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兩難的問題,青蘿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她回頭問御醫:“大人,你那裡有麻沸散嗎?”
“麻沸散?”御醫一愣,有些遲疑的搖頭,“我聽說梅家是有這樣東西的,不過太醫院卻是從來沒用過……”
青蘿當然知道梅家有,因爲梅若華就對她講過,可她還沒來得及學習麻沸散的配方,梅若華就亟不可待的跑去平陽縣了!
沒有麻沸散進行麻醉,她要想幫林瑾玉取出箭頭,難度無疑增加許多。
若他承受不住……
青蘿咬了咬牙,一時間也有些猶豫起來。
看着面白如紙的林瑾玉,青蘿回頭道:“陛下,我想幫他把箭頭挖出來,請你找兩個身體強壯的人來。”
“挖出來?!”女皇駭然。
從來也沒聽說過割骨挖肉的治法!
且不說能不能有用,單是這份痛苦,就要把人活活疼死!
女皇絕不能允許她這麼做!
“柳青蘿,你立即退下去!”
青蘿鎮靜道:“陛下,您難道不想救他?”
“朕要救他,不是讓你在這裡胡鬧,滾出去!”女皇看起來已經被焦急和怒氣所控制,又對御醫們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想出辦法沒有?!都是一幫廢物,朕養着你們有什麼用!!”
御醫們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時大公主楚盈慌里慌張衝進來,看到林瑾玉生氣不知的模樣,一下子就哭出來:“林表哥……”
她試圖撲到林瑾玉身上,立即被兩個宮女攔住,勸道:“殿下不可,世子傷的重,不能隨意碰的。”
“盈盈,出去!”女皇正在盛怒中,看到她如此莽撞,更添一層火氣。
楚盈顯然極爲懼怕女皇,果然站在一旁不敢再動,捂着嘴巴,哭個不停。
女皇有些煩躁,看着御醫們的眼神幾乎要殺人。
御醫們可以慢慢等,可林瑾玉等得了嗎?
“陛下,再不趕緊治療,他真的撐不了多久!”青蘿握着林瑾玉的手腕,感覺到他越來越虛弱的脈搏,心急如焚!
楚盈淚道:“你能救他嗎?”
青蘿搖頭:“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救活他,但總歸有幾分希望。但若是這樣等下去,他絕對撐不了多久,到時即便是神仙也就活不了他!”
楚盈大哭,抱着女皇祈求道:“陛下,您讓她救救林表哥吧,兒臣不要他死啊……他若死了,兒臣也不要活了……”
女皇眉頭緊皺,看向御醫:“若按她說的做,能有幾分把握?”
御醫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回陛下,臣只是聽說梅家有這個治傷的法子,卻從沒見過啊……太醫院也沒知道……”
“一羣廢物!”女皇勃然大怒,吼道,“既然梅家那麼厲害,立刻去把他們給我找來!”
御醫苦笑道:“陛下,那梅家的人全都隱居世外,行蹤飄忽不定,這個時候去哪裡找啊……”
“陛下!”青蘿打斷御醫,平靜道,“我就是梅若華的弟子。”
御醫吃驚:“真的?!”
能夠見到傳說中梅神醫的弟子,也足夠令他震驚的了。
隨即他又有些疑惑:“可我聽說,梅家向來不收外姓弟子的啊……”
這時李德進來,輕聲道:“陛下,蘭昊求見。”
女皇沉聲:“讓他進來!”
蘭昊的天機閣消息靈通,也許他會知道梅家的下落。
“見過陛下。”蘭昊見女皇從不下跪,他看了眼牀上的林瑾玉,神情凝重,“我能證明,小蘿蔔確實是梅神醫的弟子!還是趕緊讓她給容若治療,你們太醫院這幫廢物是指望不上的!”
幾個御醫聽了,紛紛對他怒目而視。但他們確實遠遠比不上梅家的人,技不如人,被人家罵了也沒法還嘴。
女皇到底還是個果決之人,終於點頭:“好,就讓柳文魁治療!但朕把話說在前頭,若是容若出什麼差池,柳文魁也就陪着他去吧!”
青蘿沉靜道:“那就請陛下留下兩個宮女,除了蘭公子,包括陛下也都回避。”
女皇怒道:“朕爲何迴避!”
“我擔心陛下看到那個場景,會情緒失控阻撓我。而我在治療的過程中,不能受一絲一毫的影響。”
女皇狠狠道:“朕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還在乎你這點場面,你給我治!”
既然如此,青蘿也就無話可說。
她讓宮娥拿一根蠟燭來,把藥匣子打開,拿出一個氧氣小包裹,裡面包着大大小小十來把奇形怪狀的刀具。
這藥匣子是梅若華送給她,當做收她爲徒的見面禮。
雖然這藥箱子沒有林瑾玉的那隻名貴,但裡面的東西,除非是梅家傳人,旁人是得不到的。
裡面包含了梅家幾百年累積下來的醫術精粹。
有些工具,即便是見識過現代醫術的柳青蘿,也忍不住歎爲觀止。
她把需要用到的刀具一件件消毒,然後交給宮娥甲,讓她在需要的時候自己。
然後她拿出林瑾玉送她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小巧匕首,一手穩穩握住箭柄,緩慢的把箭尾割開。
雖然她已經儘量抱住平穩,然而林瑾玉依舊感覺到了。
“唔……”他劍眉微蹙,低低的呻、吟,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楚盈見了驚喜大叫:“林表哥……嗚嗚……”
“閉嘴!”
她只叫了三個字,就被女皇捂住嘴,然後讓李德把她弄了出去。
青蘿完全沒有被她影響到,此時她眼裡只有眼前這個蒼白虛弱的男人。
“林瑾玉……”她輕聲喚他。
林瑾玉微微轉動眼睛,看到她臉上都是汗,輕聲道,“我沒事……你怎麼穿的這樣少?待會又要着涼了……”
青蘿眼淚刷的落下。
都這樣了,還叫沒事?
“真……真不喜歡看到你哭……”林瑾玉試圖擡手幫她擦淚,卻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兩個宮女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唯有女皇一直面色焦躁,卻也努力壓制。
青蘿一把抹掉眼淚,勉強笑道:“我現在要幫你幫箭頭取出來,會很痛,怕不怕?”
林瑾玉笑了,脣白如紙:“我在你手裡……什麼苦頭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