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性子在年輕修士看來自然是好。錢和玉就是這樣一個人,接地氣且沒架子,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沒錯,他在宗門很願意提攜後輩,因而也格外受弟子擁戴。
只是這種作風有人喜歡,自然也有人看不慣。尤其是那些出身好跟腳高的N代子弟,他們生就優越,又肯努力,若再得幾分氣運步步高昇,上位的軌跡也比旁人要順暢許多——他們自然有自傲的資格。也因此格外看不慣打破這種優越感的傢伙。
在他們看來,化神即便在高階修士當中只能算墊底的存在卻也已經勉強算得上是入道的境界了。而修至此境的修士基本上都會選擇將重心轉移出世修行,尋求進入更高境界的機緣。
其實粗俗點說就是境界高了,靠尋常的宗門資源和任務和歷練任務已經無法取得提升,所以就得自己去接觸高層次的資源了。
而高階修士所構成的世界必然會是集整個中土修界殘酷之最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會因爲各自的利益變得更錯綜複雜。有時候即便是同宗同門同族之間的修士都得權衡利弊行事,然後慎之又慎地作出選擇,儘可能維持原有的平衡關係。
而像是錢和玉這樣隨心所欲提攜晚輩後輩,整天混跡在低階歷練場,還自降身份融入各色年輕修士羣體當中的化神修士簡直就是異類中的異類。
偏偏這樣一個“不務正業”的“掉價”的“閒遊散士”不僅晉升速度極快,在陣道方面也是頗有建樹,彷彿玩兒似地步步高昇。
你可以浪費時間指導晚輩,可以掉價,如此還不務正業是最好不過了,這樣浪費的也不是他們的時間,掉的也不是他們的價,他們說不定還能找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可問題是大家都在匍匐行走步步艱難,偏你一個走偏門的走得卻比花路還花路,豈不叫人恨得牙癢癢?!
因此錢和玉雖然在晚輩後輩中享有不低的名望,卻在同期中不大受歡迎。
方纔故意喊“碧虛”的那位名喚恆越,化神中期修士,出身於萬瀾寶宗,是這個煉器宗門少有修陣之人。
要說這位恆越上人其實也不是個愛找茬的,甚至在同期陣修中口碑不錯,人們評價他往往都是圓滑且性情中正平和,並不似錢和玉所說那樣愛好“挑釁”。至於爲什麼這人會跟錢和玉不對頭竟還得從碧虛這個道號說起。
錢和玉修爲尚微的時候曾在北部與一位叫做羅碧虛的女修相識結伴出行,也不知道兩個年輕修士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和玉幾乎是帶着重傷回宗的,據說險些就傷及根基。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那名女修隨着其師長訪宗想要見錢和玉一面,卻被當場痛罵趕出其住所。出身名門的女修來尋一個修爲不高甚至沒什麼出身的平民修士,卻幾乎被痛罵出門,這樣的事即便在玄天劍宗也稱得上怪事一樁。
而女修的師長也覺得大失面子,比較萬瀾寶宗在中土也是地位優越,不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門小戶。那位據說是大爲惱火,甚至打算尋上主峰的首座主持公道,然不知怎麼地在他那位徒弟的勸說下偃旗息鼓幾乎是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玄天劍宗。
之後的事情是怎麼收尾的,兩者到底有什麼恩怨,衆人都不得而知了。而數年後那位女修在一場歷練中隕落,真有什麼恩怨也再都沒有了意義,唯一遺留下的只有錢和玉對於“碧虛”這個道號經年不衰的憎惡與反感。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這位恆越上人跟這個故事有什麼關聯呢。只能說這個關聯還真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位恆越上人受教於萬瀾寶宗的珩和尊者,是其第二位關門弟子。至於爲什麼是第二位關門弟子.因爲這位尊者的第一位關門弟子不幸在意外中隕落了——也就是羅碧虛。
簡而言之,恆越上人正是羅碧虛的師弟,是在羅碧虛死後被珩和尊者收歸入門的關門弟子。
錢和玉跟人家師姐是那樣惡劣的關係,又怎麼可能跟恆越上人是什麼好關係當然對於恆越來說,因爲某些緣故,他覺得錢和玉也是個叫人厭惡的自負貨色。
因此這兩位陣法界新生代關係從來都是十分惡劣的。今日這樣的小鬥嘴只是尋常可見的“小場合”罷了。
‘怎麼回事兒,誰不清楚他們那點破恩怨。這回不知是誰的主意竟叫一塊兒請過來了,也不怕像上次西部論道會那樣淪爲街頭鬧市。’
‘唉呀,怎麼又是這兩人,他們那段破事兒到底要糾着多少年?又不肯真刀真槍打上一樣,光是鬥嘴皮子看都看膩了.’
‘這錢和玉也真是個怪的,說他性子不好有時候連外宗的晚輩後生也願意指點一把,說他好吧在場的陣道大宗師細數過去就沒有跟他關係好的,有齟齬的倒佔了大半。剩下小半則是不熟和不認識的。’
‘勸勸?他們一扯火,陳年舊事翻起來,咱們怕也不得清淨了。’
‘勸?你現在過去開口大概率只會拱火,而且真正澆油的也要來了——’附近某位瞥了眼霖月道君站着的方向挑了挑眉。
不遠處的某位早關注到這邊動靜,瞧着眉目有些意動,似乎準備添火。
“諸位好啊——”一道聲音橫插,瞬間就打斷了這一觸即發的氣氛:“本尊沒有晚來罷,還未多謝各位賞臉蒞臨大會。我想衆位百忙抽空前來與會,必是積攢了不少陣法的新感想與諸位同道分享。放心,有的是時間叫你們盡說,不必急於這一時。不過看諸位這麼急的樣子事不宜遲?”這麼愛說等下有的是機會給你們說,但他指的是‘心得’‘經驗’,至於那些雞零狗碎和滿腹牢騷塞也要給本尊塞回肚子裡。
老者捻了捻雪白的長髯,語氣平淡,一派高深莫測的氣質,但話裡話外的潛臺詞和威脅卻是切切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