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童語的話,將衆人逗得哈哈大笑。
一大清早的,山神廟裡就響徹了馮氏等人的笑聲。
江氏此刻很忙,既然小蘿蔔頭說自己能穿衣服,便也懶得再去管他,任由着他自己胡亂搗騰。
花了有一會兒功夫,小蘿蔔頭才勉強將自個的小袍子穿戴整齊。
只見他蹬着兩條小短腿下了牀,再將鞋襪都穿好,還像模像樣的將牀單和被子都拉平整,最後才蹬蹬蹬幾步跑到竈臺邊。
“姐姐,你炒的什麼菜呀,這麼香,”這一邊問着話,一邊踮起一雙腳尖兒,眼巴巴的瞧着鍋裡。
衛長蕖心想着,自家這個小吃貨弟弟,睡覺的時候,吵不醒,雷打不醒,剛剛聞一下紅燒豬蹄子的香味,就醒過來了,那小鼻頭可真是比狗鼻子還靈光。
“長羽,姐姐正在做紅燒豬蹄子,今天咱們家裡要開工建房,你乖乖的去一旁玩喔,姐姐沒空招呼你,”衛長蕖柔下嗓音,笑着道。
她剛說完,就聽見小蘿蔔頭接過話。
“姐姐,長羽乖乖的,不給姐姐添亂,長羽就只是看看,聞聞,不想吃喔,”這一邊說不想吃,可是衛長蕖瞧見,某隻小吃貨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馮氏,餘氏等人瞧着小蘿蔔頭呆萌可愛的模樣,又一陣發笑。
這時候,江氏已經舀了一盆洗臉水,她將小蘿蔔頭拉到一邊,準備給他擦把一下小臉。
這盆熱水可放得有一會兒了,再不趕緊給小蘿蔔頭洗把臉,就該放涼了。
待紅燒豬蹄子慢煨收汁之後,衛長蕖加入調味料,起鍋裝盤,再撒上些嫩蒜苗花,乍一眼看着盤中,簡直是色香味俱佳呀。
衛長蕖將燒好的紅燒豬蹄子先端去祭臺上擱着,再準備着手炒下一道菜。
隨着她炒菜,菜香味不斷的飄出屋子。
坐在屋外的工匠們,聞見菜香味,可饞得一個一個口水直流,肚子也跟着咕嚕咕嚕鬧騰起來。
大夥兒都圍坐在一塊兒聊天,這時候,其中一名工匠道:“哎喲喲,這家燒的菜賊香啊,好像還有肉的味道,咱們今兒可算是有口福了,以前咱們幫那麼多人家蓋過宅院,可從來沒聞到過這麼香的飯菜,簡直是嗆得我直流口水啊。”
那工匠話落,另一名又接着道:“可不是麼,聽林師傅說,這家的姑娘,可是止水鎮醉香坊的大廚,如今醉香坊的名氣老好了,醉香坊大廚燒的菜,能不香嗎,上那醉香坊吃飯老花錢了,咱們吃不起,不過咱們今天能吃上醉香坊大廚燒的菜,可算是運氣好啊。”
“可不是麼,既然人家主人這麼捨得花錢招待咱們,咱們待會兒上工的時候,可得勤快着點,”又有人道。
“那是,那是,吃了主人家這麼好的飯菜,若是上工偷懶,豈不是對不起人家。”
一羣人,七舌八嘴的便說開了。
雖然隔着一層牆壁,但是那些個工匠們說的話,還是一字不差落入了衛長蕖的耳中。
她聽後,抿起嘴脣微微露出笑意,看來今日來的這些工匠,都是些老實,憨厚的人,定然不會耍什麼小心思,故意偷懶拖工騙取更多的工錢。
看來,宋禮學識人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這樣一來,她便不用專程監工,每日大可以放心隨蘇成去醉香坊上工了。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衛長蕖將其他的幾道菜也都一一炒好起鍋,裝盤了。
王老實見早飯已經做好了,便幫忙將兩張桌子都搬出門去,挑了塊平坦一些的地方,將兩張桌子擺放在山神廟前的那塊空地上。
那些工匠見王老實搬了桌子出來,都主動將自個屁股下的凳子提去桌子旁邊擺好,準備着開飯。
這廂,剛將桌椅板凳擺放好,江雲貴便與林建春拜祭完地神回來了。
只聽得江雲貴與林建春道:“林師傅,你先去桌那邊坐下,馬上就要開飯了,”招呼了林建春上桌之後,他便端着整豬頭進屋去放了。
十二個工匠,加上王老實,江雲貴,一共是十四個大男人,擠一擠,每張桌子勉強坐七個人還是可以的,至於衛長蕖,江氏等人,便將飯菜擺在祭臺上將就着吃便成了。
瞧着外面衆人都坐好,江氏,馮氏,餘氏三個女人便忙着上菜,王老實,江雲貴幫忙拿碗筷,衛長蕖去提燒酒。
燒酒打得不多,只有一小壺,僅夠每人小酌一杯,不是衛長蕖捨不得,而是吃完飯就要開工做事,讓那些工匠喝多了酒,總歸會耽誤事情,小酌一杯剛剛好,早上露水霧氣較重,剛好可以暖暖手腳。
江氏等三人將一道道菜端上桌之後,衆人瞧見滿桌子的好菜,頓時就忍不住吞嚥口水。
瞧着紅燒豬蹄子,燒得醬紅醬紅的,瞧一看就饞死人了。
再看那魚香茄子,蒜苗雞蛋,白蘿蔔頭豬骨湯,辣子胭白菜,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還熱乎乎的往外冒着熱氣呢,聞一聞就已經香破鼻了。
上完菜之後,江氏進屋,準備去端椒鹽花捲出來。
她取了兩隻大海碗,夾了一些花捲在碗中,留在屋裡她們幾個女人家吃,其他的大半盆,便全都端去了屋外,管男人們吃個夠數。
衛長蕖瞧着衆人已經動筷子了,便站在一旁,大聲道:“諸位,今兒的飯管夠,管飽啊,大家儘管放開肚子吃,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不是。”
聽衛長蕖這麼說,林建春心裡十分感激。
他扭着頭,看向衛長蕖,道:“衛姑娘,你們也趕緊去吃飯吧,別擱涼了,我們這些大男人不需要你招呼的,隨便得很。”
“嗯,林師傅慢用,”說完,衛長蕖便邀着江氏等人進屋吃飯了。
椅子,凳子都拿去給了外面的那些男人坐了,幾個女人只好將就着站在屋子裡吃。
江氏端起大海碗,將熱乎乎的花捲往馮氏,餘氏兩人的碗筷夾,然後又高興道:“二嫂,春蘭妹子,你們趕緊趁熱嚐嚐,這椒鹽花捲可好吃了,可比那大白饅頭有味道。”
江氏話落,馮氏便迫不及待,夾起碗裡的大花捲,大大的咬上一口,鬆鬆軟軟的入口,她嚼幾下吞嚥之後,頓時擡起頭來,看着江氏,道:“小姑子,這花捲可真香吶,我還沒吃過這麼香的麪糰子。”
馮氏說完,餘氏啃了半個花捲,也趕緊道:“嗯,這花捲的確是好吃,還是咱們長蕖懂的東西多,用白麪糰子都能搗鼓出這麼多花樣來。”
衛長蕖端了碗白蘿蔔骨頭湯在手中,喝了口熱熱的下肚,才含笑對餘氏道:“春蘭嬸子,你就別誇獎我了,這東西做法也簡單,你若是喜歡吃,讓我娘教你便是,一學就會,沒什麼難做的。”
餘氏聽後,心裡可高興壞了。
“蕖兒說的可是真的,如此,我便要與嫂子好好學學了,等我學會了,也好回家做一些給我娘吃,我看她這幾日身體有所好轉,吃東西也在行了,這花捲可軟和,可香了,想來她應該是喜歡吃。”
餘氏的話音剛落,馮氏又笑眯眯插嘴道:“既然小姑子要教春蘭妹子做花捲,我也乾脆湊一下熱鬧,也跟着學一學唄,若是我學會做這花捲了,等哪日空了,便做來給爹,娘嚐嚐鮮。”
江氏聽說馮氏,餘氏要學做花捲,心裡也十分樂意教她們。
她爽快道:“成,這花捲做法特別簡單,就跟做饅頭沒啥區別,就是稍微麻煩了那麼一點點,既然你們想學,明兒早上,咱們還吃花捲,到時候,你們瞧着點就是了,看一遍準能學會。”
三個女人邊吃邊聊,倒是十分開心。
後來,馮氏,餘氏嘗過衛長蕖做的辣子醃白菜之後,一時覺得十分開胃,好吃得不得了,便又拉着衛長蕖問東問西,聊了好一會兒。
在幾人聊得起勁兒的時候,突然,小蘿蔔頭吧嗒着油光光的小嘴吧,揚起圓溜溜的腦袋瓜子,眼巴巴的盯着衛長蕖,道:“姐姐,長羽還要啃豬蹄子。”
姐姐做的豬蹄子好好吃呢,他已經啃了幾個了,可是卻還沒有吃飽。
衛長蕖聽了小蘿蔔頭軟乎乎的聲音,垂目一看,自己之前給他夾的那幾塊紅燒豬蹄子已經全被他啃光光了。
伸手輕輕揪了揪他的小鼻頭,衛長蕖微微彎着腰,盯着他的小臉蛋兒,笑着道:“長羽,雖然紅燒豬蹄子好吃,但是你不能挑食啊,長羽還小,還在長身體呢,不能光吃肉,蔬菜,雞蛋每一樣都得吃,這樣子,營養才能跟得上。”
“嗯,長羽聽姐姐的話,”說話間,小蘿蔔頭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巴上的豬油,可是姐姐做的紅燒豬蹄子太好吃了,他就是忍不住還想吃。
嘻嘻,某子小蘿蔔頭揚着白白嫩嫩的臉蛋兒,衝着姐姐討好的笑:“姐姐,長羽就再啃一點點豬蹄子,一小點點就夠了,長羽肚子還空着呢,還有地方裝雞蛋,蔬菜,花捲喔,”說着話,還伸出小手板,往自己的小肚皮上拍了拍。
衛長蕖拿他實在沒辦法,只好接過他的碗,去祭臺那邊給他夾豬蹄子。
小蘿蔔頭一步一步緊跟在姐姐的身後,像只小尾巴似的。
他瞧見姐姐在幫他夾豬蹄吃,努力的踮起腳尖兒,看啊看,看了一會兒道:“姐姐,長羽想吃那個。”
衛長蕖不解,小蘿蔔頭說的那個是什麼東東。
她很無奈的轉過身子,有些想笑的盯着自家這個可愛的小蘿蔔頭,問道:“長羽,你不是想吃紅燒豬蹄子嗎,姐姐正在給你夾啊,你說你想吃那個,那個是什麼東西,姐姐聽不懂呢。”
姐姐聽不懂,好吧,讓他仔細想想。
只見他將一根手指含在嘴裡,吸啊吸,再歪着小腦袋瓜子,有模有樣的想事情。
隨即片刻,只見他小眼神唄閃亮,將手指頭從口中拿出來,衝着衛長蕖高興道:“姐姐,長羽想吃的那個,也是豬蹄子喔,就是豬腳腳上的那個叉叉,大肥豬用來走路的腳叉叉喲,很好吃呢,長羽還想吃那個。”
這已經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不過衛長蕖總算是聽明白了。
自家這隻小吃貨,原來是想啃豬腳叉,這可真成了名符其實的小吃貨了,他還怕不會挑東西吃,豬腳叉吃起來帶點糯糯的香味,可是整條豬腿子上最好吃的部位。
小蘿蔔頭說完,依舊撲閃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姐姐的臉。
他害怕自己說得還不夠清楚,姐姐聽不懂。
衛長蕖瞧着他嘴饞的小模樣,輕聲問道:“長羽,你是想吃豬腳叉子嗎?”說完,衛長蕖還故意從盤子裡挑了一個豬腳叉,用竹筷夾起來給小蘿蔔頭看。
瞧見姐姐夾着的豬腳叉,小蘿蔔頭就猛點頭,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那小臉蛋兒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都笑嘻了。
“嗯,長羽就是想吃這個,謝謝姐姐。”
可是衛長蕖並沒有立即遞給他吃,故意逗趣他道:“可是長羽,男孩子吃多了豬腳叉,將來會娶不到媳婦的,長羽將來不想要娶小媳婦了嗎?”
農村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說是,男孩子吃多了豬腳叉,會將自己的姻緣叉掉,長大了就討不到媳婦,所以,衛長蕖便故意用來逗自家的小吃貨。
聽衛長蕖提到小媳婦,小蘿蔔頭白白嫩嫩的臉蛋兒,瞬間變得通紅通紅,都紅到耳根子了,模樣萌噠噠的可愛。
什麼嘛,姐姐竟然說,將來要給他娶小媳婦,真是羞死人了,他纔不要娶小媳婦呢,小媳婦最麻煩了,又愛哭,又愛鬧,一點都不好玩。
衛長蕖瞧見他的小臉蛋兒紅撲撲的,自己樂得笑呵呵的。
“嘖嘖,娘,你趕快瞧瞧,咱們家長羽知道害羞了呢,明天,咱們就給他娶個小媳婦回家好不好。”
江氏知道衛長蕖是故意逗小蘿蔔頭玩的,瞧着兩個孩子說笑,她這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膩,幸福。
馮氏,餘氏瞧着衛長蕖逗得小蘿蔔頭臉蛋兒通紅,都哈哈大笑,樂呵了出聲。
羞羞了好一會兒,小蘿蔔頭纔敢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姐姐,小聲羞澀的道:“姐姐,長羽纔不要娶小媳婦呢,有姐姐和娘陪着長羽就好了嘛,長羽纔不喜歡小媳婦呢。”
衛長蕖聽了他這句童言無忌的話,已經笑到合不攏嘴了。
笑了好一會兒,她才彎下腰,伸手去掐掐他柔呼呼的臉蛋兒,道:“好了,姐姐是和你說笑的,若是咱們家長羽喜歡啃豬蹄子啊,以後可以經常吃,姐姐是逗你玩兒的呢,男孩子吃了豬蹄子,是不會娶不到小媳婦的。”
說完,衛長蕖已經給他挑了兩個豬腳叉子,然後再往他碗里加了一個花捲,才伸手遞給他,還不往叮囑道:“長羽,啃完了豬腳叉,一定要把碗裡的花捲吃了喔,小孩子光吃肉,不吃主食,怎麼能長得高呢。”
小蘿蔔頭接過自己的小碗,笑眯眯的衝着姐姐點頭:“嗯,長羽會乖乖吃完花捲的,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了,”得了豬腳叉吃,這回可高興了,還不忘向姐姐拍幾個馬屁。
一頓飯吃下來,大夥兒都吃得心滿意足,眉開眼笑的。
特別是那些蓋房的工匠們,一個個可是十足的滿意,滿嘴是油,要知道,像他們這些人都是做重活計的,若是肚子吃不飽,腸子裡面沒點油水,刮腸刮肚,腳耙手軟的,做起事情來鐵定是沒幾把子力氣。
瞧着大夥兒都放下了碗筷,江氏,馮氏,餘氏三人便趕忙着去收拾桌子,碗筷。
吃完飯之後,江雲貴便準備帶着林建春等人去宅基地開工,建房的工具就擱在上山神廟右邊路口的空地上,這時,已經有幾個工匠走過去抄起了各自的工具了。
衛長蕖瞧着江雲貴,林建春,王老實等人走過來,擡腿跨出門檻,開口喊住了他門:“二舅,王叔,林師傅你們先等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說。”
聽見衛長蕖的喊聲,三人走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
衛長蕖先看向林建春道:“林師傅,想必你也知道,我每日中午都要去鎮裡上工,我家蓋房的事情,得勞煩你多看顧着點。”
林建春瞧見衛長蕖如此客氣,識大體,便對她高看了幾眼。
他心道:這個農村女娃子可真是非同一般,難怪連縣太爺家的公子都專程爲了這女娃子找上他。
“衛姑娘哪裡的話,難得你相信林某,願意請咱們這羣人來蓋建宅院,況且今兒早上,衛姑娘如此盛情的款待咱們這羣粗人,林某自然會竭盡全力的幫姑娘你蓋好這座宅院。”
蓋房子這等事情,半點都不能馬虎,若是一處做得不到位,往後住進去之後便會不舒心,有了林建春這句話之後,衛長蕖可算是徹底放心了。
“如此,便多謝林師傅了,”說罷,衛長蕖從袖子裡拿了一張圖紙出來,然後遞給林建春看:“林師傅,這是我設計的內院圖紙,你有多年的建宅經驗,宅子的整體結構,你按自己的設計來建就成,只是這內院設計,還得麻煩你按我圖紙上所畫的建造出來。”
林建春伸手接過衛長蕖遞來的圖紙,然後細細看過之後,露出一臉的驚訝。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衛長蕖道:“衛姑娘,你圖紙上所標註的這些預留管道,難道,難道是取暖設備。”
聽林建春這麼問,衛長蕖微微頷首。
她心想,林建春果然不愧爲止水鎮上的第一建築氏,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所畫圖紙之中的名堂。
“林師傅果真是好眼力,這些牆壁通道連接着一個大火爐,到了冬天天寒地凍的時候,只要往火爐裡燒一爐旺旺的火,熱氣便會通過牆壁通道傳遞到各個屋子,煙霧也會順着專門的煙囪道排到宅院外,這樣一來,就算是到了冬天,只要燒上這地火龍,整座院子都是暖洋洋的,披件單衣就可以在屋子裡走動。”
衛長蕖談到地火龍的各種妙處,林建春聽得眼神都冒光了。
此時此刻,他對衛長蕖算是已經徹徹底底的佩服了,沒想到他建宅多年,竟然還不如一個小丫頭見多識廣,像地火龍這樣神奇的東西,他咋就想不到呢。
除了地火龍之外,衛長蕖還給自己設計一個浴室,說到底,她還是不習慣用木盆,木桶這樣的工具沐浴,蹲在那木盆裡,她總覺得全身不自在,一盆水洗澡,簡直像是在攪漿糊一樣,索性這次新建宅子,便給自己設計了一間大大的浴室。
交待完內室設計的問題之後,衛長蕖再看着林建春,客氣道:“林師傅,今天是開工的頭一天,所以今早這頓開工飯相對來說是要豐盛一些,至於明天的伙食,可能就會稍微差一點,不會再有紅燒豬蹄子,蒜苗雞蛋這些東西了,若是明日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還得勞煩你與大家說說,但是你放心,大家幫我衛長蕖做事,每餐一盤豬肉,一盆大骨頭湯定是少不了大家的,雖說我家裡的條件有限,不能日日吃好的,但是絕對會管大家吃飽吃夠。”
因爲第一天吃得太好,若是明天上桌的飯菜差了點,衛長蕖害怕那些工匠會有意見,所以就提前給林建春打了聲招呼。
衛長蕖的話音剛落,林建春便接過話,道:“衛姑娘,瞧你說的,你這樣盛情的款待咱們,今兒早上這頓開工飯,甚至比一些大戶人家裡開的都還要好,我手下的弟兄們都牢記着姑娘你的好呢,又怎會不滿意呢,你就不必爲這件事情擔心了,我帶着這幫兄弟出來做事,只要每頓能吃飽就成,那些弟兄都是粗人,不會挑三揀四的。”
“嗯,聽林師傅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與林建春聊完之後,衛長蕖轉目看向江雲貴,王老實道:“二舅,王叔,你們兩位若是要跟隨林師傅他們去開工幹活,看這樣成不,幹完一天活計,我給你們一百文工錢,待工期做完之後,我一手付給你們銀子。”
兩人聽了衛長蕖的話之後,王老實搶先開口,道:“長蕖啊,你幫了叔家那麼多忙,你家蓋宅子,叔來幫這點小忙,咋還能收你的工錢,反正這個時間,叔家裡也沒啥活計幹,閒着也是閒着,來幫幫你不成嗎?你咋還提錢的事情,與叔生分了不是。”
王老實說完,江雲貴又接過話道:“蕖兒,你別怪二舅說你,你王叔說得對,咱們倆都是你的長輩,咋來幫你做點事情,還得拿工錢,這咋說得過去,若是這事情讓你二舅媽知道了,可又得嘮叨了。”
兩人堅持不要工錢,衛長蕖卻不依。
她這個二舅家裡的情況,她是摸得一清二楚的,可謂是上有老,下有小,上有老父老母需要贍養,下有小的每年要交束脩,當初分家的時候,也沒撈到幾樣值錢的東西,家裡就那幾畝不產糧食的薄田,外加一輛老牛破車,簡直是窮得一清二白的。
王老實家的情況,她就更清楚了。
前些日,王老實才將自己家裡唯一的幾畝好地賣給了自己,沒地沒糧,家裡還拖着個生病的老母親,比她那個二舅家裡更加慘淡。
況且蓋房子又不是什麼短時活計,三天兩頭的就做完了,蓋好整座宅院,那起碼也得花十多二十天的功夫,若是這些日子,讓這兩家人趕來白白幫自個家的忙,衛長蕖這心裡也過意不去。
江雲貴話落,王老實還想接着再說什麼,衛長蕖便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只見她神色嚴肅道:“好了,王叔,二舅,你們就別多說什麼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這廂,馮氏,餘氏瞧見衛長蕖好像在與她們各自的男人爭論些什麼事情,便都走出了屋子。
馮氏看着衛長蕖,先開口道:“蕖兒,你和你二舅爭論啥呢,是啥事情解決不了,講來給二舅媽聽聽。”
沒等衛長蕖開口,江雲貴就搶過話道:“孩子娘,咱們來幫着妹子,蕖兒做點小事情,蕖兒硬是鬧着要給我發工錢,你說,蕖兒這孩子不是鬧我的心麼,這工錢,我咋能收。”
江雲貴說完,王老實也看向自個的婆娘,道:“春蘭啦,你也趕緊的幫忙勸勸長蕖這丫頭,她也鬧着要給我發工錢呢,幹一天活兒,還說要發我們一百文工錢,我人笨手拙的,就能幫點小忙,做點搬磚塊的活計,咋能要工錢,況且咱們娘還是吃了長蕖丫頭給的藥丸子,身子纔有所好轉的,咱們前來幫這點小忙,不是應該的嗎。”
兩人噼裡啪啦說了一陣,使得馮氏,餘氏兩人都盯着衛長蕖的臉。
馮氏先責怪道:“蕖兒,你這孩子是將二舅,二舅媽當成了外人不是,你咋能向你二舅提發工錢的事情,這事你做得不對了哈。”
“長蕖,你二舅媽說得對,雖說我和你王叔不是你家的親戚,但是在嬸子的眼裡,你親得就像嬸子的侄女一樣,這段日子,前前後後算起來,你幫了嬸子家不少忙,如今,我和你王叔趕來幫你做一點事情,你咋還提工錢的事情,提錢傷感情,嬸子可不高興了啊,”說完,餘氏真就將一張臉給板着了。
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簡直將衛長蕖鬧得頭大。
瞧着林建春等人還等着去開工幹活,衛長蕖只好硬下態度,趕緊的將事情解決。
盯着江雲貴等人,衛長蕖難得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
她道:“二舅,二舅媽,王叔,春蘭嬸子,若是你們幫我做的是短時活計,三天兩頭就能完工的,我就當你們是幫忙,不會給你們發工錢,可是,我家現在是建宅院,等到宅院建成,那少說也得花十多二十天的功夫吧,難不成這麼長的時間,你們就趕來我家白白的幫忙,二舅,表哥明年的束脩,你還沒攢夠吧,你這些日子來幫我了,你還咋掙錢,過了這一陣子,天冷了,掙錢就更加困難了,你預備怎樣解決表哥明年的束脩費用。”
“還有王叔,你家的幾畝地不也全賣給我了麼,如今你家裡有三張嘴巴要吃飯,王大娘還得花錢看病,這沒地沒糧的,這段日子你若是白白的幫我做事,你打算往後的日子怎麼過,”說着,衛長蕖瞟了兩人一眼,繼續道:“所以說,你們既然願意幫我做事情,那我就要每日發你們工錢,若是你們不肯要我的工錢,那也別幫我做事情了,明日就不用來了。”
“這…。”想想自個家裡的情況確實是困難,江雲貴一時被衛長蕖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想了一陣才道:“可是蕖兒,若是我和你二舅媽不來幫忙,你咋忙得過來咦。”
“是忙不過來,二舅若是不肯收要工錢,這事你跟二舅媽就別操心了,忙不過來的時候,我自然會去請其他人來幫忙。”
之所以說這些話,是衛長蕖有意逼他們同意。
馮氏聽後,心裡一陣難受,她爲難的看着衛長蕖道:“蕖兒,你這不是在逼我們嗎?”
“二舅媽,不是我逼你們,而是我家蓋宅院的活計太花時間了,我不能每日讓你們趕來白白的幫忙,若是你們肯收下工錢,那明日便繼續過來幫忙,若是不肯收工錢,那麼明日,你與二舅就不必來十里村了,”衛長蕖與馮氏說完,又看向餘氏道:“春蘭嬸子,這些話我是對我二舅媽說的,也是對你說的,若是王叔不肯收工錢,明日也不必前來幫忙了。”
原本江氏待在屋裡洗碗,但是衛長蕖與馮氏等人的說話聲,時不時傳了幾句進屋,話裡的大概意思她還是聽清楚了。
江氏也覺得衛長蕖說得很有道理。
江氏心想:雖說自個二哥兩口子,王老實家兩口子是好心好意想要幫忙,但是自家蓋宅院,是個長久的活計,最起碼也得有二十來天的活計要幹,這要人家上門來幹這麼久的活計,不發工錢怎麼成。
想着,江氏便將手中正洗着的一隻碗丟進盆中,隨便在圍裙上擦乾了手,就走到門口去。
只見她瞧着馮氏,餘氏道:“二嫂,春蘭妹子,蕖兒說得對,蓋宅院是長久的活計,怎麼能讓你們白白幫忙,若是這樣,我和蕖兒這心裡也過意不去,你們就別再多說了,都聽蕖兒的吧。”
馮氏見江氏也幫着衛長蕖說話,便不悅道:“小姑子,蕖兒不懂事,你咋也跟着她瞎摻合呢。”
馮氏話落,衛長蕖都有種想要扶額的衝動了。
這年頭,難道連錢也送不出去了。
馮氏依舊不鬆口,衛長蕖只好再硬下口氣道:“二舅媽,春蘭嬸子,若是你們堅持要來幫忙,就留在家裡幫着我娘燒飯,我每日得去醉香坊上工,反正我娘一人也忙不過來,每日我給你們三十文工錢,三十分不多吧,你們就別和我推辭了,二舅,王叔與林師傅他們一道去村口幫忙蓋宅子,每日我給他們六十文工錢,六十文合理吧,也別再和我推辭了,若是這樣,你們都不肯接受,那明天真的就別來了。”
這次說完,衛長蕖是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江氏聽衛長蕖已經將話都說得這麼明朗了,只得幫忙再三勸說道:“二哥,二嫂,老實兄弟,春蘭妹子,你們就聽蕖兒的吧,若是你們不肯要工錢,蕖兒是鐵定不會答應你們每日都來幫忙的,我一人若是忙不過來,蕖兒不也得花錢請人做事嗎,這花錢請外人來幫忙,還不如請自家的人呢,蕖兒也是負擔得起你們這份工錢,所以才這麼說的,你們四個就甭推辭了。”
林建春站在一旁,聽着幾人你一句,我一句,還真是越說越說不清楚,這樣子耽擱下去,何時才能開工啊,於是他心一急,便衝着江雲貴,王老實道:“雲貴老弟,老實兄弟,你二位就別和衛姑娘客氣了,衛姑娘也是爲你們着想不是,你二位不也得養家餬口,既然衛姑娘說要給工錢,你們收下便是,何苦要這麼推辭,爲難晚輩呢。”
“這,哎!”江雲貴搖頭嘆了口氣,才道:“也罷了,既然蕖兒這麼堅持,咱們就聽蕖兒的話,時間也不早了,快別再耽擱了,林師傅,老實兄弟,咱們還是趕緊去幹活吧。”
江雲貴已經同意了,馮氏,王老實,餘氏三人也不好再堅持,只能點頭答應。
說完事情,江雲貴,王老實便領着林建春等工匠們趕去宅基地開工。
瞧着男人們都扛着鋤頭,鏟子,鐵錘子等傢伙離開了山神廟,馮氏,江氏,餘氏三個女人便折身進屋去忙着收拾屋子,洗碗,掃地啥的。
將碗筷洗了,屋子收拾乾淨,待會兒還得燒壺熱茶提到地裡去,今天是第一天開工,一準接連三四天的時間都是挖地基,這宅子建得牢固與否,關鍵之處可就在於地基是否挖得夠深,基石填得是否夠結實。
那些個粗漢子們,整日扛起鋤頭死命的挖地基,保準沒一會兒功夫準會口渴,所以江氏趕緊的鍋子洗乾淨,然後參了幾瓢清水進鍋,準備燒茶。
將屋子收拾乾淨之後,馮氏與餘氏也沒閒着。
瞧見屋裡已經沒水了,馮氏擔了水桶,準備去溝渠便挑一擔子水回來,待會兒好得用,而馮氏已經在忙着準備中午要吃的飯食了。
中午是吃雜糧饅頭,只見馮氏先舀了幾瓢白麪倒進盆中,又參了少部分苞米麪和在其中,然後往盆裡參水,準備揉麪糰子。
趁着時間還早,她趕緊將麪糰子揉出來,加上些老面,捂上蓋子,這樣麪糰子發得就快些,到了中午的時候,就直接可以下鍋蒸了。
這廂,江氏剛將茶水燒好,蘇成便趕着馬車前來接衛長蕖去醉香坊上工了。
因爲正好要打村口路過,也省得江氏再專程跑一趟,衛長蕖便接過茶壺,順道將茶水送去給工匠們解渴。
蘇成瞧着衛長蕖提着滾熱的茶壺,害怕她一時不小心燙了手,便趕緊伸手去接。
衛長蕖也不推辭,這滿滿的一壺茶也的確夠重,於是,她順手便遞給了蘇成。
兩人到了村口,不用衛長蕖說話,蘇成便自個提着茶壺往宅基地那邊去,衛長蕖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到宅基地的時候,衛長蕖瞧見一夥兒都在埋頭拼命的幹活,沒有一個偷懶,耍滑頭的。
她挑眼瞧了一下地裡,這才一個時辰不到,只見一夥兒人已經挖出了一道壕溝,邊上泥巴是一堆一堆的。
按照這樣的速度,衛長蕖估計,兩天的時間足足可以挖好宅子的地基。
那些工匠們揚起手中的鋤頭,一鋤接一鋤的挖下去,正是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好像根本沒瞧見衛長蕖與蘇成兩人站在田埂上一樣。
蘇成挑了塊平地,將茶壺放好之後,衛長蕖才拉開嗓子,衝着衆人大喊道:“林師傅,二舅,王叔,大家都渴了吧,這裡有茶水,大家都歇口氣,過來這邊喝杯茶吧。”
------題外話------
感謝給星月票的妹子們!麼麼噠!謝謝你們的支持!
委屈了許久,蕖兒娘三人,馬上就可以住新房子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