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階對戰,在一方明顯佔優勢的情況下,每場戰鬥的持續時間並不會持續多久,基本上不需半刻就會結束。
每次旬戰,膀斷腿折都是稀鬆正常的事情,更別提那些皮肉傷。
開戰不久,整個西谷內,慘嚎聲此起彼伏。
看守在場外的教習們,個個面色平靜,給人一種近乎冷血的感覺。那些專門負責療傷的百花谷少女,神情專注認真,顯得十分忙碌。因爲每隔半刻,場下就會就多出一名傷者。
不得不說,木族的木療術能夠名傳於整個夢仙大陸,自有其獨特與神奇之處!即使是肋斷骨折,輕易便能夠完全徹底地治癒,只不過疼痛感會持續較長一段時間。
木惜友被虐的很慘!肋骨斷去三根不說,左臂脫臼,右腿骨折,豆大的汗珠佈滿了慘白的臉面。當教習面無表情地喊出停聲時,他已經躺在場地中無法動彈,最後被人擡下場。
平身仰躺在草地上,木惜友緊咬着牙齒,似乎不想表現得太過丟臉,所以極力忍受着傷痛,不發出呼嚎聲,嘴裡卻不時發出壓抑的悶哼。一名百花谷少女蹲在他身旁,熟練而又認真地替他治療傷勢。
邊遙在遠處望着,面色微微有些沉重,覺得他有些可憐。經過短短几日的相處,他對木惜友有了不少了解,雖說年齡比自己大了幾歲,可那脾性卻遠未成熟。
一刻之後,替他療傷的少女走開,木惜友靜靜地躺在那兒。
見此,邊遙移步走了過去,恰好瞧見他齜牙咧嘴的模樣,那面部表情瞅着十分有趣,不禁笑出聲來。
“你別笑,說不定你今天的結果會比我更慘!”木惜友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可是特意來看望你,怎麼說你不該這樣詛我吧。”邊遙笑着來到他旁邊,矮身坐下來。
“我可不是詛你,可能與你對戰的人選,都是實力排在前列的傢伙!所有中期夢狂當中,木塵的實力無疑是最強的,木無忌排在第二位,後面還有幾個人需要留意,雖然他們的排位並不穩定,卻從未掉落過前五。我不清楚你是否還有藏手,但我要提醒你,假如真的對上他們,你最好別抱取勝的念頭,能防守多久是多久吧。”木惜友不顧傷處的隱隱陣痛,滿面認真地說道。
邊遙隱去臉上的笑意,微微皺起眉頭,清楚他所言非虛。
對手的境界要高出自己一階,實力的高低無需質疑!最麻煩的一點就是,中期夢狂能夠使用“虛迷身法”,在快速移動中,能將身形隱藏起來。若是那樣的話,自己就算有再多的靈力,也不好使!
“我曾聽你說過,當木塵還是初期夢狂時,他是唯一能夠在旬戰中,將境界高於自己的對手打倒的人,他用的又是什麼方法?”
“沒什麼方法,憑的是實力。他來自木家,體內的木族血脈十分純濃,似乎身懷某些特殊能力!即便對手使出‘虛迷身法’,他也能夠及時察覺到,並快速做出反應。”
聞言,邊遙低眉再陷沉思,久久未曾言語。
他倒不是憂心對戰本身的輸贏,在他看來,旬戰只是一場無關生死的修行訓練。對方的境界實力既然高於自己,他就能夠坦然接受戰敗的結果。
然而此刻,邊遙內心卻不平靜,心緒複雜難寧!
敗於何人?結果又會是何種情況?這是他比較在意的事情!
敗在那些敵視自己的人手上,自己會甘心嗎?像木惜友那樣肋斷骨折,甚至落得比他更慘的下場!能夠甘心嗎?回答當然統統都是“不”!
想到最後,邊遙心中得出一個結論,自己不願意輸!至少不願意敗在那些從不正眼看自己的人手上!
可是想要跨階打贏實力強勁的對手,憑什麼?用何方法?
他知道,對手如果使出“虛迷身法”,僅憑自己的肉眼,很難及時察覺到對方的進攻。在速度也落於下風時,防守也將變得極其困難,甚至可以說是不現實!
雖然“虛迷身法”極耗靈力,這種近乎隱身的狀態持續不了多久,可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一旦被對方近身,那就只有捱揍的份了!何況用不了多久,自己便會被對方虐的站不起身。
“或許可以冒點險使用那一招!只是時機要把握得非常準才行!”邊遙忽然想到一個對策,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卻又有些遲疑。
一個時辰過去了,首輪對戰已接近尾聲,時間開始變得緊迫。
“馬上就要挑配對戰人選了,快點過去吧!希望你的傷勢不會比我重!”木惜友突然開口笑道。
邊遙猛然回過神,咧嘴對他笑了笑,站起身沒有說什麼。期間,他扭頭匆匆瞥了一眼谷內東南角,發現暮輕歌依舊在閉目打坐。
時間不大,一名教習向邊遙這方人走過來,身後還跟着十九名中期夢狂,木塵和木無忌均在其列。前者微低着首,面色泛冷,表現出的深沉與面齡極其不符;後者則是滿臉的驕橫跋扈之氣,仰首而行,囂張的傲氣半分不掩。
十九名中期夢狂站成一列,與初期夢狂相對而立。
邊遙表面沉靜,內心卻是抑制不住地緊張起來。
“木塵對木天宇…木無忌對木躍…木天一對邊遙。”教習站在兩隊人中間,先後報出一串人名。
聽完木塵和木無忌的名字時,邊遙不由稍稍鬆了口氣,當聽木天一與自己的名字時,面色雖未變,心湖卻在剎間激盪開來。
先前木惜友曾說出幾個人的名字,並囑他留意,這個“木天一”便在其中,實力穩居前五。雖不及木塵和木無忌,但也絕對算得上是個實力強悍之輩!
木天一的個頭很高,體型格外健壯,不光是實力強,在所有木族子弟當中,他的塊頭亦是最大的!在聽到對手的名字後,他有意無意地向左側望了一眼,與木無忌交換了一個怪異的眼神,而後轉頭望向對面的邊遙,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邊遙迎向木天一的目光,漆瞳頓時一縮,面色陡然就冷了下來!
他發現對方在看向自己時,那種眼神猶如是在看獵物一般,充斥着戲謔和不屑,隱隱還摻着幾分未懷好意的狠色。
對方那種的姿態,令他生出極重的反感、厭惡之意!不覺間竟生出幾分怒意,而內心激盪的波瀾,竟無形中平復了幾分。
十九組對戰人選很快就配好了,戰鬥還是在八個場地同時進行。
在首先上場的八組人選當中,並沒有邊遙這一組,這無疑是給了他一個極佳的調整機會。
邊遙在原地盤膝坐下,閉上了雙眼,拋開雜念,緩緩調整內息。
在上場前,他要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爲若想要取勝,就需依靠那一招!而這過程中,絕對不可出現失誤,所以心態與情緒必須要放平穩!
場上已經開始的戰鬥結束的很快,尤其是木塵那一組,僅僅持續了二十息,教習便出聲喊停,倒在地上呻吟的傷者被擡下場去醫治。
大約半刻後,老教習木肅走到邊遙跟前,笑着說道:“緊張了?”
邊遙睜開眼睛,與老教習對視一眼,眼眉忽然一彎,笑答道:“有那麼一點,不過還好。”
“輪到你了,對手很強!若是沒有取勝的把握,那就儘可能地去防守吧。”老教習慈聲說道,眼臉帶着淡淡笑意。
邊遙點頭一笑,沒有說話,緩緩立身而起。
此時此刻,他的心緒很平靜,腳步沉穩,步伐均勻。
他的面色坦然從容,視線筆直投向木天一所立處,目中彷彿無人。
谷內西南角,那二十幾名後期夢狂,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向,正是數日來,傳言裡那個風頭極盛的外族少年。
東南角,劍谷的人亦睜開了眼睛,目中閃動着好奇。
暮輕歌眼眉一動,望着遠處那道身影,腦中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圓形的場地,直徑不到三十丈,閃躲迂移的空間有限。
登場後,對戰雙方相隔十丈,無聲對立。
邊遙神色淡定,腿足卻開始暗暗蓄力,手指微微擡起。
西谷內一片安靜,觀望者懷有不同的心理,絕大多數人是幸災樂禍欲地準備看好戲,教習們則心懷一絲期待。木惜友側首躺在草地上,視線被場外的圍觀者擋住,臉上不由浮出淡淡憂色。
“開始”!場外,響起教習一聲低喝。
木天一原地不動,笑意一斂,開始凝神聚思。呼吸間,他的身形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此時,邊遙飛速擡手朝頭頂一指,就見距地三丈高的半空中,陡然浮現出一塊石頭。
幾乎是同一霎,邊遙身形驟然拔地而起,單腳踩踏在那塊幻釋出的石頭上面,借力再次往上空躍去,同時擡手向上一揮,又一塊石頭憑空浮現於上方,成爲他的墊腳借力之物。
如此這般,邊遙藉助幻釋出的石頭,準確的把握住時機,保持着平穩的節奏,身形不停往上空縱躍,好似在踏一道“Z”形登天梯階。
下方,圍觀者瞠目結舌,驚異萬分!甚至就連那些面色向來很平靜的教習們,此刻都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他想幹嘛?”木晚煙盈目一轉,神色緊張地問道。
“不清楚,暫且觀望下去,他既然那麼做,必然有所打算。”木啓元凝目答道,神態卻露出一絲不自然。
至於木天一,原本他想一開始就使出“虛迷身法”狠虐邊遙一番,卻未料到對方做出這種令人咋舌的舉動,不由出現一陣呆懵,然後仰頭朝場地上空望去。
整個西谷內,唯一顯得比較鎮定的,只有暮輕歌一人。
他靜靜盤坐在東南角,望着那條不住朝上空跳躍的人影,目中異芒一閃,心中已是瞭然。
百息後,邊遙與地面的距離已過百丈,身影變成了一個大點。
高空中,邊遙神情凝重,當他又一次躍身而起時,卻是雙足齊踩在石面上。
倏忽間,他擰身猛然一個翻轉,快速地將右手食中雙指攏於胸前,然後直接從百丈高空俯衝而下!
下落過程中,邊遙緊閉着雙目,凝聚精神之力!
地面頓時一片譁然!如此這般墜下,無異於自殺,不死也廢!
十息後,邊遙距地面已不足三十丈。
就在這時,他猛然睜開雙目,胸前雙指飛速朝下方一指,低喝一聲:“壓垮你”!
一霎間,一座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石,倏然浮現於半空,幾乎將整個對戰場遮住。
突如其來的陰影籠罩頭頂,木天一驚出一身冷汗,面色一慘,急欲逃離戰場,卻已來不及!
轉瞬間,“轟”地一聲,巨石壓下,將木天一蓋住。
邊遙雙足落在巨石上,剎那,巨石恰巧消失不見,露出了木天一的身影,曲臂仰躺着,一動也不動。
衝力一緩而散,邊遙晃身落於地面,雙膝曲彎,眼目頓時一暗,腦中出現一陣暈眩,所幸雙掌及時一撐,沒有趴倒。
爲幻釋出那塊能夠鎮壓住全場的巨石,他的精神力,已在方纔那一瞬間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