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靈山遍佈近似虯龍的雷霆,古老如洪鐘的梵音震動諸天,那傲立蒼穹絕巔,見之彷彿能窺見自我本性的佛陀一掌拍下。
波紋卷蕩,超度萬千魂靈,驅散冥河極寒,直至與靈山之上的波旬一掌對上!
煌煌佛音幾乎湮滅一切,若非此地尚有大神通者護佑,光是餘波也會帶來諸多死傷。
可如今的情況就有些古怪了
那口言三葬的取經人接連施展如來神掌,體內佛力浩瀚,霸道無比,每一掌都帶着毀天滅地的威勢,而波旬則口吐‘蒼生’、‘大義’、‘慈悲’種種理念,聲音中滿是不解和質疑。
“.”
誰是敵人?
金蟬子以前有狂到這種程度麼?
雙佛並立,在諸多曾經見過西天世尊顯聖的仙神妖魔來看,這二者竟都是如來?
不同之處在於,兩者身下各有一朵與大地連爲一體的金蓮與黑蓮,但皆能綻放毫光萬道,佛光大放,驅散黑暗,蘊含着無數大道至理。
“你以爲天庭一方就是什麼好人麼?!”黑爾巴克於緊握束縛泰坦們的鎖鏈,隨着他使勁一揮,神鏈寸寸斷開,泰坦們重獲自由肆虐大地。
一時間,整個戰場的兵戈聲,廝殺聲再次響起。
“他們是不是告訴你們原本的取經人都死了?”波旬一掌轟出,他能感覺到蘇霖身上的佛功有缺,法力也不及他,因此眼裡沒有半分緊張:
“天帝城府之深非你所能想象,凡是外來者都在天庭的算計之中!”
“伱有沒有想過,在明知這一次次輪迴中的取經人都是外來者的情況下,他們爲何還要讓其上天庭求助?又爲何非得上天庭才能給與幫助?!”
“說說看。”蘇霖五指各結法印,問道:“你是不是想說他們準備讓取經人奪舍我等?”
波旬點頭,望向那高天之上的古老書冊略帶嘲諷,道:
“天帝!別以爲我們不知道,那凌霄寶殿之上,三藏等人的最後一點真靈就藏在那裡!此後這數十次西行,爾等無時無刻不在等待這一刻!”
那本古老書冊並未產生任何反應,只是不時翻動,散發威能抵消歲月史書帶來的歷史更迭。
波旬看向蘇霖說道:
“你們來歷不凡又如何?如果你們執意要幫此界完成西行大計,那份萬古積攢至今的無數氣運與功德便會落在真正的‘唐三藏’等人身上。
“逆生死,定乾坤!屆時,聖人齊至也難擋這份因果!”
“你們那個世界的西行可有這等駭人聽聞的謀劃?!”
蘇霖將目光投向太白金星,對方朝他露出苦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波旬見狀,招來自己等人準備的九環錫杖與金箍浮於蘇霖面前。
“這世間,真是英傑無數。”蘇霖稱讚一聲,回頭望向波旬,揮手讓九環錫杖與金箍握與掌中。
這一刻,黑爾巴克等人的攻伐動作一滯,戰場上的氛圍驟然降至冰點。
咔嚓!
佛掌一握,那些事物盡數粉碎,片屑不存!
“你?!”
“若別有用心,葬了此界便是。”
蘇霖望向那高天之上的古老書冊,喊道:
“還等什麼?靈山已至,九九八十一難如今只剩最後一難!”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碧沉沉,明幌幌,琉璃造就,寶玉妝成的南天門。
五道宛若明霞映覆天光的身影走出,他們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西方位置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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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宮內。
唐皇李世民如未卜先知一般扶住了一名不慎摔倒的宮女,又在宮女惶恐跪下之前攙住了對方的胳膊向上一提,甩甩繡袍,朝前方走去。
忽然,他心有所感地擡起頭,在那夜空之上,一張張鎏金書頁從天落下,像是天降彩金,祥瑞無比。
李世民雙瞳驟然一縮,在那風雪般落下的書頁間隙中,他看到一名僧人騎馬西去,可眨眼間又被金芒遮蔽消失不見。
“御弟.”
福陵平原外的高老莊。
高翠蘭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有些口渴的她起身想給自己倒一杯水喝。
“小姐!”丫鬟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高翠蘭手裡的茶壺抖了一下,“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地田..咱高老莊的田地全讓人耕了!”丫鬟眼裡滿是驚愕:“但家裡遭賊了,吃的東西全不見了!”
“吃的不見了”高翠蘭愣了愣,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事。
她放下茶壺,手卻突然停在半空。
在那桌子上,放着一個盤子,盤子上有兩個饅頭,其中一個還被啃了一口,留有牙印。
“小姐,你怎麼要哭了啊?”
五道流光飛入天竺,黑爾巴克死死咬住牙關,使勁渾身解數欲調動權柄控制魂魄。
“那不是靈魂!”
波旬施展神通,想要抓住那五道流光卻發現抓了個空,如同本身就是虛幻之物,他張了張嘴,驚道:“沒有真靈,只是記憶?!”
蘇霖擡起手掌,將方纔收走的孟奇等人放出,如同找到了目標,四道白虹墜落,激起滔天駭浪,而另其中一道一分爲二,飛入了靈山外的那堆骸骨中。
直到此刻,西行的最後一難,唐三藏一行人沒有完成的最後一難才正式開啓!
九九八十一難,九是至極,九九歸一,一是初始,也是本真。
九九歸真,亦是迴歸原點之意。
最後一難不是在靈山結束,而是在返回大唐的途中,遭遇通天河老黿的問話。
黿與元同音,那是在詢問唐三藏是否忘記本元初心,如果忘記了就要遭遇一難,承擔忘記初心的後果。
從九鼎中升起的光芒籠罩大地,將神州大地覆蓋,那些鼎內的殘魂身形飄搖,明滅不定。
隨後,周天星線垂落,輝光如海席捲天地。
有什麼潛在的、無形的事物正在悄無聲息的啓動。
咚..咚..咚.
耳畔傳來敲擊木魚的聲音,蘇霖回頭望去,四周似純白似漆黑,一名模樣有他八分俊秀的僧人在一望無際空間中口誦佛經。
蘇霖看了眼身上的天河戰衣,朝對方走去。
“貧僧三藏,參見天佛尊。”唐三藏放下木槌,朝蘇霖笑道:“要是貧僧這方如來與天佛一樣,貧僧肯定不敢在靈山聽經的時候睡着。”
蘇霖說道:“我在靈山從不講經。”
唐三藏一愣,臉上多了幾分苦色:“還有這種好事,另外一個世界的金蟬子實在羨煞貧僧。”
“我那邊也沒有金蟬子。”蘇霖挑眉道:“要不你過來,我封你做旃檀功德佛?”
“貧僧苦修十世,未逢明祖,此乃一大憾事。”唐三藏苦笑着搖搖頭:“晚了,晚了。” 唐三藏體表開始溢出一絲絲佛光飛向蘇霖這方,像是抽絲剝繭一般。
“貧僧雖已不是本尊,但還是有一點疑問,天佛尊可否爲貧僧解答?”
“聖僧請講。”
蘇霖自然能看出,如今自己面前的唐三藏不過是一團記憶而已,沒有靈魂之物。
唐三藏雙手合掌,微笑道:“天佛如何看待此界衆生?”
“時日雖短,我觀一路種種,衆生還是那個衆生。”蘇霖想了想,說道:“可此界佛者能爲衆生入滅,仙神能捨長生,上位者能身先士卒,以身補天,不入輪迴。”
輪迴空間只要求他們完成西行,而蕩魂小隊所求的是功德與氣運,拋開一些試探與不悅,按理來說並不衝突。
但從長安開始直至靈山,所遇所見,讓蘇霖等人對這個世界的天庭和佛門產生不了惡感。
石昊或許是覺得八戒重情義,又或許是從高翠蘭等八戒的事情上看到了某些人的影子,所以願意出手幫一幫。
孟奇現在可以說就是這個世界的三清,於因果上就確立了隊伍。
而蘇霖,真正讓他做出選擇的是那獅駝嶺或者說屍駝林,那地方以前是一羣佛門比丘尼的圓寂之地,最初的普賢王如來捨棄佛陀之位將一身修行灌入此地締造了一把‘鎖’。
那羣輪迴者以爲這個世界的上位者們是爲了尊嚴,其實壓根就與尊嚴無關。
僅僅只是因爲
他們在這個世界害了取經人,他們在這個世界吞噬了靈魂,他們在這個世界讓蒼生受苦。
僅僅只是如此
所以天庭纔不會和他們合作,天帝寧願放棄輪迴再來的機會,也不願意將此界衆生託付到蕩魂隊伍的手裡。
沒有任何陰謀論,沒有任何複雜的勾心鬥角,彷彿回到了童年時,符合了從書本上了解的對仙人神佛的最初印象——護佑衆生。
這纔是蘇霖爲何會選擇站在此界原生勢力一方的原因。
“天佛尊,非是仙佛爲衆生,實乃這漫天仙佛”三藏微微一笑:“亦是衆生。”
所以即便對佛門的安排頗有不滿,金蟬子也願意當這取經人。
“受教了。”蘇霖點點頭,雙手合十與對方互行一禮。
他褪去身上的天河戰衣,眼前的唐三藏化爲一絲絲光韻融入九環錫杖與錦斕袈裟,最後,這兩件物品也逐漸消融化光,流入蘇霖體內。
“阿彌陀佛.”
“嘿嘿,參見天尊。”猿猴撓了下手,行了一禮。
孟奇看向前方的猿猴,微笑道:“大聖。”
“沒想到天尊和俺老孫這麼有緣。”孫悟空擡手指了指孟奇手中的金箍棒,笑道:“還請天尊善待我這寶貝~”
孟奇沉默片刻,問道:“可還有什麼未了之願?”
“被壓在五行山下的時候有很多,現在嘛嘿嘿嘿,沒了。”孫悟空走近孟奇,做了一個不倫不類的佛禮:
“俺老孫,就想那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每天都能開開心心。”
“天尊,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事能完美無缺,因爲就連這天都是缺了一塊,天地不全,這諸事無常也不是咱們能料到的。”
孫悟空朝上面指了指。
“大成若缺,盈不可久。”孟奇若有所悟。
孫悟空化爲流光飛入金箍棒中,孟奇盤膝而坐,消化着那些記憶,一股強大的法力從金箍棒上傳來,融入他身上每一處竅穴。
“俺老豬咋這麼命苦啊!翠蘭~翠蘭!!!”
石昊捂着耳朵,望着眼前豬頭人身的豬八戒,臉上很是無奈。
嚎了好一會兒,豬八戒才停下,抹了把鼻涕眼淚就要朝石昊抱過來。
“你確定?”石昊亮起手中的大羅劍胎。
“俺老豬隻是想感謝你。”豬八戒訕訕的笑了笑,隨後舔了下嘴巴,搓手道:“你們這一路上吃的可比俺老豬那個時候吃的好多了”
石昊聞言,拿出上次沒吃完的惡魔伯爵烤羊,問道:“來點?”
“乖乖!這怎麼使得?!”豬八戒一口咬在羊肉上,臉上浮現享受的感覺。
可石昊表情卻有點奇怪,他嘴裡竟然也浮現出味道。
隨後
石昊體內的力量不斷攀升,大道規則繚繞,將他擁簇在中心。
這是要突破了?!
一條白龍盤在地上,它渾身上長起金鱗,腮頷下生出銀鬚,一身瑞氣,五爪祥雲,顯得興致缺缺的模樣。
路明非就這樣看着它,它也這樣看着路明非。
“哥們,你要不說點什麼.?”路明非試探性的說道。
白龍張口道:“我想父王母后了”
一幅幅畫面在路明非腦海出現,有年少時的小白龍在宮裡玩鬧,有他被慫恿玩真火結果燒了明珠,然後被套路到鷹見愁等候的記憶。
一年又一年,只有自己在水底,希冀着家裡人來看看它。
熟悉的孤獨感一層層襲來
“咱們其實挺像的。”路明非咂了下嘴。
“其實還好。”小白龍擡頭看了眼其他方向,說道:“師傅和師兄他們都對我挺好的,這最後的十四年我很開心。”
每當烤了什麼妖怪,唐僧都會讓他先試毒,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什麼妖怪能毒死一頭龍。
雖然師傅有些時候不着調了一點,會故意去招惹妖怪尋開心,也會在被抓之後什麼都不做看他們慌忙的樣子尋開心.
“咱倆挺像的。”路明非一頭黑線,捂臉道:“你也不容易啊。”
“唉”X2
“幼年遊蕩乾坤時得遇真人,獲傳法,修得三千功滿成仙.”
“三千年,我從一個凡人開始修仙,修了三千年!結果就因爲失手打碎了琉璃盞,被貶下流沙河。”
“想讓我下界取經就直說,找的什麼破藉口,天天在那裡擺弄一個凡人用點力都能打碎的普通玻璃,說什麼稀世寶物,狗屁!”
“你怎麼不說我左腳先踏入凌霄寶殿罰我去流沙河,*****?!”
沙悟淨髮着牢騷對着某個方向仰天大罵,言辭激烈,堪比李火旺在祖安修行的時候。
李火旺和韓立對視一眼,李火旺問道:“立哥,怎麼你也在?不是我來扮演的沙悟淨麼?”
韓立搖搖頭,說道:“別在意。”
萬一這裡有什麼危險,還能互相有個照應,雖然有聊天羣護持心靈,他們幾人壓根就不怕什麼奪舍。
那可是看了蘇霖本相之後,還能保留羣員自我意識發出消息的最上級靈魂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