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風早樓嗚嗚咽咽地哭着,跪在了一個墳頭的前面,墳頭上擺着幾顆新鮮的野果子,卻連半柱香都沒有。他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穿着打滿補丁的衣服,看樣子是貧苦人家的孩子。
“爹……爹……”風早樓擦着眼淚,抽了抽鼻涕道,“爹,今天是你的祭日,我給你上的果子你一定要好好吃啊,家裡沒什麼東西了,就只有我摘來的幾顆野果了。”
“娘生病臥在牀上,爹你不要怪娘今天沒有來看你。”風早樓咬了咬下脣,旋即狠狠地將眼淚抹了個乾淨,“我不哭,我一定不哭。爹說過,男子漢頂天立地,絕對不能哭。”
可是他說着說着,眼淚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過幾天又是狗大他們來收稅金的時候了,家裡只有半桶米了,吃不了幾日都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孃的病好了,現在哪裡來的稅金給他們?”風早樓望了望天色,嘆氣道,“爹你的墳地怎麼就立得這麼遠呢?怕被狗大他們掘起來麼……嗚嗚嗚……”
“來一趟已經用去了我兩個時辰的時間,如果再不回去,娘就喝不上晚粥了。爹,我回去了,以後再來看你。”
風早樓站了起來,擦了擦膝蓋,然後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往一條佈滿荊棘的小路走了出去,他走了幾步,又返了回去,將墓碑前的野果子拿了起來,小聲道:“爹,這些野果子我還是拿走了吧,你吃的是它的魂對不對?我帶回去給娘吃了。”
這裡果然是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在雜草叢裡,錯落着一個又一個的矮矮墳冢,這裡竟是一個亂葬崗。
“娘恐怕要擔心我了。”風早樓將野果子往破衣服裡一塞,塞得鼓鼓囊囊的,然後反身加進了步伐,一路小跑了出去。
離到家的路大概還有一半的距離,風早樓擦着頭上的汗,焦急道:“快了,快了,就快到家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再過一會兒,落日的紅暈就要灑遍大地了。
“哎喲!”
風早樓忽地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胸膛被果子磕得老疼不說,臉還直接撞在了地上,碰出了鼻血來。
“奇怪,我不記得這裡有大石頭啊!”風早樓摸了摸鼻子,忍着眼淚坐了起來,卻發現腳下柔柔軟軟的,而且還有刺鼻的血腥味鑽入了鼻子裡。
風早樓不由得臉色一喜,驚呼道:“難不成是野獸之間打架,丟下的屍體,有肉吃了!”
他興奮地回頭一看,頓時臉色一白,驚駭地尖叫了起來,迅速地爬了起來往回家的路上撒了丫子的跑去。
“死人啊!死人啊!”
風早樓驚恐地往外跑着,腦海中還有那具“屍體”的慘樣,看樣子好像是被野獸撕爛了的樣子,渾身血肉模糊,整片血背都裸露着,而且衣不蔽體。
看那身體的曲線,似乎是個女人。
“如果再不跑,沒準那野獸等等跑回來,把我也撕爛了怎麼辦?”風早樓驚恐地自言自語地跑着跑着,速度忽然就放緩了下來,他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小聲道:“這附近好像就我們一個村落了,那女人如果是村裡的人呢?”
風早樓霍地站住,閉了閉眼睛,咬牙道:“如果真的是村裡的人,我不能讓她就這麼躺在外面,不然晚上徹底被野獸拖走,把身子吃沒了怎麼辦?”
“呼……”風早樓深吸了一口氣,東張西望地往前面走了過去,生怕荊棘草叢裡會有野獸突然蹦出來將他推倒。
不過,他很順利地就回到了那“屍體”的旁邊,血腥味再次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然後雙手顫抖着伸了過去,將那女子的臉翻了過來,女子的臉同樣是血肉模糊沾滿了鮮血,可是依稀認得出大致的模樣。
“不是村裡人。”風早樓拍了拍胸口,站了起來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這麼想着,風早樓就要反身回家。
可是卻像是有一雙虛無的手,抓住了他的雙腳,讓他邁不出腳步,他的心狂跳着,咬了咬牙道:“都已經回來了,就算是不認識的女人,也不能讓她被野獸拖走吧?”
風早樓握了握拳頭,旋即又蹲了下來,鬼使神差地將食指伸到了女子的鼻子下方,冰冰冷冷的,沒有任何氣息的進出,果然是死了麼。
徒然!
那女子赫然睜開了眼眸,一隻手兀地抓住了風早樓的手,嚇得風早樓失色驚叫了起來:“鬼,鬼啊!救命啊!放開,放開我!”
風早樓霍地一腳重重地蹬在了女子的頭上,那女子虛弱地呢喃了一聲:“你……”
然後,女子又昏迷了過去……
風早樓恍惚間看見了那女子的眼睛,是一雙清澈的冰魄眸子,只不過眼眶內盈滿了血液,渾濁了那眼眸。
“她沒死嗎?只是暈倒了?”風早樓握了握被那女子抓過的手,冰涼得非常可怕,他的手險些就凍僵了,就像是凜冬裡暴露在空氣中的部位,快沒了知覺。
“到底是人是鬼?”
風早樓都快哭了,不過心裡掙扎了一會兒後,他終於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便蹲了下來,將女子的身子翻轉了過來,女子的衣衫隨着風早樓的動作,滑落了下來,險些滑下那豐滿。
風早樓臉色一紅,手忙腳亂地將那衣服輕輕抓了起來,確定遮了起來後,才抓起了女子的手,將她背了起來,往回家的路走去。
風早樓雖然只有十四五歲,身軀也削瘦,但是身高卻已經有一米七多了,將女子背起來,雖然費了些力氣,但也不算困難。
“真冷啊……怎麼會這麼涼呢,要不是剛纔醒了一次,我會以爲她是死人的。”風早樓渾身哆嗦了一下,嘴脣都開始發白。
一路上,女子的鮮血不斷地往地上滴落着,風早樓不斷地放下女子,確認沒有冒犯女子後,才急促地在一旁小跑運動暖和着身體,如此反覆了幾次,纔將女子背到了村落的門口。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
“早樓,你怎麼背了個死人回來?”一箇中年婦女望了出來,卻驚駭地大叫了起來。
“她沒死!”風早樓大喊道:“快,有沒有什麼布,衣服什麼的,給她披上去先!”
“哦哦,沒死啊?”中年婦女連忙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疑慮,就從旁邊的衣架上拿了一塊像衣物卻又破爛的布,披在了女子裸露着的背上。
小村的空地上很快就圍了很多人,都穿着破爛的衣服。
“娘!”風早樓忽地放下了女子,就要朝家裡跑去。
那中年婦女卻道:“我看你這麼晚都沒回來,已經替你照顧好你娘了!”
“謝謝三嫂!”風早樓感激地說着,然後抓了抓腦袋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她了,我不忍心看着她躺在外面,要被野獸拖走的。”
“早樓真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