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刀鳴玄鳥飛，似回故時世
“哇，小老爺你好厲害！”
擡湖間聽到從小老虎嘴裡傳出的驚呼聲，姜玄當時就是一愣，真氣都差點轉岔了道。
無語的看了眼小老虎，姜玄剛想開口，小老虎又吶吶開口了：
“小老爺我說錯什麼了麼，你就是好厲害呀。”
“把這麼多水捲到高空，我都做不到呢。”
捏了捏小老虎耳朵，姜玄最後還是沒開口，只是認認真真地借用陣法之力使用《水》之道將整片湖都託了起來。
半響後，看着道玄在頭頂的湖水，還有湖裡那些散發出驚恐情緒的靈獸，姜玄不由吐出了一口氣。
當初蛟龍走水，姜玄見到連山石用氣血之力托起了三十六座重達712.5億噸的山頭的時候，他就升起過一種佈下陣法後，他也可以做到的念頭。
現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蒼梧山深處這片湖整體呈圓形，直徑百里，平均深度達到了百米。
也就是這片湖裡的水，達到了1936億立方米。
也就是這近兩千億噸的水，此刻已經被他舉到了頭頂。
雖然有些吃力，但他畢竟舉起來了。
“修道真離譜。”
感慨了一句後再度看了眼頭頂的大湖，姜玄接着又看向了那道因爲湖水盡數被擡起後所露出來的幽深地縫：
“師父，我們現在下去？”
正擡頭看着懸湖的葉景默然的點了點頭。
他這個徒弟，他是有些看不懂了。
他主修的是雷法，讓他用雷法泯滅這一片湖很容易，但是讓他用法力將這一片湖托起來，他只能說他在蘊神境的時候做不到。
“這是我撿來的徒弟？”
這一刻，葉景陷入了迷茫。
姜玄對自家師傅的迷茫並不知道。
他雖然修煉的《紅塵》神通可以感應世間情慾，但這神通也是看人下菜的。
凡人、下三境修士，在他眼前就跟什麼都沒穿一樣。
葉景是神通境修士，只要他不願意，姜玄根本無法敢探查他任何情緒。
他事不提。
隨着湖水被抽乾，金蛟再次朝着縫隙飛下去的時候，並沒有再次遇到‘鬼打牆’一樣的情況，很容易就飛到了這地裂縫隙的中段。
爲什麼飛到中段就停了？
那就不得不提身前這無端出現的瀑布了。
瀑布形成於陡峭懸崖，若是地底瀑布，則出現於地底溶洞的入水口。
但姜玄眼前的瀑布不一樣，他是憑空地出現的。
其後無水，卻有無數清澈的湖水無端從空間中涌現而出。
就彷彿空間出現了一個豁口或者蟲洞，讓湖水可以透過空間，從遙遠的另一端直接在這個空洞中涌出一般。
看着身前無端出現的水流，姜玄忽有所感，哪怕沒有使用靈機，也陷入了一種類似於悟道般的狀態。
而葉景見到這一幕，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出來探索個遺蹟，還能悟道的？
看着自己便宜徒弟，他不由伸手撫了撫額頭：
“天資真就如此妖孽？”
可惜沒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就是了。
而姜玄呢？
他此刻已經沉浸在了關於空間的領悟之中。
身前瀑布之所以形成，那是因爲其後是一個洞天。
姜玄不知道這洞天是人爲開闢的還是本身就存在的，他只能感覺這個洞天有兩個出入口。
一個在他身前，另一個在洞天的另一端。
那個出入口應該位於大澤大湖裡，這些水流就是從那邊涌入。
“原來還可以這樣。”
“一部分洞天融入現世這邊，另一部分融於另外一邊，剩下部分依然存在於那個虛無的空間。”
“從這邊走進洞天，然後通過洞天另一邊走出去，就相當於跨越了無盡的空間。”
“我好像也可以做到。”
思緒間，姜玄伸手輕點，在虛無空間開闢出了一個小型的壺天。
可他想要把小型壺天融入現實的時候，這個方圓半米的小型壺天卻直接被現世給吞噬了。
隨着空間泯滅的波動自姜玄手心泛起，他也隨之退出了那種類似於悟道的狀態。
“沒有鎮壓物、承載物，所以無法在現世存留麼？”
眼神恢復清明，姜玄隨即看向了一邊老神在在的葉景：
“師父，我們現在進去？”
葉景點了點頭，剛想帶姜玄進洞天，卻又突然朝着邊上揮出了一雷：
“誰？”
“年輕人，不講武德，突然偷襲我這個幾百歲的老傢伙。”
話音間，有人影從虛空中出現。
看着眼前身影一副老農打扮，姜玄心中一動，先是對着葉景傳音了一句以後，就對着他施了一禮：
“晚輩神霄派姜道玄，見過魁隗氏申老。”
老者聞言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鬍子：
“小傢伙眼力不錯。”
見他承認，葉景便也跟他相互施了一禮。
又見自家師父沒開口的意思，姜玄想了想後便不由說道：
“不知申老來這裡有何要事？”
魁隗申聞言翻了個白眼：
“我魁隗氏在這蒼梧山脈待了幾百年了，你這小傢伙一來就給我搞了好幾次大動靜，我能不過來看看？”
見魁隗申指了指天上的懸湖，姜玄不由露出了一絲訕笑。
這動靜，好像確實有些大？
不過看着身前不遠處好奇地打量着未知洞天的魁隗申，姜玄腦瓜子一轉後便開口道：
“申老，晚輩這次將這大湖懸空主要還是爲了眼前的洞天，您既然來了，不如一起進去探探如何？”
洞天重要麼？
肯定重要。
可能是夏朝留下的洞天秘境，裡邊可能還有龍雀刀，怎麼可能不重要？
但姜玄更看重魁隗氏。
且不說他跟連山氏關係不錯，進而跟其他神農三氏也搭上了香火情。
光魁隗氏是上古傳承下來的氏族這一身份，就足夠讓姜玄去親近了。
魁隗氏手裡會不會有上古秘聞？
他們會不會對上古之事有些瞭解？
姜玄可以去問連山氏，但魁隗氏既然湊上來了，自然是先拉攏，然後再詢問一番。
正打量着洞天的魁隗申聞言上下看了看姜玄，隨後突然問道：
“要是伱們神霄派了結了這亂世，你們會怎麼做？”
姜玄聞言看向了葉景，葉景卻給他了一個你自己處理的眼神。
而見到這個眼神，姜玄心中也是瞭然。
佈陣之事，已經可以透露出去了。
神霄派現在最需要保密的東西已經不是佈陣神州了，而是竹山上的那株九色蓮。
只要九色蓮存在，那神霄派那些步入了蘊神境的五境修士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晉升神通境。
等有二三十個神通境，哪怕沒有陣法，那這天下也就可以橫推了。
以前爲什麼不橫推？
因爲一旦橫推開始，那些六境的邪修、家族修士大概會狗急跳牆。
他們打不過神霄派的神通境真君，還殺不了神霄派的低境修士？
一旦徹底開戰，他們對神霄派弟子下手，神霄派要不要安排人守着他們？
一守，那外邊橫推大明的人手不夠，就有了被圍攻隕落的風險。
到時候死上幾個神通境，神霄派不僅只能捲縮起來舔傷口，還有覆滅的危機。
不守，弟子死完了，神州定了又如何？
可要是神通境多了，那結果就又不一樣了，不會再出現顧頭不顧尾的情況。
思及至此，姜玄斟酌了一下語言後便開口道：
“若我神霄派平定了這亂世，那自然是佈道天下，讓天下人人修道了。”
魁隗申得到這個答案後點了點頭。
答案並沒有超出他的意料，畢竟神霄派搞地上道國這一套，在宋朝就有了前科，天下修士對此也多有猜測。
所以他在得到了答案以後，便再次開口道：
“佈道天下可不容易。”
“且不說其他修士的反應，光靈氣一道就是一個門檻。”
“靈氣不夠，資源不夠，何談人人修道？”
姜玄聞言笑了笑：
“申老覺得四喜縣如何？”
魁隗申聞言不說話，只是皺着眉頭思索了起來。
“晚輩在四喜縣布了座大陣，大陣布成後統籌了地脈跟水脈，也接引了天上星辰之力。”
“這些力量被晚輩用陣法轉化成了靈氣，此刻四喜縣地域內的靈氣已經足有外界十倍之盛？”
“甚至在天星之力的供養下，地脈、水脈之力不僅沒有因爲消耗而減少，反而更加強盛了起來。”
“除了四喜縣以外，晚輩也在朝周邊擴展陣法，比如這清水河的水脈，就已經被晚輩收攏到了陣法之內。”
“前輩覺得現在的水脈之力比之以前如何？”
見魁隗申依舊皺眉不語，姜玄便繼續道：
“晚輩知道神農四氏有將靈谷種遍神州之心，若是神州大地處處如同四喜縣，申老覺得這靈谷是否有了真正種下去的契機？”
魁隗申聞言深深地看了眼姜玄：
“若是神州大地處處如同四喜縣，那你姜道玄，那你們神霄派也就無人能阻了。”
姜玄攤了攤手：
“這不好麼？”
“我神霄修士纔多少人？可世間邪祟，大部分卻都是我神霄修士打殺的。”
“我神霄派每年因此要死多少弟子？”
“天師道設城隍神域，皇族朱家將各地二境以上兵修招到了玉京城，各地大家族都有底蘊，可他們又爲了百姓做了什麼？”
“天師道要是願意，可讓城隍神統領鬼兵巡視神州。”
“朱家枯佔正統之名，他們要是願意，兵修起陣伐神州妖邪，我們會攔？”
“還有那些大家大族，不都是各有各的能力，卻什麼都不做？”
“這世間，若論誰對百姓恩最厚，舍我神霄派其誰？”
“讓我們得了大勢，不好麼？”
魁隗申聞言笑着指了指姜玄：
“我看你小子是在指桑罵槐，把我神農四氏也一同罵進去了。”
言罷，他臉上笑意收斂，又嘆了口氣：
“可你小子說得也對。”
“我神農四氏雖然一直在研究靈谷，想要將其種滿神州福澤天下，但確實只是居安一隅，沒對天下百姓做過任何貢獻。”
“這些年來要不是你們神霄派遣弟子雷伐天下邪祟，這天下也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所以啊，你們得了大勢，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說到這裡，他再度嘆了口氣後便閃身站到了姜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跟你一起進這秘地探一探。”
姜玄見此心中頓時一樂。
神霄派九個六境修士，要是不出意外，連山谷跟魁隗申就都站在他們這邊了。
九得其二，其他七個還會遠？
心中思緒轉動，姜玄便抱着小老虎架起雲頭，帶着魁隗申跟自家師父進了洞天之中。
可進了洞天，他又皺起了眉頭。
不因爲其他，而是洞天太小了。
看着十里之外的入水口，姜玄不由把視線落到了跟在後邊進入洞天的金蛟身上：
“你上一次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沒有看到那邊那個入水口麼？”
金蛟聽到姜玄問起後當即就答道：
“回老爺，當初這個洞口的水沒有漫出去，那邊那個洞口的水也沒有溢進來。”
“我看到祭壇上供着的大夏龍雀以後怕這裡有什麼禁制，直接就原路返回了。”
姜玄聞言點了點頭。
金蛟這想法不差，起碼算穩。
認可了金蛟的做法以後，姜玄就驅使着神念一寸寸的朝着外邊探查了過去。
半響後，他又皺起了眉頭。
洞天很小，也就十里方圓。
或者說不是小，而是因爲洞天無人維持，空間節點又破碎了不少，爲了維持洞天空間存在，所以洞天便開始自動收縮。
“或許在大夏時代，這洞天範圍廣大，出口也多，甚至連接着整片神州大地也說不準呢？”
心中思緒轉動，姜玄隨即看向了魁隗申：
“申老，能不能麻煩您看看入水口那邊是在哪裡？”
魁隗申聞言斜了眼姜玄：
“你小子還真會用人，老頭子剛跟你進來呢，就學會會使喚我了？”
吐槽了一句以後，魁隗申便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片刻後，他又一臉凝重地回到了姜玄身邊：
“那便是天山。”
或許是怕姜玄不懂，他又重複了一遍：
“玄冥域的天山。”
姜玄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古老相傳，夏有龍雀，承部落氣運，得之爲夏族首領。”
“龍雀或許不只是一把刀。”
一邊說着，姜玄一邊朝着那個百米高的祭壇飛去。
這個洞天他探查了，除了神識無法靠近祭壇頂部，其他地方沒有任何神異之處。
當然，那些屬於法器的鼎器和祭器除外。
“或許在那時候，龍雀也是指這個洞天，這個勾連了神州大地的洞天。”
“這個洞天就叫龍雀。”
“誰得了龍雀洞天，可以隨時出現在神州任何一個地域，自然就承了大氣運，成了夏部落的首領。”
落到樸實無華的祭壇上，看着祭壇上那比門板還要大，在水中不知道待了多少年，卻依然寒光爍爍的龍雀刀，姜玄眼中閃過了一絲感慨：
“可惜這上古遠去，甚至連隻言片語信息都沒有留下，我們也只能憑藉這些東西猜測上古之事。”
“也不知道我這想法對是不對。”
言罷，姜玄看向了自家師父：
“師父，要不把那個入水口堵住了吧。”
“洞天裡不能借陣法的力量，弟子雖然能撐不少時間，但這感覺卻不是那麼好受。”
葉景點了點頭，隨後就在那入水口上佈下了一道禁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纔有了一絲那麼作爲師父的成就感。
“修道才兩年不到啊，怎麼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
葉景的心思，姜玄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他先是打量了一會龍雀刀，接着他就把視線落到了魁隗申身上：
“申老，神農氏怎麼說也是上古傳承下來的氏族，就沒有這些東西的隻言片語信息流傳下來麼？”
魁隗申聞言無奈地拍了拍姜玄的肩膀：
“原來你小子在這裡等我？”
拍了之後，他又搖了搖頭：
“雖然我們是從上古傳下來的，但傳下來的也就是血脈跟族譜，還有一些普通的修煉功法罷了，其他特殊點的東西可一點都沒傳下來。”
“神農氏又怎麼樣？知道的或許還沒你們多。”
姜玄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
“地皇神農，天皇伏羲，人皇軒轅。”
“地皇既然有傳承留下，那天皇跟人皇有傳承留下麼？”
魁隗申聞言搖了搖頭：
“不知道。”
“道起三百載，反正我是沒有聽說過天皇、人皇有傳人現世。”
“或許你們神霄派有消息呢？”
說着魁隗申就把視線落到了葉景身上。
而葉景則是搖了搖頭：
“我們也沒有打聽到天皇跟人皇的消息。”
“或許他們隱藏在洞天中，也或許已經沒了正統傳承，這事誰也不知道。”
“更何況，有沒有傳承留下，對我們而言也不重要。”
魁隗申聞言點了點頭：
“是啊，根本不重要。”
“要是有人跳出來說他是天皇或者人皇的子嗣，讓你聽命於他，你會聽麼？”
魁隗申話音落下便自問自答：
“自然不會。”
“你不會，我也不會，大家都不會。”
“與其想這些，不如爭取眼前的機緣。”
看着魁隗申對着龍雀刀努了努嘴，姜玄沉吟了一下後就站到了龍雀刀身前。
先用《星數》算。
很好，寄杖再碎幾十根。
計算了一下還餘下的寄杖，姜玄又主動使用了一下《萌頭術》。
可或許是他實力太低了，看到的只是一片迷濛。
“試試吧，就握一下。”
“反正還有一百多根寄杖，身邊還有兩個六境修士守着，應該出不了什麼問題。”
思緒間，姜玄就把手握到了龍雀大刀上。
“鏘~”
“吟~”
下一刻，刀鳴聲在姜玄耳邊響起，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一隻黑色的玄鳥從龍雀大刀上飛出，徑自飛上了蒼穹。
擡頭看了眼飛天的玄鳥，再低頭時，姜玄發現世界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