲這份堅持,他纔有機會遇見貝伊,要不然他早結婚了,還有貝伊什麼事兒。
可這一刻,他寧願沒遇到過給他整個春天的女孩。
他再也不相信愛情,那破玩意兒不要了,敞開心門真心以待,會要他命的。
就到這裡吧,他選擇尊嚴。
所以葉清宇覺得,他揮拳相向的不是林泉,而是自己。
那一拳拳,好像是在砸自己的心,將所有的留戀砸沒,重新變成以前那個一往無前的自己。
尤其直到這時,貝伊差點兒崴了腳也要攔在林泉的面前,對他呵斥着:“住手,葉清宇。”
葉清宇更是心死,瞧瞧護得多緊。
“他是故意的!”
貝伊擋在林泉面前,瞪視葉清宇,瘋魔了嗎你:“他故意什麼了,他都沒有還手,打兩下得了,你再打下去就出事了。”
可林泉就是故意沒還手的,葉清宇覺得自己沒有分析錯。
知道他留下王亞東在樓下,林泉來,會給他消息,林泉就故意來,故意親給他看。
而你貝伊,不是沒長腦子。
只是在你心裡,更打心眼裡相信林泉,卻不相信他而已。
這世間,沒有什麼比不相信你說的話,更讓人頹廢的。
葉清宇愣是揪住林泉的脖領子,從地上拽了起來,他對林泉道:“你想要的結果,得逞了,你該滿意了。”
說完,鬆開衣領,送給林泉最後一拳。
也是這一拳,連葉清宇和林泉,雙雙都沒想到,事情又出了岔頭。
林泉兜裡的照片散落掉地。
葉清宇看到他和蘇雪凝的那些照片,好像從昨天開始有些不解的地方,全都明白了。
葉清宇嗖的一下,轉頭看向貝伊。
林泉也急忙看向貝伊,“貝伊,我……”
葉清宇重新揪住林泉的脖領子:“卑鄙,你可真噁心。”
“我卑鄙?該是你惱羞成怒。你配和她在一起嗎?所有長眼睛的人都知道,我們纔是最合適的。在我這裡,從來沒有和她分開過一天。而且放着我這樣的她不要,憑什麼要你!”
林泉當即回給葉清宇一拳。
剛剛一直沒還手的人,現在還手了,也不裝了。
而葉清宇那面只會更來勁兒:“就憑我堂堂正正。你手段敢使我身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們真是夠了。
貝伊回屋了。
只一個人動手,她還能攔住架,兩個就隨便吧。
半個小時後,派出所。
兩間小屋裡,在進行同樣的流程。
“姓名。”
“葉清宇。”
“林泉。”
倆人很有默契的沒用身份壓人,很配合。
從這點上看,貝伊能喜歡上這倆人,或許是有原因的。
倆人也在警員問打架事由時,都選擇沉默不語。
一個難以說出口,自己女朋友被人吻了,噁心透頂。
別說打架,他都想弄死對方。如果林泉能站穩腳跟,那就是他葉清宇白活這些年,從哪來,給他滾回哪去。
如有可能,他還想把自己女朋友的嘴換掉。
一個難以說出來,自己酒後方知情濃,濃到再也忍不住,親了他深愛的女孩。這是他兩年裡夢裡一直想做的,今兒終於做了。
而這倆人在進了派出所後就表現的剋制,也是因爲同樣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倆人的特助也全進來了。
葉清宇的特助王亞東和林泉的特助魏振宇,在外面說着說着打起來了。
像這種打起來的情況,聽那意思還是因爲工作打起來的,那你哪個單位的,自然要領導來接。
倆領導就在小屋裡,見到了各自的特助。
葉清宇靠在椅子上,不看王亞東,看着派出所的窗外,心想:
他要和貝伊談談,好好談談。
必須立刻、馬上。
林泉單手捂住眼睛很懊惱,不看魏振宇,心想:照片在這種情況下出現。這可能是天意。
照片,不情願的吻過後,貝伊對他會很失望吧,她喜歡過的男人終是變了。
是啊,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就把心裡想說的話,都一股腦告訴貝伊,不知道行不行。
……
“他倆怎麼不去死啊!”這給鹿佳氣的,追到家門口打架。
“噯?佳佳,你就別這樣了,咱大學生得有素質講道理,那是什麼話,對不對。你得勸勸,我們兩面勸,那個林泉咱們先不管,作爲朋友,我們總是希望貝伊和清宇好好的。”
“對什麼對,你也給我滾”,鹿佳惡狠狠地掛斷龔立成的電話,開始安檢。
是你們先沒有素質的,你們還比我們大呢。
正這面想着,旁邊老年團在吵架,還差點在推搡間撞到鹿佳,多虧穆微扶了一把纔沒被撞倒。
鹿佳瞟了一眼,可見和年紀和學歷、和什麼都沒啥關係。
但不得不說,被這麼一打岔,鹿佳心緒平穩不少,心想,確實還是要勸的,勸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冷靜。
沒有什麼是不能坐下談的。
就算談分手,也應該冷靜的告別不是嗎。
只是有太多的人,懂這個道理,就是做不到嘛。畢竟不是機器,人有七情六慾。
而且終究是晚了一步。
事情從蘇雪凝開始,一直到林泉結束,都沒有超過四十八小時。
葉清宇和貝伊還是走到了情緒最激動、最容易口不擇言這一步。
……
“刷牙。” 貝伊看着仍然穿着那件破爛襯衣的葉清宇,將葉清宇遞過來的牙刷接過來。
但接過來後,接着甩手對牆面就扔了過去:“我不刷。”
葉清宇沒有看掉落在牆角的牙刷,只看着貝伊。
看好幾秒後,他深吸口氣,彎腰拽抽屜重新找新牙刷,所有的抽屜都被他拽開。
能看出來,他一邊憤怒值在飆升,一邊又用理性在極力剋制這份憤怒。
葉清宇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我在和你好說好商量,聽話,貝伊,你只要把牙刷了,其他的,我們都可以好好談。咱倆今天豁出去什麼也不幹了,把一些事情聊開。這裡面,我知道有誤會。”
但貝伊要是不刷牙,說實在的,他真沒法談。
他看着貝伊的嘴,就如螞蟻噬心。
他想親眼看着刷,刷完不就好了嗎,他也沒有別的要求,就這一點還不行。
而在葉清宇非要執拗的找出新牙刷時,貝伊上前一步歪頭問道:
“我想聽聽,你不好說好商量是什麼樣,我就是不刷牙,後果能怎麼樣。
打我,罵我,還是也強吻我,蓋過他的氣息?
或是用你們男人優於女人的力氣,把我按倒在牀上?
就像我不要和你談話,你非要把我扛來一樣,是嗎?
你們除了有無能的蠻力外,還有什麼。”
這一點,讓貝伊最是火大。
她傷腳,林泉林泉給她按到牆上親,推都推不開。
葉清宇葉清宇愣是給她扛到他家,她撒潑,只兩下就能給她制服。
那種無力感,纔是讓貝伊最火大的。
終於明白,爲什麼在女權日益加重、口口聲聲男女平等的如今,女性還會被稱之爲弱勢羣體,因爲她們女人沒有那老天加持給男人們的蠢力氣。
貝伊冷笑着繼續道:“還有,葉清宇,我刷牙可以呀。那你呢,你可比我髒多了,你該用什麼刷。”
葉清宇像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慢慢站直身體。
“我怎麼髒了?”
“你和那個蘇雪凝,在一起多久就豈止是親了多久。”
“那是在不認識你之前發生的事,我也沒和她親過,我和人親沒親過,有沒有過經驗,你不知道嗎,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對她更沒有什麼感情。”
貝伊笑了下:“我不知道。沒親過,你騙鬼呢,你遊刃有餘。沒有感情還在一起,你更惡劣。那是什麼,亂搞男女關係?包養嗎?不親嘴只上牀的包養,前提條件要給錢,給得她家從村裡最窮變成人人羨慕,家裡做買賣賺不賺錢無所謂,當個營生玩,還能給她家親戚安排工作,分手送寶馬,能量真大啊,葉大包養工。可以把那種事當作交易,你和動物畜生沒有區別,任何一個女人都行,噁心。”
“貝伊!”
葉清宇像是今天,才認識貝伊的本來面目。
“包養?我結婚了嗎,沒結婚何來的包養二字。
沒結婚,當時沒有女朋友,何來的亂搞男女關係。
任何一個女人要是都行,就沒有你的事!
這世間打着談戀愛的名義,就是有女朋友也亂搞的多了,也沒見誰被罵這麼難聽。
我自認,我過去簡簡單單的擺在那裡,沒有舊情復燃,沒有難以忘記,不存在留有遺憾,將來還會藕斷絲連,卻被扣上那麼難聽的詞,畜生,好。”
葉清宇點點頭:“那我現在承認,我和蘇雪凝以前是談戀愛,我們倆曾經愛的如火如荼,爲愛上牀,我給她錢,是因爲她只喜歡錢,這個錢可以理解爲是我討她歡心的禮物,你就能接受了?你聽着就心裡舒服了,我就不是動物了,是嗎。”
葉清宇邊說,邊推貝伊坐在沙發上。
腳傷站不住,甭站着,坐下慢慢談,他也坐在貝伊的對面。
因爲得談透,因爲這可能是最後一場談話,因爲:
“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詞,來評價一個用心對你的人。
貝伊,相愛是互相尊重,互相都願意的情況下,纔會走在一起。
不能因爲我更愛你,你就高高在上,凌駕在我的頭上。
所以我不是很不明白,我以前的生活方式和現在有關係嗎?
我用動物的方式對你了嗎。
我在和你的關係中,哪裡做的不對嗎。”
葉清宇越說,腦子越清醒:
“要說有錯誤的一點,那就是,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但在蘇雪凝的問題上,我沒有回來和你說。
並且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爲此特意跑趟公司換件襯衣。
因爲她沒有親到我,但是擦着我下巴,一個趔趄蹭到我襯衣上口紅印了。
所以我想着要換一件衣服。
至於沒告訴你,那是我十分確定,無論我說的話,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她接不接受,她蘇雪凝往後想見我都沒門。
結果已經有了,那我還告訴你什麼,給你添堵嗎。讓你胡思亂想,像我之前一樣對林泉彆扭。
萬一,你用你那個腦袋瓜,再代入一番你和林泉過去式的滋味,去聯想我和蘇雪凝以前有多相愛,像你和林泉曾經那樣相愛是嗎?
這是我的理由,你要是認爲是藉口,也可以,但這是我心裡的實話。可你呢。”
“我怎麼了?”
“無論過去如何,我敢說自從認識你,從我們確立關係那一刻起,我就毫無保留,真誠待你。並且對自己嚴格要求,要忠貞不移,始終如一。而你,是在和我談戀愛的期間,我們現在還沒有結束,你就去見前男友。你說說看,就事論事,要論髒的話,從身到心……”
“你給我住口,葉清宇。”
貝伊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抖。
她覺得她的最佳辯論獎,一點也不實至名歸,應該頒給葉清宇。
“你說完蘇雪凝了,那我就說林泉,分也分得明明白白,不是嗎。
首先,葉清宇,我並不是從林泉那裡知道你和蘇雪凝的,是昨天早上從別人那裡得知。
所以我搬離這裡,想的是,我也需要像你以前似的,有那段彆扭的過渡期,我知道過去不該糾結,可你過去太複雜,我怕見到你會口不擇言。
這也是我昨天爲什麼一遍遍強調不要見面。
然後沒想到,外地回來的朋友打電話讓我去,我這人真是有短板,礙於面子也好,礙於什麼也罷,我就去了飯店,沒想到在那裡見到林泉。
依然是短板,沒有轉頭就走。總是會想很多,總覺得那麼走掉,自己小家子氣,別人看着也不好。”
葉清宇意外地擡頭看向貝伊。
更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貝伊接下來的話:
“在今早之前的林泉,在我眼中是懂分寸的,是無論他那時在家裡出事後,處事顯得多幼稚、甚至有點回避懦弱,他在我心裡也是很美好簡單的人。
我倆那時談戀愛,他單純地連親我都不敢親。
所以他今早喊我開門,我想過他是有話要說,想過他是打着送吃的名義敲門,甚至都已經琢磨着在開門後,該怎麼禮貌地對他說,林泉,回國就好好發展,以後別送吃的。
畢竟你倆昨晚針尖多麥芒,都不是個好東西,我聽明白了,他對我還不死心。
可我就是沒想到……”
貝伊看向葉清宇,說道:“所以我不髒,葉清宇,你昨晚在飯店看到的那些,和今早看到的那一幕,我剛纔說的纔是事情經過。在我們這段關係裡,我也對得起你。”
雙方解釋清楚了。
可是動物、畜生、髒,這些話全說完了,說出來的話,在心底留了痕,再也回不去了。
門響,葉昕彤舉着一盆,她奶讓她轉交給貝伊的花,冒了出來。
“驚不驚、喜……”
小叔的嘴角怎麼是青的,怎麼造得這麼狼狽。
貝伊的眼睛也紅了。
葉昕彤聽到貝伊說:“我們就到這裡吧,分開。最後拜託你一件事,讓林泉他自己好好發展,別再因爲我幹一些沒必要的事,你們倆都讓我很累。”
葉昕彤瞪大眼睛。
然後她小叔用一種她無法形容出來的眼神,在看着貝伊說:“剛纔有些話說重了,對不起,貝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