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穆老太家的籬笆小院也正在討論着廟祝人選一事。
西廂房內。
二香後背背了一個,懷裡抱一個,一下一下的哄睡兩個弟弟,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藍氏,欲言又止。
她揭開窗戶看了眼正廳。
正廳內大房一家十幾口正圍着穆老太正滔滔不絕,就連外嫁的大姐大椿也拖兒帶女的從平山郡趕了回來。
二香放下窗簾。
轉身面對一副生無可戀的藍氏,咬牙道:
“母親,父親的死,我知道你很難過,作爲女兒我和你一樣痛苦,可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不是,就算你不想活了,那兩個年幼的弟弟呢?他們怎麼辦,祖母現在還算康健能夠照顧一二,可萬一她老人家哪一天就算大伯一家願意再照顧我們,可以後進門的春嫂子可不見得會樂意。”
“母親”
“我們得爲我們將來做打算啊!”
此時。
睡夢中的兩個娃娃像是夢到了什麼,哇哇哇直哭。
哭聲悲慼。
牀上原本無動如衷的藍氏在孩子的哭聲中,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神采,不過依然還是有氣無力:
“這個家向來是你父親作主,如今你父親沒了,我們還能有什麼打算?”
正是覺得生活沒了指望。
藍氏纔會選擇在靈堂上殉情。
“母親!”
二香年紀雖小,可也有十三四歲了,再過幾年便可以說親,她壓低聲音道:“母親,我聽外面的人在議論,今日仙師大人召集整個山水郡的人前來,十有八九是指定廟祝人選,這不,大姐姐出嫁後七八年都沒回來一次,可昨天卻屁顛顛的趕了回來,顯然也是想要湊一份熱鬧。”
提到傅十一。
牀上的藍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同時也是幾分不忿。
她嘴巴張了張,到嘴的話在看到二香哀切的目光後又硬生生的拐了個彎,長嘆了口氣道:
“傻丫頭,難道你也想去競選廟祝之位?”
“是的,孃親!”
二香說得斬釘截鐵。
藍氏見她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模樣,自己也撐着起來靠在牀上。其實她的傷勢在青衣的治療下早就痊癒了。
只不過。
相公剛死,她還邁不過這個坎。
此時。
二香的話語卻隱隱讓她看到了希望。
藍氏躊躇道:
“我我之前在靈堂前說的那番話,只怕傅仙師早已知曉,就算你父親曾經對她有恩,可傅仙師也救了我一命,只怕是”
此時的藍氏心中一陣懊悔。
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太乙神廟的廟祝之位呢,若是她在靈堂上不鬧那麼一出,這廟祝之位還真有幾分希望落在自己女兒身上。
那可是廟祝啊!
就連郡主大人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而他們宋家村的太乙神廟以後肯定擴建得比之前落魂城的天王廟還要更大規模,屆時便真正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想及此。
藍氏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自己就算了,耽誤了孩子的前程那自己不就成了罪人,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沒有臉面見自家相公不是。
藍氏在二香的目光下。
試探道:
“二香,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向仙師大人面前認個錯?”
“嗯,認錯是肯定要的,但是我們首先得先得到這個廟祝候選人的舉薦資格,我聽說老村長那邊已經放話了,根據公平公正原則,我們宋家村的每村每戶自己舉薦一人出來,先送到仙師大人跟前讓傅仙師挑選,若是看不中,再從其餘村落中舉薦的人挑選。”
近水樓臺先得月。
這個舉薦方案各地屬官包括山水郡郡主也並無意義。
藍氏聞言眉頭一皺,氣餒道:
“若是隻有一個名額,你祖母肯定是讓大房的春哥去,這樣的機會哪會輪到我們二房頭上。”
這話二香可不樂意聽了。
她把已經熟睡的兩個弟弟相繼放下牀,細心的蓋上一牀薄被後,徐徐道:
“母親,第一,傅仙師是父親救回來的。”
“第二,我們老宋家之前就是靠着父親生前在落魂城做事才存活下來。”
“於情於理,我們二房都有資格去爭取這個名額,而且我們若是不吱聲,祖母他們還以爲我們對這廟祝之位不感興趣呢。”
“成與不成,總要去爭取過才知道不是?”
一番話說下來。
藍氏頻頻點頭,看向女兒的目光流露出欣慰之色。
相公去世後。
女兒似乎一夜之間便成長了:
“好,孃親聽你的,走,我們這就去大廳去,就連你大姐姐出嫁了也趕着回來分一杯羹,我們可不能平白浪費了那麼個好機會。”
藍氏一下子有了精氣神。
扶着二香的手便下了牀,穿上鞋子,母女二人相伴着便腳步匆匆的走向了正廳。
正廳內。
原本議論得正熱火朝天的氣氛因爲藍氏母女的到來一下子安靜起來。
廳內坐在下首左側的一個略顯富態的婦人大椿皮笑肉不笑的向藍氏招了招手:“幼,二嬸你不是還病着嗎,怎麼折騰着起來了。”
藍氏看都不看大椿一眼。
大椿外嫁到山水郡一生意人家,當初也是大椿相公看在她二叔宋富仁在天王廟做事的份上才娶的她,不過大椿卻也算是爭氣,出嫁後便一連生了七個大胖小子,可謂是母憑子貴,終於在婆家站穩了腳跟,可生怕婆家嫌棄她有個窮困潦倒的孃家,愣是出嫁後便沒有回過孃家一趟。
雖說他們老宋家也不指望對方救濟。
可大椿的行事卻是早就寒了衆人的心,也虧得對方這會兒有臉回來。
藍氏向上首的穆老太行了一禮,直接道:
“母親,這廟祝之位,我家二香也有意願,若是家裡要舉薦的話,於情於理也應當是推選二香。”
“幼幼幼,二嬸,你這真是嘴巴一張,便什麼都敢說啊,二香以後可是要嫁人生子的,她怎麼做廟祝,你腦子莫不是撞壞了不成,要我說啊,這廟祝”
大椿大着嗓門,突突突的就像機關槍一樣掃個不停,一旁的春哥連忙扯住她衣袖,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