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匆匆而來,見蘇雲朵還沒有戴上鳳冠,不由地就有些着急起來:“子健已經進了東明坊,你怎麼還不上鳳冠蓋上蓋頭?”
石氏倒是知道蘇雲朵的意思,那鳳冠實在是有些沉,不過這會兒也是該戴上鳳冠去和安居拜別老太太的時候了。
於是小聲在蘇雲朵耳邊說了句話,蘇雲朵在心裡嘆了口氣,示意喜娘給自己戴上鳳冠。
就算這頂鳳冠再沉,婚禮的流程卻不能錯。
喜娘的手腳倒是極爲利落,三下兩下就替蘇雲朵戴上了鳳冠。
鳳冠一落到頭上,蘇雲朵覺得自己的脖子至少被壓矮一寸有餘。
頂着鳳冠在紫蘇紫月的攙扶下,蘇雲朵來到和安居恭恭敬敬地對着陸老太太磕了三個頭。
陸老太太端坐着受了蘇雲朵的拜別禮,待蘇雲朵起身,慈愛地拉着蘇雲朵的手說了番體己話,這才催着蘇雲朵回繡樓。
此時前院傳來消息,陸瑾康已經進了二房大門正往二門來。
石氏不由笑道:“族裡那些小子們商量了幾日要難爲難爲新姑爺,沒想到這麼快就潰不成軍了!”
蘇潔婷也不由搖頭嘆道:“可見這新姑爺是文武雙全哪!”
“可不是嘛,早起還聽我家那猴兒大言不慚的吹噓,說什麼文有蘇氏武有安侯,非要讓新姑爺知曉咱蘇氏一族的姑娘不是那麼好娶的,沒想到連半刻鐘都沒堅持住,就讓新姑爺長驅直入了,只不知守在二門的太太奶奶們能不能多守一會。”五長老夫人也不由笑着打趣道。
蘇雲朵聽了不由抿嘴暗笑,也不怪族裡的那幫堂兄弟,誰讓陸瑾康曾經的紈絝名頭那麼響亮呢,誰又能相信這個京城第一紈絝是個能文能武的呢?
雖說守在二門的太太奶奶們今日個個都變成了促狹鬼,奈何今日的陸瑾康完全不似她們影響中的那個人,於是那些爲難的手段很快就被瓦解,還不如大門那邊守的時間長,陸瑾康就帶着他那幫兄弟直奔蘇雲朵的繡樓而來。
守繡樓的是以蘇琳爲首的姑娘,雖然知道蘇琳是個性子跳脫的人,卻沒想到她那麼能瘋,不過想想也是,俗話有云“新婚三日無大小”,錯過今日想捉弄陸瑾康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縱使如此,陸瑾康依然勢如破竹,很快就突破了這一道防線,蘇琳見勢不好收了紅包,給自己的兩個大丫環使了眼神,帶着姑娘們轉身就撤回到最後一道防線,那就是蘇雲朵的閨房。
此刻身穿嫁衣頭戴鳳冠的蘇雲朵還沒有蓋上紅蓋頭,正端坐在榻上,見蘇琳帶着姑娘們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不由抿嘴笑了笑。
卻見蘇琳等人進了屋轉身就合上了門,不但上了門栓還端了兩張椅子放在門後,這是準備死守陣地了,只不知能守多久!
很快外面就傳來了新郎倌及其伴郎團的喊門聲,那如虹的氣勢,直接碾壓蘇琳等姑娘,明明隔着一道門,幾位姑娘的臉上都閃過一絲慌張,蘇雲朵不由地暗自搖頭,給紫蘇丟了個眼神,再不蓋上紅蓋頭,只怕就要提前漏了自己的妝容。
紫蘇與喜娘一起細心地替蘇雲朵蓋上紅蓋頭,這時蘇琳似乎也找到了頭緒,大聲對着外面喊道:“新郎倌還沒做催妝詩呢!”
陸瑾康早知要過這一關,自然有備而來。
婚俗中對催妝這一個關節並沒有要求新郎一定要親自寫成催妝詩,幾乎每個新郎都是借鑑前人現在的催妝詩。
陸瑾康早就選了幾首合適的記在心裡,甚至還別出心裁地對某一首催妝詩進行了修改,以期拿出來過五關斬六將。
這會自然也沒什麼可心虛的,對着門便道:“這有何難,且聽好!”
隨即輕咳一聲,一道催妝詩便脫口而出:“喜氣擁朱門,光動綺羅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臺春色。”
陸瑾康吟出的這一首催妝詩,令蓋頭下的蘇雲朵十分愉悅,脣角不由高高翹起。
這首催妝主要表達的新郎對新娘的寬慰式的讚美,意思就是好日子已經來了,你這麼美,過多的脂粉怕太紅又怕太白,反而遮蓋你天然美貌,還請把眉毛的淺處留下畫章臺春色。
好一個“花言巧語”的新郎官!
“好!再來一個!”一首催妝詩自然是不可能催開房門的,蘇琳與姑娘們雖然大聲叫好,卻依然不依不饒。
“燭下調紅粉,鏡前別作春;不須滿面妝,留待畫眉人。”陸瑾康微頓片刻,再次朗聲道。
蘇雲朵不由挑了挑眉,這首催妝詩應該經過精心潤色,不失爲一首上佳的催妝詩。
新郎這是從花式的寬慰和讚美變身爲行動派,直接告訴新娘不需要整套妝容,且留下眉毛待成了親新郎自會替你畫眉。
這首催妝詩一出,屋裡姑娘們的眼睛都轉向了蘇雲朵,含羞帶怯中滿眼的羨慕。
面對這樣的陸瑾康,蘇琳也有些頂不住了,卻還是讓陸瑾康再來一首,只是那氣勢明顯弱了下去。
“嚴妝應在繡閨中,似鬥春芳拆曉風。試問夭桃臨碧沼,何如豔質對青銅。”陸瑾康不急不緩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是再次將新娘的美貌再次提了一個層次,春日盛開的桃花映在碧綠的池水裡都及不上新娘映在銅鏡中的美貌,直讓新娘與春色鬥豔,誰還能忍心將如此會說甜言蜜語的新郎倌繼續關在門外?
一番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門外塞進了一個又一個的紅包,直到喜娘小聲催促,蘇琳終於心滿意足地讓了開去,帶着姑娘們迅速躲去一旁,那一本正經的淑女模樣彷彿剛纔堵門的人壓根沒有她。
很快蘇雲朵的閨房向陸瑾康打開,只見他一抖婚袍,在兄弟們的簇擁下來到蘇雲朵面前。
今日的陸瑾康難得地笑容滿面,卻見他抱拳對着蘇雲朵深深一揖道:“朵……表妹,我來接你了!”
直起腰來目不轉睛地看着端坐在榻上的蘇雲朵,可惜一塊紅蓋頭隔斷了他的視線,近在咫尺卻無緣得見嬌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