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三夜後的事情。
此刻天色微亮,到處都充滿着和平的假象。
手腳終於能動彈了。李夕月使勁掙脫,猛地站起來,腦袋一陣劇烈眩暈。
李夕月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李家趕。
可出乎意料,離開桃源之後,李夕月發現自己完全不認識外面的世界。
沒有想象中的滿地狼藉,而是一片熱鬧的市井,看起來不像無望城。
“哎喲!我說死丫頭,你傻站在這擋什麼路呢?”
李夕月往後退了兩步,是個戴着高帽的胖廚子,長得敦厚老實,揉着額頭抱怨她。
“大叔,這裡是哪裡?”
胖廚子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會是個傻子吧?當然是東尤大陸啊!”
看來她還沒出這片大陸,是好事。李夕月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胖廚子見她穿着不一般,身上繡戴的東西更是價值連城,以爲她是誰家走丟的小姐。等開口過問後,胖廚子恍然大悟:“你是從無望城逃難過來的吧?唉,那座城池被邪修毀得一乾二淨,現在那裡的人都往這邊逃難呢,可憐的孩子。”
一句話讓李夕月猛地驚醒。
無望城毀滅了!她賴以生存的家,就這麼沒了。
“小姑娘你哭什麼啊?是不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胖廚子越問,李夕月就越傷心,當街擡手掌摑了自己一巴!
“你這是幹什麼啊,別打自己了,要是你父母看見了得多心疼?”
李夕月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她痛恨自己爲什麼沒有在這場戰役中死去?
“小姑娘?”胖廚子輕輕搖晃她的肩膀。李夕月努力糅雜出笑容,“我沒事。”
“來,這個饅頭給你吃吧。”
“謝謝……”李夕月現在食不知味,如同嚼蠟。她得活下去,爲整個李家上上下下報仇,而不是去尋死。
她好幾天沒吃飯,對着饅頭狼吞虎嚥。
胖廚子從籃子裡拿出更多饅頭給她吃,還解開水囊給她解渴。
“彆着急,饅頭多得是,別把自己噎着了。”
李夕月囫圇吞棗地吃着,拼命填飽肚子。
吃完後,胖廚子見她實在可憐,不忍心把她放在這裡等死。
“我是明月宗的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雖然沒法教你東西,但是能給你溫飽,保證你餓不死。”
李夕月現在孤立無援,有人肯幫助她,她自然很感激。立馬解下腰帶上的靈珠,放到胖廚子手裡。
“我不是要你的謝禮,唉,你實在太可憐了。”
“那讓我跟你回去。”
明月宗是僅次於玄明宗後的宗門,以“葉”爲姓,當今宗主是當年血戰十惡的葉無衣,如今一百五十歲,還主持着明月宗大大小小的事情。
李夕月撿回一條命之外,還能受到庇護。
胖廚子把她帶回明月宗後,把她安排到了廚房旁邊的小屋住。
人來人往,不免有人好奇地看着她。
“這誰啊?以前沒見過。”
“喂,你叫什麼名字?問你話呢,耳聾嗎?”
理所當然的,李夕月被衆人圍觀。她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衣裳也因爲一路泥濘也顯得風塵僕僕,頭髮還亂糟糟。
看起來,就像個小叫花子。
胖廚子護着她,將她拎到身後。“你們幾個臭小子別欺負人家小姑娘,多損啊!”
幾名男弟子神色戲謔,“我們只是關心這位小妹妹。看起來,這位小妹妹好像是從無望城逃難過來的。”
李夕月恍若未聞,整個人渾渾噩噩。
胖廚子把人都趕走後,親自帶着她回到小房間,裡面有一張瘸了腿的牀,黑漆漆的,唯一的一束光,還是因爲屋瓦漏水而造成的。
和李夕月之前所住的荔香園相比,完全天差地別。
“孩子,你好好在這休息,不要多想,都會挺過來的。”
“謝謝你。”
李夕月口乾舌燥,喝兩口白開水後,躺在木板上翻來覆去,陷入噩夢中。
……
青幽臺。
屋內十分混亂,所有東西都倒在地上,就連這裡,也沒能逃得過邪修的辣手摧花。
“你這裡的茶還是這麼好喝。”
“可惜,這是你最後一次喝到。”陸由目光拒絕,茶杯輕釦在桌面上,白玉瓷片折射出瑩潤的光澤。
李家被毀,青幽臺也不復存在,可不就是最後一泡茶嗎?
子夜倒沒有這麼傷感,反而笑容滿面。
“早預料到的事,何必傷懷?我們認識這麼久,雖然你一直和我作對,可我真心把你和蕭樓軒當朋友。”
陸由不由得輕笑一聲。
朋友?
從魔帝子夜口中說出來時,“朋友”這兩個字就顯得很可笑。
正道和邪門歪道,始終不能走在一起的。
“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李夕月。”
陸由目光微冷,“你想說什麼直接開口。”
“從今往後,她由我來接管,你和蕭樓軒都不許干涉。”
“你!”
“李家所有弟子,我會幫助他們入輪迴道,轉生爲人。至於剩下的後事,就留給你來處理吧。”
一團紫光驟然在半空中出現,子夜留下話後便消失離去。
青幽臺被一陣冷風颳過,呈現出萬物凋零之景色。
陸由眉間籠罩着一股憂愁,掐指一算,李夕月生命垂危。
同時,還有另一個人踏進了鬼門關。
“奶孃!!”
“你可算醒了,沒事吧?”
李夕月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全身都是冷汗,冷得她打了個寒顫。
一碗熱水遞到她脣下,李夕月不斷往喉嚨裡解渴。
“慢點。”胖廚子心疼地看着她,“你這孩子是做噩夢了,不用怕,這裡雖然是廚房,但也是明月宗的地盤,沒人能闖進來。”
李夕月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緩了好久才恢復。
她夢見奶孃被人攔腰斬成兩截。
忽然間,腦海裡蹦出肖江遊被殺的場景。雙手再次控制不住的顫抖,眼眶裡不斷蓄滿淚花。
“孩子?孩子你沒事吧。唉……”胖廚子看着她微微嘆了口氣,“你跟我來吧,我能讓你心情好受點。”
現在不管用什麼辦法,李夕月只想趕緊恢復過來。