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已經來臨,皇城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依舊熱鬧如常,各種奇人異物亦是屢見不鮮。
午後,一名喜色滿面的紅衣少女,旁若無人地行走在街道上,託擡起的手掌中放着幾枚紅櫻果。在她的肩頭騎着一隻紅色毛猴,不時伸探出毛茸茸的爪子從少女掌心取食。隔着半丈遠的距離,一名白衣少年不停地左顧右盼,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千壽客棧的斜對面有一家茶樓。二樓上,兩名面色冷肅的黑衣男子,正對坐在圍欄旁的一張木桌前,他們的視線始終落在外面的大街上,目光在客棧的大門前不停地遊弋,片刻都未曾移開過。
當看見那對少年男女走進千壽客棧的大門後,茶樓上的兩名黑衣男子收回目光互換了一下眼神,而後其中一名男子匆匆離去。
邊遙推開客房的門,徑直走到牀榻前,身體重重往上面一倒。他長長地噓出一口氣,總算平安歸來!在整個回城的途中,他可是一直緊繃着神經,一刻都未放鬆過警惕!
紅紅忽然從少女肩頭一躍而下,落在榻牀上不停地來回跑動,興奮地吱嘎亂叫。
“你真不去執法堂報案?”少女往牀上一坐,仰面躺了下去。
“不去,以後看情況再說。這次得到這麼多靈果,往後幾個月裡,我想安心閉門修煉一段時日,這期間哪兒也不去。”
“隨便你,我纔不會多管你的閒事。”少女沉默了少時,忽然一把抱住跳至身旁的紅紅,開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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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少女便帶着紅紅歡歡喜喜地離開了客棧。
接下來的時日裡,邊遙經過一夜的休息和調整,將身體恢復到最佳狀態。他決定用閉門修煉的方式來度過這個冬季,運氣好的話,也許能像之前那樣,再次突破進階。
他坐在牀上,靜下心來將所有關於修煉的事情理了一遍,然後從空間袋內取出兩塊書簡:一塊裡面存儲着老鬼的修煉心得,以及他對修夢一途的獨到理解;另一塊則存儲着“分念訣”的修煉之法。
思索良久之後,他決定先將“分念訣”放一放,那套法訣的內容太過複雜,難以理解領悟,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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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後的第十一日,輕風城迎來了初雪。
清晨飄雪,城主府內寂然無聲。花園內的四角亭中,一名便服老者正坐在石桌前淺嘗着早茶,觀賞飄落的雪花,面色沉靜如水。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一會,亭外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飽含恭敬之意。
“老奴徐忠,拜見城主!”
“免去那一套,進來坐吧。”便服老者說話時並沒有回頭。
拍了拍肩身上的積雪,白髮老者趨步進入亭內,先是一躬身,隨後才小心翼翼地在便服老者對面坐下。
“爲何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個紅衣少女到底是怎麼回事?追殺一名初期夢行者,非但未完成任務,還白白損失掉一名鴉衛和一名死士!”便服老者開口說道,聲音彷彿摻了冰雪,透着冷意!
“老奴有過!低估了那名少女的實力,請城主責罰!”白髮老者猛然站起身,垂首說道。
“坐下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因爲事關重大!只能動用家族的力量行事,是以其中有很多不便和限制!”
白髮老者蒼容一正,依言坐回原處,剛剛落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再看手中已然多出一張畫紙,他起身雙手朝前遞出那張紙,同時說道:“關於那名少女的相貌,我已讓瞧見過她面貌的一名死衛,用‘印符紙’畫存下來。”
所謂的“印符紙”其實是一種設下咒術的特殊道具,它能夠將人眼看過並記在腦中的畫面,在印符紙上清晰地顯印出來。
便服老者接過畫紙,細細掃視了幾眼,忽然問道:“你可知那千壽客棧是誰開設的?”
“聽說掛的是夢國的名,不過以夢國之名開設的各類商鋪,在皇城內有很多家,千壽客棧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便服老者冷笑一聲,說道:“那只是明面上的,這背後真正的擁有者可能是皇族中,除帝君之外的任何一人!國庫提供給那些皇親國戚的花銷是有限度的,而爲了滿足自己額外的開支,幾乎每一位皇族之人都擁有私人商鋪,但他們都不會使用自己的名號,全部都掛夢國之名。”
“老奴愚鈍!不知城主此話的意思?難道說那名少年和紅衣少女與皇族有關?”
“跟那少年無關,皇族的人怎麼可能會去領命堂,接受那種幾乎毫無風險的廉值護送任務!倒是紅衣少女很可能與皇族有關,甚至就是皇族之人!我之前倒沒在意,這次聽說她與少年回城時帶着一隻紅毛猴,現在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聽聞公主極其偏愛紅色,幾乎所有的衣物都是紅色。不過我僅見過一次年幼時的她,如今長成何種模樣卻並不清楚,這幅畫給我看了也並無用處。”
“這麼說千壽客棧可能就是那位少……公主所開設?難怪據跟蹤的殺手回報說,客棧裡面的管事似乎對少女十分恭敬!”白髮老者低聲自語道。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不能僅憑這兩點就妄下定論,此事是否屬實還是未知,那少女也可能是某個大家族或勢力的人!”便服老者起身走到亭檐下,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難道你們沒有派人去跟蹤那名少女?”
“跟蹤了,不過那位少女似乎能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而且她對皇城內的環境非常熟悉,輕易就能將跟蹤者甩掉。”白髮老者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
“你能不能猜到那小子爲何沒有報案?在輕風城沒有報,回到皇城後還是未報,甚至連領命堂都沒有回,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後,十有八九會選擇先報案,他爲何遲遲不去報案?”
“這確實有些奇怪!難道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報案?還是說他暗地裡將此事告訴了那名少女,讓她去報案。”白髮老者鎖眉沉思道。
“我收到王管家發來的傳訊,說那少年自上次進入客棧後就沒有出來露過面,而少女在離開客棧後也未再現身。”說着話,便服老者忽然一抖手,將融化在掌心的雪水甩滴出去。
“如此,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還望城主明示!我曾建議過少主將他收爲己用,畢竟那位少年的資質可算是上佳,將來突破至夢王的可能性很大!”白髮老者躬身說道。
“雖然他並不清楚我們的身份,但若是將此事報到執法堂,那些人可是很容易就能根據夜鴉這條線索追查到我身上的!找機會與他私下接觸一番,試試看能不能將他收買,多花些錢財無所謂!暫時先穩住他,使其放鬆警惕,等到有十足的把握時再將他殺了!收爲己用是肯定行不通的,他的資質越佳越是危險,因爲我們無法確認其是否有足夠的忠誠之心!”
便服老者說完,冷冷一笑,雙手朝身後一背,離亭步入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