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陸玉樺差不多要到冬至前兩日纔會發動,沒想到蘇雲朵和吳嬤嬤剛回鎮國公府正與安氏說着送催生禮的情形,陳府就派人了人來通報,說陸玉樺發動了。
聽得消息,蘇雲朵與安氏面面相覷。
雖說因爲這段時間因爲府裡事情實在太多,往陳府送催生禮是略微晚了些,可是算下來離陸玉樺的預產期少說也還有半個月。
孃家剛送了催生禮,隨即就發動的不是沒有,卻實在是少見。
不過陸玉樺這到底也不算是早產,別說是安氏見多識廣,就是蘇雲朵心裡也是明白得很,女人生產離預產期前後半個月甚至二十日都算正常。
於是剛剛歸家來的蘇雲朵又重新打起精神來,安排馬車再往陳府去,這次連安氏也坐不住了,一同上了馬車往東城區同福巷而去。
雖說她們趕過去並不能幫什麼忙,卻能給生產中的陸玉樺一些安慰。
這日陳勉和陸瑾康都在宮裡當值,雖說陳府派了家丁去宮門口守候,卻沒有門路往裡面送信。
家丁只能一直守在宮門口等待陳勉下值,待陳勉得知陸玉樺午時已然發動,頓時驚得手腳發軟,差點連馬都上不去。
比陳勉晚一步出來的陸瑾康,遠遠看見陳勉的狼狽模樣,趕緊過來詢問情況,得知情況自不能讓陳勉獨自騎馬歸府,只得陪着他一同往同福巷來。
待陸瑾康到了陳府,方知不但蘇雲朵在陳府,連安氏也在陳府守着呢,於是索性跟着陳勉一同往三進的廂房,一來看看陸玉樺如今是什麼樣的情況,二來準備接了安氏先回鎮國公府,見過孃家母親守着女兒生孩子,還真少見孃家祖母守着孫女兒生孩子的!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安氏哪裡會聽陸瑾康的,堅持在陳府三進的正廳裡坐着,靜待陸玉樺的孩子出世。
好在陸玉樺身子賊棒,又肯聽蘇雲朵的話,孕期中沒有大補且每日進行適當運動。
陸玉樺這胎懷得還算順利,不過在懷孕七個月左右請穩婆摸胎卻發現胎位不正,有臀位嫌疑。
幫陸玉樺摸胎的穩婆夫家姓孫,世居東明坊附近的韓家邊,算是穩婆之家,孫家基本上就是婆媳幾個靠着這本祖傳手藝謀生。
東明坊的蘇氏族中產婦基本都請孫家婆媳接生,因新生兒的成活率高,很得推崇。
當然在孫家婆媳手上產婦因生產送命的不是沒有,卻比一般的穩婆低得多。
蘇雲朵在東明坊住了有一年多,對孫家婆媳接生的好技藝自然也聽了不少。
得知陳家在替陸玉樺找穩婆,因陳家離東明坊遠比鎮國公府要近,在陸老太太商議之後,決定將孫家大兒媳介紹給陸玉樺。
孫家如今當家的穩婆就是這位大兒媳,跟着婆婆學了將近二十的手藝,不但將婆婆的手藝學到手學到精,比起家婆來更是青出於藍,尤其在摸胎方面,比她的婆婆更爲精湛。
更妙的是通過實踐,這位孫穩婆還自創了胎位不正的一些糾正手段。
之前蘇雲朵只是聽過並沒見過,第一次陪着孫穩婆去給陸玉樺摸胎,才真正見識到穩婆的技藝,她替陸玉樺糾正胎位的手法居然就是前世最常用的胸膝臥位法。
所謂的胸膝臥位法,就是讓孕婦排空膀胱鬆開腰帶,雙膝稍分開基本與肩同寬,胸肩貼在牀上,頭歪向一側,大腿與小腿成直角,雙手下垂於牀兩旁或放在頭兩側,形成臀高頭低位,以使胎頭頂到母體的橫膈處,借重心的改變使胎兒由臀位或橫位轉變爲頭位。
陸玉樺按穩婆的指導,每日堅持兩到三次,每次一刻鐘,連着做七日,穩婆再上門複查的時候,十分幸運的發現,胎位已經自然變成了頭位。
蘇雲朵不由地爲陸玉樺感到慶幸,因爲她最是明白不過,胸膝臥位法糾正胎位的成功率並不是特別高,大約也就在六七成之數。
在這個沒有高科技和醫療儀器輔助的時代,若是用胸膝臥位法糾正不了胎位,生產的時候勢必難產,臀位或橫位導致的難產,其兇險程度有着護理經驗的蘇雲朵最清楚不過,一屍兩命實在不足爲奇。
蘇雲朵私下倒是不動聲色地與孫穩婆進行過交流,若是胸膝臥位法不能糾正胎位該怎麼辦,孫穩婆十分自信地告訴蘇雲朵,她還有一手絕活。
在蘇雲朵鍥而不捨的追問下,又有感於蘇雲朵替孫家擴張人脈,最終孫穩婆才遮遮掩掩地告訴蘇雲朵。
原來孫穩婆的絕活,是在生產時對胎兒強行進行翻轉胎位。
這個人工干預強化糾正胎位的手法,蘇雲朵自然一聽說明白。
說白了,就是兩個穩婆合作,一個推拿產婦的肚子,一個將手伸進產道,強行給產婦肚子裡的胎兒變換胎位。
蘇雲朵聽了心裡更加替陸玉樺感到慶幸,這個強行進行的胎位翻轉對產婦的傷害可就還是一般的大了,不過她也明白,在只能靠產婦自己生產的時代,這個手法在關鍵時候卻能救產婦和胎兒的命。
雖說因爲頭胎用了些時間,卻比一般的人要快上許多,午初發動到戌時三刻,不過四個多時辰陸玉樺就爲陳勉生了個六斤半的胖小子,這胖小子可精神了,哭聲響得閡府都能聽到。
從回來就在產房外轉圈子的陳勉在聽到兒子的哭聲時,也不由蹲在地上捂着臉嚎嚎哭了起來,讓陸瑾康看了直搖頭,事實上剛纔他也一直爲陸玉樺揪着心,心裡甚至想像有朝一日裡面躺着的是蘇雲朵,自己能不能比陳勉更好些。
如此一想,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蘇雲朵身上。
此時的蘇雲朵正粘在陳母懷裡抱着的小哭包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目光。
“來來來,給他大舅母抱抱,也讓他大舅母沾沾喜氣!”滿臉喜氣的陳母眼角掃到蘇雲朵的目光,不由心裡一動,樂呵呵地將襁褓往蘇雲朵懷裡送。
蘇雲朵倒是沒有那麼多心思,她一直盯着嬰兒看,並沒有要抱孩子沾喜氣的意思,她不過是在看這孩子到底像陸玉樺多些還是像陳勉多些。
只是還沒研究出結論,就讓人誤解了,而小小的襁褓已經塞進了她的懷裡。
前世剛出生光溜溜的嬰兒她都抱過,自是不怕抱包了襁褓的小嬰兒。
看着蘇雲朵熟練的抱娃手法,陳母不由讚道:“舅太太這抱娃的動作比我那大兒媳還要老練!”
蘇雲朵笑道:“熟能生巧罷了。”
也是,舅太太孃家還有個才幾歲的小弟弟,會抱小娃的確不奇怪。
看着陳母一臉瞭然的模樣,蘇雲朵愉悅地勾了勾脣。
雖說蘇雲朵指的與陳母想的並不完全一樣,卻也不妨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