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簽署股份轉讓協議的告知函:
窮奇塔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葉凡、蘇霖擬以協議轉讓的方式,嚮應龍塔所有者贈予窮奇塔塔主候選人令牌一枚,北武真仙則需在一個工作日內,完成遮天商會庫存商品的傾銷,並以等價之物轉交蘇霖.]
北武真仙看着手上這幾份長達數百頁的花樣合同,臉上始終帶着一絲禮貌的笑意,雖然他搞不清楚蘇霖究竟在想什麼。
但沒關係,完成交易的情況下,陪這位尊貴的客人玩玩也無妨。
他看着擺在桌上的黑色令牌,在蘇霖點頭同意的態度下,將其收下並放入懷中,窮奇塔的權限也在這個時候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正常情況下,諸天城的城主候選者,會在固定的時間段進行比賽。
多輪競爭之後,仍舊處於末尾的候選人會失去對塔樓的控制權,而留下來的候選人則共同擁有該塔樓的使用權和收益。
他佈局至今只來得及利用商月曾經的思鄉之情,幫其達成願望。
雖然有些倉促,但現在有了窮奇塔的掌控權,也在諸天城直接攤了牌,自然不必再過拖延.
‘未免有些太過順利了?’
北武真仙總感覺有一股不協調的違和,倘若對方一開始就沒打算搶奪諸天城,那又爲何幾經週轉,繞到了現在?
本着謹慎,他排查起與對方接觸到現在的記憶。
一人飾多角,從蘇霖以那幾道分身參賽就能看出來,這人應該是善於扮演的慣犯
特意發放名爲萬界通識符的寶物,任何人都可以免費領取,僅是爲了讓人保持清醒?
即使因爲腦子不清醒的儒聖出了些意外,可面對近乎完美的世界,心中最大的宏願得到圓滿,前進的方向擺在眼前,那些生靈遲早也會在心中默認接受這一切。
屆時,大願法的映射收束與諸天城的交易影響,二者能夠如齒輪一樣嵌合在一起。
‘罷了.或許只是爲了好玩吧?’
北武想起了那三個不,四個畜生,對於蘇霖的具體形象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如果不是他和瑤天真有關係,那便是爲了增加自己的籌碼’
即使別有目的,但此刻木已成舟,窮奇塔已經納入自己手上,只要對方不繼續幹涉那大願天宙即將迎來新的主人。
事關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北武感覺有些心力憔悴的同時,也默不作聲地在袖袍裡握住了一枚玉如意。
此刻,大願天的一切衆生之願隨時都可以調動,他只需要盯着蘇霖便好。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麼?”蘇霖整理着自己新長出來的柔順長髮,隨口道:“工作沒必要這麼拼,老闆換了遊艇也不會對你感恩戴德,她只會覺得給你發了工資。”
北武略微沉吟,說道:
“願身是停留在過去的事物,是圓滿者願望的凝聚,於現在這個時間點而言,我的靈魂早已被天妖皇吞噬,等瑤天師尊晉升之後,我纔有走向未來的可能。”
“到了那時,我回去纔有意義。”
蘇霖拿着鏡子嘆了口氣,他將自己的頭髮染成白色,然後又拿出一枚銀色的萬界通識符,下單買了個復古的玉冠,“所以大多數人基本上都是不知足的。”
“也許。”北武點點頭,他並沒有反駁,只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閣下似乎沒有什麼願望,此前我以大願法觀測,所獲取的表層所需都無法從願海內具現。”
蘇霖聽聞此言,嘴角扯出一絲弧度,說道:
“財富伴侶,子孫後代,皇圖霸業.人之所以執着這些東西,無非是因爲生命的尺度有限,想要在短暫的時光裡擁有更多精彩美好的事物。”
“生命足夠漫長,又沒有外來因素的威脅,我便可以拿着三千的工資,在旁邊喝着茶坐看時代風起雲涌,看着衆生爲了執念而去拼搏,而我只需念念阿彌陀佛~”
“因爲只要活得夠久,該有的精彩早晚會有,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美好,未必和我一樣永恆不朽,所以我選擇享受現在。”
“所以您渴求的是恢復全盛時期的完整。”北武真仙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
反正人都這樣了,幹嘛要反駁他呢?
蘇霖聳聳肩。
他坐在窮奇塔的塔頂喝着茶,靜觀那些從新世界飛入諸天城購物,然後又毫不猶豫地原路返回,完全沒有迴歸自己世界打算的客人。
萬界通識論壇上到處都是對‘蘇霖’的歌功頌德,感謝他與北武真仙達成協議,讓衆生的遺憾與願望得到滿足。
北武真仙也不再刻意限制,反倒是號召客人到遮天商會進行消費。
氛圍開始變得和睦起來,只是蘇霖不時以‘小瑤天’、‘瑤兒’這些稱呼與北武交談,詢問瑤天過去的事情,這讓北武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答覆。
漸漸地,天上那一輪圓月愈發明亮。
曾經聽過的箜篌之聲開始迴盪在諸天城,以及儒聖天道所掌管的新世界內,其本願力積蓄,得救濟之衆生,覺生死苦海已過,認定此界乃彼岸淨土。
因此,現在當進行最後一項交易。
“望汝等未來引領各自諸界生靈,入我願海。”
不需要回答。
因爲這是一場交易,通過諸天城爲媒介進行的交易。
大願船滿足了這些生靈的願望,接下來,這些生靈會在未來的某一日迴歸自己的世界,依靠自己從大願天,從諸天城獲得的一切,在自己的世界造成深入根源的影響。
甚至有能力者,能夠帶領一方世界加入願海。
但耕耘並非是爲了未來的豐收,瑤天想要的是眼下。
眼見萬千願力與難以估量的無形波動以北武真仙進行收束,天穹之上,月光垂落照射在北武在身上。
那是瑤天早年間對自己的恩惠,無緣無故賜下的寶物,以天分不錯賜下的功法,甚至是遊歷諸天時的各種贈予,救命之恩,提攜重視,甚至是數次破格登臨大願船。
他本以爲…
是自己足夠出色。
“真是諷刺…”
北武自嘲一笑,轉而看向那邊的拿着聖經,翹着二郎腿翻閱的蘇霖。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好奇道:“您當時是花了多少代價聘請康斯坦丁,以及他那方世界的米迦勒?以至於我還以爲是真碰上了這諸天的逆天禁忌。”
那一瞬間帶來的恐懼和真相大白之後的荒謬感,讓北武不禁感嘆對方謀劃的精妙所在,以一種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態度,刻意忽視自己所控制的商小月,讓自己通過對方的眼睛看見這一切。
蘇霖合攏手上的聖經,露出一絲疑惑,他反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是上帝,但沒有墮落?”
“以您的能力,在某些世界確實也能被稱爲造物主。”北武笑了笑,剛想繼續說什麼,一股斥力模糊了天空中的明月。
像是有人丟出了一塊石子,將鏡花水月的美好倒影擊成碎塊,隨後在陣陣的漣漪之中,象徵諸界美好之願的金色光輝隨着輕輕波濤動盪着,向大地灑下一片輝芒。
所有人都在此刻擡頭看向上方,自近乎凝固的願景之中,一道紫電驟然驚破長空,分崩離析的願光與碎月頃刻粉碎。
那彷彿是夏日煙花盛典時的雷雨,寒冬中吹熄篝火的一縷雪風,不合時宜且帶着對憧憬的踐踏,讓整個世界都發出劇烈的顫抖。
那艘倒懸乾坤的金色船筏晃動起來,升騰而起的生死業力帶着極致的黑與白,化作長龍在願海中上下起伏。
很快,一道手握紫色長劍的身影便裹挾漸漸收縮的億萬願光,迸發出撕裂天與海的偉力。
北武陡然轉身,分不清那個人的眼神究竟是悲憫還是釋然,他怔怔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履行我與遮天商會的交易,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蘇霖拿着萬界通識符擦了把汗,順便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露出和煦的微笑:
“省錢。”
十界願海匯聚,金色的大願船隨之起伏,悽美悠揚的箜篌之聲迴盪在願海。
“我還以爲你已經放棄了。”瑤天手裡抓着一枚願力印記,清冷的月光在此刻穿透那由萬世之願實現而凝結的船頂,落入佈滿衆生與世界意志的願主之座。
在這裡,空靈樂聲化爲祈禱,貫穿時空的諸界願音在無限增加,微小渴求到救濟諸天的宏大圓滿盡數迴盪並且同樣隨着願音在無限增加。
其中一處收束無限可能走向既定破滅的區域內,一道身影自終結的時空盡頭逆流而上,崩碎身上纏繞的層層生死業力枷鎖。
“我也以爲他放棄了!”蘇託尼咬着牙,罵罵咧咧地朝瑤天砍去:
“結果還在博弈算計老子的家底,艹!!!”
願印與紫劍撞擊在一起,期間黑氣呈現一個個宇宙最平靜的死寂之態,白氣映照天地從無到有的重鑄過程。
輪迴往復中,唯有那道紫劍逸散的劍氣讓時空捲縮,逆亂崩解成朦朦朧朧的世界碎片。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當你道侶麼?”瑤天見狀,笑盈盈地說道:
“也不錯,待我將你收入大願天宙,伱的能爲以及對我的成道之恩倒也與我般配。”
“這話可不興亂說!咱們一直以來都是純潔的背刺關係!”蘇託尼一臉驚恐,一副你腦子被驢踢了的模樣。
紫氣激盪,鴻蒙初開,分化出無數具象化的可能性自我與對方鏖戰在一起,同樣,瑤天也分化出無限的可能性,只是與蘇託尼不同,她藉由那枚願印分化出來的自我全真實的本體。
而兩人激戰之際,願海內的某些宇宙彷彿被抽離了關鍵之物,逐漸走向崩潰。
“剛剛一口一個小瑤天,小瑤兒不是喊的很親密麼?”
瑤天冷笑連連,說道:
“以前挺尊師重道的,難不成一直對爲師有非分之想?!倒不如坦白一些,待到爲師將你納入大願天宙,與你共結同舟之緣!”
“那業火之源就當是爲師送你的聘禮!”
那幅清冷孤傲的面孔逐漸吐出無比尖酸,又帶着一些挑逗的話語。
“放你孃的狗屁!勞資告你污衊!”蘇託尼打了一個冷顫,諸多具象化的自己燃起紅蓮業火,以一種決然的方式發起自爆。
一時間,毀滅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到處都是灼熱地獄一般世界。
一點點火星濺射到瑤天的衣裙之上,她雙目一冷,手上的願印頓時發出劇烈的震動,待到她以黑白之氣匯聚的太極之相將火星撲滅,願印才重歸平靜。
“你這煉化速度太慢了,不如把那玩意兒給我,教你什麼叫頃刻煉化?”蘇託尼譏諷道:“哦,我忘記我用不了你們大願天的缺德願法了,和業火之源衝突了。”
“這就是我送你去歲明界盜取業火之源,你偷偷將其煉化的原因?”
瑤天擡起頭,一副坦坦蕩蕩的姿態,絲毫沒有被蘇託尼的話所影響,反而保持笑意,問道:
“爲師待你就真差引入閨房了,你難道覺得爲師對你還不夠好麼?”
“既然如此,那爲師也只待你進入願界轉世之後,以雙休之法替你修補本源,以報成道之願的圓滿了。”
蘇託尼五官都要擰巴在一起了,他不明白這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女人今天到底是抽了什麼瘋。
“瑤天,你要是寂寞了我可以幫你找個木頭人。”蘇託尼保持着警惕,雙瞳中的七彩光芒流轉,洞察因果時空:
“你這心思比願海還深,掌控欲扭曲的女人不是連那死鬼願主都在防?”
“數百萬年身邊都沒什麼固定的親信,別的十方真宰哪個不是一堆人鞍前馬後,你謀個諸天城都在暗地裡偷偷佈置,只弄一頭牛馬和一堆願使替你幹活。”
“我不是和那什麼北武一樣?你饞我天賦,想讓我替你當人肉火炬把業火帶回來再滅口,只是沒想到我本來就是在打業火之源的主意。”
“現在不會了,大願天宙歸我掌控,而你即將成爲大願天宙的生靈。”瑤天也不掩飾,毫不避諱地說道:
“你的存在,正好可以填充底蘊的缺失,而你如果自願入我大願天,那我也可以保留你的記憶,共修同舟之緣。”
“艹,你認真的?!”蘇託尼一身惡寒。
“不是你在通過北武表達對我的傾慕麼?”瑤天一邊說着,手中的願印逐漸褪去色彩。
蘇託尼一愣。
旋即眼中出現了一張相同的臉。
他渾身氣息一凝,緊接着猶如火山般噴發,喉嚨裡卡出的話語帶着一口業火反噬的老血噴出:“那個牲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