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的身形驀地頓住。
腳步聲走過來,淡淡的檀木香味在鼻端瀰漫開來。
欣長挺拔的身影,完全把她籠罩住。
“梅族長,”低柔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你能跟我說說,柳青蘿是誰嗎?”
青蘿回頭,發覺他與自己貼的極近。白衫上的絲帶輕輕撫着她的長髮。
就像他曾經溫柔的指尖。
她後退一步,笑道:“你既然問出來,說明你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林瑾玉目光灼灼:“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敢對朕直呼名字,直接稱呼‘你’字。”
青蘿垂下眼簾。
林瑾玉又道:“三個月前,五夜身邊的侍衛浩天忽然從梅谷回來,說梅族長生了個女兒。”
“……是。”
“他說梅族長生的是朕的女兒,要朕去梅谷接你們回宮。”林瑾玉微微側頭,“朕相信朕的侍衛不敢拿這種事來欺君。但奇怪的是,朕爲什麼對梅族長一點印象也沒有?”
莫名其妙被告知有了個女兒,而他卻對女兒的娘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像話嗎?
青蘿有些不知該怎麼解釋。
她這次來,也沒想着再隱瞞他。若非遭遇了這天花疫情,她還會帶上菀菀來見他。
雖然心裡已經做了決定,可她卻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對他下了巫術的事情。
“梅族長,朕在等着你的解釋。”
林瑾玉盯着她柔嫩嬌美的臉。
若他與眼前這美若天仙的少女有過女兒,他會不記得?
“你……現在知道些什麼?”青蘿問道。
“我問過五夜,知道柳青蘿是我少年時就結實的會醫術的女孩。”林瑾玉不再用那個高高在上的自稱,他盯着青蘿的眼睛,語氣平緩,“我知道,她與我有過婚約,在我登基爲帝的過程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在我與北齊交戰落下懸崖之時,不顧生死去救我。在西涼時爲了我,推倒了鳳家的女君王朝。如今,又因爲我的召喚,不顧會被傳染的危險,來到大周的京都。”
他伸出手,擡起她柔嫩的下巴,注視着她的眼睛,輕聲說:“這樣一個貫穿了我大半生命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極度美麗的女人,我爲什麼會一點都不記得?梅族長,你能跟我好好的解釋解釋嗎?”
青蘿苦笑一聲,伸手從頭上取下發釵,向指尖刺去。
“你做什麼?”林瑾玉一把抓住她的纖細手腕,皺眉道,“若你不願解釋便不解釋,傷害自己是什麼意思?”
“你誤會了,我爲什麼要傷害自己?鬆手!”青蘿把他的手拿開,到底是用髮釵刺破了指尖。
血珠子立即用白皙柔軟的指尖冒出來。殷紅的血珠子周圍瀰漫着淡淡的金色。
青蘿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喝了這滴血。”
“爲什麼?”林瑾玉看着她白嫩的手指,忍住想要握在手裡的想法,問道。
青蘿平靜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就喝了它。這是我的解藥。”
“……好。”
林瑾玉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邊。
血珠子剛碰到他的嘴脣,就自動滑進他的嘴裡。
似有靈性一般。
青蘿感覺到他的柔軟嘴脣,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
“所以,這是什麼的解藥?”林瑾玉先開口問道。
青蘿呆了呆:“你沒想起什麼嗎?”
林瑾玉搖搖頭:“除了味道有點甜,讓我覺得很意外。好像沒有別的什麼特殊的感覺。”
青蘿想起上次她幫林瑾玉解蠱毒的時候,也是隔了一兩天才有效果的。
也許這回也是?
“可能效果沒那麼快,”青蘿沉默一會兒,又補充說,“等這解藥有效果了,你也就什麼都明白,不需要我再解釋什麼。”
林瑾玉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好,我就等着。”
“那,我就回去休息了。梅家的人估計明天就能到。疫情會得到控制的,你別太擔心。”青蘿後退一步,轉身離開。
林瑾玉站在原地,看着她搖曳的裙襬,和輕輕擺動的長髮,神色複雜。
很顯然,他和這個美麗至極的女人有着極深的淵源和過往。
可他絲毫也不記得。
可見他的身上被人動了手腳。
至於那個罪魁禍首,自然也是這個飄渺似仙,令人不可捉摸的少女。
他擡起手,把手指放在嘴脣上,回想着剛纔那少女的柔軟指尖的觸感。
有一絲絲漣漪,在心底層層散開。
……
翌日。
青蘿正坐在桌旁,端着肉糜粥和小菜吃,就看見昨兒那個看守小黑屋的嬤嬤來了。
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姑娘,已經過了一夜了,是不是可以請太皇太后出來了呢?”
“哦,對,我差點給忘了。可以了。”青蘿擺擺手,“你讓人放她出來。”
嬤嬤垂頭道:“奴婢沒有鑰匙。”
“鑰匙……”青蘿摸摸身上,神情變得尷尬起來,“咳,鑰匙不知丟哪兒去了……這樣,你找個人把鎖砸開吧。”
嬤嬤:“……是。”
她爬起來退出去,態度始終恭敬無比。
“你就不怕太皇太后出來怪罪你?”青蘿忽然問她。
嬤嬤停下腳步,轉過身,溫和笑道:“奴婢只聽從陛下的吩咐。再者奴婢也沒跟太皇太后說話,她從不知看守在外面的是奴婢。”
青蘿點頭:“你比昨天那個草兒可聰明。”
“奴婢到底癡長了這麼多年。”嬤嬤從容笑道,“看的多,經歷的多了,也算是知道規矩了。”
“好。”青蘿低頭出了會神,擺擺手,“你去吧,我很快就過去。”
嬤嬤躬身退下。
青蘿安安穩穩用完早飯後,才換了衣服,慢悠悠的一路看御花園的景緻,一路朝太皇太后的宮裡走去。
林瑾玉已經在那兒了。
其餘的皇室中人,譬如太后納蘭氏,兩位長公主等人,全都沒有出現。
納蘭氏是怕被傳染上,稱病躲起來了。
而兩位大公主則是被林瑾玉命令留在寢宮,不得隨意出入。
等青蘿走近,他纔開口:“梅族長,剛纔朕去看了,太皇太后的燒已經退了。只是……”
“只是長了滿頭滿身的皰疹,看着十分恐怖,是不是?”青蘿笑了,“看來,我的治療方法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